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舉行完祭天典禮,皇太極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端坐於主位,接受四方的朝賀,這一刻,他志得意滿。
遙想當年,他從父汗手中接過這片江山時,便立志要君臨天下!這麼多年,他勵精圖治,安撫漢臣,禮遇漢民,仿製明朝,開設六部,舉行科舉,改革兵營,制定滿文,創建滿八旗,漢八旗。更是着重農業生產,改造武器。沒有人知曉他究竟費了多少心血,沒有人能明白他究竟付出了多少,眼見着大清在自己的手中蒸蒸日上,皇太極脣角含了絲欣慰的笑意,他總算沒有辱沒祖宗。
更難得的是,孤獨如他,寂寥如他,狠絕如他,冷然如他,手中沾滿了鮮血的他,高處不勝寒的他,心懷倦怠的他,疲憊落寞的他,此生竟會遇上一位傾心相戀的女子!去懂他,愛他,明白他,瞭解他,體貼他,關懷他,溫暖他。
皇太極,你何其幸運。
他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訴說着,眼眸卻像下首那一抹柔和的身影上凝視過去,只見他的蘭兒一臉恬淡之色,帶有一絲緊張,那明紅的衣衫,只趁着她的膚色更加白皙瑩潤,###動人。
海蘭珠心口亂跳,忍不住擡眸偷偷的像皇太極看去,不料他竟也在看着自己,視線融合的那一剎那,彼此心頭都是一暖。皇太極脣角含笑,眼底滿是溫柔之色,淡淡的像她頷首,示意她無需慌張。
海蘭珠只感覺心中安定了不少,脣角逸起一個微笑,臉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渦,卻是將頭低了下去。皇太極最愛她這種含羞的模樣,只看的胸口一蕩,全身涌過一陣淡淡的酥麻。當下抽回眸光,收斂了神色,心中卻甚是柔軟。
“奉天承運,寬溫仁聖汗制曰:天地授命而來,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則必命匹配心腹親近福晉,今我正大位,當仿古聖汗所定之大典。又蒙天佑,得遇福晉系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氏哲哲,特賜爾冊寶,位出諸福晉之上,命爲清寧宮中宮皇后 。爾務以清廉、端莊、仁孝、謙恭之義訓誨諸福晉,更以爾賢德之訓,使天下夫人仿法,勿違我之聖意。”禮官宣讀的聲音洪亮的響徹在大殿,哲哲一襲明黃色的鳳袍,恭敬的跪在殿下。
“臣妾領旨,定當謹遵皇上聖意。”哲哲端莊賢淑的面容上隱着一抹激動之色,眼眸蘊起一絲霧氣,站起身子,緩緩走到皇太極身邊,坐於他的身旁,那是皇后的寶座,是她夢寐以求的位置,今日,她終是如願了。轉過頭,她眼底含情,看着身邊的男人,卻見他一臉淡然之色,只朝她點了點頭。
“奉天承運,寬溫仁聖汗制曰:天地授命而來,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則必有天賜福晉贊襄於側。今我正大位,當做古聖汗所定大典。我所遇福晉,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氏海蘭珠,特賜爾冊文,命爲東宮關雎宮大福晉宸妃。爾務以清廉、端莊、仁孝、謙恭之義,謹遵國君福晉訓誨,勿違我之至意。”
禮官的聲音接着傳入了衆人耳膜,卻是讓人心頭一驚,海蘭珠的冊文,與哲哲的冊文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皇后,一個是宸妃,難道,皇上這是在像天下宣示着,海蘭珠是他的無冕之後?
哲哲的一顆心還未從方纔的感動中回過神來,卻狠狠的跌進了冰窖。最後一句,只有最後一句是不同的,對自己,他說的是“勿違我之聖意”,聖意難違,他是皇帝。
可是對海蘭珠,他說的卻是“勿違我之至意”,好,好一個“勿違我之至意”哲哲嘴角忍不住扯出一個微笑,一個聖字,一個至字,表明了自己和海蘭珠在他心中不同的地位。皇上啊皇上,你是要讓全天下的人,包括愛新覺羅的世代子孫,都知道你對這個女人的深情厚意嗎?你要告訴他們,你在她的面前,只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皇帝,是嗎?
