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物以稀爲貴嘛。這東西我買到了，你買不到，我有了，你沒有，這優越感就出來了。至於是否真正需要，是否物有所值，則不是太關鍵的要素了。
（一百一十一）
我看了看錶，對眼鏡男道：“時間到了，如果不需要就請離開吧。”
眼鏡男緩緩站起，但看得出多少有點猶豫，一副戀戀不捨的表情。
果然，剛走兩步，這兄弟就迅速調走，又走了回來，問：“能冒昧地問一句，您是怎麼預測到奧斯卡男主角獲得者的嗎？”
我心想，有錢人到底不是好糊弄的，如果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是很難讓他們相信並乖乖把錢掏出來的。這就好比做人做事，有時候預測過程遠比預測結果要難得多，就像十六世紀因宣揚科學而被燒死的布魯諾，當然現在看來他說的都是真理，但如果沒有解釋宣揚到位，沒有能聽懂的人羣，真理也敵不住錯誤的過程。
看來，還是要費一番口舌，打消他們的顧慮，要不然這買賣沒個開張。我讓張甜把等在外面的人都喊進來，人羣陸續進來，我目測了一下，雖然沒有在外面時人多，應該是剛剛已經走了一些人，但還是有20多個，原本寬敞的外廳頓時黑壓壓的一片，僅有的一張簡易沙發上就坐了5人之多，後進來的沒有地方坐，抱怨連連。
“抱歉，本公司剛開張不久，條件有限，只能委屈大家了，不過我想你們來，也肯定不是爲了享受，而是投資、賺錢來的。爲了節省大家時間，我簡單把本公司投資方法介紹一下。”待我把剛剛對眼鏡男說的又重複了一遍，人羣瞬間炸開了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說合適的，有說騙子的，有說扯淡的。
我也不着急，等他們議論的差不多了，站起來，道：“如果您覺得本公司的方案難以承擔或難以接受，就請便吧，我們尊重您選擇的權力。不過大家也看到了，公司人手不足，近期只能承接30位客戶，人滿即止，多了我也操作不過來，請各位理解。”
“小兄弟，幹啥諮詢一下就2萬啊，你這也太黑了！”一穿着白色貂皮、帶着大墨鏡，打扮時髦的中年貴婦不滿道。
“假如我們把錢給你了，你不管結果如何都說失敗了，那最後只要給我們最低的定存利息就可以了，你這買賣傻子都會做！”
“就是就是，小弟弟，你要是這麼騙錢準能餓死！”貴婦接茬道。
我喝了口熱茶，不慌不忙地等待着，直到議論聲稍微小一點，才繼續說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其實不管我怎麼定規則，該不信的還是會不信，假若我現在說在我們這兒投資的人，刨去給我們的費用，還會至少剩下50%的利潤，你們誰會信？”
我環視一圈，這回人羣倒是出奇的安靜，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名利危中來，富貴險中求，這是古人就留下的道理。我們絕不刻意挽留任何一位客戶，因爲本公司始終認爲，如何投資是您的權力，我們願意捍衛您的這種權力。如何選擇，各位悉聽尊便。”
“真是浪費時間！老孃可不跟這兒扯淡了。”中年貴婦抱怨幾句，瀟灑地轉身離去，有幾個人也搖了搖頭，跟上了她的步伐出了門。
“唉，您們，請等等……”一看客戶跑了，張甜有些急了，伸手想去挽留，但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他們走吧，他們有離開的權力。”我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可是……”
我擺了擺手，示意張甜不用在意，此刻屋內還剩下10來人，從這些人的表情上看，倒不是他們多麼堅定的相信我，只是覺得這樣把上門的生意趕跑的公司，嘿，有點意思，想再呆會看看熱鬧吧。
