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走了兩個多時辰,覺得已經脫離了那條大蛇的範圍,又知道半日後即可走出這大峽谷,纔開始輕鬆了下來。老六又恢復了本性,扯着柱子問東問西。
柱子等人雖然仍舊不敢靠近蒼狼,但對我們一行人已經沒有什麼戒心了,倒也爽直,老六問什麼就回答什麼,說了不少大山裡的奇聞異事,聽得我們嘖嘖稱奇。
又走了個把時辰,衆人腹中飢餓,柱子等人打了兩隻山雞,一隻獐子,在一小支流里宰殺乾淨,就地揀了些柴火,烤得香噴噴的,灑上他們自帶的細鹽,十分美味,大傢伙圍在一起,吃了個痛快。只是柱子幾人看蒼狼撕咬獐子內臟的時候,臉上會不自覺地露出畏懼之色。
正當我們大吃特吃的時候,蒼狼忽然“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擡頭看着天空,喉管又發出那種低沉的咆哮聲,我有了前幾次經驗,一見就知道又有事發生,不由心裡一驚,“騰”的站了起來,喊道:“大家小心!好像又有什麼東西!”
其餘幾人也都察覺出了蒼狼的異樣,以爲那大黑蛇又出現了,紛紛扯出武器,小心戒備。
誰知過了半晌也沒有什麼動靜,我正以爲蒼狼謊報軍情的時候,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鳥鳴。我擡頭望去,只見天空出現一個小黑點,隨着那黑點越來越大,又響起幾聲鳥鳴,如金石響擊,極其清脆。
蒼狼又咆哮了一聲,不安地在我身邊轉來轉去,我知天上這玩意肯定不好對付,不然蒼狼不會有這種現象,一般的玩意兒,蒼狼也不會放在眼裡,心中暗暗提防,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
天空那大鳥越飛越低,逐漸已經可看清楚模樣,只見那大鳥大部分爲黑褐色,頭頂正中有一捏白斑,頭頸部卻又呈金黃色,腰部有V字型白斑,雙目金光閃閃,嘴如彎鉤,爪尖利如刃,雙翅展開足有數丈寬,尾巴呈半圓型散開,體形龐大之極,卻和紅毛怪所殺那隻金睛大鵬一般模樣,只是體形卻要較之那隻大上一倍有餘。
柱子一見那大鳥就叫道:“就是這大鳥,當時我們救下那人之時,他正被這大鳥所追擊,我們的散彈槍射程無法及遠,對這種大鳥根本造不成威脅,要不是我們當時槍多,還真拿這大鳥沒辦法。”
我猛然想起當時我們追殺李光榮之時,曾在河岸上發現一雙若有若無的痕跡,想來就是這東西當時在追擊李光榮,怪不得後來李光榮好像極其害怕什麼,伏擊我們也是一露面馬上就遁走,原來是在怕這玩意。
我看了看豹子,發現豹子也正看向我,兩人目光一對,一齊點了點頭,想來兩人都想到一起去了。不過說實話,我更加佩服起李光榮來,這李光榮真不簡單,在這玩意的追擊下,還能全身而退就不說了,竟然還敢三番兩次地伏擊我們,並致石錘於死地。
“砰砰”幾聲槍響,柱子等人已經對着那大鵬開起了槍,但那大鵬距離幾人太遠,散彈根本無法射到,只射至一半,就失去了力道,盡數落入河中。
就在幾人慌忙裝填彈藥之際,那大鵬卻忽然一個俯衝,從高空中直衝下來,但目標卻顯然不是我們,而是筆直地衝向了河面之上。
雖然目標不是我們,但這大鵬俯衝下來之時,大家仍舊覺得整個頭頂的天空都是一暗,一股勁風壓頂撲到,不由得都是一縮腦袋。
那河面也忽然起了變化,“嘩啦”一聲水響,自水面上躥起一個巨大的蛇頭來,迎着咬向那大鵬。誰知那大鵬卻在空中一頓,等到那大蛇力道消失,向水面上落去時,惡狠狠地撲了下去。
但那大蛇也不是易與之輩,豈能束手就擒,當下猛地把頭向後一縮,躲過大鵬一撲,待到那大鵬撲空之機,再猛地躥起,張開血盆巨吻,一口向那大鵬咬去。
