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天色已晚,夕陽僅剩半邊臉了,一天的紅雲緋霞,映得滿山青翠也變了顏色,河水在我們身邊流淌,鳥兒趁着最後一絲光明,正在放聲歌唱,但這眼前的美景,悅耳的鳥鳴,卻驅散不開我們心中的悲傷。
馬四哥帶頭疾走,一路上一言不發,片刻之間,奔行了約有兩裡多路下來,但仍舊沒有停下來休息的跡象。我們都知道馬四哥心疼石錘,不想看到石錘的墳墓,所以想走遠點,其實我們誰都一樣,一看見那個墳包,心裡就像刀割一樣。
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大煙槍才上前拉住馬四哥,大家尋了個背風的地方,準備休息。由於下午李光榮的伏擊,大家都害怕這傢伙再趁我們都休息的時候使什麼陰招,就讓紅毛怪和蘇色桃值上半夜,小辣椒和我值下半夜。
點上篝火,大家圍着坐定,誰都不說話,仍舊沉浸在悲傷之中,氣氛沉悶到了極點,紅毛怪和蘇色桃去佔據了旁邊較高的地勢,小心戒備着。
由於我下午被紅毛怪打昏了過去,等於睡了一段時間,所以也沒有絲毫的倦意,閉着眼睛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石錘,恨不得自己能變成神仙,馬上將石錘復活過來。
這人一閉上眼,聽覺就會比平時敏銳許多,我正努力想將自己的思緒平復下來,耳朵卻忽然聽見幾聲很輕微的聲音,雖然很小很小,很容易就會被忽略過去,但我還是留上了心。畢竟,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我再也不想有什麼不測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我正在凝神細聽,忽然紅毛怪在高坡上大喝了一聲,我急忙睜目看去,卻見紅毛怪脫手飛出一道白光,直釘向馬四哥而來,而馬四哥正盤膝而坐,低首閉目,眼角隱有淚跡,絲毫無防。
眼見那道白光即將釘上馬四哥,我心中大急,剛想出聲示警,那道白光卻如同一道閃電一般,迅速越過馬四哥,只聽“嗤”的一聲,那道白光筆直釘在馬四哥身後約四五米之處。
我正莫名其妙,不解紅毛怪這一下是何用意,忽然自馬四哥身後傳來翻滾之聲,還有什麼物件抽打地面的聲音,接着陡起一陣狂風,我眼前一花,藉着火光月色,看見一長形物體轉身投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聲。
這一下我吃驚非小,雖然那東西距我足有五六米遠,又有狂風遮目,我沒有看見頭面的模樣,但身形可看得清楚,那東西足有二三十米長,渾身黑色,身上還長有鱗片,腹鼓如成人腰身,尾梢也粗如小兒手臂,看那模樣,自是一條大蛇無疑,當下“啊”的就是一聲尖叫。
我從小長這麼大,哪裡見過這般粗大的大蛇,一時嚇得魂飛魄散,嘴巴不停開合:“黑……黑……黑……黑……”乾結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紅毛怪和蘇色桃飛奔過來,蘇色桃邊跑邊喊道:“大家戒備!蛇!大蛇!”兩人距離我們也並不遠,十來步即到,一向泰山崩裂與前而面不改色的紅毛怪面色蒼白,一到即伸手取刀,面對大河,凝神戒備。
馬四哥等人也都驚恐了起來,一齊翻身而起,各自抽出武器,迅速結成最佳防禦陣勢,將我圍在中間。
小辣椒伸手緊緊抓住我的手,大煙槍也拍着我的肩頭道:“老七,別怕!哥在這,哥在這。”人多氣勝,我也稍微恢復了點神智,指着河水顫聲道:“黑蛇!好大一條黑蛇!就在這河裡。”
蘇色桃也將剛纔他們所看見的一幕說了出來,兩人剛纔佔據了制高點,一直都相安無事,也就閉目養神。紅毛怪忽然聽到一絲動靜,一睜眼就看見一條大黑蛇緩緩遊近馬四哥,而馬四哥可能由於石錘之死,兀自在傷心不已,導致了耳目沒有以往那麼敏銳,絲毫沒有察覺,紅毛怪一時情急,招呼也沒打一聲,脫手就摔出了長刀,這才驚走了那大黑蛇,救了馬四哥一命。
我又接着將那大黑蛇一描述,幾人也都驚駭不已,老六大張着嘴,愣了好半晌,才喃喃說道:“我的媽呀!這麼大的蛇,莫不是成了精嗎?”
