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花瓣紅得似火,餐車吱嘎吱嘎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中響徹,很快,當餐車推送到她的面前時,不知哪兒來的小提琴聲飄蕩開來。
是致愛麗絲?
齊珊兒滿臉錯愕,她呆滯的看着莫天逸將那束火紅的玫瑰捧起,取下里面一個心形的盒子,然後虔誠的單膝跪地。
曖昧的燭光下,他俊美的臉頰此刻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曚曨的微光,那雙碧波盪漾的眸子,此刻淌滿了濃郁的深情,就這麼靜靜的望着她,裡面刻滿了忐忑、期待、不安。
他要做什麼?
齊珊兒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般,整個人顯得很無措。
莫天逸啪地一聲將盒子打開,一枚精緻的鑽石戒指正靜靜的躺在其中,他清潤的嗓音在齊珊兒的耳畔響起,“珊兒,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轟!”
他輕柔的話語如同一枚核彈,瞬間在齊珊兒的腦海中炸響。
這是……求婚?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深情,這樣的驚喜,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齊珊兒望入他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眸中,似被蠱惑般,緩慢的擡起手來,卻在即將碰觸到那枚鑽戒時,猛地握緊。
不行!
她不能答應。
嘴角的笑漫上了濃濃的苦澀,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女人,或許她會喜極而泣,會被他的這份心意徹底打動,可她能嗎?她的這雙手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她看似平凡的身份後,蘊藏着多少危險?
她被迫答應做梟墨騫的地下情婦,如果現在點頭答應他的求婚,梟墨騫會怎麼做?他手裡握着的那些照片,會成爲摧毀她的利器!況且,組織會任由她這般胡鬧嗎?
現實那麼的殘忍,嘴脣微微顫抖着,莫天逸眼底的光亮也在她的沉默中逐漸暗淡下去。
“對不起。”齊珊兒捂着臉,兩行清淚順着她的面頰無聲的落下,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這般愛哭的女人。
她明白,莫天逸做出這樣的舉動,需要下多大的勇氣,可以說他是在賭,賭着他的幸福,賭着她不會無動於衷。
失望嗎?
莫天逸的確很失望,他能夠感覺到齊珊兒對自己不是沒有感覺的,所以纔會想要強勢一次,想要進攻一次,可似乎,他又失敗了。
斂去眸中的黯淡,他徑直起身,“沒關係,我可以等。”
“不要再等了,我和你……不可能的。”齊珊兒哽咽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還不明白嗎?”
她是一個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殺手,而他呢?他卻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隔在他們之間的是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莫天逸忽地笑了笑,小提琴聲還在繼續,但那輕柔、優美的曲調,卻難掩這滿室的惆悵與苦悶。
“不,總有一天你會相信,身份、背景對於我們來說真的不是問題。”莫天逸篤定的開口,“你沒必要因爲我的身份感覺到自卑,我喜歡你,只是單純的喜歡你這個人,天逸不是需要靠聯姻這種手段立足的集團,而我也不是,珊兒,你……”
“夠了!”齊珊兒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略帶慘淡的揚起嘴角,笑比哭還要難看,“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
他不會懂的,他以爲她是因爲自己普通的身份而自卑嗎?不是的!
她怕的,她擔心的,與他想的根本不同,可她要怎麼解釋?
齊珊兒吸了吸鼻子,壓下心底的酸澀,“我累了。”
好好的一次驚喜,帶給她的卻只是可悲的鬧劇,她知道,莫天逸在她心裡並不是不值一提的人,反而她很在乎他,可那又怎麼樣呢?她和他的關係可以是敵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商業上的夥伴,卻永遠無法成爲最親密的愛人。
莫天逸失落的垂下頭,將戒指收好,“那我送你回去吧。”
齊珊兒乖巧的點點頭,跟隨在他的身後離開了水上餐廳,身後的船隻上,小提琴聲還在不斷的響起,可她卻再沒有了欣賞的心思。
順着來時的路一步步離開,周遭的風景依舊美得窒息,可對齊珊兒來說,這樣的美景再難讓她去看,去觀賞。
坐到跑車中,他們誰也沒有出聲說話,車廂內難堪的沉默瀰漫開來,莫天逸神色黯淡,將她送回了公寓,看着她的房間裡亮起燈光後,纔開車離去。
一邊緩慢的開着車,一邊將褲子口袋裡的盒子拿出來,白金的鑽戒內側,是他親手刻上去的,她和他的名字,中間用兩顆紅心緊密聯繫着,原以爲,今晚能成功的打動她的。
莫天逸長長嘆了口氣,將盒子扔到駕駛座的屜子裡,一身落寞。
齊珊兒站在陽臺上,目送那輛熟悉的跑車消失在街頭,心底沉甸甸的,彷彿堆了一塊巨石。
“對不起……”一聲惆悵的抱歉從她的紅脣中滑出,那雙素來明亮的鳳眼,蒙上了一層暗色。
她是個無恥的女人,一邊享受着他的溫柔,自私的佔有着他的深情,甚至其中還參雜了利用,一邊又一次又一次拒絕他,欲擒故縱。
想到這裡,齊珊兒自嘲地笑了,她斜靠在陽臺的白色扶手上,任由晚風吹起她的長髮。
“這樣也好,莫天逸,這次以後大概你會徹底對我失望吧?”
