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有梅被夜戈“請”了過來,夜聽潮就在羅敷先前所見的那片罌粟田前閒坐等候。一張絕塵的臉因爲心中有事計較而顯得別樣邪魅。
“公子請在下來有何事?”盧有梅行禮問道。羅敷又是一個吃驚:原以爲能稱得上“天下奇人”或“天下第一”的人都應該是耄耋老者,沒想到前一個東方齡是個女子,這個盧有梅竟也是個風華正茂的男人。
夜聽潮冷然道:“盧先生,聽潮待你不薄,也曾救你性命,不知先生爲我研製的薰香是否‘用心’了?”
盧有梅行上一禮,曰:“在下自是用心。‘鳳舞’乃天下奇香,人聞之而欲醉,嗅之而生神。”
“是嗎?”夜聽潮鳳眼一瞪,羅敷旁觀之下都有幾分心驚,想必這盧有梅更是不自在。“先生在香裡可放了米囊花?”
盧有梅泰然道:“米囊花其香馥郁,利肺養腎,放此花有何不可?”
“既然米囊花有如此‘神效’,就請先生服下聽潮爲你準備的這份‘良藥’。”夜聽潮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盧有梅看着下人端過來的“藥汁”,乃是以罌粟之果熬製而成。別說他只是一個人,就是一頭大象,如此多的罌粟也會要了它的命。盧有梅稍有猶豫之間,夜聽潮已經一個起身,用手指着他道:“哼!用米囊花亂我心智,損我身體,你有何居心!來呀……”
只是可惜,還沒等夜聽潮下令將他拿下,盧有梅已經瞬間向後退出半丈去。都道他是一介玩花弄草的書生,沒想到功夫倒是蠻深。此人是有備而來。
夜戈一看此情形,正要飛身去追,誰道夜聽潮比他動作還快,微微屈身揪了一斷草莖在手裡,手甩出去,盧有梅其人已經應聲倒地。
羅敷看得直是一愣一愣。之前在現代的電視裡看裡面的俠士之人有輕功會暗器,已經贊口稱絕,現在終於讓她見識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絕”。
羅敷走到盧有梅身邊,看到他已經不動彈了,估計是死了。那根草莖深深地鑲在他的頸項裡,鮮血不斷地從裡面冒出來。羅敷強忍着沒有吐出來。怯生生地擡頭看着對面的夜聽潮,他冷冷的眼神,他不屑的神情,彷彿一個人的消失跟死一隻老鼠或者螞蚱沒有什麼區別。這就是她一心向往的古人?所謂“人心不古”,“古”又如何,他們或許比現代人還要殘酷許多。
夜戈問道:“盧先生爲何要害公子?他與公子應無仇而有恩啊?”
夜聽潮揮袖走開:“他只是一條狗。與我有仇的另有其人。”
走到羅敷身邊,看着臉色蒼白的她也不說話,雙手抱起來徑直往“聽音閣”走去。羅敷想着這雙潔白好看的手剛剛莫名其妙地殺了一個人,想着這張絕世的臉剛纔閃現出的邪魅的光芒,身上一個冷顫,竟然吐了出來。直吐的驚天動地。
如果她知道夜聽潮會這麼毫不猶豫地就殺了他,她是萬不能把罌粟有毒之事說出來的。何況這盧有梅原也極小心,那“鳳舞”香裡的罌粟毒量控制得極好,並不足以在短時間內要人性命,只會潛移默化地讓人產生毒癮,一旦毒癮產生纔會對人有實質性的危害。可是夜聽潮說除就把人除了。
夜聽潮看着吐地一塌糊塗的羅敷竟然也沒有責怪,只是看着吉祥她們好生伺候着。等到她終於吐完,才親手遞上漱口水,又用錦帕幫她拭乾水漬。
看着虛弱的羅敷,他對吉祥吩咐道:“讓小姐睡下,不許打擾。等醒來先喝一碗蓮子羹。晚飯我親自安排。”
吉祥對他深深一福:“是。”
晚飯十分夜聽潮果然親自過來,讓人就在“聽音閣”擺下碗筷,要與羅敷一起用膳。
來到羅敷牀邊,看到剛剛鬆醒的俏人兒,夜聽潮輕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罌粟有毒的?”彷彿怕驚嚇到她一般。
羅敷擡眼看夜聽潮,此時的他鳳眼微垂,朱脣輕啓,紅燭在他的身上塗了一層柔和的光,完全沒有了白日的兇狠,想起他日前對吉祥細心的吩咐,竟微微有些動容。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便趕忙告誡自己:如此危險的人物,萬不可對他掉以輕心。他殺人如草芥,自己身上的傷也是拜他一掌所賜。
“家父深諳醫道,曾在家中種養罌粟作爲藥材。後來發現它其毒甚偉,用之不當容易亂人心智,損人體膚,所以告誡我們萬不可碰之。”羅敷如此回答她。其實在此時的漢朝,能認識到罌粟的害處的只是極少之人。連東方齡都不曾發現他身上的香氣有何不妥,如果她告訴他自己知道,夜聽潮豈會信?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爲以前歷史課上學近代史,鴉片坑害國人。所以也就對罌粟有了些瞭解。
夜聽潮冷笑曰:“沒想到秦韜倒是有幾分見識。”
羅敷怒曰:“他是我父親,你怎可直呼其名!如果不是他,恐怕你不久就會淪爲他人的傀儡了。”
夜聽潮卻並不領情:“我夜聽潮豈是誰想操縱就操作的?”說完轉身離開。羅敷見怪不怪,對此人陰晴不定的脾氣較不得真,否則非把人氣死不可。臨出門夜聽潮停身道:“伯姬之事,我自會盡快安排。”又對吉祥說:“扶小姐起來用膳。”
羅敷苦笑——夜聽潮此人真是孩子秉性,讓人愛不得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