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對話,胡強也早聽到了。一般情況,耗子都能大事化小就過去,他就懶着沒動彈。
沒想到今兒真遇見不知趣兒的,他這懶人也不得不挪挪屁股。
關哥看下來這小夥挺高個子倆手插兜,臉長得倒挺有男人味,就是沒啥表情,看不出是啥心思?
“你能做主?”關哥想摸摸底。
“我能做主。”胡強點了點頭。
“那我得和你說道說道,剛纔這位大個子兄弟說……”
“別說那沒用的,五千一隻,都包了一萬五!”胡強懶得聽他掰扯,直接給價。
關哥一聽,這小子也太沖了!高聲說道:“五千一隻?不對吧?剛纔那大個子說的五千三……”
胡強真不耐煩,又截斷關哥後面的話兒,“你聾啊?我做主,我說是啥就是啥,你買就掏錢,不買別擱着磨嘰!”
這回關哥可真掛不住了,不動手都不行。“我草你媽!你跟誰說話呢?小比崽子給臉不要臉,我操……”說着,上來左手奔着胡強的脖領子抓過來,右手掄起拳頭砸向胡強鼻子。
他想一炮兒把胡強打個鼻口穿血,提提士氣。
關哥的願望很美滿,事實卻很丟臉!
胡強站在那手還在褲兜裡插着,回罵裡一句,“去你嗎的!”擡腳一個扁踹,出腿如電,正蹬在關哥胸口。
嘭!
一腳就把關哥,踹人堆裡去了!
旁邊的幾個小弟這時候也衝上來了,大山子一看打起來了,嘿嘿一樂,回手把狍子往後車廂一撇,轉過身把大個拳頭輪了起來……
“嘿嘿!”
邦!
山子一拳砸在一個小子腦門上,那小子噗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大山子真給力!又是梆梆梆幾下,四個小弟全砸趴下,他自己捱了幾下跟撓癢癢似的。
這時候關哥爬起來了,從後腰拽出一把匕首。周圍的人一看動刀了,呼啦一下,都躲遠遠的看熱鬧。
胡強沒給他舞刀機會,沒等刀近身,來了一個不太實用,卻很酷帥的迴旋踢……這一腳帶着風聲,速度極快!
啪!
關哥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正被踢在腮幫子上。他感覺就好像腦袋被車撞了似的,嗡的一下,就倒了下去,再沒爬起來。
耗子站那,瞅着這麼快就結束戰鬥,甜嘴麻舌的沒過着癮有點遺憾。
“上車。”胡強踢完人喊了一聲,轉身不緊不慢地鑽進駕駛室。
耗子跟着鑽了進去,大山子看到有倆小子要爬起來,過去梆梆兩拳又把倆人砸趴下,看再沒人起來,這才跳上了後車鬥。
周圍看熱鬧的人掉了一地下巴!平時牛比拉哄的關哥一夥人,被這三個鄉巴佬,三兩下就打趴下了?
這也太快了!
遠處的人剛聽見動靜,人還沒看到,這邊就都躺下了……
車子很不爭氣,油箱有點涼,胡強打了七八下才打着火。兩邊人剛剛被這三個猛貨鎮住了,自覺地閃開道路,三驢子噔噔噔噔地開了出去。
胡強沒有往北走回狼山的路,而是往西上了外環。
狍子一隻沒賣出去,他可不想再把它們拉回家。
七點半以後,市區內不讓跑農用車和大貨車,這些車都自覺的上了外環路,再加上早高峰,車流很大!
“耗子想想,哪嘎達好賣狍子,還沒人管?”胡強開車隨着車流移動,耗子從小就是個街溜達,這問題得問他。
耗子沉吟一下,
說道:“那得去大榕樹,那裡是城邊子,三不管兒還通着國道,路邊賣啥的都有!”
在耗子的指引下,胡強開車奔着林陽西南方向的大榕樹跑去。
大榕樹,全名叫大榕樹堡(pu),是個不小的大村子。因爲國道從中間穿過,兩邊商鋪比較繁華。
胡強沒有往人多的地方擠,只把三輪車停在國道外邊空地上。
這回耗子也不吆喝了,陪着強子哥站旁邊嘮嗑。
大山子倒是敬業,又從車裡抱出個狍子矗在那了!
胡強望着眼前過來過往叫不出名字的漂亮小車,眼饞不已!
“這車挺不錯,是啥車?”指着過去的一輛奇瑞問耗子。
“轎車。”耗子攏了攏牛舔頭型,煞有其事的說道。
“滾!”
“強子哥,這車我認識,松花江!”耗子指着剛剛過去的微型麪包興奮地叫道。
“草,我也認得,和咱大隊的車一樣。”
這時,一輛霸氣的路虎攬勝從眼前飛速而過,胡強呆住了,這車也太對自己胃口了!
“這是啥車?”胡強望着遠去的路虎問道。
“嘿嘿,這大吉普子俺也不認得。”耗子撓了撓頭,老實的說道。
“真牛比!將來咱哥仨也要有一輛,這車得多少錢?”路虎已經沒影兒了,胡強仍是依依不捨的望着它消失的方向。
耗子也不知道啥價,但心想好車指定貴,就往多了說。一咬牙:“這車怎麼也不得個……三四十萬!”
