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妹妹這話是如何說起呢?”
芳嬪不解的問道。
“可不是嗎?”
瑜貴人似真似假的玩笑道,“這後宮裡,數儷妃姐姐最受陛下寵愛,所承雨露也最多……如今,連儷妃姐姐都一直未能有孕,爲陛下生下一兒半女來,咱們這些不那麼得寵的,自然就更沒有這份福氣了……”
看似玩笑,卻是字字誅心。
上官翎雪縱然涵養再好,此刻也不由的面色一白。只是,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卻襯得她整個人,越發楚楚可憐起來。#_#
夏以沫想起她幾次三番的出言相助,心中意氣一起,遂打破了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好戲的初衷,開口道,“生兒育女這種事情,乃是講究機緣的,跟受不受寵有什麼關係?瑜貴人適才這麼說,倒分明像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妒忌儷妃娘娘比你受寵罷了……”
那瑜貴人一向自詡心機深沉,在這宮中,更是以八面玲瓏著稱,哪知此刻卻當衆被人如此毫不留情的拆穿心事,當然是極之不甘,遂冷冷一笑,“想不到夏姑娘你竟然如此伶牙利嘴……”
“貴人娘娘您真是太謙虛了……”
夏以沫卻是甜甜的一笑,“比起我來,貴人娘娘您的口才,纔是不遑多讓呢……”
不就是講諷刺嗎?她怎麼說,自己就怎麼還給她好了。這一點,夏以沫是從來不肯吃虧的。
被她這麼一攪合,饒是那瑜貴人素日裡最擅長喜怒不形於色,此刻卻也不由的有些沉不住氣了,眼見着她一張櫻脣瞬時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不知怎的,卻終究還是恨恨的抿了脣,沒有接口。
倒是那坐在左首的嫺妃娘娘顧繡如,出了聲,“儷妃妹妹,瑜妹妹方纔那番話,想來不過是玩笑之語,並非存心冒犯,若是言語之間有得罪妹妹之處,還望妹妹您不要計較……”
絲毫不提中間被夏以沫打岔的那一段。
夏以沫巴不得這種不動聲色間將她給無視了的態度呢,樂得繼續當她的逍遙看客。
便聽那上官翎雪淡聲迴應道,“自然不會。”
說這話的女子,語意溫柔,一如既往,仿若真的不曾將瑜貴人的話,放在心上。
“其實……”
顧繡如則微微一笑,繼續道,“誠如婉兒妹妹先前所說的,那些提議陛下選秀女入宮的大臣們確有些多管閒事……陛下如今正當盛年,咱們這些姐妹與陛下也自然是來日方長,皇嗣一事兒,實不必過分強求的……”
“沒錯……”
聽得有人附和自己,向婉兒頓覺底氣又足了些,直接轉向了紀昕蘭,“皇后娘娘,你是後宮之主,可千萬不能叫那些別有用心的大臣們得逞……”
紀昕蘭又何嘗願意新人入宮呢?只不過,她是皇后,她的身份,又豈能讓她像其他嬪妃一樣,公然的反對呢?
所以,她只道,“若是陛下有意,本宮也不多好說什麼……”
“是呀……”
芳嬪亦道,“若是陛下真想要納新人,咱們再怎麼不願意,又有什麼用呢?”
夏以沫瞅着說這話的女子,一臉鬱悶不滿的模樣,心中感嘆,好歹總算是有個明白人了。
瑜貴人眸色陰晦的瞥了瞥她,忽而一笑,“這樣看來,倒叫臣妾有些羨慕夏姑娘了……”
被突然點名的夏以沫,一愣。
“她有什麼好值得羨慕的?”
