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不喜歡狗，這種寵物了。
那人向前邁了一步，看起來就像隨時要撲出去的野狗。
穿着黑色帶帽斗篷的人伸出手，示意他退下。他憤憤不平地看了穿着黑色帶帽斗篷的人，慢慢往後退去。
“這樁生意還需要繼續麼？”我眺着他，問。
穿着黑色帶帽斗篷，坐在椅子上的人勾了勾手指，他身旁的人立刻往前再度彎下腰去聽候吩咐。不一會兒，他直起腰。
“林文先生，您好。小的名爲文森特，是在主上身旁侍奉的人。”他看上去像是十分不情願地將右手貼到左胸上，輕輕點了一下頭。
居然自稱爲人。
坐在椅子上的人伸出手拍了兩下，空間的兩側各有兩個穿着和麪紗女子一樣的服飾的女子走了過來。
“這便是這位大人的要求和線索。”帶着面紗的女子捧給我一卷羊皮，站在高處的那個漢服男子解釋道，“我們確切得知的消息，此人正在洛陽。明日，這位大人將啓程出發到洛陽，當此人身首異處時，”
漢服男子從衣袖中拿出一張銀票甩了甩，“說好的一萬五千兩將落入林文先生的袋中。”
漢服男子微微頷首，“我們家大人將十分期待看見您身邊這位嬌小的殺手將如何完成任務。”
……
“啪！”五娘一掌拍在桌面上，“文爺，在下雖然很需要錢，但是我絕對不會爲了外邦人殺中原人！”
五娘倒是出乎我意料地有很強烈的民族意識呢。
我輕輕咳了兩聲，放下手裡的青花瓷茶杯，裡面盛着醉牡居最新鮮的碧螺春，碧綠的顏色美得像是整個春天都藏匿其中。
“五娘……”我開口。
“別說了！”五娘直接打斷我的話，舉起手止住我的話，“這單任務在下不接！”
“五娘……”我又開口。
“文爺！”五娘加重語氣打斷我的話，“哪怕不說那個外邦人，我也看不慣他身邊那條狗！叫什麼來着？啊！文森！”
“特……”我默默地補充。
“文森特！”五娘不耐煩地說。
我默默端起茶杯。
“我就看不慣他狗眼看人低！”五娘敲打着桌子，“他當他誰啊！啊！？你說是不是！文爺！”
“五娘……”我淡淡地說，“一萬五千兩。”
“扣去您三成……”激昂的五娘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對數字無能爲力了，她甩了甩手，“我也剩不了多少！”
“一萬零五百兩。”
“我不要了！”五娘拿起茶壺和杯子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碧螺春，一口氣全部灌進嘴裡，過了一會兒後大喊，“啊！好苦！”
五娘坐到凳子上不斷吧唧嘴巴。
“買家是漢人。”在她嘴巴不得空閒的時候，我淡淡地放下茶杯，“沒問題了吧？”
“漢人？”五娘伸着舌頭，一臉不可置信。
我點頭。
五娘低下頭想了想。
“得！”五娘收起舌頭，一拍桌子站起來，“文爺都說了那是個漢人，那這任務，在下接了！中原人自己的矛盾自己解決，對吧！文爺。”
我將面紗女子的那一卷羊皮遞給五娘，“文森特口中的線索。”
五娘“唰”一聲甩開羊皮卷，羊皮捲上只畫了一張京劇的白臉，眼睛的地方空着，沒有眼白和眼珠，一片漆黑。
五娘張大了嘴。
“這算什麼！”五娘幾乎要跳起來了，“就這個線索！？這樣的人到京城的戲班去找，一抓一大把好麼！”
我默默捲起羊皮卷遞給五娘，“五娘你收拾一下行禮，明天出發去洛陽。”
“啊啊啊！”五娘摸了摸自己的後脖子，“在下現在可以說不接任務麼，文爺？”
我擡起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是……”五娘接下羊皮卷，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門。
洛陽大約是個少雨的城都，溫和而美好，洛陽的繁華猶如有着一種足以迷醉所有人的魅力，恍若一場春夢。
富貴的緋紅色，躍動的金黃色，魅惑的純黑色，它們在洛陽城內交織。大街上富家子弟縱馬如風一般穿越街市，衣袂飛舞，鮮衣怒馬；來自西域的商人們帶着一身奇異的香味邁入這個城都，身後的舞女輕紗豔舞跟來；城池上黑衣的男子抱着刀鞘內的寶劍沉默不語地掃視着整個城池，目光銳利如刀。
從踏入城門伊始，各種各樣的香味撲鼻而來，帶着誘惑的香氣纏繞着全身，城內似乎還有美妙的樂聲隱隱約約傳出。
五娘離開開封四天後，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要到洛陽去一趟。
“公子。”一陣豔香襲來，旋即一個穿着如蟬翼一般輕薄衣裳的女子貼到我的身上，她將頭靠在我的胸膛上，揚起了臉甜甜地笑着。
她的臉上畫着很濃重的妝容，眼角還畫着一朵妖嬈的藍色的蓮花。
我失了神。
“怎麼從來不曾見過公子這般儀表堂堂之人呢？”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公子大約是外地初到洛陽來的罷？”
她擡手用手帕在我的鼻尖掃過，“若是多日旅途的勞累，絮兒可爲公子消去。”
我的手撫上她的眼角，“真好看。”
名爲絮兒的女子將手環在我的脖子上，輕咬着舌頭，用含笑的雙眼看着我，“是麼？”
看着那雙眼睛，我突然回過神來了。
“滾開。”我冷冷地說。
女子一愣，瞪大了原本含着笑的眼看向我。
我掰開她環在我脖子上，低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滾。”
女子畏畏縮縮地退到了一邊。耷拉着眼看着地面，而我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她已經死了。
我這麼想着。
沒走出幾步，我看到一絲熟悉的亮光在我的面前一閃而過。我看向光線的源頭，是一條小巷。小巷裡有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緩緩往深處走去。
我眯着雙眼仔細尋找光線的來源。
看見了。
那個男子的背後，上面似乎用銀線繡了些什麼。
好眼熟。
突然我眼前的事物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天旋地轉，昏天黑地。
我甩了甩腦袋，試圖清醒過來。腳下卻突然一輕，我整個人往後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