那大鵬一擊不中,似乎也知道這大蛇的伎倆,早一振雙翅,帶起一股勁風,沖天而起,那大蛇哪裡還能咬得到,只好又把碩大的蛇頭縮了回來,昂出水面一米多高,等着那隻大鵬下一輪的攻擊。
我一見那大蛇自水面躥起,心裡就是一寒,敢情這傢伙一直都在河裡跟着我們,幸虧剛纔宰殺獐子的時候,是在旁邊一小支流裡取的水,不然到了這河邊,它突然躥出來,起碼要被它弄死一個。
那大蛇似乎根本沒將我們放在眼裡,在幾番爭鬥後,竟然趁那大鵬再度一飛沖天之時,毫無顧忌的離開了水面,游到了岸上來了,我們急忙退後十數步,靜觀其變。
那大鵬卻也不甘心就此罷手,在天空翱翔一圈後折返了回來,一聲刺耳的鳴叫後,再次帶着一股勁風撲向那大蟒蛇。那大蟒蛇也依舊跟上次一樣,把頭一縮躲過大鵬的撲擊,然後趁機奮力躥起,張開大口咬向那大鵬,而那大鵬則早已再次飛上了半空之中了。
如此又反覆兩次,未有勝負。
我們本來見這大鵬甚是龐大,攻擊目標又是那大蛇,以爲定能取下那大蛇來,想來個以逸待勞,坐山觀虎鬥的。現在看它們竟然如此這般,就像事先演練了數百遍一般,斷定這兩個兇獸之間的爭鬥肯定已經不止一回兩回了,看樣子這大鵬雖然兇悍,卻也拿這大蛇沒有辦法,不然這大蛇只怕早就成了大鵬的美食了。
這兩個東西一時難分勝負,正在那僵持之間,紅毛怪卻忽然一聲不吭地衝了上去,手提長刀,疾奔至大蛇背後,舉刀就朝大蛇身上紮了下去。
那大蛇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應對天空中那隻大鵬的攻擊上,又在山林之中橫行慣了,哪裡會想到我們敢上前攻擊,猝不及防之下,身上竟然被紅毛怪一刀砍出一道口子。
猛地吃疼之下,不待紅毛怪再砍第二刀,斷尾猛地一掃,“啪”的一聲擊在紅毛怪身上。大蛇這一下力道何其之大,紅毛怪被打的像沙包一樣橫飛出去數丈,悶響一聲摔倒在地。
紅毛怪翻身剛想爬起來,卻忽然頭一低,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顯然這一下受傷不輕。
我知道紅毛怪的用意,他也並不是想硬碰硬地跟這條大蛇搏鬥,只是想抽冷子給它一下,好讓它吃疼分心,給頭頂上那隻伺機而動的大鵬製造機會。我也想這麼做來的,可是我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膽子,這就是英雄和平凡人的區別。
那大鳥跟這大蟒蛇鬥了這麼久,可以說是老冤家了,而且那雙眼睛金光閃閃,相信它絕對不會漏過任何一個攻擊大蛇的機會。因此,它只消用那對鋒利的如同鋼刀一般的爪子,在這大蛇的頭上重重地來上一下,大蛇即使不死也得是重傷,到那時候,我們再上去隨便補幾刀,一切就結束了。
可是紅毛怪這次卻猜錯了,那大鵬雖然跟這大蛇積怨已久,這數十年來兩隻兇獸之間也確實經常爭鬥,大鵬想吃了大蛇,大蛇當然不肯,而且大蛇也不是善類,連躲都不躲,就這樣跟大鵬對着幹。這數十年來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但雙方一直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就這麼耗着,遇到了就幹一架,打餓了就各自去找食物,吃飽了遇見再打。而倒黴的則是那些在它們眼裡都屬於食物範圍的物種,除了大峽谷中的飛禽走獸,人類也在它們的獵食範圍之內。
但這大鵬終究只是個扁毛畜牲,雖然生就一副“火眼金睛”,盤旋在天空上時,數十里之外的獵物都可以看見,但卻遠遠沒有跟人類一樣發達的大腦,所以它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機會!
