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大家都吃些炸丸子混過了,年夜飯卻是豐盛之極,鮮烤鹿脯就不說了,還有紅燒狍子肉、野雞野兔做的幹鍋雙味、麻辣鹿血羹,再加上涼拌蘿蔔絲、白灼菜心、油炸花生米,葷素搭配了一大桌子。
秦思源取出一封爆竹掛在了屋外那棵樹的樹枝上,燃了支香點了,秦雲昭忙捂住耳朵站退到門口來,見那爆竹噼嚦啪啦地炸了一地的紅屑,星星點點撒落在厚厚的雪地上,紅白映襯着格外喜慶。
“瑞雪兆豐年,今年運道好!”大家都轟然笑了起來,等着兄妹兩個又在樹下給先人燒過了紙錢,奠過了祭品,才一起轉回了屋裡。
今年是秦思源、秦雲昭兄妹兩個立戶的頭一年,自喪父以來,短短几個月間,兄妹兩個已經歷經了諸多之事,如今一年到頭,終究還是平安順遂,日子還越過越好,怎麼不讓人感慨良多?
因此羅奕將帶來了幾罈好酒盡數開了封以後,秦雲昭不僅不攔着哥哥喝酒,就連自己也難得地端了酒碗,第一碗就跟幾個男人一起一口乾了,然後纔開動吃起菜來。
菜極入味,靖風酒菜入肚,打心眼兒裡欽佩將軍好眼光,秦思源這個妹妹人長得好,菜也做得跟人一樣漂亮,這是什麼,這就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啊!將軍要趁早拐進府裡,他們也能沾光享口福了。
一想好這盤算,靖風見沈謙並不怎麼多說話,只顧喝酒,連忙就引了話頭過來:“阿源,早知道你在家裡藏了個這麼會做菜的妹子,我一早就跑你家裡搭夥來了。”
見靖風大人誇獎自己的妹子,秦思源也與有榮焉,嘴上還要謙遜幾句:“靖風大人說笑了,阿昭也就是會做些家常小菜,恰好合了大人口味而已。”
“要家常小菜是這樣的菜色,那我以後天天到你家來吃點家常小菜!”靖風哈哈了一句,話風就順着轉了下來,“可惜我家兒子還小啊,不然非得跟你結個親家才行!”
沈謙正喝着酒,一口就嗆了出來,咳了一陣,見大家都看着他,也顧不得喉嚨還是火辣辣的,先指着靖風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那兒子何止是還小,前些日子才擺的百日宴呢!”
何止是還小,簡直是太小了!這就想着說媳婦了?大家不由鬨笑起來。(.?)
靖風一本正經地解釋:“誒,你們別笑話啊,等你們有了兒子就知道了,這見着個好姑娘,要不早下手,晚了可就被別人撈去做媳婦了,不緊着點不行啊,必須要早早就未雨綢繆啊reads;!要不是我兒子跟阿昭年歲差得太大,我說什麼也要逼着阿源給我答應下來!”
羅奕下意識地就看向秦思源,秦思源已然半醺,借了酒興,也沒那麼多顧忌,張口就直說了:“我答應可沒用,要阿昭自己挑中才行!”
靖風不着痕跡地掃了沈謙一眼,順勢就接了話:“行啊,我家裡還有幾個侄兒呢,阿昭說想要什麼樣的,我幫你拎出來讓你挑!”
秦雲昭第一碗酒幹得快,之後又陸陸續續喝了一些,沒想到這身體遠不是前世那酒量,頭已經有些暈乎乎的,身子卻暖洋洋的舒服,聽到靖風這話,隨口就笑道:“行啊,不過先得打得過我再說,打不過的,統統免談!”
羅奕心頭一跳,半夏已經大着舌頭叫了起來:“誒呀,阿昭姑娘,那可就難了!你那麼厲害,打得過你的也沒幾個吧?”
靖風沒見過秦雲昭的身手,轉臉看向半夏:“咦,半夏,你見過阿昭出手?”
“見過,厲害極了!我家少爺當初只是三招就被她給摞到地上了……”
話沒說完,半夏已經被羅奕夾了個丸子堵住了嘴,還不甘心地唔唔叫了幾聲,被羅奕瞪了一眼:“這麼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也翻出來說什麼!”
“怎麼就陳芝麻爛穀子了?這不就是今年六七月間的事嘛!咱們在路上遇着阿昭姑娘,你跟她比試……”半夏剛嚥下那隻丸子,一板一眼兒地跟羅奕辯着,又被他見機塞了塊紅燒狍子肉進嘴裡。
見大家都在看他,靖風更是笑得手裡的筷子都拿不穩了,羅奕本來因爲酒意就有些紅的臉膛更加紅了,羞窘中又有些不服氣:“阿昭身手確實是厲害,而且眼光又好,我一路往興州來,要不是得阿昭指點,功夫也不能精進這麼多。靖風大人你別笑,指不定你也不是阿昭的對手!”
“嗨,小羅,你這是看不起我!我要身手不行,我能給將軍當親衛隊長?你總不會覺得將軍有眼光有問題吧?”靖風也灌了半肚子酒,受不得激,當即就站了起來,“來來來,阿昭,跟大哥比劃兩手!”