大煙槍一言不發,臉色卻青得嚇人,何軍悶聲道:“這大峽谷千百年來罕無人至,自然環境又好,食物更是豐盛,有這麼大的蛇倒也合情理,只是,確實有點太嚇人了。”
馬四哥倒是英雄了得,知道事情原委後,一拍腦袋,嘆道:“我因石錘之事,一直心神不定,到是忽略大意了,險些成了果腹之食,慚愧!慚愧!”旋即又怒道:“蛇蟲爬獸,也敢來挑釁老子,莫不是真道老子好欺不成,此番它逃得快了,不然定要身首異處。”
豹子卻忽然眉頭一皺,沉聲道:“不對啊!蒼狼呢?這大黑蛇逼近我們四五米之處,蒼狼天生靈異,怎麼會絲毫沒有察覺?”
我聽豹子這麼一說,腦袋也滿是疑惑,急忙轉頭去看蒼狼,這才發現,蒼狼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這一下我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來了,心下念頭急轉,蒼狼怎麼會不見了呢?難道是丟下了我,重歸山林做它的狼王去了?不對!這絕對不會,以我對蒼狼的瞭解,它是絕對不會丟下我的。但如果蒼狼不是丟下我去做狼王了,又怎麼會無聲無息的就不見了呢?難道說,它已經被那大蛇生吞了?以那大蛇的長度,吞了蒼狼到是完全可以,但也絕對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接着就聽一聲接一聲的狼嚎響起,還夾雜着“嘭嘭”的散彈槍聲,狼中彈的慘嚎聲,人被撕咬的慘叫聲,一時亂成一片,響徹了整個山谷。
幾人一驚,我脫口而出道:“蒼狼!”也顧不上危險不危險了,拔腿就向前方奔去,大煙槍一把按住我,沉聲道:“小心!對方有槍,而且聽聲音還不在少數,又不知道什麼來歷,萬一是針對我們的,只怕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我陡得清醒過來,這雅魯藏布大峽谷可不是什麼人都敢進來的,何況對方還有槍。雖然說聽聲音都是散彈槍,但對付我們幾個也足夠了,萬一要是李光榮的援兵,我這冒冒失失地衝過去,只怕我們真討不了好去。
馬四哥一從喪失石錘之痛中走了出來,迅速恢復了梟雄本色,一揮手道:“大家潛行過去看看,先不要暴露了痕跡,摸清楚對方來意,再決定怎麼應付。”說完率先摸了過去。
幾人也覺得馬四哥的辦法不錯,一起跟了上去,迅速向槍聲響起處摸了過去,趁着月色,藉着雜草的掩護,倒也不容易被發現。
槍聲逐漸稀疏了起來,慘叫聲卻更甚了,顯然這夥人的火力並不強,這不由得又讓我起了疑心,如果這夥人是李光榮的援兵,怎麼會這麼菜瓜?就這火力也敢進這雅魯藏布大峽谷,不是存心找死嗎?以李光榮的智慧,怎麼會做如此愚蠢之事?難道說,這些人並不是李光榮的人?
我這邊正在暗自疑惑,就聽前方已經傳來聲音,一個嘶啞的聲音喊道:“退!快退!守不住了!柱子,你能跑就跑,別管哥了。”
“大家不要慌,排成排慢慢退!一邊退一邊分批開槍,開過槍的立刻退後裝彈。哥,你別慌,越慌這些狼越有可乘之機。”這聲音大概就是那個所謂的柱子的,聽這傢伙喊話,倒有幾分條理,比他哥可強多了。
我們急忙潛伏到雜草中,靜觀其變,隨着稀疏的散彈槍聲,一行人逐漸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之內,只見大概有五六個人,全是獵戶打扮,手裡都拿着那種土製的散彈獵槍,三人一批,輪流開槍填藥,向我們這邊退了過來,一大羣野狼,則緊緊地跟隨在其後。
那散彈槍的威力雖然不小,一轟就是一片的攻擊面,但那些野狼卻也不呆,根本就不會聚集在一起,而且靈敏異常,那些人看上去也嚇破了膽子,往往一槍能打中一條就不錯了。
再加上散彈獵槍裝填彈藥十分麻煩,玩過土槍的人都知道,這種散彈獵槍實際上就是土槍。要先填上一部分火藥,用鐵捅子抵實壓緊,再裝上鐵珠,然後再裝上一層火藥,還得抵實壓緊,如此反覆數次,這槍打起來纔有威力,但這所需耗時甚久,槍管還不能連續開槍,需要一段時間冷卻,防止炸管,這樣一來,那狼羣就越逼越近了。
我眼光在幾人之中又掃了掃,並沒有發現李光榮,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物,一個個都是獵戶打扮,膚色黝黑,滿臉風霜,目露剛毅,那眼神,那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麼壞人。
一個剃着光頭的年輕人,“刷”的抽出一把獵刀來,喊道:“大家小心了,散彈槍裝填彈藥太慢,而且還不能連續開槍,有逼近的狼,儘量用獵刀招呼!”一聽這聲音,就是那個叫柱子的傢伙,這小夥子果然有點見識。
此時狼羣后方忽然又是“嗷嗚”一聲狼嚎,狼羣紛紛站定,分開兩邊,讓出一條道來,一匹狼從後面緩緩走了過來,高大健壯,皮毛蒼黃,全身無絲毫雜色,腦門正中一塊菱形黑斑,如同多生了一隻眼睛一般,狼尾蓬鬆,威風凜凜,不是蒼狼又是哪個!
