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雌雄大盜(上)
這天已近中午,龍邵文送走最後一名客人時,秦姿兒突然來了,手中拿了一瓶酒,還有從北三道街“正陽樓”買來的香腸、小肚、燒雞、醬肉等下酒之物,說是要請龍邵文吃午飯。上次搶劫完“東亞勸業公司”後,龍邵文就再沒見過秦姿兒,此時見她突然前來,當下笑着問:人們總說“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你無端請我吃的什麼飯?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求我?
秦姿兒笑着說:與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你猜對了,我就是來求你幫忙的!
“呵呵!咱們做了那麼久的夫妻,早就是一家人了,又有什麼求不求的,直接說吧!”
秦姿兒輕笑一聲,壓低聲音,“晚上陪我去砸窯吧!”
“啊!”龍邵文嚇了一跳,他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小聲點,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秦姿兒一雙丹鳳眼瞪着龍邵文,“上次砸窯之後,我獨自又去幹了幾票,也有不少收穫。”她打開一個隨身的小包,在龍邵文桌上稀里嘩啦地倒出來幾件物什。有懷錶、項鍊、戒指,甚至還有胭脂口紅之物……
龍邵文看一眼,笑了,“這些都是你搶來的?”
秦姿兒把槍一亮,頗爲得意地說:當然!
“你都搶的什麼人?”龍邵文見秦姿兒纖瘦苗條的樣子。真不敢相信她會去搶人。
“那可多了。都是一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官太太什麼的吧!”
龍邵文聽了嘖嘖稱奇,他實在沒想到秦姿兒居然成了一個專劫單身過往女客的“棒子手”於是說:你搶這些東西幹什麼用?你缺錢花?
秦姿兒只把俏臉一陰,頗帶惱怒地說:你問這問那的幹什麼?你就告訴我,你到底幫不幫我?
龍邵文笑一聲,“嗯!你先告訴我什麼事兒,我再決定幫不幫你!”
“我踩好了一處盤子,想去砸窯,又擔心自己勢單力孤的砸不響,這才邀你一同前去。”
龍邵文說:我只搶東洋人,不禍害中國人。
秦姿兒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次我要砸的就是東洋人開的公司,你聽說過‘山口運輸公司’這個名字嗎?”
“嗯!聽過!是家日本運輸公司,我有不少貨物就是託他們代運的。”
“那你知道這家公司的老闆是誰?”
“老闆叫做薄天龍,哦!奶奶的。他也姓薄,不會與薄益三那個東洋強盜有什麼關係吧!”
“當然有關,薄天龍就是薄益三的侄子。”
“我一直在懷疑‘山口運輸公司’的來路,還果真與薄益三有關,好!我幫你,你想好怎麼幹了?”問完這句話,龍邵文覺得這句話問的太沒面子,又補了一句,“不管怎樣!這窯是砸定了。”
……山口運輸公司只是一家鏢局類型服務公司,公司一沒貨物;二沒現金。有的只是日本保鏢、打手,照理說土匪對這樣的公司是不屑於下手搶劫的,搶劫這樣的公司也都是費力不討好。可龍邵文是富可敵國的大亨,秦姿兒是家財萬貫顏料商的千金,這二人砸窯卻不是爲了劫財,純粹是爲了找樂,享受砸窯搶劫的那個快樂過程。
當夜,二人都換上一襲黑衣,連頭也蒙了,只露眼睛在外面。趁着北風呼嘯、雪片紛飛。潛進了山口運輸公司。公司只有一名的看門的日本浪人,因此很輕鬆地就被二人制服。隨後二人就開始翻箱倒櫃地進行打劫,可除了秦姿兒在日本浪人身上翻出的八百元日本金票外,其餘的卻是一無所獲。二人也不失望,只把公司裡的賬簿、文件聚攏在一起。點了把火,付之一炬。而後揚長而去,至於那個被秦姿兒綁了的日本浪人能否在火海逃生,二人也不去想,一切全看他的造化了。
一遭砸窯成功,秦姿兒很是興奮,龍邵文雙目含水,曖昧地說:咱夫妻是否要親密地慶祝一番?
秦姿兒拍拍龍邵文的屁股,“自然是要慶祝,明天一早我來請你吃飯!”
龍邵文抓了她的手,“你居然敢拍老子的屁股……”他當下很不客氣地伸手在秦姿兒的屁股上也捏了兩把,覺得觸手間彈性十足,心中不由色心大動,伸手攬了她,在她嘴上親了一口,就想扒她的衣服……秦姿兒伸手在他腋下一撓,趁他受癢鬆手時,“咯咯”笑一聲跑掉……果真第二天一早,沒等龍邵文起牀,她就闖進了龍邵文的臥室,拿了搶來的日本金票在龍邵文眼前揚來揚去,“懶蟲,還不起牀,快穿衣服出去吃飯。”
龍邵文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你要請我吃飯,我當然非常願意。不過你總要等我先把褲子穿上才行吧!