“不過，本着爲投資人負責的態度，我們有義務告訴您，本公司是如何進行預測的，並且第一條預測的結果你們也知道了。”我伸手指了指剛剛那個帶眼鏡的小哥，道：“他剛剛問我，是怎麼做出關於奧斯卡男主角獲獎者的正確預測的，現在我就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
這些留下的人果然被這一席話吸引了，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微微停頓，隨即繼續信口胡謅：“做預測其實並不難，世界的發展、國家的崛起、社會的進步乃至個人的成長都有一個勢的問題，明勢、懂勢、得勢、用勢才能發展，反之則會慢慢被淘汰。這裡所謂的勢，簡單說就是規律，馬克思主義認爲一切事物都有其客觀規律，找到並會應用它，就會得勢。做預測、做投資也是這樣，是基於對事物規律的深度探尋和理性分析所得出的結論。”
眼鏡男聽的瞠目結舌，努力消化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道：“那個，對不起，我沒聽太聽懂，能不能請您……”其他人也似懂非懂，像聽天書般看着我。
好吧，看來是我想多了，這些人文化層次也沒有那麼高，唉，兄弟你倒是早說啊，我何必費那腦細胞，組織這麼高深的語言那。
我搜腸刮肚，又換了一種說法：“簡單來說，預測不是白日做夢，不是毫無根據的瞎猜，它是一個概率的問題，我搜集了所有評委的有關資料，通過分析他們以往的投票傾向，爲每個人建立了喜好選擇傾向模型，再對比此次參選的男演員，經過邏輯推演和綜合判斷得出的最終結果。實話實說，這種預測比商業預測更難，因爲涉及很多人類社交、情感方面的問題，準確率只有60-65%，不過好在外國人不習慣走後門，還是我被算準了。”
爲了讓我吹的NIUB看起來更真實，我還隨手拿起桌邊的一摞白紙，道：“這些，就是我們收集到的資料及進行分析推演的全過程，不過請原諒，這涉及到本公司的商業機密，不能給你們展示了。”
說完之後，我便再次拿起杯子喝茶，還故意弄出些聲響，藉機觀察這些人的反映。尤其是那個眼鏡男，他聽的有些入了迷，手拄着下巴沉思了半天，還有幾個人像模像樣地點了點頭，哈哈，看來我這套小嗑，還是挺能唬人的嘛。
“啪！”眼鏡男突然狠狠地拍了下大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緊地抓着我的手，嚇了我一跳。
“我靠，你幹嘛？”我試着抽出雙手，誰知這哥們攥得還挺緊，一點兒沒要鬆開的意思。
“高！實在是高啊！兄弟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真知灼見，日後定非池中之物啊，哥們我真服了！我選第二種，今天身上只帶了五萬塊現金，另五萬明天拿過來！”說罷，金絲眼鏡男從包裡掏出幾摞現金，放在了桌子上。
“那個，要不明天一起再說吧，今天那個合同……” 我瞬間想起了TM我合同還沒弄呢，這怎麼簽約啊？再說我也不懂合同的事兒，看來今晚要惡補一下這年代的法律知識了。
可眼鏡男卻怕我改變主意，可能也是擔心明天50位的約定可能人滿爲患，腦袋和雙手晃得根撥浪鼓一樣。“不用不用，你說得對，錢沒交齊是沒法籤合同，明天再說，這五萬就放這了。謝了啊兄弟！”隨後一拱手，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啊？別走啊，哥們我得給你打個收條啊……”沒等我說完，這哥們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
我搖了搖頭，暗想是這年頭民風淳樸？錢太好騙呢，還是這哥們太傻，就真不怕我是騙子？不過按照他選的方式，保守估計至少能翻20倍以上，即便給了我10倍，他還剩下100萬。看來，自古天才與傻子，真是一個難以劃分的羣體。
看眼鏡男做出表率後，剩下的10幾個人也都一擁而上地想簽約，生怕晚了自己拿不到名額，我又解釋了半天，說明公司剛開業，合同確實還沒做出來，今天籤不了約，可這幫人無論怎麼解釋都不行。
