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得了一種絕症,無藥可醫,只有幾月性命。你還願意,娶我嗎?”
因爲沐薇膝蓋被擦傷後沒有做任何處理,又連續走了一個時辰的路,此刻皮肉和裡褲完全黏在了一起。
慕宇正輕輕的將裡褲和皮肉一點點分開,冷不防的聽到沐薇這一句,心頭一緊,手上便是一抖。
破爛的皮肉和染血的裡褲果斷分開,沐薇一聲抽氣,倒是省了慕宇的小心謹慎。
他瞬間丟了手中的夾子,半起身捏住沐薇的肩膀,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慌亂到不知所措:“你剛纔說什麼?什麼絕症?什麼無藥可醫?薇兒,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沐薇伸手捂上血跡斑斑的膝蓋,疼的秀眉深皺,正想抱怨幾句這傢伙怎麼這麼不小心,一擡頭卻撞上他那裝滿擔憂和強烈壓抑的眼睛,瞬間語結。
那件事,她還沒告訴他。而他從那天起,再也沒有問過她。
如此的信任,或者說,獨自的忍耐。
她有些心疼他的不知所措,和自己一個多時辰前的卑微妥協。
用力的扯出一個笑來,忍住心中翻涌而出的東西,擡手握住他捏着她肩膀的雙手:“哎呀,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看把你給緊張的。放心吧,我可還要和你一起飲茶賞桃花呢。何況我身邊有你這麼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哪裡會得什麼亂七八糟得病,你說是不是?哈哈……哎呀,趕快幫我處理傷口,可千萬不能留下疤纔好呢……”
慕宇愣怔的看着她片刻,也許是她僞裝的極好,片刻後,他就鬆了手,沒有再追問什麼,蹲下繼續給她處理傷口,上藥。
“忍着點。”
“……恩!”
看着慕宇一邊輕輕地吹着氣,一邊嫺熟的用竹夾子將她正在往外浸血的傷口一點點用藥用棉花擦拭乾淨,沐薇快速仰頭,逼退眼中的潮熱。
“宇啊,你看我呆在王府也沒什麼事可做,除了閒逛還是閒逛。我就想着要不這段時間我帶着殤刈,先回家去。我出來也有好些日子了,很想哥哥和師傅了,你看行嗎?”
聞言,慕宇不語。
沐薇心下緊張,今天她和那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慕宇還不知道。雖然她用那些狠話制止了他一些舉動,可她要是繼續呆在府上,難保那個人不會繼續爲難她。
何況,只要一靠近那個人,她就會無端的心悸,無端的心痛,更無端的產生一些極其可怕的想法和無盡綿延的怨恨。
她與他不過見過三面,可她卻覺得他們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可以跨越千年萬年,他的每一個動過,每一個眼神都會像烙鐵一樣,烙在她心上,怎麼揮都揮不去。
她討厭他,這是腦子裡最真實的反應,不想靠近他,希望離他越遠越好。可是當他牽制靠近她、觸碰她、擁抱她,她不厭惡,反而貪戀。
這是她無法理解的,更是在看到慕宇之後就擡不起頭的無地自容。
所以,在決定嫁給他之前,她要離開這裡,一天都不能多待。
“好,我陪你一起去。”
慕宇將她膝蓋受傷的地方用紗布包好,這才起身。
他沒走,只是站在她面前,用一種複雜卻又很溫柔、帶些寵溺的目光凝着她,緩緩的說出這句讓她意想不到卻又期待的話。
終於,她再也不用壓制,其實就算壓制,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眼淚決堤了。
“恩恩……謝謝你,宇……”
沐薇倏地從牀上站起來,用力的抱住了慕宇精瘦的腰身。
如果要說,什麼是幸福,那就是陪伴。一直的陪伴,長久的陪伴。
不是有句話叫做什麼,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嗎?!
此刻的慕宇,是不是就算是在向她告白?!
當慕宇擡手也迴應沐薇時,紙窗外一抹黑影,身子明顯的一晃。他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黑眸,除過冰冷還是冰冷。
……
大將軍府。
“哎,我說往日也沒見你臉皮厚的這麼離譜,你近些天都是吃了什麼給補上的,說來聽聽,我也去試試看!”
廊下,披着一件貂裘披風的蕭哲正悠閒地向着臥房走去,然而他身後卻一直跟着一個個頭不高卻也不矮的影子,不離不棄。
影子聞言,擡起一腳便向着身前那件華貴的貂裘披風踢去:“我臉皮厚?開玩笑,我的臉皮可比你和君黎的薄多了。”
蕭哲冷哼一聲,靈巧的閃身躲開那影子的報復,繼續悠閒的往前走:“赤玄,我覺得你真的很無聊。人家不想見你,你還死乞白賴的非要見人家。有意思麼?”