不然剛纔紅毛怪砍了那大蛇第一刀時,它完全可以趁機飛下來攻擊大蛇,絕對事半功倍,起碼對於紅毛怪來說,那大蛇忙於應付大鵬,自己就不會吃了這麼大一個苦頭了。
眼見紅毛怪被大蛇橫掃了出去,還吐了口鮮血,眼下安危未知,大家的心頓時“噌”地一下竄到了嗓子眼,急忙圍了過去,將紅毛怪護在中間,雖然大家心裡都有點發毛,腿肚子發軟,但事到臨頭,卻沒有一個跑的。
特別是蘇色桃,這大蛇要是掃飛了其他人,蘇色桃說不定還會考慮一下,但它偏偏掃飛了紅毛怪,紅毛怪雖然一直沒有對她做出承諾,她沒事也會對紅毛怪冷嘲熱諷,但他卻是蘇色桃最愛之人,眼下紅毛怪吃虧了,蘇色桃當然不能坐視不管,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這個畜生!
當下也顧不得害怕了,手持匕首就衝了上去,蘇色桃一上去,小辣椒也跟上去了,蘇色桃和紅毛怪本來就是小辣椒請來幫我的,何況姐妹倆感情又相當深厚,以小辣椒的脾氣,是絕對不會願意看着蘇色桃吃虧的。
小辣椒一上去,馬四哥也上去了,跟着豹子、大煙槍、何軍和蒼狼都衝了上去。紅毛怪吐出一口鮮血,也站了起來衝了上去,演變成了幾人圍毆那大蛇的局面,天上那隻大鵬一時搞不清楚狀況,反而在天空不住盤旋,看着我們和大蛇爭鬥了。
我知道我過去也是白搭,正好柱子等幾人也不敢上去,乾脆指揮幾人道:“你們盯着那大鵬,別讓它趁機衝下來傷了人。”幾人巴不得不用去面對那大蛇,一齊應聲。
蘇色桃第一個衝到,一匕首就釘在那大蛇的身上,然後隨手一拉,匕首一翻,只聽“撕拉”一聲,把那大蛇連皮帶肉地切開一條口子來。小辣椒緊跟着衝到那大蛇旁邊,甩手一鞭狠狠地對着蛇身上就是一下,鞭頭上的尖刃一下扎入了蛇身,小辣椒單手握緊鞭柄,用力一抽,炸開一道鞭花,黑色的蛇血順着傷口淌了出來,浸溼了地上的石塊。馬四哥手裡沒有武器,只好隨地搬了塊石頭,身形向上一躍,狠狠地砸向蟒蛇的額頭,隨着“啪”的一聲,大蟒蛇被砸的頭一晃,蛇頭上的皮已經破裂了一片。
幾人這輪瘋狂地攻擊可讓那大蛇吃足了苦頭,疼得在地上直翻滾,巨大的腦袋在地上亂撞,粗壯的斷尾亂抽。幾人剛纔猛地衝上去還佔了點甜頭,但大蟒蛇一開始玩命了,哪裡還近得了身,只有圍着它亂打,根本就造不成什麼傷害了。
大煙槍一見那大蟒蛇的架勢,急忙喊道:“大家躲開,大家躲開!”話音剛落,出事了。何軍趁大蟒蛇的尾巴掃向馬四哥的時候,衝到近前,奮力將從柱子腰間抽去的獵刀插進蛇腹之中,誰知道這一下用力過猛,一下竟然釘穿了蛇腹,深深地釘入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何軍正準備抽出獵刀,再來一傢伙,誰知道那大蛇吃疼,蛇身一扭,蛇尾已經襲到,蛇尾一卷,已經卷住何軍腰間,輕輕一提就把何軍提了起來,大蛇頭一回,黃澄澄的蛇眼裡閃着兇光,巨大的蛇脣一張,蛇尾一卷一送,一口咬住了何軍的腦袋。
