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箱託孤(三)

幾人輕功有高有低,更且不老翁還有傷在身,不敢過於使力,因此下滑的十分緩慢,到了丑時,才全部落到澗底,侯青青一一接住。

浪隨心一把抱住林芳菲,仰頭望天,發出聲如野獸的咆哮,似乎要用這種方式來渲泄心中的積鬱,表達暢快的心情。林芳菲但覺他的懷抱溫暖而結實,索性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覺油然而生。

侯青青和郭縱也相互擁抱,他們知道,一切苦難都結束了!每個人都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氣,感受着冬日寒冷的夜風,似乎這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從沒有此刻這般明亮過。

這時殷破玉師徒也先後下來,郭縱將明月珠還了給他,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從這一刻起,雙方便要分道揚鑣了。浪隨心忿忿的道:“殷破玉,念在你先祖的‘五行補天針’救了方飛一命,這次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下次見面,白姑娘的仇再與你清算。”殷破玉料得現在不是他們對手,冷冷的瞧他一眼,並未言語,心裡卻想:“我和師父脫困而出,若死在這些人手上,實在不值,你愛說什麼便說什麼,我只當沒聽見罷了。下次見面,哼哼,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林芳菲心裡卻一陣溫暖,“這時他若報仇,易如反掌,可他卻因我而感恩於殷破玉,而不急着爲白姑娘報仇,在他心裡,終究是我更重要一些。可是……可是……唉!”可是一想到將來,萬般柔情便只能化作沉沉的嘆息。

山下有個村落,衆人選一戶房屋較多的人家,敲了半天,一名壯實的大漢披襖而出,沒等衆人說話,便打開門道:“是逃難的吧?快進來。”衆人只道在山間跋涉這麼久,身上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被他誤會了。

大漢將衆人引至東首廂房,點了油燈,嘆道:“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逃亡在外的人太多了,咱沒啥大本事,既然遇到了,能幫就幫一把。只是屋子冷,將就一下吧。”

郭縱道:“主人家太客氣了,我們天亮便走,能有個地方棲身足矣。”大漢道:“喲,還不到兩個時辰天就亮了,那你們快歇着,我不打擾了。”轉身剛到門前,聽郭縱又問道:“最近出了什麼事?逃亡的人很多嗎?”大漢一怔,奇道:“你們當真不曉得?”郭縱搖了搖頭。大漢道:“宋國兩路大軍就要打到成都啦!這麼大的事,你們怎會沒有聽聞?”莫說郭縱口音是成都人,即便外地人到了蜀國,也不可能不知道兩國交戰的事,大漢滿腹疑竇,重又打量衆人一遍。

郭縱道:“唔,我們一家到山裡採藥,不承想迷了路,直轉了兩個月纔出來。”大漢“噢”了一聲,“難怪你們沒有聽說,唉,蜀國就要亡了!哎喲,你們在山裡轉了兩個月,一定累壞了,快歇着吧。”

衆人面面相覷,回想在水晶殿飲酒的情景,宛如昨日,而今正應了鶴沖霄當時那句話,美輪美奐的水晶宮殿,即將被大宋鐵蹄輾得粉碎,那時至今,不過短短的兩個月而已!

浪隨心不勝唏噓,“孟昶不肯聽我勸告,吃敗仗是必然的,可憐這天府之國的百姓,不知又有多少背井離鄉,骨肉分散。”

林芳菲知道他又想起自身往事,心下好生過意不去,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發動了那場戰爭,導致他家破人亡。她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他跟父親真的見面了,結果會怎樣?“他知道我正是林宗嶽的女兒,還會對我這般好嗎?”

聽不老翁說道:“等你到老傢伙這個歲數,便會看透了,世間之事,註定不會樣樣美滿,一個人一輩子,能有一樣美滿就足夠了。”他並不曉得浪隨心對林宗嶽的恨,但這話也是另有所指,在白檸和林芳菲之間,他當然更偏向於後者。

侯青青道:“除切烏龜王八,哪個能活到你這個歲數?”衆人哈哈一笑,郭縱道:“不過老翁之言也有道理,我們這次尋找‘五行補天針’,原本也未抱多大希望,可是陰差陽錯,終於還是給我們找到了,得以及時治癒林公子傷病,眼下這纔是最值得高興的事。”他這麼一說,浪隨心心情立時好了許多,看向林芳菲,笑道:“那是善有善報,似方飛這麼好的男兒,老天自然也要眷顧。”

衆人說笑一會,便橫躺豎臥的睡了。天亮之後,浪隨心第一個醒來,見衆人睡的正香,尋思兩個月來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如今大事完畢,便讓他們美美的睡上一覺也好。他悄悄出門,見那漢子在往門上貼福字,堂屋大門敞開,一個婦人正在煮粥,還有一個七、八歲大的男童,牽着婦人衣角,眼巴巴的盯着砧板上那條臘肉,想來是他的妻兒。浪隨心吃了一驚,問道:“老兄,今天是什麼日子?”

