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晴的木然,讓莫子言失去耐心。他切齒,一隻手緊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爲蕭晴解開安全帶。也在這時候,一顆子彈透過車體薄薄的鋼板,直射入莫子言的肩膀上。
鮮血噴濺出來,落在蕭晴的臉頰上。
蕭晴的睫毛顫了顫,鼻腔裡充斥了血腥的味道。她的語調有些顫抖的說:“子……子言啊!……”但她還來不及說更多的話,就被他幾近無情的拉倒在車座上。他死死的摁住她的肩膀,緊咬着牙齒,從齒縫裡冒出幾個字來說:“你給我乖乖的躲在這兒!”
蕭晴擡起眸子,目光落在莫子言冷峻的臉頰上。他眸子裡散發出的光,像是能夠融化這天地之間冰冷的雪。那雙冰冷銳利的眸子,直盯着前方的路,但在片刻之後,那眸子裡帶上了些許錯愕的光。
正前方几輛疾馳着的車,向着莫子言的車衝過來。方向盤在莫子言的雙手之間快速的旋轉,車體在蕭晴的驚叫聲之中橫了過來。前方的兩輛車直撞過來,巨大的響聲以及猛烈的震盪,讓蕭晴覺得整個天地之間都是晃動着的。
好在車子完全停了下來。蕭晴慌亂的擡起眸子,看到莫子言的臉頰上沾着鮮血,心不由的完全沒有了主張。
他……受傷了?一定是在剛纔撞車的時候受的傷吧?蕭晴空白的腦子裡來回呈現出這樣的念頭。她死死的咬着下脣,努力的想要去抱住受傷的莫子言,但在劇烈的撞擊之下,一時之間,身上的力氣全都消失不見。
“蕭晴,蕭晴。”莫子言切齒,從齒縫裡冒出幾個字來。
“子言,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蕭晴吞嚥了一口,眼圈不禁的泛紅。她費勁力氣爬起身子。身上的玻璃碎片嘩啦啦落下。她緊緊的握住莫子言的手,淚水一滴滴的留下,滴在莫子言的手背上,她嗚咽着說:“子言,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怎麼辦,你流血了……”
“快走,那些人要對付的是我,打開車門,走!”莫子言的語調冷漠。
車子從
駕駛座的方向撞過來,讓駕駛艙變形嚴重。莫子言受的傷自然要比蕭晴厲害的多。
蕭晴的眸子慌亂的晃動着,她望向車窗外的時候,看到追上來的車上下來的男人。他摘下了墨鏡,從懷中摸出了黑色的槍支。一步步走近。
蕭晴的瞳孔放大,猛然之間,她的腦子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這個關於這個男人的畫面。
他是蕭南身邊的那個刀疤男!也就是第一次用槍襲擊莫子言的傢伙!
他……他是要來殺子言的嗎?這個念頭竄上蕭晴腦海中的時候,讓她渾身不禁的打了激靈。她不顧一切的握住了車子的方向盤,摸索着油門的方向狠狠的踩下去。
車子發出受傷野獸一般的低吼聲。好在車子沒有報廢,車子在巨大的油門作用下,登時從刀疤男的身邊竄了出去,嚇的刀疤男一個激靈跳開,嘴裡罵罵咧咧的喊着:“媽的,給我追,我就不信他們還能逃到哪兒去!”
車速很快,淚水完全打溼了蕭晴的眼睛,讓她沒有辦法看清前面的路。她只是憑着本能控制着車子的方向。她吞嚥了一口,強忍着哭腔說:“子言,你別怕,我馬上就帶你去醫院,馬上就帶你去醫院!”
蕭晴緊緊挨着莫子言,唯有這樣,她纔夠得到車子的踏板。她嗅得到莫子言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她努力抑制的慌亂的情緒,但那種慌亂卻已經肆無忌憚的包裹了她。
“我或許不該讓你籤那份協議。”莫子言忽然開口,語調冷漠,但卻輕微:“如果沒有那份該死的協議,你也不會陪我到這種地方來,也不會……遇到這種危險。”
蕭晴用盡全身力氣的搖着頭,淚水已經完全模糊了視線。她嗚咽着說:“沒有,沒有。這幾天是我這段時間裡最開心的日子,子言,我愛你,我不要跟你離婚。你不要放棄,我們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呵,我早就說過,離婚協議書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簽字的,難道你這笨蛋,又忘記了麼?”莫子言的
語調低沉下去。
那種低沉讓蕭晴的心裡充滿了恐懼。
“我可真是莫名其妙,居然會愛上你這樣的女人。”莫子言的腔調裡帶了一些自嘲的味道,他哼了一聲說:“或許張老四說的很對,我真的會栽在你的手上。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怎麼可能連這種簡單的計謀都看不穿。那段時間……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
“對不起……嗚嗚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任性的要跟你離婚……”蕭晴的臉頰上已經滿是淚水,但她的雙手仍舊死死的抓着方向盤,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擦。
“我不要你的道歉,蕭晴,我不要你的道歉……”莫子言嘴角微微挑起,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那聲調沉下去,他閉上眼睛,那如同黑曜石一樣深邃的眸子,消失不見了。
“子言!子言!”蕭晴瞪大了眸子,大聲的喊着,她猛的踩下剎車。顫抖着望着昏迷過去的莫子言,心裡恐懼到了極致。
她的手掌顫抖的捧起莫子言的臉龐,那臉龐上,滿是血跡斑斑。
車後有引擎聲傳來。這是一場捕獵,在獵場裡的動物,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存活下來的吧?蕭晴苦笑了一聲。
“子言,你放心,我不會讓那些傢伙欺負你的。”蕭晴吞嚥了一口,用手背胡亂擦拭了臉頰上的淚痕。面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她最後望了他一眼,這一眼有些貪婪,她要牢牢記住他的模樣,即便到了另一個世界,喝了孟婆湯,她也不會忘記他冷峻的面孔。
她握緊了方向盤,猛的踩下油門。車子瘋了似的衝了出去,衝向前面彎道的護欄。但這次蕭晴卻沒有改變車子的方向。車直衝衝的衝破了護欄,朝着山坡下滑落下去。
子言,能夠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在車子摔下去的最後一刻,在蕭晴思維存在的最後一刻,她牢牢記得她是緊緊握着他的手掌的。無論怎樣,她都不會鬆開。永永遠遠都是沒有辦法鬆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