紅毛怪一見也急眼了,他一向面冷心熱,最重義氣,一見何軍危險,也顧不上傷痛了,跳過去躥到蛇身上揮刀就砍,一連砍得四五下。紅毛怪的長刀何其鋒利,這四五下砍得那是刀刀見血,大蟒蛇疼得不行,顧不上去吞何軍,鬆開何軍,轉頭張開巨嘴,伸縮着蛇信向紅毛怪咬去。
紅毛怪剛想從蛇身上跳下去,忽覺得下半身一緊,低頭一看,自己的兩條腿已然陷入蛇身兩襠之間,被夾的緊緊的,一時竟然沒有辦法拔出腳來。
大蛇的血盆大口轉眼間已經襲到,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半空中那消停許久的大鵬又猛地鳴叫一聲,翅膀裹挾着一股勁風撲將了下來,如同鋼刀一般的爪尖直取大蟒蛇的頭部。
大蛇只好把頭一偏,躲了開去,誰知那大鵬這一撲之勢只是個幌子,掠過紅毛怪頭頂時,雙爪一抓,已經抓住紅毛怪的雙肩,雙翅一展,已經把紅毛怪提了起來,直向空中升去。
這大鵬一搶了大蛇即將到口的食物,就欲展翅飛去,情勢頓時變得危急起來。倘若要是讓這扁毛畜牲把紅毛怪帶到半空中去,也不用把他怎麼着了,只消把兩隻爪子一鬆,紅毛怪頃刻間就會摔成肉餅,保證連一絲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幸虧還有小辣椒和蒼狼!
一鞭得手後,小辣椒一直在旁邊尋機出手,見紅毛怪遇險,猛地出手,抖鞭甩出,那金絲蟒鞭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尖嘯着、憤怒着,以極快的速度,追擊向那大鵬。
那大鵬也好像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即將大禍臨頭一般,半空中一轉身,向另一邊飛去。這大鵬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依然比小辣椒的長鞭慢了一步,那快得只剩下一道金光的金絲蟒鞭已經“哚”的一聲,從大鳥的左邊翅膀穿過,將厚厚的翅膀穿了一個洞。
那大鵬身形在空中一震,鬆開紅毛怪,但已經晚了,小辣椒長鞭一帶,那大鵬即向地面上栽下來。將近地面時,蒼狼忽然躥起,一口咬住那大鵬的腦袋,摁在地上,拼命撕咬。
只聽大鵬悲鳴兩聲,爪子亂蹬兩下,但頭被蒼狼按在地上,爪子反而蜷到了身後,根本就造不成什麼傷害,只有任由蒼狼亂咬。
這幾個動作說起來慢,實際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看得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柱子等幾人,早就呆若木雞了,虧我原先還指望他們能看着那大鵬呢!