赤玄濃眉一皺,一個翻身擋住了蕭哲去路:“有沒意思我說了算,你不讓我見他,我怎麼知道他不想見我?再說了,要不是我,你壓根就見不到他更別說勸他歸順了……哼,你趕快告訴我,你究竟把他藏哪了?”
蕭哲頓住腳步,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眯着眼將從早上一直纏着他連入個茅房也站在茅房外等他的赤玄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想讓我告訴你,你就這態度…
赤玄一愣,咬牙讓開道,再見語氣放軟了些:“蕭大將軍,蕭大哥,你最好了,你就告訴我墨柒被關的地方吧!你看平時我對你多好來着,你和君黎之間,我可對你是最好的。你就讓我去看看他把,你知道的,他本來是要自殺的……”
“行啦,這些話你在你主子面前撒嬌說說還挺管用,不過在我面前,哼哼,你懂得……”蕭哲勾出一個很屌的笑來,讓赤玄住了口。
赤玄知道,眼前這個人肯定是說道做到的,不告訴他就是不告訴,可是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墨柒。
自從那次在秋晨別院見過他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墨柒了。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他不敢問洛亦楚,君黎那混蛋也不知道最近哪根筋搭錯了一見他就滿臉不悅,更別說告訴他墨柒被關押的地方了。
君黎指望不上,他就只能賴着眼前這人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墨柒突然改了主意願意幫他主子。
雖然他很樂意墨柒的改變,但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着什麼重要的交換代
價,那代價大到危及性命讓他很不安。
當初他那樣好說歹說都沒有將那個人說動,倒讓他三言兩語給搞定了。誰讓同爲將軍,有共同話題可以理解。
可那晚出現,他二人可算衣衫不整……
所以,他想見見墨柒,想了解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姓蕭的,你真的不告訴我?”
赤玄突然嚴肅了起來,倒讓蕭哲一驚,不過就算赤玄他再嚴肅,那個人的行蹤,他也不會向他透露半分。
“你覺得我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嗎?”
突然一陣風起,疏散的枯葉飄落了幾片下來。蕭哲再一次攏了攏披風,向着距離他不遠的臥房走去。
“小屁孩,只要你答應幫姑奶奶我做三件事,姑奶奶我就告訴你蕭小哲把那個人藏哪裡了,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一陣爽朗又暗含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從房頂傳來,蕭哲腳步一頓回身來望,面色頗爲不好。
赤玄一驚,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嚴肅面龐瞬間傾塌,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蕭哲,腳底輕彈,已經飛昇上了屋檐。
蕭哲皺眉,黑眸幽深冷寒,目光鋒利射入暗夜,似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跟上去,末了略一抿脣,向着自己臥房走去。
赤玄追着那人一直到了北郊獵場,那人才悠悠停下,轉身過來,向着隨後跟到的赤玄身後望了望,隨即失望的一嘆:“哎,真是浪費老孃我體力。”
月色朦朧,空氣中全是寒氣,赤玄功夫雖好,卻也呼吸略略重了,吐出一圈圈白氣。
他掐着腰,瞪着眼前氣息平穩的女子道:“我說你個小丫頭,輕功怎麼這麼好,害的我險些追不上你。”
女子白了赤玄一眼,雙手抱肩,一雙亮晶晶的藍眼睛直直望着來的路,似乎在等什麼,又似乎只是隨便看看。
“小屁孩,你難道沒發現姑奶奶我是因爲心情好才飛的慢了,故意等你的麼?”
“臭丫頭,你……”赤玄向來驕傲,方纔被這女子甩開一節已經丟了面子,不想這女子又如此清傲的說,難免自尊心受挫,鼓起腮幫子道:“切,有本事咱們再比一場?”
“姑奶奶我可沒閒工夫跟你一小屁孩比,再說了,要不是想將那個傢伙給騙出來,我才懶得浪費我寶貴的體力呢。不過話說,我是不是戰略失誤啊,他怎麼就無動無衷呢?”
女子嫌棄完赤玄,便開始咬脣自我反省。
赤玄一愣,火冒三丈:“感情你丫的剛纔是騙我的,你根本不知道墨柒被關在哪裡?”
女子聞言,側頭來看混渾身上下皆冒着火的赤玄,噗嗤一聲大笑出來:“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用腳趾頭尖想,也知道姑奶奶我不可能知道啊。難怪那混蛋老說你蠢,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哈哈哈……”
“你……”赤玄暴怒,運氣便來打笑的前仰後合的女子。
女子卻不閃不避,直到赤玄掌風迎面而來,她那一雙精亮的藍眼睛才滿是笑的盯看了他身後一眼,性感的紅脣勾勒出一抹詭異而陰森的淺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