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被田金花這一堵,不得不壓了一口氣,勉強陪了個笑臉出來:“這不是當時都在氣頭上,大家就話趕話了嘛。都是一家子人,這事情也過去了,誰還能老記着那氣話不放,傷了以後的感情啊!難得親家你們兩個來一回,剛好我當家的也才從城裡接回來,我叫勇山媳婦再炒幾個好菜,大家一起聚聚……”
張氏倒是真想讓兒子休了這個劉翠翠,撒潑都撒到她頭上來了。可現在她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了,形勢比人強啊,還是得忍下這一口氣才行。
“永德老弟回來了,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聚聚是應該的,也是我這個老哥該給他慶賀的。不過親家你們也得發句話,這才成親得一個月哪,勇林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下得手去打他媳婦?
這要過日子時間久了,勇林還不得把我家翠兒往死裡打了?誰家兒女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是自己身上的掉下來的肉,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我翠兒也不是那鐵打的人兒,經不得這麼折騰啊。永德老弟,我就是看你是個實誠人我才同意把翠兒嫁過來的,要是我早知道你秦家還會打媳婦兒,我是說什麼也不能把翠兒嫁來受這個罪啊!”
劉土根見張氏幾句話就想把事情抹過,心裡不舒服,就直接找秦永德說了起來。他這話說得確實中肯,秦永德不由得面色發紅,沒想到自己進城治傷,家裡還鬧騰了這好些事,張氏是怎麼當這個家的!
劉家親家這一趟來,不給個交待是不行的,秦永德就對張氏發了話:“去把二郎那孽子給我叫進來!”田金花覷着秦永德這神情,明白親家公這是對親家母不滿了,知道見好就收,也就先明智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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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勇林先見岳父母帶着幾個大小舅子過來了,怕吃虧,就從房間後面的窗戶跳了出去,怕走出院門會被坐在正廳裡的那幾個看到,只敢偷偷繞到後院的園子裡來,拿了把鋤頭裝着給菜園子裡鬆土。
張氏忍着氣出去讓秦勇山把他弟弟給找來,秦勇山知道弟弟人沒有出去的,在家裡尋摸了一遍才找到秦勇林,恨鐵不成鋼地搶了他手中的鋤頭扔在地上,扯了他進上房來,快到正廳了,秦勇山才鬆了手。
秦勇林見縮不了頭了,瞪了他哥一眼,撣了撣袖子走進了正廳。一走進去,幾雙眼睛就齊刷刷地看了過來,他那小舅子劉老六伸手就去挽衣袖,走出來就想先給秦勇林來一傢伙。
秦思源一出手就把他給攔住了:“怎麼着,長輩們是叫我二堂哥進去說話呢,你沒聽見?”就是這劉老六剛纔還老盯着阿昭看,秦思源一早看他不順眼了。
秦思源樁子拿得穩,劉老六推了一把竟然沒推動他,覺得有些失了面子,直接就想來橫的搞事,還是他大哥明白,連忙把他喝住了。
劉翠翠這兒已經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秦勇林瞥了一眼,到底是新婚夫妻正在情熱的,心裡也起了些內疚,低聲說了句:“翠兒,別哭了。”低了頭就進了上房。
正廳裡的動靜上房幾個人都聽在耳朵裡呢,秦永德等二兒子一進來,就先喝了一聲:“混賬東西你還不快給你岳父岳母跪下認錯!”聲音叫得兇,卻是怕親家那邊難爲秦勇林,來不來先讓兒子示弱服個軟,等親家兩個消消氣,萬事就好說了。
秦勇林趕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劉土根“哼”了一聲偏開了臉,田金花就坐在那裡數落起女婿來:“勇林啊勇林,你也是大小夥子了,當初你來求我家翠兒,可是說的千好萬好的,怎麼我把翠兒嫁過來才得一個月,你原來說的那些話就都吃進狗肚子裡去了?”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田金花雖然從女兒那裡知道秦勇林出的那事兒,也清楚現在不能提這茬兒,所以只管用這些話數落着。
秦勇林本來怕岳父岳母這一來,又會提起自己那事兒,沒想到岳母壓根兒沒提起這事,也知道他們是給自己做了臉面,心裡還有的一些氣也消了,誠心就低了頭:“娘,是我錯了,我當時是一時氣上了頭,我……你讓翠兒打回來吧,我都認!”
田金花當着秦家二老的面就把劉翠翠叫了進來:“你男人剛纔也認錯了,讓你打回來,你自己說,想要怎麼樣,爹孃跟你公婆都在這裡,就給你做這個主了!”
