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喇那拉氏睨着銀月,只道,“最近辰嬪與你走得越發近了。本宮見你平日不喜與人來往,怎獨對辰嬪親密有加。”
裕嬪小心翼翼地跪在冰冷的地面,垂首道,“臣妾並非要拉邦結派,只是辰嬪近日總是喜好來延喜宮走動,先前臣妾還閉門不見,總不能一直拒絕。”聞言,烏喇那拉氏不由睨一眼几上的一片琳琅滿目,心裡冷哼,若只是一般關係,你又怎肯收下辰嬪的賄賂的東西,什麼時候又見你收過任何人的東西。她心裡清楚,確並不說破,笑道,“與辰嬪來往親密,也並非壞事。若辰嬪有任何動靜,讓綠綺到坤寧宮來一一說道給本宮聽。”
也罷,多一個裕嬪監視辰嬪,也是好事。烏喇那拉氏起了身,將銀月歸還,“你自己抱着吧,本宮回了。對了,本宮也替銀月準備了長命鎖。”說罷,朝佩兒使了個眼色,“拿給裕嬪,至於銀月是戴本宮送的,還是辰嬪送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裕嬪小心翼翼接過銀月,依舊跪地不起,“臣妾一會就給銀月換上皇后賜的長命鎖,臣妾替銀月謝過皇后。”
烏喇那拉氏低頭俯覽,矜驕而笑,“放心,只是普通的長命鎖,沒毒的。”
回宮後的日子秋意漸濃,長chungong外桂子花開,清風一吹落得滿地芯黃。自承德返回後,寄思依舊保持着每日午睡的習慣,這一睡必得是兩個時辰,喚也喚不醒。好幾次胤禛來長chungong看她,都見她睡得正熟。
這一日醒來,已是夕陽西下。初問侍候她洗漱完畢後,她讓人挪了椅子端座在院落裡,聞着漫空桂子花香,精神終於清爽了許多,卻道,“怎麼近日我越發犯困了?”
初問端來滋補的湯品,笑道,“不是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嗎。”
寄思輕輕將薏米馬蹄羹含入嘴裡,只嚥下一口,食慾寡淡地推開,“以前並未如此乏困啊。回頭請蘇公公過來長chungong一趟。”
不一會兒蘇培盛來了長chungong,一番禮節後笑意盈盈道,“娘娘不讓奴才來,奴才也會來傳話,今兒皇上還在咱長chungong就寢。”
寄思不由滿頰潮紅,“辛苦蘇公公了。特意請你來,是讓向你打探一下太醫院的人哪位太醫深諳醫術,卻又默默無作爲?”
蘇培盛皺眉想了想,擡眼道,“醫術精湛,又默默無爲的太醫,要屬黃仁世黃太醫,進宮三十餘年,卻只是個正七品吏目,專管文書,研究藥材。”
寄思想了想道,“七品吏目不是不能出崗診病嗎?”
蘇培盛揚了揚手中的犀柄拂塵,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這個黃仁世在先皇當政時,曾當過左院判,後來因一個娘娘小產而降了職。一直到現在,仍只是個七品吏目,再沒有出過頭。早前太后得過一場重病,太醫院的人都束手無策,得虧了這位黃太醫讓太后起死回生。皇上本是要提攜他的,但遭他婉然拒絕,說是若皇上要提他的官,他便告老還鄉。”
說這話時,蘇培盛眼中的無奈一閃而過,也是因與辰嬪私下交好,才直言道,“娘娘應該也清楚,太醫院的人能高官顯爵的,必定也是受人提拔,被提拔之前必也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
寄思點點頭,認同道,“宮裡每個崗職上的人,都不容易。”
蘇培盛忙問道,“奴才見娘娘近日氣色不好,可是要傳御醫?”
“本宮就是想請一請平安脈,麻煩蘇公公讓這黃太醫來長chungong一趟。他若是不肯出診,就拿着本宮的腰牌去,就說本宮沒有別的意思,不會加害於他。”寄思一一吩咐道,蘇培盛照着她的意思去請了太醫院,那黃太醫卻說自己不夠資質,不能出診,拿了她的腰牌也不管用。是後來,他手底下一個學童看了腰牌,替辰嬪請了情,黃太醫才勉強答應。
第二日,蘇培盛將這些一一告知寄思,寄思卻納了悶,“是黃太醫的學童替本宮求的情,那
學童是誰?”
“奴才替娘娘打探過了。那學童在太醫院保管藥材,已有兩年時間,一直跟着黃太醫,名叫元新,現年十四歲。”
寄思越發困惑,“倒與本宮一個姓,他肯替本宮求情,莫非認得本宮?”
晌午過後,黃太醫帶着藥奩準時來了長chungong,看上去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雖不是花甲之年,卻已兩鬢斑白,矍鑠的目光和祥和的面容上都隱隱有幾分正直之氣。都說相由心生,這黃太醫一派正直之氣,大抵是因爲他拒絕官場黑暗,不爲人所脅迫,不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吧。曾身爲四品院判的他,必定也受到過許多誘惑和威脅,正是因爲他不與歹人爲伍,這才降爲七品吏目,一直不得翻身。
寄思猜測,大抵如此。
她打量了一番這黃太醫,又將目光落在跟隨其後的少年。少年身子骨偏瘦,連身上的朝服都無法支撐,倒顯得衣不合體,一直垂着頭,給人以小心翼翼又膽小怕事的感覺。
黃太醫替她隔着一層輕紗細細把脈,面上不動生色,只是緩緩扶着自己白花花的鬍鬚,“娘娘食慾不振困盹乏力,並非因爲已有兩個月身孕。娘娘最近吃過什麼異樣的東西,或是聞過別的異香嗎?”
寄思不敢相信地望來,“你說什麼?本宮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怎麼可能,本宮明明這個月還來了月信。”
初問也在一旁配合道,“是呀,我家主子半個月前還來了月信,怎可能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黃太醫並不驚奇,面上神色淡定如常,“恕臣冒昧,娘娘來月信時是否腹脘疼痛,卻又量少量稀?”
寄思滿臉疑惑地點頭,“正如太醫所說一模一樣,平日月信都要維持七八天,這兩個月卻只是一兩天,還時有時無的。本宮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黃太醫緩緩收回左臂,將薄紗重又放回藥奩裡,“娘娘確實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並且胎像不穩,隨時有小產之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