那漢子回頭笑道:“公子真是在山裡轉糊塗了,今天是年三十呀。”“什麼?”浪隨心一拍腦袋,山中無甲子,他萬萬沒有想到,轉眼間已到了除夕!“只有福字,不貼對子嗎?”浪隨心見他有收工的跡象,便問道。

漢子道:“我斗大字不識一個,哪裡會寫對子?以前都是麻煩村裡的老葛頭代寫,這不兩國開戰,老傢伙怕死,投親戚去了。”浪隨心點點頭,道:“有筆墨嗎?”漢子道:“那是有的。”浪隨心興致大發,笑道:“我幫你寫一副春聯,包你滿意。”漢子大喜道:“如此最好,一看公子就像個有學問的。”

他把浪隨心讓進堂屋,取來筆墨,鋪在桌上。浪隨心略一沉吟,提筆寫道:“冬去山川齊秀麗 喜來桃李共芬芳”,橫批是“新年大吉”。那漢子雖不識字,但見浪隨心字體周正,料想差不了,當下千恩萬謝,貼到門上去了。浪隨心與他攀談幾句,得知這漢子姓高,是本地獵戶。

高氏煮好了米粥,將臘肉切了,男童伸手欲抓,手背卻着母親打了一下,“小饞貓,這是給客人們吃的。”雖是責備,聲音卻充滿了慈愛。高姓漢子讓浪隨心喚衆人吃早飯,浪隨心見他家徒四壁,也是個窮苦百姓,那臘肉必是留着過年才吃的,如今卻拿出來招待幾個借宿之人,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準碰一下。浪隨心大爲感動,笑道:“他們這陣子累壞了,便讓他們多睡一會兒吧。”高姓漢子見說,便讓高氏給他盛了碗粥,端過臘肉和一碟醃菜。

浪隨心喝了碗粥,尋思道:“往年的除夕我都是一個人度過,今天不如留下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個春節,也算犒勞一下他們。”浪隨心本是灑脫之人,林芳菲逢凶化吉後,他心情大好,又念高家人熱情淳樸,便打定了主意,向高姓漢子詢問道:“我要買些東西,不知此地距成都府多遠?”

高姓漢子道:“距成都倒是不遠,不過十數里路程。但村子和成都府之間有個土橋鎮,什麼東西都有,比成都府又近了許多。”浪隨心大喜,起身道:“那好,我去去就回。”

春節到了,天氣已不十分寒冷,清晨的陽光如同錦緞一般,鋪滿大地。一條小河從村前流過,這時河邊升起一片輕柔的霧靄,遠處的山巒盡被塗上了一層淺白色。浪隨心心情舒爽,走路也顯得步履輕鬆,他沿河向東,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到得土橋鎮上。買了豬肉牛肉,糕果菜蔬,裝了滿滿一麻袋,扛在肩上,最後沽了一桶酒,喜滋滋的往回走去。

出了小鎮,正行之間,忽見河面上漂來一隻大箱子,外面以錦衿包裹,色彩絢爛,十分醒目。浪隨心大奇道:“這箱子如此華麗,不知裡面裝着什麼寶貝?”他跑到河邊,把錦箱拖到岸上,剛剛打開,便聽到“哇”的一聲啼哭。浪隨心嚇了一跳,定睛瞧去,只見箱內竟是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啊喲,是誰家的父母這般狠心,孩子也不要了?”他單手抱起那嬰兒,發現箱底還有一頁薄紙,俯身一看,上面寫着“國中義士,爲孤養之”八個大字,浪隨心立時想起大腹便便的花蕊夫人。普天之下敢稱孤道寡的,自是帝王君主,而在這片土地上,只有一個孟昶。“卻原來是他臨危託孤!”想是花蕊夫人剛剛產下這個孩子,孟昶見大勢已去,免其遭難,遂藏於錦箱之中,放在摩訶池上順流出宮,漂到了這裡。蜀主孟昶不思進取,貪圖享樂三十年,終於落到這步田地,世間可悲可嘆之人,莫此爲甚。