小辣椒這一鞭,把紅毛從金睛大鵬的利爪之下救了下來,那大鵬鬆開紅毛怪之時,離地面僅有兩三丈之高,以紅毛怪的身手,料想掉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事,衆人登時都鬆了口氣,視線全集中在紅毛怪身上,等待他安全着陸。
卻大家卻都忽略了一件事,我們身邊還有一條遍體鱗傷但尚存一息、正在垂死掙扎的大蛇,這卻是個足以致命的疏忽。
那大蛇眼睛也頗尖,認準這個最早攻擊自己的人即將降落在地,於是忍着劇痛,猛地躥了過去,碩大的蛇頭高高擡起,張開血盆大口,朝還沒有落到地面的紅毛怪咬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幾人反應過來,再想要上前解救時已經來不及了。紅毛怪這麼大一個人,從上面落下來的速度有多快,何況就那麼幾丈的高度,眼見那大蛇一口就要咬上紅毛怪,只急得幾人五內俱焚。
幸好,紅毛怪手中還握着那把鋒利無比的長刀!
紅毛怪搖搖墜下之際,本能地低頭向地面掃了一眼,一見那條大蛇躥了過來,情急之下,將長刀一橫,雙手握柄,高舉過頭,頭下腳上地落了下來。
那大蛇正好迎了上去,張開巨口欲接住紅毛怪,紅毛怪藉着下落的衝勢,瞅準機會,爆喊一聲“開!”,奮起一刀,向大蟒蛇的腦門上劈了下去。
紅毛怪這一刀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又加上下落的衝勢,當真是氣勢如虹,所向披靡,那大蛇的蛇頭正好迎上了刀鋒,被一刀從正中間劈成兩片。
由於是從正中間劈開的,兩半蛇頭都還連在脖子處,只是軟塌塌地歪在了兩邊,而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待紅毛怪刀勢去盡時,蛇頭雖歪在了兩邊,蛇身卻兀自不倒,看上去場面極奇詭異。
紅毛怪一擊得手,藉着刀在大蛇頭上下劈的力道,在空中順勢一個空翻,用腳尖在大蛇的脖子處一踩,減消了大部分的下衝之勢,另一隻手一攬,已經抱住了大蛇的身子,順着蛇身溜了下來。
紅毛怪人一落地,那大蛇的屍體也倒了下來,正好一下把紅毛怪壓在下面。雖然說紅毛怪強壯矯健,但是事先已受了傷,剛纔那一下被蛇尾掃中,被摔得渾身痠痛不說,胸口被砸中的地方更是氣都快順不過來了,剛纔僅剩的一股力氣,也隨着一刀劈出消失矣盡,而這大蛇少說也有幾個壯漢那般輕重,一下壓在紅毛怪身上,紅毛怪竟然硬是動彈不得。
幾人急忙衝了過來,把紅毛怪從大蛇的屍堆裡拖了出來,身體挪動之時,疼得紅毛怪齜牙咧嘴,但又礙於情面,又不好意思大聲呼疼,只能咬緊牙關,那張一向孤傲冷峻的臉上,疼得一片煞白。
蒼狼此時也解決了那大鵬,正站在大鵬屍體旁邊,不時撩撥一下大鵬的腦袋,以此來確定大鵬是否真的已經斷了氣,而何軍則被柱子幾人扶在另一邊,臉上全是鮮血。
大家互相看了兩眼,一齊歡呼起來,歡呼聲以柱子等人叫的最爲響亮,他們終於解決了走蛟的問題,雖然折了幾個人,但回去總算有了個交代,也許,他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我們幾人心中也甚是歡悅,這麼大一條蛇,這麼大一隻大鵬,竟然就被我們給解決了,這簡直就是個奇蹟,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無論如何我都不敢相信。
可惜的是,我們的歡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原因就是被那大蛇咬了一口的何軍,當蘇色桃蹲下身去替何軍檢查傷口的時候,竟然發現何軍的傷口處已經變成了青黑色,那大蛇竟然有毒,還是劇毒!
