早上十點,聶佳盯着電腦上的股市K線圖,這是阿算的專業。她不熟的,現在也還是在摸索階段。太過於專心反而容易被一驚——手機響起,高亢的女聲張韶涵的《我的最愛》“你永遠是我的最愛,不管愛你有多難,我的心只想屬於你,無法預知的未來,你試着抱起我,卻看見遠方寂寞,愛將會克服一切.....”聶佳戰戰兢兢的拿起電話,誰叫她選了個這麼棒的聲音來做鈴聲呢?——是李燕妮。
聶佳接起電話第一句就是:“怎麼不打內線?”
李燕妮在那頭撲哧一笑:“就你會假正經喲,我偶爾來一把不行喲,——談私事。晚上逛街怎麼樣?”
聶佳往後仰,靠在老闆椅上,胳膊酸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拖家帶口的,晚上要回去做飯帶小孩的。”
李燕妮是一個畢業才兩年的大學生,法律經驗豐富,但繁複的工作並沒有消磨她年輕的心,依然活力得很。絲毫不理會聶佳淺淺的拒絕,還在一個勁的在那邊興奮:“不然中午好了,吃完飯我們就去!上次我看中的那包包,今天起打折!”
李燕妮的摩拳擦掌,讓聶佳頭痛了。早上事那麼多,中午誰不想休息一下啊。就這小妞,常常扯着她到處跑。虧匯力在市中心,商場賣場雲集。聶佳來匯力三年,就被她騷擾了兩年半。她有些奇怪,李燕妮比她年輕得多,但是在匯力的資歷比她還久!據說上學時就已經來實習了......也不知是不是那時候就和葉成國勾搭上的......
聶佳揉揉眉:“這大中午的,天又熱,呆在房裡吹空調多好啊。中午我都要叫外賣的了。”李燕妮不依不撓:“你下午要出庭嗎?”想到這聶佳也頭痛,一個案子都開庭過兩次了,還遲遲未決。“那不就結了,你遲早得出去的。就這麼說定了啊。”完了就“啪”的一聲掛斷電話,也不理會聶佳是否答應。
聶佳無奈得很,這85後喲,最會洋溢的就是青春了!去就去吧,上次也是被李燕妮拉去逛,她看中那GUCCI包的同時,聶佳也看中了一套風衣給阿算。雖然現下不是該穿的當季,但她真的很中意,爲秋天準備吧。時尚不正是講究提前預知和感受的嗎?呵呵。
別看李燕妮年紀不大,做事快狠準,典型的都市白骨精。說起時尚,這小丫可是夠強的。實力不夠,男人來湊。她男人——葉成國。關於老夫少妻,這回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聶佳的身邊了。
李燕妮就是社會上陽光下成長得最溫暖的那一代,沒災沒禍的度過整個學習生涯,考上大學、考過司考,當了律師。她有活力、對事情有着敏銳的把握,對於自己看中的東西會想盡自己努力的要到,做事相當的有主見;這做人嘛,有時太沖了點。
網絡達人、時尚寵兒、女界新生精英,年輕漂亮,只是不懂——怎麼跟了葉成國,46歲。說老不老,說小不可能的,優點已經化身成爲硬件——律師界前輩、鐵嘴代言人、財富大礦......