浪隨心一時沒了主意,要知他生性放浪,只求活得隨意自在,身邊若多出這麼個孩子,往後的生活必定束手束腳。何況他一個男人,如何會撫養襁褓中的嬰兒?耳聽這孩兒啼哭不止,小臉漲得通紅,十分可憐,再仔細瞧那眉眼,長得倒也周正,很像他的母親花蕊夫人,心下已有幾分喜愛,暗道:“罷了,宋軍破城之後,這孩兒必難活命,說什麼我也不能見死不救,且帶回去再說。”

他加快腳步,一路飛奔回去。衆人這時都已醒來,正坐在堂屋吃粥,見他扛着個麻袋,還抱着個嬰兒,俱都大惑不解,放下粥碗迎了出來。浪隨心先把麻袋和酒桶交給高姓漢子,道:“高兄若不介意,我們便在這裡過個除夕,袋子裡有菜有肉,還要煩勞嫂夫人了。”高姓漢子喜道:“過年就是圖個熱鬧,各位肯留下,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會介意什麼?只是讓浪公子破費,實在過意不去。”將麻袋拎進堂屋,交給妻子。

那嬰兒哭了一路,許是沒了力氣,這時瞪着雙黑葡萄似的小眼睛,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十分招人喜愛。林芳菲終是女流,看到孩兒便打心底裡喜歡,急忙接過來。浪隨心把經過說了一遍,衆人聽說是孟昶的遺孤,想起在蜀宮險些被他砍了腦袋,都覺忿忿不平。但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倒沒人指責浪隨心不該救這孩兒。

浪隨心見林芳菲在那孩子臉上又親又摸,愛不釋手,笑道:“這是你的外甥,你是他的孃舅,理應由你來撫養。”林芳菲大窘,面露難色道:“那……那怎麼行?”花蕊夫人與她姐弟相稱,在孟昶面前也沒少爲她說話,看在花蕊夫人的面子上,她也不想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但浪隨心並不曉得,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大姑娘,若是把這孩子帶回家,父母便不罵她,外人的風言風語還少得了嗎?

不老翁跳過來道:“哈哈,這孩子有趣,讓老傢伙抱抱。”不由分說搶了過來。休看他年歲不小,卻從未婚娶,哪有帶孩子的經驗?抱的姿勢也不正確。那孩兒大概極不舒服,又“哇哇”大哭起來。

不老翁仍不捨得還給林芳菲,先是哄他,“別哭,老爺爺給你買糖吃,蜜餞怎麼樣?不瞞你說,老爺爺這輩子都沒吃過,那可是甜得緊呢。”

侯青青道:“你沒吃過,又怎知甜得緊?”不老翁瞪眼道:“蠢材!蜜餞蜜餞,像蜜一樣,當然很甜了。”侯青青道:“或許你上了大當,買到發黴的蜜餞,那便是臭的。”不老翁怒道:“老傢伙這把年紀,見過的世面比你吃過的米飯還多,難道會上別人的當?”

他這一吼,那孩兒受到驚嚇,哭得愈發厲害。不老翁立刻又換成笑臉,道:“小兔崽子,老爺爺是吼那個黑不溜秋的醜鬼,又不是吼你,你哭這麼大聲幹嗎?”看向林芳菲道,“他是不是餓了?”林芳菲攤難手,意思他便真的餓了,也是無可奈何。

侯青青道:“老巴子,你原本正像個討口子的,帶他切村裡轉轉,瞅哪家有剛生過娃娃的婆娘,便給他討口奶吃。”不老翁一拍大腿,“對,對,對,黑小子還沒傻到不可救藥。”卻見高氏走出來道:“樑二家的媳婦生了個娃兒,奶水也足,讓我帶他去吧。”不老翁大喜,將孩子交給高氏,似乎又不放心,顛顛的跟在後面。

侯青青嘟噥道:“拽丁過當的樣子,人家小媳婦餵奶,你個老巴子得要瞅瞅?”浪隨心見不老翁喜歡這孩子,暗笑道:“倘若商神醫能治好老翁的毒,便把這孩兒給他,免得他一把年紀,孤孤伶伶的。”

當天晚上,高家酒肉飄香,衆人開懷暢飲,在歡度除夕的同時,也慶祝林芳菲逢凶化吉。有侯青青和不老翁這對活寶在場,席間自少不了嬉笑怒罵,加之不時傳來的嬰兒啼哭,這個除夕之夜當真熱鬧空前。

次日醒轉,衆人與高家三口依依惜別,浪隨心悄悄留下二十兩銀子,抱着孟昶遺孤,取道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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