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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結束了,在一個半月以後,在初秋的溫暖陽光下,蘇北靜靜躺在自己的牀上。他看着外面視線裡飄過的單薄雲朵,雲朵下面是一望無際的果園。現在,那裡正在迎接一場秋季的豐碩,而自己呢。

時光似乎又回到以前,白瑕在他耳邊輕輕說,以後要好好的活着。那是她最後的話語,從此以後,他再不會聽到她的聲音。她是他生命中的風景,匆匆到來,又匆匆離去。似乎眼前還是那日看到的光,只是這些光灼傷了眼睛,現在依然會隱隱感覺眼睛有流淚的衝動。

他是在沙漠中被人救起的,當時重度昏迷,身上還有一些細碎的傷口。那種昏迷持續了一個多禮拜,最後是自己醒來,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父母,而那時,他還身處在大漠邊緣的蘭州。他醒後,在那裡沒有停留,就乘飛機離開了那裡,回到了西安。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曾經在大漠裡經歷的種種,因爲他答應她,不會再提起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

在那裡的經歷就像曾經在墓中想的一樣,是一個圓,從蘭州開始,在蘭州結束。而對於白瑕是從大漠開始,在大漠結束。

已經開學了,但是因爲他身體一直沒有恢復,所以現在還不能去,一直留在家裡。很多的時候蘇南陪着雪櫻來看他,也不怎麼多話,因爲知道他現在心裡裝着一個人了,而且需要時間淡化曾經的那份感情。

至於北京的愛華家裡,兩位老人現在依然陷在隱隱的沉痛當中,都學着剋制,不讓對方傷心。只是很多的時候,愛華的媽媽會拿着女兒自小的照片靜靜的看着,那樣的時候,她的表情平靜,會在那裡靜靜佇立半天。

秋去冬來,日子就匆忙的在街頭急促的腳步裡度過,當落雪染白北京的街道,樹枝上掛滿鬆軟的雪條時。蘇北又一次踏上這片土地,不過,他沒有去白瑕父母那裡,只是在北京的街頭巷尾隨便的轉了半天。像是踏着一個人以前的行跡,默默再走一遍。那是一種追溯,在落雪的北京城裡,然後漸漸覺得自己的腳步迷茫,不知去往何處。

她的一生就這麼走完了,在最後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她纔是一個那麼年輕的女子呀!世事滄桑,到現在,真的就隔斷一切。變的不能再次相見相認了。她在雪中,他看到她的淡薄身影。他對着空氣在問,白瑕,是你嗎?萬籟無聲,只有雪一片片的凋落。記得她說的大湖的冬天,她也曾陪着自己的哥哥在湖面的片片薄冰上劃過小船,空氣裡也是像現在這樣落着薄薄的雪花。

白瑕,見到他了嗎?你是否看到千辛萬苦尋找的人,現在你是否在另一個國度陪着他呢!

夜色裡匆匆離開的北京,飛機飛往一個遙遠的國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的到來也是對這片土地的最後告別。最後,在學校裡經歷了半學年的掙扎,他選擇了離開,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因爲每一次都會在迷離中看到她的身影,甚至有時候會錯看誰的背影,鬧出很多尷尬。幸好他是面容乾淨的男子,一切只是在雙方尷尬的微笑裡悄然結束。知道的人看着他越發的沉默寡言,而不知的人以爲看到的男子深沉,不宜靠近。他選擇了北歐,無論哪裡,只要離開就好。

一年以後,那所學校漸漸遺忘了曾經的男孩女孩,曾經還帶着些許稚氣的面孔,現在愈發的成熟了。紫藤的花架下,一次次的更換着坐在下面的人,他們匆匆來到,又匆匆消失。

蘇南對雪櫻說了那個關於紫藤花的古老傳說,那一日,就是在這花架下說的。

傳說裡有一個美麗的女子,想找到自己一生中想要追求的情緣,於是天天對着上天祈禱,希望月老可以聽見她的禱告,告訴她誰是她追求的男子。月老被她的虔誠感動,於是現身出來,在夢裡告訴她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在後山的小樹林裡,她會遇到一個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想要的的情緣。

終於等到春暖花開了,萬物和煦,她去了夢裡月老告訴她的地方。但是,她沒有看到月老告訴她的那個男子,這時候有一條蛇從草叢裡游過來,咬了她的腳裸,她中毒了。她驚恐的喊着救命,那個白衣的男子終於出現,用嘴允吸她腳裸上的毒血。

女孩從此深深愛上了他,但是,男子家境貧寒,女孩的父母雙雙反對。最後相愛的人雙雙跳下了懸崖。以此殉情。

在他們徇情的懸崖邊上長出了一棵樹,那樹上居然纏着一棵藤,並開出朵朵花墜,紫中帶藍,燦若雲霞。後人稱那藤上開出的花爲紫藤花,紫藤花需纏樹而生,獨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說紫藤就是女孩的化身,白衣男子就是樹的化身,紫藤爲情而生,無愛而亡。

那一晚,月光姣好,她在蘇南的懷裡沉沉睡去了。旁邊還有人的低語聲,在暗淡光線裡輕輕敲着耳膜。

半年後,蘇北再次回到西安,依然是孤單一人。蘇南與他的閒聊裡問他這一年多的經歷,他說走了很多地方,今年的時候還陪着幾個歐洲朋友去了敦煌,在沙漠裡露宿了一夜。

他唯一沒有說的,是那夜他看到的情景,從沙漠裡匆匆跑遠的白狼,坐在白狼後面駱駝上的女子。他問同伴,他們都說沒有看到。

他最後只是在心裡對自己說,她一直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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