中午到了,李燕妮親自來辦公室拖聶佳出發,她目的明確,三樓的包包,五樓的高跟鞋,因爲行程緊所以要快!快快的逼聶佳吃完飯,一齊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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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鞋子還是有點扎腳呢!”李燕妮又使出她的賴皮術。
服務員誠惶誠恐:“小姐,不然您可以試一下37碼,大一點會舒服一點哦。”
李燕妮尖叫起來:“37!我腳哪有那麼大!”她的叫聲引來了店裡其他顧客不滿的眼光,也讓一直坐在旁邊的聶佳,不舒服起來。37碼怎麼了,有時候她還穿38碼呢。許是察覺到聶佳的在意,李燕妮抱歉的笑了笑,又對那一看就是剛出社會上班的小妹說:“麻煩你,我就要這一雙。不過呢,請給我多送一張你們的貴賓卡喲。”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感恩戴德的走了,這真是一位難伺候的顧客呢。她纔剛上班第一週,不能讓店長認爲她是一個沒毅力的人,嗯,加油!別怕!趕緊哧溜一下,找鞋裝去了。李燕妮笑嘻嘻的又來蹭聶佳:“其實就是看中他們的貴賓卡的實惠,我纔來買的。不然老孃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看着小姑娘匆忙跑走的身影,聶佳禁不住想起自己的初出社會——在深圳,在那個三個人住過的落破小區裡......那也算得上是吃過苦的幸福了。這家店的東西其實蠻貴的,這個牌子的東西聶佳都很少買,幾乎沒買過是真的。她做律師才3年,小得十幾萬而已,平均下來一個月也就四千多,還比不上許多白領,也還不夠房貸的。家裡和她能用好的,也是靠的阿算的公司。做律師熬個3年的才小有名氣,5年纔開始小賺,8年後纔開始真正大賺。她現在也還在邊緣上爬着。
所以真正有錢的是匯力所長啊,葉成國等合夥人。他們大都做律師多年,在這行混得開、名氣大、經驗豐富!聶佳首先是個女的,好多應酬她也不愛去。加上她嘴巴更比不上李燕妮這樣的新生代,也不好跑關係,下了班就乖乖回家。
葉成國都勸過她許多次:“小聶,你業務能力是不錯的。辦過的案也穩,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可爲什麼總不愛出去走動走動呢?下個禮拜市臺的那個法制節目你替我去上吧。”聶佳不吭聲,葉成國又補充:“對了,下個禮拜我還要去上海,衛視臺的那種談法節目你也替我一起去。”要去南京?這下,聶佳可坐不住了,她是一個戀家的人,外地的案子一向是不能不接就不接,還要出節目,她是死都不會去的。“老葉,我看我還是不去了,我怕生,這種大場面我做不來的。”
葉成國不以爲然:“一回生二回熟,你不多出出鏡,怎麼打響知名度?”聶佳誠惶誠恐還是拒絕了,臨出門前還聽到葉成國,撂了句“不知好歹!”。她苦笑,在律師界新人難混老手不肯帶的年代,葉成國給她這樣的機會的確已經算得上是“恩賜”了。只不過,她求的不是這些。
名越大利越大,可責任也就越大,壓力更是如影所隨形。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對事業有太大企圖心的人,回家做她劉太太已經是她現階段能想到的最好生活方式。心中最大理想,的確是跟他歸家爲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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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成國的“無私”奉獻,他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上次在杭州的那個大案中,收了公司老總300萬的回扣沒交給律所,後來事情暴露,是卓鎮天幫他頂下來的。卓鎮天親自登門拜訪,請他教聶佳,這個已然結婚沉默女子的背後,肯定有着相當精彩的華章,而絕不只是卓鎮天所說的親戚那般簡單吧。
在沒人肯帶徒弟的匯力,他算是異類了,從李燕妮到聶佳,兩個皆是女的。看其他律師對助理或實習律師的捉弄、冷落、防備,他不屑一顧。有這種倫敦時間,還不如想想法子多撈點錢纔是!而且誰不落魄過,大律師們現在將嫩得只想讓人笑的小律師們踩在腳下,他日,人東山再起或到法院做了法官又升了上去的話,那時主動權癲倒,求人的就順序當然也會反過來!
看着一些荷包比他豐滿,指使人比他得意的同行,葉成國反而注意到那些小青年們眼神裡的倔強和籌劃,這和當年自己初初出來混時多麼的像!想今日,我葉成國坐擁百米大辦公室,在羣雄紛爭的匯力立有一席之地,當日踩我的人呢——俱住矣......
所以後期他已經絕少帶人了,所謂的律助他也少用。機密事不讓過,待得彬彬有理。他不得罪人,也不給機會。結果是常坐冷板凳的小青年們,坐不住的自然而然的離開。聶佳則不同,這是卓總親自叮囑過的人,親自上門和他吃了一頓飯交給的人。不過他也暗自慶幸,聶佳不是一個事業心太強的人,不然個個都像他的小妮妮一樣,追問、打破沙鍋問到底、攆着隨着他到處去結識權貴,他老葉哪還能保留得住最後的尚方寶劍在?
拒絕也好,這些上報上媒體曝光的機會,少一個便是少,不要正好,我忙不過來就給我的小妮妮吧。想到小妮妮,他又頭痛起來。葉成國結過一次婚,離婚後兒子跟他,現在也長到初中了,卻死活不肯接受李燕妮這個後媽,才大他十歲呢!李燕妮也不是個省事的主,試着忍了兩次向小葉獻過殷勤而被拒後,索性向葉成國推牌,說做不了這種讓人長皺紋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