蘇色桃的藥,已經在我治療蒼狼的時候用完了,就算還有估計對如此劇烈的蛇毒也起不了作用,柱子等人也沒有隨身帶蛇藥,一行十數人,竟然眼睜睜看着何軍越來越虛弱,卻全都束手無策。
何軍雖然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久,但其憨厚穩重,爲人又極講義氣,因爲尋找我們而進入這大峽谷,爲了救石錘丟了一臂,如今更是身中劇毒,眼見性命不保,我們如何能不難過。
就在一個個都黯然垂淚之時,何軍卻忽然睜開了雙眼,對我招了招手,我急忙蹲下身去,雙目含淚,一字一頓地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你的妻兒!”話剛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何軍果然不愧是條好漢,這個時候了竟然還笑得出來,對我微微一笑,慘然道:“謝謝,有你們這話,我就放心了,以後我的孩子,不管男女,千萬不要讓他(她)再走上我的老路,別在道上混,做個正常人。”
馬四哥雙目泛紅,一拳擊在地上,悶聲道:“從今以後,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將她們母子帶回城中,供他(她)讀書,絕對不會讓他(她)再踏上我們的老路。”
何軍又是慘然一笑,道了聲謝,掙扎着從脖子上取下塊玉佩,通體碧綠,晶瑩徹透,遞給我道:“玉兄弟,這塊玉佩,是我義兄赫連百病送我的,我臨來之前,曾聯繫過他,這番折在了這裡,只怕我義兄在不明真相之下,會對你們不利,這個你拿去,如果義兄真對你們動手的時候,你可以用此物證明,如義兄明白,則將這東西給我那未見過面的孩子,留作紀念。”
我雙手接過玉佩,再也忍不住心中悲傷,“哇”的一聲放聲痛哭,這兩日之內,我痛失兩位好友,當真是心如刀割一般,一股悲憤難消,只恨自己無用,無法救兩位好友于兇險,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的生命一點點的逝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一哭起來,眼淚哪裡還收得住,所有的悲傷,全部涌上了心頭,眼淚越淌越多,泣不成聲。我這一帶頭,大家也都忍不住了,一時間哀聲一片。
何軍見我接過那玉佩,面色倒坦然了許多,反倒轉過來安慰我們道:“玉兄弟,我們雖然相處不久,但我何軍兩眼不瞎,知道各位也是性情中人,值得一交,也深信各位都是一言九鼎之輩,我妻兒日後定會生活無憂,何軍已無牽掛,去的倒也心安。”
說到這裡,嘴脣已經變成烏青之色,頓了一頓,又勉強笑道:“想我何軍,年輕時也做了不少提不上席面的事兒,今日此事,當是往日的報應,人在江湖上打滾,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遲早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無非是遲早而已。各位也不必悲傷了,聽兄弟一句勸,此番出去後,再也不要踏足這等兇險之地,再也不要在道上混了,做個普通老百姓,挺好!”
我早已經哭得稀里嘩啦,只知道一味地點頭應承,連聲答應,何軍見我答應了,淡然一笑,揮了揮手道:“我已是將死之人,你們不必爲我耽誤時間,你們去吧!”慢慢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但我們哪裡肯走,都在一邊垂淚不止,旁邊的蒼狼似乎也能明白我心中的悲傷,不住地引頸長嚎,在我身邊繞來繞去,一會叼叼我的衣服,一會又跑去咬咬小辣椒的衣服,很是不安。
忽然之間,從密林之中奔出一大羣動物來,而且還不是同一種類,花豹、狼、獐子、兔子、野豬、羚羊等等,什麼玩意都有,這些個東西聚集在一起,像見了鬼似的拼命往峽谷外面的方向奔去。
這樣一大羣雜七雜八的東西聚集在一起,場面相當可觀,柱子等人都是老獵手了,看見這種景象也都驚得目瞪口呆,一個個拿着散彈獵槍硬是不敢開槍,這麼多動物,萬一惹惱了起來,只怕我們沒有好果子吃。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這一羣動物還沒完全跑出我們的視線,密林中竟然又奔出一大羣來,這次連猴子、老鼠、黃鼠狼、穿山甲之類的東西都夾雜在其中,場面更加壯觀。