“操,這麼老貴!得想點賺錢的路子,爭取將來買一輛。”
耗子撇撇嘴,不以爲然。
三四十萬,對於從小在山裡長大的孩子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數字!
如果他們知道三四十萬只能算這車的零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大冷天,哥仨站住路邊感覺時間過得很慢。
已經快十點了,還是沒有買主,看新鮮兒的人倒是依然不少。
耗子望着抱在山子懷裡,曾經被自己狠吹的“搶手貨”,心裡有點失落。對於今天的買賣,他也沒有底。
就在這時,一輛加裝了後車廂的長城皮卡匆匆駛過,到了前面突然一個急剎車,又慢慢的倒了回來。
王常富有點興奮的跳下車,湊到近前對山子懷裡的狍子細緻的端詳起來。
王常富是平山市人,今年四十七了,個兒不高,臉挺大,滿臉的胡茬。十五年前他在平山農村買了一個廢棄的小學校,搞狍子人工飼養。
狍子這東西屬於鹿科動物,但是其繁殖能人超強,一胎正常生倆崽兒,多的時候三四個。
到現在,王常富的養殖場裡狍子存欄數,常年保持在四百隻左右。
但是常年的自家繁殖,種羣的品質也在逐年下降。
這次到林陽來,是因爲這裡的一個養殖戶自稱他家養的狍子有野狍子的血統,所以特地開車來林陽買種狍子。
誰想慕名而來,卻是失望而歸!那家的養的狍子和自家的差不太多,只好空車往回跑。
回來的路上,王常富看到路邊一輛三輪車前圍了幾個人,只好奇的掃了一眼就過去了。可過去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狍子,職業本能驅使他抹回來看個究竟。
幸好大山子長得人高馬大,不然王常富還真看不見。
王常富看了看這狍子的毛色,瞧了瞧它的身量,再把蹄子拿起了瞅了瞅,心裡已經碼定了。擡頭衝山子問道:“大兄弟,這狍子你賣麼?”
他話音剛落,耗子噌的一下就蹦過來了!
“賣!”
王常富左右看了看,對耗子笑道:“兄弟,那咱們借一步說話。”
耗子一聽,就知道這是個買主,穩了穩架兒,當先往車後面轉過去了。
王常富隨後就跟了過來,小聲說道:“兄弟,咱們先不談價錢,你就告訴哥哥一個實話,這狍子是不是野生的?”
耗子腦子靈,直覺也準,多少摸出點這位大叔的心思,也低聲說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這狍子是俺們從山裡抓來的。兩公一母,還有兩隻在車斗裡,你擡眼看看。”
王常富早看出這是野狍子,對這個回答也很滿意。唯一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兩隻!轉身抻脖子往車斗裡看了看,都是成年的野狍子。
王常富心下一喜,低聲問道:“那兄弟你說個價吧?”其實他已決定,多少錢都要買。
耗子雖然急着賣,碰到買主還真不想被人撿便宜。伸出手掌,說道:“爺們,你若是誠心,我給你這個數。
王常富一愣,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多少?”
“五,千。”耗子心想可能要貴了,嫌貴你他嗎跟我講價啊,喊五千你是要跑咋地?
王常富這回沒聽錯,確實是五千。
他心裡唏噓不已,這便宜讓自己撿到了!
要知道,狍子一年半以上才成年,就是自家養殖的成年狍子,市場價一對也要一萬二三。他這純粹的成年野狍子,一對最少都得一萬七八, 還沒地方買去!花兩隻錢買三隻,這買賣太賺了!
耗子一看他不言語,還真怕要跑了他。
半天好容易遇見個買主,哪能放他跑嘍?趕忙說道:“爺們,你要是嫌貴,就說個價我聽聽。”
王常富哈哈一樂,拍了拍耗子肩膀,說道:“兄弟,你不懂行啊!這樣吧,我也不佔你便宜,我給你一隻六千,不過有個條件,以後再抓到野狍子都賣我,這是我的名片。”
說完隨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耗子。
“六千?真的?”這回輪到耗子發愣了。
“真的,以後你們有狍子就給我打電話,我姓王,有多少我要多少。”王常富確實是個爽氣爺們。
“成啊!王大叔是實在人,咱也不和你外道,以後有狍子都賣你。”耗子心裡高興,這真是鴻運當頭,賣個好價錢還多了個財路。
回頭和強子哥一說,胡強也很高興,小哥仨都過來給王大叔見禮。
“行了,咱們也別客氣了,趕緊裝車。”王常富着急回去。
小哥三個把狍子抱下來,裝到皮卡後車廂裡。
“把腿上的繩子都解開,別嘞出毛病。”
財神爺說話,當然好使。
一切停當,王常富打開車廂門縫兒,看裡面的狍子都站在活動腿腳兒,挺好歡實的,滿意的點了點頭。
回車裡拿出個皮包,從裡面拿出兩沓子錢,數出來兩千,剩下的都遞給了耗子。
買賣成功!
目送遠去的皮卡車,耗子攥着厚厚的兩沓子錢,心裡感覺不那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