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真的跟中國人的傳統有關，在各種商業場上，隨處可見限時限量的標語，無非就是利用了人們佔便宜的心裡，高大上的說法就是：物以稀爲貴嘛。這東西我買到了，你買不到，我有了，你沒有，這優越感就出來了。至於是否真正需要，是否物有所值，則不是太關鍵的要素了。
最後，還是張甜想了個辦法，給剩下的人重新發了簽約號碼，承諾拿到序號的人一週之內都可以過來簽約，又給每張號碼卡上蓋上了公司的公章，人羣才漸漸散去。
“呼，終於可以喘口氣了！”我抽出之煙，叼到嘴邊卻發現兜裡沒火。
張甜熟練地從抽屜裡翻出打火機，步伐姍姍地到我旁邊，幫我點燃：“陶然，想不到你這麼厲害！連奧斯卡男主角是誰都能預測出來？”
我吐出陣陣眼圈，心想張甜這丫頭真不錯，這待遇，哈哈！“運氣好，蒙的！”
“嗯？聽你剛剛說的頭頭是道的，不是算出來的嘛？”張甜疑問道。
我自己知道怎麼回事，但一想與其說實話，實在太過離奇詭異，講半天張甜也不能信，還不如繼續編謊話來得容易，多年的撒謊功夫早已讓我練得爐火純青。“主要是算的，當然也有點運氣，不過卻是大概率事件，放心好啦！”
聽罷，張甜特小鳥依人地點了點頭，又輕輕地吻了我一下，遍歡快地向內廳去了。
自從那天晚上有過肌膚之親後，張甜似變了個人，不僅把自己當成了這名爲公司實爲小店的門市房的老闆娘，溫柔賢惠，百依百順，更是對我有着莫名的信心。哈哈，要不說媳婦和女朋友永遠差着段呢麼，問題就在於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啊，對了，我纔想起來，你不用上學的嗎？班主任能放過你？”我說。
張甜身子剛過轉角，調皮地探出個小腦袋，道：“上學哪有你重要呀！再說了，本小姐去不去上學，什麼時候去，校長都不敢管，班主任纔不會自找沒趣呢。以後我天天都要來，你不許煩我！”說罷，便哼着歌去內廳做家務去了。
我咧着大嘴愣了半天，這丫頭什麼情況，怎麼這麼狂呢，校長都不敢管？扯淡呢吧，算了算了，要是真有什麼事，大不了我在去幫她擺平吧，也不能只佔人便宜不回報啊是不是。
我上網查了查相關的法律的文件，跟看天書一樣，這學法、懂法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個人，是在部隊時認識的一個文職幹部李大一，這人是專門搞外交事務的，對各國法律都瞭如指掌，才30多歲就禿頂了，我一直打趣他是啃了太多書結果成了光頭了，哈哈！
唉，他要是在就好了，可我去哪找十年前的他去呢？想想我現在認識的這些人，金光、肖凱都不用提了，嘮點美女、遊戲啥的一個頂三，但這法律專業性這麼強，肯定是不會了。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才16、7的年齡，還念高中呢上哪懂法律去。
我又擡手點了根菸，不行就自己弄吧，不能到手的買賣都弄黃了，還答應幫金光開飯店呢。唉，我說兄弟，你到時可得感激我啊，爲了你我TM都開始自學了。
“哎呀？怎麼又點上一根？還要不要身體啦？不行不行，你得聽話。”張甜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玉指輕夾，把我叼着的菸捲取了下來，直接丟到了菸灰缸裡。“以後你想抽菸時，我就餵你這個。來，張嘴，啊！”
張甜端起一盆削好的蘋果塊，用牙籤插起一個，塞到我嘴裡，似是看出我情緒不高，問：“什麼事煩惱着我們的大老闆呢？今天生意不是挺好的嘛？”
“唉。”我嘆了口氣，道：“問題是我也不懂法律啊，不會做合同啊。”
“夫君大人就爲這點小事兒生氣啊？嘿嘿，你等我一下。”張甜三步並作兩步的回裡屋取了手機，嘰哩哇啦地說個不停，好像在跟誰通話。
我尋思她可能是諮詢如何做合同吧，不過就算現學也很難吧，看來得儘快招個人過來，明天要是那幫人來簽約，也只能再想辦法拖一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