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人成行，三人成列。
關山、猴子、老許三個人形成一個縱列，朝着去往磨盤村的方向中速步行行進。
原本關山是建議慢跑的，猴子沒意見，老許不幹，說這個任務並沒有明確的時間限制，沒必要浪費體能。
關山也沒有堅持，但他剛剛和老許商量了，等一會隊伍集結之後，他和猴子先跑步前去目標點偵察，老許這個副隊長帶隊在後面保持常規行軍速度即可。
距離磨盤村還有好幾里路的時候，關山就聞到了柴草和木料的焦味。
月色之下，那個綠水青山掩映下的小村子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還飄散這幾縷煙霧的一堆廢墟。
“下午鬼子飛機又在這旁邊炸了好幾個地方，這周圍三四十個村子，基本上全都給炸燬了。”關山身後的老許慢慢說道。
猴子說道：“山子哥，聽說就連你們村也被炸了，好像這次鬼子不管有沒有人住了，不冒煙不起火就不算數。”
“哼，哼哼。”關山冷哼道：“對，說的好，不冒煙不起火就不算數。”
“山子，村口那，是南囡跟你姐嗎？”老許問道。
“南囡？哪呢？”關山脖子上借白老師的望遠鏡，轉借給褚連章了，肉眼仔細看看，也還是沒看到。
“啥眼神啊！”老許指着遠處，說道：“沒錯沒錯，就是她倆！”
“哎呦老許，你這眼睛，太厲害了！”關山實在是感嘆。
“行了！”老許拍了關山一把，說道：“去吧去吧，趕緊跑過去吧！”
“我跟你一起過去……”猴子話沒說我就被老許一把拉住，說道：“人家一家子團圓，你添個什麼亂啊！去吧去吧山子，別管猴子，我讓他陪着我，你不用管我們，到時候我算着時間過去喊你！”
“謝謝許哥！走了猴子，一會見！”關山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把手舉到半空中擺了擺。
（二）
“爸爸！爸爸！”
南囡專門穿了件花衣服，還梳着好看的小辮子。
關山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一世裡的那個小丫頭了，蹲下來朝着南囡伸開雙臂的時候，眼淚沒忍住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關山趕忙藉着用袖子擦汗的時候，把臉上的淚痕擦了擦。
“南囡這麼晚還沒睡覺，專門等爸爸啊！”
“爸爸，南囡都想你了。”
“寶貝，爸爸也想南囡了！”
哎呦媽呀，作爲一個有過三十多歲老男人心境的人，雖然說還不能算是無原則的寵女狂魔，但是當你的小棉襖對你撒嬌的時候，再硬再冷的心都能在那一瞬間化掉。
更何況關山此時還有另一重心酸味道裹紮裡面，若是在出任務時候想事情時候，還能封印住不讓那種心酸涌動，可是南囡撲進自己懷裡的一刻，關山的眼淚根本不受控制。
最多也就是極力控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也最多隻能這樣了。
其實關山心裡非常明白，二十歲出頭的愣小夥子，和三十奔四時候成熟的大叔，內心的情感顆粒度，那完全不一樣，沒有那個閱歷的小夥子，根本就體會不到。
但是關山此時沒辦法讓自己去調出來自己二十來歲時候的性格外套去穿上……
“爸爸，聽李爺爺說，你調皮搗蛋，手指頭被門夾傷了，你拿給南囡，南囡給你吹吹！”
“哎，好，你給爸爸吹吹……”
看着關山臉色的淚珠在月光下閃亮，
王挽瀾也忍不住背過臉去擦了擦，她也被感動到了。
“爸爸，你怎麼哭了，是疼的嗎？南囡再給你吹吹，還疼嗎？”
“哦，這麼神奇啊！不疼了耶！喔喔喔，一點都不疼了！我們南囡是個小仙女啊！來來來，小仙女，看我給我們南囡小仙女帶什麼禮物了？”
關山拿起裝滿油餅和罐頭的挎包，在南囡鼻子前面晃了晃。
“啊好香啊！爸爸，這是什麼啊？”
“這個啊，是一個大山伯伯，還有一個駱駝伯伯，他倆專門給我們南囡啊，從那個什麼，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拿回來的食物，南囡吃了以後，就越來越漂亮了！”關山一邊說，一邊從挎包裡摸出一個紙包。
“王母娘娘，蟠桃宴，那是什麼啊？”南囡聽不懂。
“好吃嗎？”關山撕了一小塊塞進南囡嘴裡。
“好吃，好吃，還要！”
“好吃吧，南囡，爸爸忘了，你還沒聽過《西遊記》和孫悟空……”關山突然意識到， 自己一個放羊娃，是不是不能突然變成故事大王啊……
“山子，少撕一小塊，小孩晚上吃多了不消化！”王挽瀾趕緊過來阻止。
還好還好，縣長同志並沒有關注《西遊記》和孫悟空的故事。
嗯，即便是問起來，就說是小時候聽爺爺奶奶講的，或者是去縣城賣山貨時候聽說書的說的，應該是能夠糊弄過去的。
大不了過去小葛幹事那裡借本《西遊記》就當是現學的！
“哦哦哦，是是是，姐，來，這一半給你吃。”關山一邊飛快地想着，一邊從餅子上撕下來一大半遞給王挽瀾。
王挽瀾接過來，嘆了口氣，說道：“山子啊，姐答應你的炊餅，做不成了，得回頭再補給你了。”
“沒問題，姐，那等我過幾天回來一起，我要吃雙份！”關山笑道。
“說是又有新任務，都不歇歇啊，你不是手上還有傷嗎？聽褚連長說，要不是防彈衣，你就……哎，你說你……”王挽瀾伸手揪了揪關山的耳朵，但是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要不是在村口，要是在家裡，王挽瀾肯定要問問關山，你是不是傻啊！
“嘿嘿，姐，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嘛！”關山笑了笑，問道：“姐，你見到褚連長了？他的傷咋樣啊？”
南囡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但仍然搶着說道：“爸爸還有哪裡疼啊，南囡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哎呦南囡，爸爸哪兒都不疼了，趕緊的，喝口水，別噎着。”關山趕忙取下水壺扭開遞給南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