劉翠翠嗚嗚嗚地哭着,見秦勇林老老實實在跪在那裡低着頭,心裡也軟了。當時她也是賭了一口氣,見沒人來拉她給她臺階下,才衝回孃家的。
劉家兄弟姊妹多,哥哥嫂嫂們哪會喜歡一個才嫁出去的小姑子就轉回家裡來住?見劉翠翠回來一晚上了,秦家也沒來人接,就擔心她在家裡住久了,或者被秦家休了去。幾個嫂嫂明裡暗裡地擠兌她,劉翠翠在孃家心裡也不好過。
好在爺孃是個精的,等到第二天上午還沒見秦家來人,就吆喝了幾個兒子把她給送回來了,同時也幫她撐腰,讓秦家服個軟,雙方皆大歡喜算了,畢竟都是勸和不勸離嘛。
田金花見女兒只是站在那裡哭,也不知道說句好聽的,連忙也抹開了眼淚:“瞧我家這傻閨女兒呀,讓她打回來,她倒心疼她男人了,你怎麼就不想想你才跑回家那會兒,慪了一肚子氣不說,兩邊臉都被打得腫得高高的呢……”
這是還要個交待?秦永德自己站不下地,就吩咐秦勇山:“勇山,你去!代爹給勇林摑兩耳光,教訓教訓這混賬東西!”自己打,總比讓劉家打要好!
秦勇山還沒應聲,劉翠翠就咚地一聲跪到了炕下,哭着衝秦永德磕頭:“爹,求你別打他,他以後不會惹你生氣了,爹……”
劉翠翠這一跪一哭,倒讓秦勇林想起纔回來那天,爹抽了他一棍子,也是劉翠翠哭着撲過來護着他的,心裡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翠兒,是我不好,是我那天發了渾……”
看着小倆口在炕下哭作一堆,兩邊的老兩口都各自鬆了一口氣,這就算是和了!張氏心裡雖然還恨着劉翠翠,也裝模作樣擦了擦眼角:“好了好了,小兩口吵幾句也是常有的事,牀頭吵牀尾和就好了,勇山,還不快帶你弟弟、弟妹兩個下去洗把臉,再讓你媳婦兒多炒幾個好菜!”
見三個小輩下去了,張氏才裝作嘆了一口氣:“兒女都是爹孃的債啊!我們老了,管不了年輕人那麼多了。親家今天來的好,正好趕上我當家的回來,就在這裡一起吃晚飯,剛好給我當家的接接風,洗洗晦氣!”
這事兒算是得了圓滿,張氏也希望這麼衝一衝,能讓秦永德把中午春生鬧的那事兒暫時放下,別擺着臉色給她吃瓜落,不然她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女兒雖然好好地回婆家了,可還要過好日子才行,田金花見自家男人點頭應了吃飯,覷着這時機就挑起了話題:“是啊,誰個當爹孃的不希望兒女過得好呢?不過親家啊,就是沒有翠兒這回事兒,你家裡還有件事一直梗在我們心裡呢。”
“親家母還有什麼事,只管說!”秦永德見小兩口和好了,心裡也舒坦了,見田金花還專門提起這話,連忙問了起來。
“說起來呢也算我多嘴,可這話是從你們靠山屯傳來的,都傳到我們那屯裡了。我和我當家的一聽這話,心裡就駭得嘣嘣跳,結果趕着又出了我們翠兒這件事,倒是又應驗了一樁。”田金花拍着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親家啊,這事兒你可得拿個章程出來吶。”
秦永德剛要張嘴,劉土根就不滿地橫了婆娘一眼:“別先雲裡霧裡地說你那一大通,好好跟親家說清楚什麼事兒,親家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你個臭老頭子懂什麼!這叫吊胃口!把胃口高高吊起來了,說的話人家才聽得進心裡去!田金花在心裡嘀咕着,嘴上也不敢怠慢,連忙就裝着一副心直口快的樣子說了出來:“你們靠山屯可是都傳遍了,你家裡纔來的那兩個娃兒,可是帶着白煞的!”
纔來的兩個娃兒?那不就是說的源哥兒和阿昭了?秦永德沉了臉,語氣有些生硬不喜:“什麼白煞不白煞的,那是人家胡說的。”
“一個人胡說些什麼也起不了浪,可這話都傳到我們屯裡了。而且這一件件事情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可不把我們心裡唬得慌!”既然女兒已經回了婆家,田金花自然想着要爲女兒今後着想,直接就把事情都點出來了。
“親家你說你家裡原來多好的一家,啥事兒都沒有,可自打這兩個娃兒來了,家裡這晦氣事兒就一件接着一件來了。親家你顧念親戚情分,重情重義是個好的,我也聽說過,那兩個娃兒勤快孝順也是個好的,可有時侯人跟人之間這氣運犯衝,這可是說不清楚的。
自打那兩個娃兒一來,你家裡就接連出事,我說親家啊,這些事雖然聽着玄,可由不得人不信啊!不然這話能傳到我們那屯裡去?”田金花也不說哪個不好,就是氣運犯衝這麼一說,秦永德想着家裡連續不斷髮生的這些事,不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