接着又從密林游出大量的蛇類,紛紛向河水中游去,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河岸,五色斑斕,萬蛇簇動,沒毒的、有毒的、劇毒的、大的、小的、粗的、細的,各形各狀都有,看得我們頭皮直炸。
最後竟然連爬蟲類都衝了出來,什麼蜘蛛、蜈蚣、蠍子、甲蟲,黑壓壓的一大片,全都向着開始那羣動物消失的方向爬去,片刻之間,已經將我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們十數人全都大驚失色,這些玩意都不是好惹的東西,這麼多爬蟲,只怕連我們的骨頭都能啃了。
但奇怪的是,這些爬蟲似乎根本沒拿我們當回事,而是從我們身邊繞了過去,迅速地向前移動,連看都沒有看我們一眼。
而密林的上空,則飛滿了各種鳥兒,“唧唧喳喳”地哀鳴不已,就在這片刻之間,就好像兩岸密林中所有的生物全都逃命般地逃出了密林。而兩岸原本生機勃勃的密林,也就在這片刻之間,變成了死地,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到處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大地陡得顫動了幾下,坐在地上的何軍“刷”的睜開了雙眼,嘶聲道:“不好!地震了,你們快跑!”
何軍話剛喊完,大地又是一陣晃動,比上一次顫動的幅度更大了一些。蒼狼嗚咽了兩聲,看了看那些亡命逃竄的爬蟲,又回頭看了看我和小辣椒,終究沒有離開我們。
馬四哥一步跨到何軍面前,一邊伸手就要去扶何軍,一邊說道:“何兄弟!我揹你出去!”何軍苦笑着搖了搖道:“馬四哥,何軍已是將死之人,何必還要逃出去,哪裡黃土不埋人,地震了對你們來說是個噩耗,對我來說卻是件好事,省得挖墳墓了,屍身也不至於被野狗扒出來啃了,你們還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說話間,大地又一陣震顫,比上一次更加劇烈,我們幾人一個不防,幾乎站立不穩,差點被摔倒在地。
馬四哥急道:“何兄弟,什麼都別說了,趕緊上來,我揹着你,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話剛說完,忽然“轟隆隆”一陣巨響自地底傳來,大地開始劇烈地抖動,腳下的土地也裂開數道裂縫,如同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並逐漸擴大起來。
柱子等人一齊喊道:“快跑啊!大地發怒了!地震了!這裡會陷下去的!”說完也不等我們迴應,率先掉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將身上的乾糧等物都摔了出去,生怕跑得慢了,恨不得爹孃多給他們生幾條腿。
馬四哥怒道:“何軍!你不走我是不會走的,兄弟們都會陪你在這裡一起死,你就忍心嗎?”說完就伸手去硬拉何軍。
何軍卻忽然伸手將地上的獵刀摸了起來,一下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慘然道:“馬四哥,你說得對,我不忍心看着你們都陪我死在這裡,你們再不走,我就只好先走一步了!”
地面的裂縫已經裂開足有一尺左右,馬四哥雙目噴火,以手捶胸,吼道:“何軍,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啊!”大煙槍急忙一把拉住馬四哥,沉聲道:“馬四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何軍說得對!我們必須離開。”
幾人也齊聲相勸,何軍緊握獵刀,逼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經割出了一條血痕,雙目堅毅地看着馬四哥,刀鋒仍在繼續向脖子內切去,馬四哥猛一跺腳,“刷”的一轉身,揮手大喊道:“走!”