豈知秦姿兒眼睛一瞪,“穿褲子還要請示我麼?快穿唄!”
龍邵文苦笑說: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我總不好意思當你的面穿褲子呀!
“咱們是夫妻!用的着迴避嗎?”
龍邵文也瞪眼說:老子給你兩個選擇,一、你出去;二、上牀鑽進老子的被窩。不然的話,老子可要光着屁股跳出去了……他佯作去掀被子……
秦姿兒笑一聲,伸手幫他扔過衣服,“快穿吧!還要我幫你穿不成?”
龍邵文見威脅不成功,苦笑着在被窩中摸索地穿上了褲子,從牀上翻身起來罵道:奶奶的,你簡直匪氣十足。
秦姿兒聽了,“咯咯”笑道:我現在本來就是個紅鬍子……她從身上摸出一副紅色假鬍子,套在耳邊掛上,晃動着腦袋……
她似乎急着去享用自己的勝利果實,也不等龍邵文洗漱,就拉着他出了“加斯普”旅館,也不叫車,只牽着他一路小跑,來到了一家叫做“普斯拉第”的意大利人開的餐廳,坐下之後就亂七八糟地點了一堆東西,什麼“釀花枝”、“香草生腿煎牛仔肉片”、“燒牛柳”……然後又要了一些甜品。最後又要了兩份炒麪。期間飯店侍者不停提醒她,說是再點就吃不了了,秦姿兒這才罷手。
龍邵文才起牀,沒有食慾,面對秦姿兒點的滿滿一桌菜,笑着說:老子越看你越像是暴發戶呢!手中剛有幾個錢,就拼着命想花出去。
秦姿兒眼睛一擠,頗有幾分勾魂的味道,她笑着,“東洋人請客,你還客氣什麼?”
龍邵文見秦姿兒陽光燦爛卻又風姿撩人,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時而奔放熱情、時而靦腆含蓄的那種中西結合的氣質,不由砰然心動,“這妞兒若是上了牀,不知會是怎樣的表現……媽的,十有八九也得像是個土匪……”他笑着說:我昨晚做了個夢!
“什麼夢?講給我聽聽!”
“你真要聽?”
秦姿兒雖與龍邵文相識的時間不算很長,可對他的秉性卻瞭解的入骨三分,見他笑得不懷好意,知道他馬上就要“狗嘴不吐象牙了。”當即“咯咯”一笑說:既然你這樣勉強,那就不要講了。
龍邵文知道秦姿兒看出來自己要說什麼了,笑了笑說:你可想多了,我昨夜夢到去打劫銀行了,搶了好多的錢,拿都拿不走,可累死我了。
秦姿兒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夢,今夜我們就去打劫銀行好了,讓你夢想成真,怎麼樣?”
龍邵文見她無法無天,居然動了打劫銀行的念頭,笑着說:打劫銀行的事情日後再說吧!先把帳算了,上午我還有事情要辦,可不能再與你耽擱了。
秦姿兒“嗯!”了一聲,喊來侍者,掏出日本金票結賬,豈知侍者看見金票卻搖搖頭,表示不收。龍邵文忙問原因。侍者回答了……原來自從哈大洋和現洋掛鉤,可以無限兌換之後,哈大洋在哈爾濱的地位是日益堅挺,早些年無所不能的日本金票,此時已被趕出了哈埠的市場流通,僅成爲日人之間進行交易和在貨幣交易兌換時所使用的一種貨幣。而在市場上卻流通不起來。整個東北,除了旅順、大連這些日本人控制下的城市外,其餘城市也只有個別有背景的日本人開的店鋪還收金票,其餘店鋪已是不收了,因爲金票雖可以兌換日本金元,但在中國東北卻不予兌換。許多人手裡抓着金票花不出去,金票就貶值的更厲害,更沒人要。
龍邵文笑着對秦姿兒說:咱們應該支持商家不收金票。
秦姿兒不好意思地說:可我除了這金票之外,沒有別的了……
龍邵文笑着說:本來是你請老子,倒成老子請你了……他從身上去摸錢,誰知一摸之下,臉色立刻微變,原來剛纔被秦姿兒催的急,也沒帶錢就出來了。他想:這下糟了,搞不好老子可要塌臺了,老子這許多年來燒殺搶劫、坑蒙拐騙的事情沒少幹,就是沒吃吃過白食……他訕笑着對侍者說:早晨出來的匆忙,沒帶錢,這個……這個回頭再送來吧!
侍者臉色一變,“一早晨開門就碰到你們這樣的主顧,既然沒錢,還點這麼多菜乾什麼?”
龍邵文賠笑糾正說:不是沒錢,是沒帶錢。
“有什麼不同了?不管你是沒錢還是沒帶錢,總之你是付不了這頓飯錢……”他看着秦姿兒,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意思不言而喻,“你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怎就跟了這麼一個窮鬼……”他又說,“廢話不說了,你倘若再不付錢,只有報警察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