我一見大喜,起身就要躥出去,卻被大煙槍一把按住,衝我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我再忍耐一下,我知他閱歷豐富,雖然心中焦急,想出來把蒼狼領回來,但還是強自忍了下來。
那柱子一見蒼狼,也是一驚,旋即一手提刀,一手握着散彈槍,站了出來,緩緩對其他人說道:“這是狼王,你們別動,我要是能殺了狼王,羣狼驚懼,我們就有活命的機會了。”
我一聽心中大怒,這丫不自量力,一個破獵戶裝什麼英雄,就憑他還想殺了我的蒼狼。李光榮那樣的高手,也只能略勝蒼狼一籌而已,你上無非是送死罷了。
不過又轉念一想,李光榮第一次和蒼狼相鬥之時,明顯是隱藏了實力的,後來在山崖之上,也是一心二用,一邊應付蒼狼,一邊往山崖下推大石,還沒有趁手的武器,不然這怕蒼狼要吃大虧。
這廝說的倒也有點道理,擒賊先擒王,他又是刀又是槍的,萬一要是被他僥倖得手,真殺了蒼狼,其餘的羣狼沒有了約束,只怕真會一鬨而散,大不了明日另選個狼王罷了,而我則就得抱憾終生了,即使殺了他,也救不回蒼狼了。
一想到這,我再也按捺不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喊道:“住手!”那幾人哪裡會想到還會有人,頓時一驚,五六條散彈槍一齊轉向了我。
我嚇了一跳,散彈槍也是槍,這五六條槍要是一齊對着我開火,肯定得把我打成篩子,急忙擺手道:“別慌!我是來救你們的!”
那幾人也終於看清楚了我是個人類,又聽我這麼一說,簡直就是絕處逢生,那表情,比見到如來佛祖還激動,一齊將期盼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要知道,這麼大一羣狼跟着這夥人,他們遲早都不會有好下場,我這深更半夜的忽然從人煙罕致的雅魯藏布大峽谷河岸旁邊的雜草叢中躥出來,又說能救他們,效果絕對比從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神仙震撼。
我見他們情緒稍微穩定了點,徑直做出草叢,走向蒼狼面前,其餘幾人倒沒有現身,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有突法狀況,所以仍舊潛伏在暗中,不過這樣也好,萬一這幾人真有什麼不軌之心,倒也不至於被他們一網打盡。
那個叫柱子的光頭小夥子一見我走向蒼狼,急忙喊道:“小心!那可是狼王!”我轉頭對他“嘿嘿”一笑,沒有理他,心裡暗想,你知道個屁!這狼王,就是七爺的。
蒼狼一見我出來,就頓時歡躍不已,“呼”的一下撲到我身上,伸出猩紅的長舌不住來舔我的臉,弄得我一臉溼膩膩的,我見蒼狼失而復得,心情更是激動,一把將蒼狼抱在懷裡,生怕它再跑了。
親熱了幾下,我忽然想起蒼狼剛纔的不辭而別,害我白擔心一場,還以爲它被那大黑蛇給吞了,心裡氣惱,一把將蒼狼推開,對着屁股就是一腳,罵道:“剛纔跑哪去了?害爺白擔心半天!你丫以後要敢不跟爺打聲招呼就跑,爺就不要你了!”
其實這話說的我是一點底氣都沒有,這蒼狼自從跟了我,對我忠心耿耿,更是幾度捨身救我,要是真跑了不回來了,那我還不得傷心死。
誰知道蒼狼被我踢了一腳,反而又將身子捱了過來,在我腿上磨蹭,其實我剛踢過就後悔了,趁勢一把抱住,不住撫摩蒼狼光滑的皮毛。
蒼狼甚是乖巧,靜靜地任我撫摩了幾下,忽然引頸長嚎了一聲,羣狼紛紛閃入山林之中,顯然是被蒼狼驅散了。
我站起身來,轉過去看了看那幾個人,只見幾人一個個大張着嘴,眼睛睜得跟滾圓,顯然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不過這也不怪,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任憑別人說破了嘴皮,我也不會相信的。
那柱子首先緩過魂兒來了,跪倒便拜道:“山神爺顯靈了!山神爺顯靈了!”其餘幾人也跟着跪倒磕頭,我“哈哈”一笑道:“我哪裡是什麼山神爺,和你們一樣,都是凡夫俗子,只不過湊巧和這蒼狼認識而已,不信你們來看看我,和你們有什麼不同?”