大家急忙縱身飛奔,連蒙先生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上一倍不止,只是地下傳來的“轟隆隆”之聲越來越響,地面上的裂縫也越來越大,一邊奔行一邊還得注意腳下,這時候要是崴了腳,那就真是倒黴到姥姥家了。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大地一陣劇烈地顫抖,我忍不住扭頭看了看何軍,卻看見剛纔我們站立的地方,裂開了一條四五丈寬的大口子,一直橫跨到河流對岸,一時浪淘激盪,河流倒卷,河面上蕩起一米多高的浪頭,像瘋了一般向那裂口中倒灌而去,哪裡還能找到何軍的影蹤。
我們玩兒命地向前飛奔,蒼狼跑得快,我吆喝了幾次,想讓它先行出去,但這傢伙有點死心眼,始終不肯離開我的左右,就算偶爾跑到了前面,也一定會停下來等我趕上它了纔會繼續奔跑。
河流兩岸的大樹,紛紛歪倒下來,無形中給我們增加了不少阻力,又不敢太靠近河岸,生怕被那些駭人的浪花捲走,地面的裂縫,越來越大,大片大片的土地沉陷了下去,有時候甚至需要藉助跳躍才能跨過了,形勢越來越是危險。
雖然以前也領略過幾次大自然的威力,但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有本事最能耐最聰明的就是人類,世界都因人類而改變,但是今天我終於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人類在大自然面前,顯得這般的渺小,所謂的本事,所謂的小聰明,所謂的改變世界,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當大自然和和氣氣的時候,我們人類還有點顯擺的資本,一旦當大自然發起了怒來,我們人類的命運,根本就無法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就像這大地之怒,足已吞噬這片峽谷內的一切。
好在形勢雖然越來越危急,但大家都並沒有因爲自己身處危難之中而忘了扶持對方,而且我們的速度也不慢,越來越遠離地震的中心地帶,地面的裂縫已經沒有原先那般觸目驚心了,河面上的浪花也小了許多,兩岸的樹木雖然還是有不少歪倒的,但也逐漸稀疏了。
幾人絲毫不敢怠慢,都仍舊拼了命地奔跑,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一次,一直奔出去二十多裡,趕上了柱子等人,基本感覺不到大地的震顫了,個個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十數人才敢放慢了腳步。
馬四哥回頭看了看,後方已經滿目創痍,眼眶一紅,喃喃道:“可憐了石錘、何軍兩人,死了都沒有個葬身之所。”
大煙槍卻道:“不對!這地震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好事,他們屍身被深埋到地下,說不定可以保存的更長久一點,不然時日一長,只怕難逃山林中那些野獸之口。”
馬四哥想想也是,黯然轉頭,揮手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帶頭和柱子等人向前行去,豹子和我走在一排,忽然說道:“原來動物真的可以預知道到地震的災難。”
我還在想着何軍,想着石錘,想着剛纔地震時的那個可怕場景,一時沒轉過彎來,問道:“你說什麼?”
豹子緩緩道:“你們還記得在那斷崖處,那些成羣結隊跳崖自殺的羚羊嗎?你們還記得在河邊那些投河自殺的老鼠嗎?這些都是我們看見的,我們沒看見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呢!當時我們都沒有在意,可能是那些動物當時已經預感到了災難的來臨,又不願意逃離家園,所以選擇了自殺。”
聽完豹子的話,我們也都回想了起來,確實很有可能是像豹子說的那樣,那些動物都是因爲預知了災難的來臨而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旅程,說起來頗有點悲壯,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家好一會沒有說話,紅毛怪率先打破了沉默,緩緩地說了一句:“有時候,動物比人類更有骨氣!”
老六接過話去,罵道:“可不是嘛!那些動物寧死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園,可我們人類呢?你看看那些拆遷戶,就算房產公司給出的賠償再不合理,只要幾句一嚇唬,弄兩個青皮去一鬧,就乖乖束手就範了,如果都有動物這種精神,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我心裡有點發苦,老六的思維跳躍性很大,不知道他怎麼能從動物的身上聯想到強拆上去的,不過還別說,他這回說的,還真有點在理。
走在前面的柱子忽然回頭興奮地喊道:“快看!前面就是我們的村莊了,看樣子地震並沒有波及到我們那裡,幸虧菩薩保佑!”
(第二卷完)
第三卷 羣山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