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昭雖然察覺到她惡意的目光,卻根本懶得理會。,可能虞澤景也是考慮到怕事情到了這一步,妻妾相爭反而壞了他的
計劃,所以並沒有讓秦雲昭和張敏坐同一輛車,秦雲昭不由小松了一口氣。
現在她這冒牌貨越晚揭牌,就對形勢越有利。
馬車轆轆而行,到了城‘門’才停了下來,秦雲昭被帶下了車,押着走上了高高的城樓。城牆下,是遙遙相對的一大片黑甲軍,肅穆而立,一股殺氣暗暗在空氣中凝結。
秦雲昭的杏眸微微眯了起來。
看來虞澤景也知道時間不能拖久,京都之‘亂’要速戰速決,不然各地得知消息後領兵勤王,局勢將變得不可收拾。想來今天就是他與虞澤弘打算決戰的日子了,只是不知道沈謙是否就在那片黑甲軍中呢?
秦雲昭悄悄踮了踮腳,努力地向對面的帥旗下看去。
虞澤景身形在城垛間顯‘露’,居高臨下地看着對面嚴陣以待的軍隊,輕笑了一聲,示意人喊話:“天命已有所歸,皇上下旨,封七皇子景爲太子,令太子監國!
爾等勿信‘奸’佞挑唆,公然不分黑白,致生靈塗炭,黎民受苦。太子有諭:與‘奸’佞脫清者,不計之前罪責,有擒‘奸’立功者……”
一隻長尾羽箭嗖地‘射’來,正中喊話之人的眉心,銅製的大喇叭筒哐噹一聲掉在地上,城牆上立時出現了一片小‘騷’‘亂’:“保護太子。”
“護盾!”
“太子退後!”
秦雲昭眼‘波’微動,已然認出城牆下一身黑甲的挽弓之人正是沈謙。
虞澤景被‘侍’衛們護在身後,聽到城下一陣長笑:“老七,不過一箭,你就嚇破了膽麼?”正是虞澤弘的聲音。
虞澤弘也着了一身黑‘色’輕甲,‘精’制的宿鐵頭盔上紅纓飄飄,一雙眼看向城頭,眸中只剩極寒:“你囚禁父皇,毒殺我母妃的膽氣都哪裡去了?!”
他昨日剛剛得的消息,當初宮變之日,他的母妃元貴妃最初曾組織了宮中人手護住了太和殿中的父皇,卻因爲他去了太廟,外面佈置的人手接應不及,被虞澤景聯合皇后揮兵‘逼’宮,最終太和殿不保。
虞澤景不僅佔了太和殿,將還在昏‘迷’的皇上納入掌控之中,更是由皇后下詔,斥元貴妃包藏禍心,‘欲’挾天子,當時就讓人鴆殺了!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虞澤弘也不願意拖久了時間,今天見虞澤景終於擺出了要決戰的姿態,更是鼓足了士氣,力求在今日爭個高下出來。
虞澤景見他那位四哥氣場強大,對比着自己倒顯得有幾分狼狽,不由生出了幾分羞惱,擺手甩開了‘侍’衛們的攙扶,令人先將張敏推了過來,一手扭着她的胳膊推到城垛口,擋在自己的面前:“四哥,你且看看這是誰?”
事發突然,虞澤弘人在京都外,回救不及,也知道自己的皇子府必是陷了進去的,只是沒料到虞澤景居然不顧宗室的體面,當衆將他的皇子妃張敏推了出來。
虞澤弘不由輕皺了皺眉頭:“老七,你要是個男人,有什麼就衝我來,對着‘婦’孺下手算什麼英雄!”
這樣的空口白話,不過是嘴裡說得兇而已,實際半點也沒有作用。虞澤景不屑地撇了撇嘴:“四哥,你自己不顧四嫂,將她丟在一邊,我不過是帶她帶看看你!”嘴上雖然這麼說着,手上的一柄長劍已經擱到了張敏的肩頭。
張敏頓時嚇得面如土‘色’,放聲尖叫起來:“殿下救我!”
虞澤景沒有說話,虞澤弘也靜默着看向城頭,一片蕭肅中,只有‘女’人尖利的哭叫聲刮過人的耳膜。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樣,虞澤景終於忍不住先動了動,看着虞澤弘冷笑起來:“四哥還真是好狠的心吶,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四哥見着四嫂這般模樣都無動於衷,看來……”
虞澤景擡手將張敏掀到一邊,示意另外幾人將“姚錦雲”推了上來,怕下面看不到,提着她站到了城垛後一張木臺上:“四嫂沒給四哥生下子嗣,想來四哥再是心疼也是有限,可是孤聽說一直住在五雲山的小皇嫂卻是給四哥孕着兩個兒子呢,只要再等個一二十天,四哥就能看到自己膝下雙子了!”
木臺本是擂鼓之用,爲了‘激’昂士氣,自是搭得高高的,“姚錦雲”被虞澤景這麼一推上去,雖然‘蒙’着面,但是那裙裳下的小腹卻是高高隆起,城下的黑甲軍俱都瞧了個分明:臺上的,是個大肚孕‘婦’,應該真如那位僞太子說的,不到一二十天,就會臨盆!
虞澤弘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姚錦雲被他藏得好好的,另外還放一個替身在京都邊的一個庵堂,莫非出了內鬼,虞澤景怎麼可能將姚錦雲翻了出來?
