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溪知道,他師傅一定是找到了願意捨棄自己性命的靈魅,將他妹妹的怨靈之氣再次封印壓制住了。
只是他不會知道,這朵盛開的最好的冥靈幽花,就是他們的母親幻化而成滋養五年之久的冥靈幽花。
從此,這世間再無一個叫慕紫怡的幽谷靈女。
他上前,興奮的問道:“師傅,妹妹她體內的怨靈之氣解除了嗎?”
尊主心中抽痛,一心都在施展靈術上,尚還在恢復氣息中,並不知道雲柯的狀況。但是,心下卻是肯定了。
紫怡用了十年時間吸納至純之血靈,又用五年時間吸收幽谷靈氣,再加上本身近百年的修爲。
斷然是能壓制住怨靈之氣,並且逐漸化解的。然而,此時聽到光溪的話,不由睜開眼去查看雲柯狀況。
只是當他清澈的目光觸及到雲柯額間那枚妖嬈的冥靈幽花時,淡漠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憂慮以及震驚之色。
怎麼可能,難道阿璃已經被控制自己啓動了封印嗎?
他想到方纔自己趕來時的一幕,雲柯兩眼腥紅,掐着光溪的脖子,毫無理智。
不由一陣後怕,若是他再晚一些,只怕就是三條命的代價了。
“師傅?”慕光溪試探的語氣打斷了尊主的沉思,他轉頭看向一臉興奮,和牀上之人幾乎相似的容貌的人,淡淡笑了笑,以示寬心。
隨即開口,“是,阿璃體內的怨靈之氣已經被冥靈幽花的藥力壓住,慢慢淨化,直到消失爲止。”
“師傅,那妹妹是不是就不用再出谷,尋找愛她之人以血爲引,分離禁咒了?”他不希望阿璃出谷,他想她可以一直呆在谷裡,不再受外界干擾。
尊主看着光溪執迷眷戀的看着雲柯,正要開口了話卻不忍說出。看來,他需要另尋它法。
突然,他好像懂了當年師傅的決定,爲什麼沒有告訴他一些事實。
“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調養,你就安心看着她吧。”說完,拂袖而去。
翌日酉時,雲柯醒來。
後來一連數日尊主都沒有出現,倒是光溪來到碧月水簾的時間比往日多了數倍。
二人關係也漸漸好起來,雲柯接收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同樣也忘記了所有仇恨。
只是每日入夜,當她睡去時,所有的疼苦仇恨都在夢中席捲而來,以及那抹足夠毀天滅地的怨靈。如此往復一月有餘。
一日,尊主在弗幻靈宮修靈,雲柯卻擅自闖入。
尊主並未責怪,只是淡漠如水的看着她,許久,纔出聲:“雲姑娘前來尋本尊,所謂何事?”
雲柯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但畢竟有求於人,撲通一聲,跪在了空曠光亮的大殿:“弟子請求師尊拿去我厲城記憶,雲柯不想再日日受那錐心之痛。”
就在此時,水晶椅上的尊主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此話怎講?”
“弟子知道,弟子是陰嬰轉世,有毀滅蒼生之機。然而,師尊不即刻除殺弟子,而是費了周折纔將弟子體內怨靈之氣壓制住。只是弟子愚鈍,不明白
爲何師尊不直接拿去弟子記憶,而是讓弟子每日受那仇恨盪滌?弟子只是想好好活着,如哥哥說的那般,爲了母親好好活着…”
“如此看來,有些事你已偵破,如此本尊也無須再隱瞞。你體內的怨靈之氣確實是本尊花了心血才勉強壓制下去的,然而你額間的冥靈幽花的印記卻預示着你體內的怨靈之氣只是被壓制,並未得到淨化。”尊主說着,語氣不由沉重了幾分,目光沉沉的看着點上跪着的人。
“請師尊明示,要弟子如何做?”雲柯重重的開口,無論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會去試試。只爲哥哥口中母親那般執拗的留下自己。
尊主頓了頓,隨即開口,目光清明澄澈,“你需要…”
雲柯從弗幻靈宮出來,目光變得清明澄澈,裡邊夾雜着對遠方戀人執着的愛念,更有包容三界的堅定寬廣的柔和之光。
回到碧月水簾,剛一進門,便看到風風火火怒氣高漲的慕光溪從院門口出來,看見她回來後,語氣很不友善的抱怨道,“妹妹你到哪裡去了,你不知道哥哥很擔心嗎?”
