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雙令人生憐的眼睛,林柏眼神裡滿是悲憫。
此刻的樑瑜,比當年他在大火中見到的時候,更加的脆弱。
林柏由於再三,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像哄小孩兒一般拍打着她的背,“真的,不騙你...”
樑瑜沒有任何反抗,腦袋靠在寬闊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些都只是說謊罷了,但是在這須臾之間,她需要謊言來支撐自己。
小叔是她最後的親人了,她不能失去他,如今她纔看清自己的那份堅強,其實都是在硬撐着的,她根本承受不起兩次的親人在她面前死去的事實。
醫院的走廊上靜謐非常,只有逐漸緩和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在起伏着...
兩分鐘之後,樑瑜離開林柏的擁抱,“謝謝。”
她輕聲道謝,他微微低下頭。
“就當還你的...”
樑瑜苦澀的的笑了,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了,她總是在道謝,而他總是在她最孤單的時候出現。
也不知道是冒犯了怎樣的緣分,才讓他見證了多次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林柏陪着樑瑜等了幾個小時,終於手術室的紅色警示燈熄滅了。
樑瑜緊張的起身站到了門口,等待着裡面的人出來。
醫生率先走了出來,樑瑜着急的湊了上去,“醫生我小叔的情況怎麼樣了?”
樑瑜說話的聲音有些微微的發抖,她的害怕顯而易見。
“病人搶救過來了,目前還在昏迷當中...”醫生說完,嘆了口氣。
樑瑜捕捉到了這一信息,有些猶豫的問:“怎麼...了嗎?”
“這一次倒是活下來了,可是他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恐怕...”醫生的臉色有些爲難。
“恐怕...什麼?”樑瑜的心立馬懸了起來。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多陪陪他吧...”醫生遺憾的說。
樑瑜心上彷彿猛地被砸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是應該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嗎...”樑瑜身子踉蹌一下,努力的讓自己站穩了。
“那是在沒有惡化的時候,如今他的情況比之前嚴重了一半,肺功能已經損失了大半,再支撐不了多久了...”
“那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打針、吃藥...什麼都行,只要能延緩病情...”樑瑜極其不冷靜的說出了這番話。
她心裡十分明白,樑舒行患上的是絕症,之前早就說過了,沒有治療的可能,那時候情況好些,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如今已經過了幾個月,卻不知爲何病情突然惡化,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她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醫生搖了搖頭,“情況樂觀的話,可能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樑瑜腦袋裡砰的一聲,彷彿一個炸彈爆炸一般,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頭,差一點兒就倒了下去,幸好背後的林柏接住了她。
“樑瑜...”林柏着急的喊了出來。
樑瑜倔強的站直了身子,將林柏的手拿開來,“我沒事...”
“那麻煩您,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小叔...”樑瑜的語氣一下冷靜了,就好像剛纔只是做夢一般。
她的臉色也完全變了,眼神幽深晦暗,就像是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只是這樣的接受,看起來讓人覺得詭異。
醫生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護士推着樑舒行出來了,他閉着眼昏睡着,臉色還是很慘淡,只是呼吸比之前勻稱了許多,樑瑜走過去推着他,一起回了病房。
病房裡。
樑瑜不言不語的坐在旁邊,一直盯着牀上的人。
林柏對她的狀態極其不放心,前後的反差實在讓人無法安心。
“樑瑜,你真的沒事嗎?”林柏關心的問。
他寧願她將情緒都發泄出來,也比這樣憋在心裡強,可是她的性格偏偏生的執拗,什麼事都往自己心裡藏。
“我沒事。”樑瑜淡淡的回。
“對了,你能幫我個忙嗎?”樑瑜開口。
“你說...”林柏急忙接話。
“我想留在這裡照顧我小叔,警局的事就只能都交給你了。”樑瑜面無表情的說。
“好,我會打理好一切,你安心留在這裡便可。”
“還有我和小叔的衣服...”樑瑜低下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跡。
“只有你去過我們家,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換洗的一些衣服...”樑瑜委婉的說。
“我這就去...”林柏說完,作勢就要往外走。
臨出門前,不放心的再次看了一眼樑瑜的背影,林柏總覺得在方纔的一瞬間,樑瑜似乎在心裡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這個決定使得她妥協的接受了樑舒行的病情和餘下短暫的壽命這件事,也讓她像瞬間變了個人一樣。
他覺得那個眼神有些熟悉,像當年大火中倔強的那個眼神,但卻不止於那樣的感覺,似乎還有更多的情緒在裡面,像是一種冷漠的釋然...
林柏開着車,來到了樑家的舊宅,從旁側翻了進去,進到了裡面。
即便是第二次來,他也還是有些震撼於這樣的佈置,覺得這屋子裡總有一種陰冷冷的感覺,一切都密不透風的封存在這樣的一個盒子裡。
林柏上了二樓,找到了樑瑜和樑舒行的房間,替他們打包了一些衣裳,正準備下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樓下的腳步聲。
林柏立馬躲到了房間的門背後,偷偷留出了一條縫隙看着樓下。
只見一個帶着帽子的男人走了進來,先是喊了一聲“舒行”,沒人應便又叫了一聲。
林柏聽着聲音愈加耳熟,可是轉念一想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於是便打消了那個有些不可思議的想法。
可是隨着樓下男人再次喊了一聲“阿行”之後,林柏不得不抱着懷疑了,這熟悉的聲音自己天天聽到,怎麼也不會聽不出來...
林柏微微打開了一點門縫,使得自己可以更加清楚一些的看到樓下的情況。
漸漸地,男人走到了客廳中央,摘下了帽子,四處打量着轉過身來,露出了那張林柏無比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