上次華靈診脈回來後就跟他鐵口直斷,姚錦雲腹中的不僅是雙胞胎,更是兩個都是兒子,正是他目前迫切需要的子嗣!算算預產期,確實只要再等上一二十天,他的兩個兒子就能降生於世!
虞澤弘緊握住拳頭,低吼了一聲:“虞澤景,放了她!”
虞澤景沒有錯過虞澤弘面‘色’的變化,見他終於動容,忍不住放聲長笑:“四哥,你在說笑嗎!爲着將小皇嫂請下山,還折了孤不少人手呢,你說,要我怎麼放?”
虞家這一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皇上那一輩子兒子生多了,到了“澤”字這一輩,生下的皇孫們竟是‘女’多男少,除了虞澤元膝下有一個病歪歪的庶子外,其餘已經成親的六個皇子,俱是隻得了‘女’兒。
甚至宮中還有傳言,說早年在皇上還沒有這麼多皇子的時候,就有高僧批語,陛下膝下的九龍,能生下龍孫的纔是真龍。
先前姚錦雲小產的那胎就是男胎,虞澤弘已經是心疼的緊,加上他確實也有幾分喜歡姚錦雲,而姚錦雲又是他的妻妾中唯一懷過男胎的一個。
所以虞澤弘纔將姚錦雲暗藏在一邊將養身子,沒想到姚錦雲的肚子是塊好地,一養好身子後竟然立即又懷上了,虞澤弘已經很是歡喜,等之後知道她懷的是雙生子,自己到時一下子會有兩個兒子,更是大喜過望。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將姚錦雲遠遠藏在五雲山的事,居然會被虞澤景發現!
虞澤弘緊咬着腮幫子不開聲,虞澤景卻悠閒起來,他也是極其想要子嗣的人,也知道宮中的傳言,因爲皇后的關係,他甚至還知道,那傳言並不是傳言,而是無心大師真的說過的話!
不過既然是真的讖語,不是明說了嗎,要能生下龍孫的纔是真龍,哪怕懷了,這生不下,自然也不會是真龍!
見虞澤弘失‘色’,虞澤景卻心懷大暢,頗有心情如貓撲老鼠般玩樂幾句:“四哥好算計,掩人耳目將小皇嫂藏在那偏遠的山溝裡頭,幸好四嫂是個賢慧的,生怕四哥照顧不到,正打算給小皇嫂好好送些補品去保養身子呢!”
他後宅中的妻妾之爭,被鬧得京都衆人皆知,多少朝臣諷笑他齊家尚且不力,何能治國。那些蠢人,還以爲他這位四哥家宅裡頭就是妻妾和樂的嗎?
他偏要將這塊‘陰’‘私’在兩軍前揭開,讓大家看看,虞澤弘又是如何齊家的!
虞澤弘自以爲護得機密,他卻是忘了,‘女’人要施起手段來,才最是可怕的,要不是他這裡直接起事,怕是張敏藉着虞澤弘的名義“‘精’心”準備的一批補品,就要送到姚錦雲的手上了。
原來姚錦雲行跡的暴‘露’,竟是因爲張敏?
秦雲昭斜眼瞧着跌在地上張敏那張涕淚未乾的臉,心裡升起一股厭惡,很快就別過頭去懶得看她。
張敏見“姚錦雲”居然如此不敬,一怔之下登時大怒:“姚錦雲,你肚子再爭氣又怎麼樣,如今還不一樣是砧板上的一塊任宰的‘肉’!
就憑你想給殿下育下子嗣,再母憑子貴?你做夢!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絕不會讓你好過!殿下不救我,我不過一條命,你再是三條命,就以爲殿下會救你嗎?”
這‘女’人瘋起來,簡直不可理喻。秦雲昭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目光中殺氣凜然,張敏猛然打了一個寒噤,呆呆地啞了聲。
木臺上,虞澤景已經好整以暇地拋出了自己的條件:“四哥,小皇嫂可不是一個人,這肚子裡還懷着我的兩個小皇侄呢。這三條命,我只跟你換一樣東西。”
虞澤弘沉沉開了口:“你想要什麼!”
“如果我說換四哥你呢?”虞澤景慢悠悠地說了,然後笑了聲,“當然四哥自是不肯的,我也不想爲難四哥,那就拿這三條命換平南侯吧。”
宮變伊始,武侯沈峻山雖然掌了御林軍護軍參領一職,但是被虞澤景用他一家老小‘性’命脅迫,已經棄了械,被虞澤景拿下了天牢。
虞澤景先前沒能捉到秦雲昭,本打算用沈峻山來做把柄的,被渠文長勸止了,武侯在朝中和民間還是很有些威望的,若用武侯來威脅,怕失了人心。
而且沈謙其人,也是個不容人拿捏的,渠文長的建議是,誅殺沈謙,斷虞澤弘的臂膀,‘亂’中軍的軍心,就是以後,雖然沈謙建過不少功勞,也能以附逆之罪將他的死給掩過去。
虞澤景聽了,深以爲然,言語間戲‘弄’了虞澤弘以後,就直接提出了這個條件。
虞澤弘若同意換,會寒了追隨他的將士們的心,還是自斷一臂;若不同意換,活生生看着一屍三命因他的決定慘死,少不得被人說無人倫溫情,以後這事也是虞澤弘和沈謙心中的一根刺,讓他們生隙互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