“妹妹知道讓哥哥擔心了,我不過是出去走走而已,無妨的。”
“怎麼會無妨的,你現在身體還未完全養好,不能出去亂走動的,你說要是萬一觸動了怨靈之氣…”
“沒有萬一,以後都不會觸動它了,光溪哥哥。”雲柯輕靈的回答,言語真摯誠懇。
“真的?”慕光溪不信的問。
雲柯笑着重重的點頭,此刻的她不是十五歲的丫頭楚清璃,也不是被人拿去一部分記憶後的雲柯,而是二十五歲的沐薇。
來自二十一世紀,最愛齊宇。
此外,她還是陰嬰,體內被封印着上古被禁之神幽淵沉積的萬年怨靈。她必須去尋找一個自己愛又愛自己的人,解除她體內沉積了世間萬年之久的怨靈之氣。
因爲她的存在,稍有不慎就會放出幽淵,摧毀整個人間。
尊主告訴她,她不能死,更不能被人殺死。幽淵已經被失約而殺害過一次,怨靈之氣深重。如果以殺了她而毀滅怨靈之氣便等於激怒幽淵破除封印再將他放於三界。
所以她必須活着,用最愛之人血爲引,化盡幽淵的怨靈之氣。只有這樣,幽淵纔會被消滅,人間纔沒有威脅。
現在她要做的,便是躲過這位十五歲的光溪哥哥出谷,尋找那位註定的姻緣,
或者說,是願意與她死同穴的愛人。
“光溪哥哥,我餓了,你能給我做些吃的嗎?”沐薇努力用一個屬於十五歲丫頭的語氣以及表情來演繹出可愛懵懂的妹妹的戲碼。
她的演技似乎很不錯,光溪一聽,妖嬈的臉頰上的憤然與疑惑頓時消失無蹤,開心的看着她:“好的,妹妹你回房等着,哥哥這就給你做去,很快就回來。”
沐薇乖巧甜美的一笑,看着光溪興奮的轉身跑出院門。
感受不到那抹身影的絲毫氣息後,她快速進了房間,收拾起東西來。
在寧都幽谷待了三個月,雖然時間不長,卻也不短,要整理的東西卻是不多。
當她打開衣櫥,一件大紅嫁衣映入眼簾,她心口微不可察的一顫。她想,估計來的時候應該是穿着這件大紅色嫁衣的吧!
雖然不記得之前自己怎麼會穿着嫁衣到了寧都幽谷,但是現在既然要離開,那就一併帶上吧。
留在谷中,若是要讓光溪看見,只怕會讓他觸景生情,睹物思人了。
隨即沐薇將衣服取下來,摺疊的時候,竟然發現心口處是破的。突然她的心猛地一抽,一個模糊的隱身水波若隱若現。
沐薇用力的想看清,卻突然之間,什麼都消失了。隨即不再去想,現在的她只有半年的時間,她要去找慕宇。
簡單的收拾好後,便拿出尊主給她的地圖,查看了出谷的位置。寧都幽谷是暗藏在雪山之下的一座隱秘谷地。
而它的真實位置卻是處於南疆與靖國邊境的交接之處。
幽谷北面是發源之大姜國的曲江與環繞吳國的靈湖之江彙集的一條水系,東面則是一片斷崖,下面便是南疆邊界。西面是廣闊的平原,卻意外的是野生林木。按尊主說的,是比當年和慕宇去的原始森林還要恐怖的一個地方。
然而,她所住的碧月水簾水簾幕布後便是幽谷的一條出口,是幽谷建成時的聖地,也是上層的修靈之地。
爲了看清人間,隧道直通斷崖。爲了躲過光溪的追趕,是最好的選擇。就算他尋來,也只會走靈湖水路或者西邊森林。
計劃好後,走進院子的一間庭院。蘭亭之下是一方石桌,桌上是一盤開戰的棋局,只是桌邊僅有一個凳子。
黑白棋子各不相讓,然而細看,卻能發現白子更勝一籌。她按着尊主所說的解陣之法,在被圍捕的黑子的一個缺口之處落下一白子。
白子落定,只聽見石板開裂的聲音。隨即,本應該放置石凳的空白處露出一個地道,有淡淡藍光從裡邊發出。
她順着入口下去,是一條很長的石階。當她下到第十一階時,地面上的地板一聲巨響。
她知道,這是石門閉合之聲。
順着臺階一直下去,藍光越來越強。當她走到最深處,方纔看清藍光的發源地。
不由身體微微顫抖,形如地宮的主殿上是一具具水晶棺。
然而,當她看到水晶棺中不斷散出淡淡的藍光時,竟然不覺害怕,而是一種熟悉。
那種熟悉像是多年不見的朋友相見,又像是還會再見的預約。
沐薇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放在水晶棺上的目光收回,繼續尋找可以出地宮出口。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她走到一處多空牆壁處。這裡的藍光已經消失,裡邊卻因外邊的陽光穿空而入,光亮非常。
沐薇沉悶的心突然輕鬆起來,這一路走來,幾乎是走過了一半的地宮。路程不長,但所見卻是這一生都未曾見過的。
除了初進時遇到的水晶棺,便是後來的過廳。她曾今合着老師去過一些古墓葬的地宮。
裡面的格局幾乎和這裡一樣,有天井,過洞,竟然還有象徵天界的銀河,日月星辰在地宮中被刻畫的淋漓盡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