秦思源是知道自己妹妹身手的,也見過靖風出手,自忖靖風比起阿昭來應該是不如的,連忙起身相勸:“靖風大人何必較真……”
奈何羅奕和半夏已經拍手叫好了,羅奕剛纔被靖風取笑的厲害,這時更是唯恐天下不亂:“阿昭,跟他比就比,靖風大人岳家可是做玉石生意的,叫他拿個好彩頭來!”
靖風見秦雲昭只坐在那裡微笑,拍着胸脯就應下了:“城裡的玉石軒,正是我泰山大人手裡的鋪子,阿昭要比贏了我,只管去那裡選件玉器寶石,記我的賬!”
秦雲昭心裡正在想,沈謙身手也就那樣了,估計靖風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可他是哥哥的頂頭上司,要是在自己手上輸了,那面子上多不好看,還是渾說幾句混過去算了。
見靖風借了酒勁不依不饒,還許了彩頭,而沈謙坐在一邊並不出聲阻止或相勸,秦雲昭心裡不由一動,或許這是沈謙藉機在試探自己?畢竟在重寒山中,她是一直用陷阱磨掉他大部分體力和精力後,纔開始偷襲的。
沈謙應該是心中一直不服,這回來就是想着借了靖風的手再硬碰硬地試探一回,要是自己表現出來的實力弱,他就一舉將自己拿下逼服,要是自己實力強,他或許會忌憚幾分,繼續拖些時間慢慢來收服自己?
心念急轉間,秦雲昭已經定了主意:“靖風大哥既然當着大家的面這樣說了,我也不好不給你這個面子。剛好我正想給哥哥買個玉觀音帶着,這下可要偏了靖風大哥的好東西了。”
靖風見她應了,哈哈一笑:“阿昭,有本事只管來取,一會兒別哭鼻子不肯給我們包餃子就行!”
秦雲昭見沈謙已經關注地看了過來,心中冷笑,起身先回房緊緊紮了個束髻,換了套練功服出來,隨手抓了把雪擦了擦臉。被這冰冷一激,剛纔的醺然酒意已經不翼而飛,也不管天空中還飄飛着鵝毛大雪,秦雲昭漫步走到前院,回身看向和其餘幾人一起走出來的靖風:“靖風大哥,請了!”
靖風還呵呵笑着不以爲意,沈謙已經感受到了秦雲昭隱約透出的殺氣,重重拍了拍他肩頭,沉聲提醒:“小心!”
靖風一凜,這才聚神看向秦雲昭,有些隱隱心驚,收斂了臉上的神色,也是一臉凝重起來。
兩人這一番動作落在秦雲昭眼裡,卻更是驗證了她剛纔心中所想,心裡更是有了定議:這一場比試,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reads;!
靖風剛下場,秦雲昭已驟然出擊,這場大雪對別人或許是妨礙,對她來說,卻是一個好機會,別人的劣勢,就是她的優勢!
踏雪,飛滑,積雪對人步伐的影響,飛雪對人動作的阻礙,每個細微的因素秦雲昭都考慮了進來。拳生風,腳踏雪,秦雲昭的身形動如飛龍,疾若閃電,鶴飛猿突間,兩人不變攻守變換,須臾已經拆了十餘招,將腳下的一片雪地踏得狼藉。
就在沈謙以爲兩人要硬碰硬對拼一招的時候,秦雲昭已經藉着靖風腳下幾不可覺的一絲虛滑停頓,詭異地身形一折,鞣身搶進,一手已經扼在了靖風的喉骨,手中的力道將吐未吐。
靖風后背的汗毛刷地被這種極度的危險激得根根豎起,秦雲昭卻已經收了手,退開了兩步微微一笑:“靖風大哥,承讓,也承惠你給我哥送塊好玉了!”眼風已經掃過沈謙那邊。
靖風后背的汗水這時才溼噠噠地淌了下來:“阿昭,多謝留手!”
沈謙回想着剛纔秦雲昭輕靈如鬼魅的身法,狠辣如羅剎的出手,饒是看到秦雲昭那帶了挑釁、一掃而過的眼風,也情不自禁就鼓起掌來:“阿昭果然好功夫!”秦雲昭的身手委實是漂亮,加之詭計陷阱百出,重寒山一行,他輸得不冤!
他這一拍手,剛纔被鎮住的衆人也醒過神來,紛紛拍手笑贊起來,靖風一臉慚意走到羅奕身邊,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小羅,我服了!咱倆現在都是阿昭的手下敗將了,我這二哥也甭笑你這大哥了!”
秦思源原來還擔心靖風心裡不好想,見他磊落服氣,心裡一塊石頭也落了地,哈哈笑了起來:“這裡除了沈四叔沒跟阿昭比過,咱們可都是打不過阿昭的,也沒誰規定打不贏就不準過年了吧?行了行了,大家都繼續來喝酒吃菜,大年三十的,就是要個開心!”
秦雲昭已經回房去換衣服了,並沒有聽到這話,沈謙臉上微微一熱,想起剛纔聽到秦雲昭說的,打得過她她才考慮挑婿的話時,羅奕那一臉的苦相,心情重新轉爲一片大好。
只要羅奕跟阿昭不是那麼回事就好!沈謙開始考慮起自己跟阿昭硬打硬比試的勝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