哲哲閉了閉眼眸,心中一片自嘲。
海蘭珠壓下心中的不安,只緩緩走到大殿中央,小手扶着肚子,就要像地上跪下去。
“蘭兒,”男人的聲音威嚴卻又清晰的響徹在上空;“你有身孕,就無須行禮了。”海蘭珠心口砰砰直跳,而一旁,衆位一直恭敬垂首的大臣中卻隱約傳來陣陣的紛亂之聲,海蘭珠擡眸望像坐在主位的男人,如水的眼眸清亮柔和,只微微的搖了搖頭。
“海蘭珠領旨謝恩。”她盈盈拜倒,跪在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皇太極濃眉緊皺,看着她以手護着肚子,艱難的行叩首之禮,只覺心痛難言。
行過禮,海蘭珠略微舒了口氣,一手攙着腰,由於穿着花盆底,起身卻甚是困難。海蘭珠不由得微覺窘迫,剛要咬牙站起,卻發覺一股溫柔的力量緩緩將自己扶了起來,她訝異轉頭看去,卻是微笑着的娜木鐘。
皇太極心中略感安慰,瞧着娜木鐘的眼神中多了絲讚賞。哲哲冷眼旁觀,心頭卻是一股嗤笑,娜木鐘果然是見縫插針。
封妃大典依然在繼續,緊隨海蘭珠之後的娜木鐘,受封於次東宮麟趾宮貴妃,位於她之下的,便是西宮衍慶宮淑妃,巴特瑪了。
而玉兒,卻真的居於五宮之末,被封爲次西宮永福宮莊妃。只見她一臉淡然,脣角含着笑意,眼底全是柔情,擡首看了皇太極一眼,雙手接過屬於自己的冊文。
至此,封妃大典終於結束了。海蘭珠站了許久,只覺小腿陣陣發麻,可卻不能回宮歇息。宮中早已設下了宴席,皇太極領着哲哲,率先而出,海蘭珠與娜木鐘一行緊跟其後,看着帝后二人的背影,她的心裡微感酸楚。卻只一瞬,便已釋然了,她的夫君,是九五之尊,是人中之龍,即使,她不是伴在他身邊的那隻鳳,只要他們的心緊緊的連在一塊,便早已不枉此生了。
海蘭珠眼眸柔軟,輕撫着小腹,往着宴席中走去。
晚間。
麟趾宮。
娜木鐘輕卸紅妝,纖纖素手將自己的珠釵環翠一件件的取了下來,眼眸一轉,卻見一旁侍候的葛洛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道;“怎麼了?今兒個一天見你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葛洛小臉一紅,卻不願隱瞞,只道;“主子,今天在宴席上奴婢沒有瞧見鰲大人,一打聽,才知曉他已經被皇上派往前線與明軍一決勝負了,奴婢心裡憂心。”
娜木鐘淡淡一笑;“鰲大人身經百戰,你瞎操什麼心?”
葛洛眼底隱有淚光閃過,只幽幽道;“奴婢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可是總忍不住想起他,主子,您救救奴婢好不好?”
娜木鐘看了她一眼,卻是輕嘆一聲;“情之一字,果然害人匪淺,連你這個平日裡只知聒噪的小丫頭都不能免俗。”
葛洛心中委屈,小嘴一撇,淚水卻緩緩而下。娜木鐘道;“好了,此事須要從長計議,素聞鰲大人對府中的福晉也都是冷淡的很,你自個兒可要想清楚了。”
葛洛聞言,明白主子是肯相助自己,心裡不由得大喜,跪在娜木鐘身前笑道;“奴婢就知道主子心好,奴婢在這裡謝謝主子了。”
娜木鐘輕戳她的額頭,也是無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