向婉兒第一個不以爲然。
夏以沫雖然可以想見從這瑜貴人口中接下來定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來,但她也着實好奇,她到底“羨慕”自己哪點。遂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繼續說下去。
瑜貴人自然不負衆望,“婉兒姐姐你有所不知,這夏姑娘可是那朔安國的皇后娘娘……”
語聲一頓,女子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不對,確切的說,應該是那朔安國曾經的皇后娘娘……”
說這話的她,還特意望了夏以沫一眼,似乎希望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出些受到侮辱的神情來。
顯然,夏以沫令她失望了。
瑜貴人心有不甘,再接再厲,“只可惜,聽聞就在夏姑娘與那廢帝司徒陵軒大婚的當日,恪親王帶兵謀反,迫的那司徒陵軒只得退位讓賢,以致夏姑娘這位皇后娘娘也不過做了個三五日,最後還落得淪爲了陛下的俘虜,被迫離鄉背井的,到了咱們離國……”
夏以沫靜靜聽着她如數家珍般說着自己的種種事情,倒是不惱也不氣,甚至臉上還帶着微微的笑意,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在聽着旁人的是非一般。
只是,這樣的反應,對一心想要惹怒她,看她笑話的瑜貴人來說,卻無疑是一記巨大的挫敗,以致她一時之間都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所幸,這個時候,芳嬪接過了她的話頭,“大婚之日,就出了這樣的事兒……夏姑娘真是可憐……”
女子邊說邊擺出一副同情的嘴臉來,呃,只是,演技未夠純熟,顯得有些惺惺作態。
“她可憐什麼?”
向婉兒倒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一顧,“要本宮說,真正可憐的,是那個廢帝司徒陵軒纔是……剛娶了這個女人,就被她克的丟掉了皇位,真是害人不淺……”
一頂“剋夫”的帽子,就這樣被她扣到了夏以沫的頭上。
這在古代,可是殺人不見血的大罪名啊。
夏以沫彎了彎嘴角,“看來婉妃娘娘今後可要離我遠一點,否則,我這不祥之人,克着你就不好了……”
衆人顯然沒有料到,她對這樣的罪名羅織,竟能渾不在意至此,一時之間,倒有些踟躕,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幾分探究。
“夏姑娘……”
上官翎雪緩緩站起身,走到了夏以沫的面前,“婉兒姐姐的性子一向直來直往,她並不是有意要說你剋夫,你別放在心上……”
許是覺得這樣的軟語相慰還不夠,女子甚至伸出手去,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雖只是再細小不過的一個動作,由她做來,卻盡顯貼心。
夏以沫回給她一個灑脫笑意,“我纔不在乎旁人怎麼說呢……”
只要司徒陵軒不如此認爲,那些不相干的人,無論怎麼埋汰她,她都不介意。反正她又不是爲他們活着,所以又何須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夏姑娘你的心,還真是大……”
芳嬪的嗓音,不知怎的,就有些酸溜溜的,“都被人說成這樣了,還完全不當一回事兒……”
“要本宮說,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心大,是根本沒有心纔對……”
向婉兒猶不肯放過她,惡狠狠的指控着,“她都已經將那司徒陵軒害得失去了皇位,竟然還膽敢死皮賴臉的跟着陛下住到了咱們宮裡,本宮就沒有見過這麼不知廉恥的女人……”
夏以沫連否認都懶得否認,悠悠道,“你現在見到了。”
聽她竟如此理直氣壯,向婉兒簡直如獲至寶一般,“大家都聽聽,這夏以沫已經親口承認,是她死皮賴臉的纏着陛下了……”
“皇后娘娘……”
女子興奮的一張臉都紅了,“像她這種剋夫的不祥之人,怎麼配留在咱們宮裡呢?萬一因爲她的緣故,衝撞了陛下,那可怎麼好?”
說了半天,終究不過是怕她跟那宇文熠城有什麼牽扯罷了。夏以沫不由勾起半側脣角,冷笑了一聲。
“如果我真的像婉妃娘娘你說的一樣,有剋夫的本領的話,那我一定要嫁給那個宇文熠城……”
她的話未說完,平地裡卻突然掠進一道極清冽的嗓音,接着她的話頭,驀然響起:
“你真的打算嫁給孤?”^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