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你，他也不算無辜，放心吧。”我微笑，“我沒有不開心。”
韓二公子被銀針刺到的地方慢慢開始腐爛，很噁心。楚寧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我走到楚寧身旁，捂住了她的眼睛，“乖，沒事兒，不要看。”
楚寧蜷縮進了我的懷裡，大概是傷口開始痛了，她開始不斷吸氣。
我扭過頭，看着正在研究韓二公子手中的扇子的安大夫，一字一頓，“快，救，人！”
“啊？哦……”安大夫回過神，又把玩了一會兒的扇子才走了過來。
楚寧手上的上，深可見骨，觸目驚心，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楚寧交給你了。”
說罷，我就準備將懷中的楚寧交給安大夫。
“不要！”楚寧連忙用沒有受傷的手抓住我，她的聲音依舊微弱，“哥哥，不要走……小寧會怕。”
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好。”
夜深了，月色像水一樣淌進窗戶，止在楚寧的臉上。楚寧手上的傷口雖不及性命，但也很重。她流了很多血，看着安大夫給楚寧包紮時，楚寧的表情。我有了一種去將所有姓韓的人殺個片甲不留的衝動。但是安大夫攔住了我，他叫我省點力氣。大概是因爲他的分神，力度沒有用好，我懷裡的楚寧忽然抖動了一下，我低下頭去照看她，耳邊的安大夫還在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
楚寧在包紮傷口的期間，一直都是清醒着的。看着安大夫操着針線在自己的手上忙活，她疼得饅頭都是汗，隨時都有可能暈去，但她一直沒有，她就緊緊抓着我，一秒都沒有放開過，就像脆弱的嬰兒不肯放開母親一樣。
知道最後，安大夫用布條打上最後一個結的時候，她才沉沉地暈了過去，暈之前，她扯開蒼白的嘴脣，咧開一個笑容，聲音沙啞地說，“真好，哥哥一直都在。”
傻丫頭……
楚寧現在正睡着，皺着眉，臉色蒼白，我走過去，伸手想撫平他的眉頭，她的額頭很涼，還滲着一層又一層的汗水，我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很虛弱，只是很虛弱，沒有其他任何跡象，看來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奇怪，我的毒針連我自己都配不出解藥，她不是中了我的毒針嗎？
我轉身，我還邁出一步，衣袖被人拽住，回身一看，是楚寧。她正拽着我的衣袖，看見我回頭之後，她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很疲倦，讓我莫名其妙地心悸。
“哥哥，”沒等我說話，她就開口了，“一直在等小寧？”
“嗯。”我順着她，坐到牀沿上，“有事？”
“哥哥以前不喜歡喝茶。”楚寧看着窗外的明月，“特別是龍井。”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說。
“無論家裡的人怎麼說虎跑泉水甜，龍井茶甘，哥哥都不願意喝，哥哥喜歡喝酒，有烈喝多烈。有一次，哥哥北上，我在北方喝了一場酒之後，回家就再也沒喝酒了，哥哥說，南方的酒太溫醇，還是北方的酒好，夠辣夠烈。”
“嗯嗯。”我一邊點頭一邊將楚寧伸出來抓住我衣袖的手塞回被子下面。
“從此以後，哥哥就再也沒有醉過，爹說，哥哥是個男人，第二天就開始教哥哥學武，對吧？哥哥。”說着楚寧將看着月亮的視線轉移向我。
“是。是。”
“十八般武藝，江湖各個門派，製毒解毒，哥哥學得一樣不差。爹總會在宴會上將哥哥安排在他身邊，大笑着說，‘這是我的兒子，楚文！’還會用手大力拍打哥哥的背，哥哥這時總會端着一碗酒站起來，說，‘在下楚文！敬各位叔伯！’然後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再從容坐下。所有賓客都會愣住，然後開始大聲叫好，爹又會笑得更開心。”楚寧笑了一下，目光又轉回窗外。
“哥哥，你知道麼？小寧那時還小，爹不讓小寧進入宴會，小寧便只能站在門外，聽着門內觥籌交錯的聲音，看着舞女落出門外的影子……”小寧說不下去了。
我伸手抹去楚寧眼角的淚，“哥哥，知道了。”
楚寧驚喜地回望我，“哥哥？哥哥知道了！！”
“是。”我將手放到胸口，“我知道了，我再不會讓你忍受孤寂，再不會讓你獨守寒冷，再不會……”
“再不會遺忘小寧！”楚寧大聲插嘴。
“是。”我微笑。
“謝謝，”楚寧的眼中又流出淚，“謝謝。哥哥。”
“乖。”我摸了一下她的頭，“先休息。”
“嗯。”楚寧揚起脣角，慢慢閉上雙眼，月光下，她的五官很柔和。
而我，居然差一點就想永遠……這樣下去。
我走進安大夫的房間的時候，裡面依舊燈火通明，安大夫手裡拿着一本書，在不大的房間裡不斷踱步。
我直接走了進去，坐在桌旁，爲自己倒上一杯茶，也不說話。
“唉？唉？你怎麼過來了？”一盞茶之後，安大夫才留意到我的出現。
“早來了。”我放下茶杯，淡淡地說。
“你過來幹嘛？”他坐下，將書反扣到桌面，一臉不爽。
“問你點事。”
“哈？”安大夫用手捂住嘴，扮作驚訝地說，“問我？江湖百曉生知道的東西怕都沒你的多吧？”
我沒說話，從茶盤中拿出了一個茶杯，斟上半杯茶，推過去給他。
“唉……”安大夫嘆着氣接過茶杯，像是認命了一樣，“說吧，說吧。”
“藥人，是什麼？”
“哈？就問這個！！？”安大夫被茶水嗆到，“你可是學過製毒的人！你居然告訴我，你不知道藥人！？”
我搖頭。
“就是一種能和正常人一樣感受毒性的人，但是無論怎樣毒性的毒都不會傷害他們的血脈，”安大夫放下茶杯，“也就是說，他們會中毒，但是絕對不會被毒殺。”
“就只是這樣？”
“嗯。”安大夫點頭，“這樣的人，對學習製毒的人的作用很大，比如說，在實驗毒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