離開吧,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她這個永遠無法迴應他的女人的身上,就這麼離開,不要再喜歡她了。
當天晚上,齊珊兒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海裡徘徊着的,是她和莫天逸經歷的點點滴滴,最初偶然的相遇,充滿了戲劇性,然後進一步相處,以公司的名義洽談合作,再到他的猛烈追求。
最後畫面定格在他落寞離開的身影上,他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駕駛座上,癡癡的望着她的房間,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可終究只能沉默離去。
“該死!”齊珊兒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整個人從牀上翻身坐起,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四十分,可她卻半點睡意也沒有,披着一件風衣外套赤着腳走到客廳的酒櫃旁,從上面取下一瓶八二年的紅酒,然後坐到沙發上,安靜的淺酌。
一杯杯紅酒喝入肚子,可她卻沒有一點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腦海裡,莫天逸那雙失落的眼眸,一直揮之不去,彷彿在無聲的控訴着,她有多自私,有多無恥。
一次次漠視他的心意,一次次傷害他,可他呢?卻像個傻子,不論她是否需要,總會守在她的身邊,明明是一個上市集團的董事長,卻爲了她,親自買宵夜,買中晚餐,開車送到她的面前,爲了她,寧肯違約,也要給她出一口氣。
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眼睛有些酸澀,但她卻一滴眼淚也沒掉,很快,桌子上的一瓶紅酒就見了底,kk縮在沙發中,將自己包成一團,妖嬈的臉蛋上爬滿了惆悵與痛苦。
“叮鈴……”
擱在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眉頭一皺,沒有去理會,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叮鈴!”
“叮鈴!”
對方鍥而不捨的撥打着她的電話,kk眼眸一轉,極爲煩躁的抓起了不停閃爍着的手機,卻在看見來電顯示時的那一秒,心底的煩悶通通化作了雲煙,連口氣也柔和了許多,帶着淡淡的忐忑與緊張,“喂,莫總?”
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嘈雜,重金屬的音樂合着無數人的狂歡聲,源源不斷傳入kk的耳膜中。
他現在究竟在哪兒?怎麼會這麼吵鬧?
眉頭猛地一皺,“莫總,你在哪裡?”
難道在酒吧?還是在什麼ktv現場?
可他的身份與性格,根本就不是喜歡流連這種娛樂場所的人啊。
“你好,是齊珊兒小姐嗎?”陌生的男聲從聽筒裡傳出,齊珊兒眉頭皺得緊緊的。
“你是誰?莫天逸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兒?”
“老闆他在008酒吧喝醉了,你能過來一下嗎?”對方客氣的問道。
“好,等我!”齊珊兒幾乎是沒有猶豫,直接穿着睡衣,穿着拖鞋就下了樓,當她坐在出租車裡時,衝動的大腦才徹底冷靜下來。
以莫天逸的性格,他是會借酒消愁的人嗎?他應該是表面溫柔,可內在卻極爲強勢的,能夠讓他痛苦到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可想而知,他此刻有多傷心。
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齊珊兒心底亂成了一團,理智上,她知道,她應該遠離莫天逸,不要再插手他的任何事,因爲那隻會讓他更加泥足深陷,可她是那麼愧疚,愧疚着對他的所作所爲。
就這一次!
就讓她放任自己一次!
“boss,目標任務離開公寓了。”暗中埋伏在公寓四周的黑手黨成員,見到齊珊兒離開公寓,立即將情況報告給梟墨騫。
“查出她的目的地。”狐狸尾巴終於要漏出來了嗎?梟墨騫立即換好衣物,開車朝着市中心的一家酒吧狂奔而去。
他終究等到可以順藤摸瓜,查出她背後勢力的機會了!
當那輛絢麗的蘭博基尼停靠在酒吧外時,他看見的,卻是齊珊兒扶着莫天逸從裡面出來的畫面,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一身冷冽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你慢點。”齊珊兒一顆心都掛在了喝得爛醉如泥的莫天逸身上,他們分開還不到四個小時,他就已經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