那柱子聽我這麼一說,壯着膽子爬了起來,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了片刻,終於確定了我確實是和他們同類,但仍舊搖搖頭道:“就算你不是山神爺,也一定不是什麼凡人,能驅使狼王的人,怎麼會是凡人呢!”
我知道這種情況之下,怎麼解釋都會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這班人怎麼都不會相信的,只好先讓他們都起來,從小到大,可沒這麼多人跪過我,這待遇一下提高的太狠了,我有點接受不了。
等幾人唯唯諾諾地站起身後,我問那柱子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到這大峽谷裡來,難道你們不知道這裡的危險嗎?”
柱子一聽我問,頓時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道:“山神爺你不知道,我們是墨脫境內一個小村莊上普通百姓,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那離這大峽谷很近,所以村上着實有不少好獵手,加上這幾年黨的政策好,我們村上都還算富裕,但從來沒有誰敢深入到這大峽谷內來打獵。”
“但前幾天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場大雨,我們村本就是依河而居,一向寧靜,但那場大雨卻使河面陡升了數丈,兩岸百姓之家,都被淹了,百姓只好佔高而居,等待大水退去再重安家園。”
“但更爲可怕的是,河水暴漲之日,還發生了走蛟,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一條大黑蛇,根據目擊者說,足有三十多米長,腹部粗如水桶,頭大如鬥。大概是峽谷內的黑蛇出來討封的,但可能沒有討到吉利話,所以瘋狂報復,順着水勢亂竄,所過之處,牆倒屋塌,橋樑盡毀,尾巴勾着什麼就將什麼拉倒。”
“後來村裡就開始有人失蹤,村裡老人就放了話,說是走蛟沒討到封,要報復村上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尋到那條大黑蛇,將它殺了,不然它肯定會將村上人全都禍害了。”
“我就自告奮勇,帶了村上十來個好手,順着走蛟的痕跡追尋,終於在峽谷口追上了。當時我們人多,又帶了雄黃,那大黑蛇沒佔到便宜,就躥進了河裡,一直向上遊游來,我們也就一路上跟了過來。”
我聽到這裡,心中大奇,走蛟之說我倒是聽過,不過一直都覺得那隻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但我今夜可是親眼看見了那條大黑蛇,再加上我一路來所見所聞的奇物異事,不由得我不信。
旁邊雜草叢內幾人也聽見了幾人的話,不再提防,紛紛從雜草叢中走了出來,那幾個獵戶一見幾人的模樣,着實嚇了不輕。我們這一夥人有醜有俊,有怪有美,有老有少,形態各不一樣,但個個都氣宇軒昂,異於常人,再加上我剛纔又表演了蒼狼的那一幕,他們能不震驚才奇怪。
蒙先生一走出即說道:“各位不必驚慌,我們和各位一樣,都是凡人,只不過我們是參客,你們是獵戶罷了。”
他這樣一說,那幾個獵戶倒信了幾分,想必也有參客光臨過他們的村莊,自古以來,參客中就多有能人異士,雖然紅毛怪的長相穿着有點奇異,但畢竟大部分還在人類範疇之內。
蒙先生見幾人相信了,開口問道:“你們那裡真的發生了走蛟?”話剛出口,老六就“嘿嘿”笑道:“什麼走蛟,無非就是條大蛇而已,以訛傳訛,民間就這些東西多。”
蒙先生一向都不理睬老六,但此次卻面色一正地說教起來:“民間是有不少傳聞是不切實際的,但也有很多卻是老祖宗們千年傳承下來的,你以爲現代科學真的可以解釋一切嗎?人類真的瞭解這個世界嗎?每一年都有新事物、新植物、新動物,在探索中被發現,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人類還沒徹底地瞭解地球這個萬物共同的家園。”
“科學可以看做是人類掌握運用自然規律的手段,有些事物無法理解但並不代表它並不存在,只是人類目前的認知還無法觸及到它而已。人類用了幾百年的歷史發展出了用科學的方法來探索世界,但古人們用了幾千年去創造了古文明,很多世界公認的奇蹟至今科學都無法解釋,比如長城、金字塔等等,你還認爲現在人會比古代人先進嗎?”
“道教,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等諸多古人創造的傳承,傳承至今肯定有他內在的東西不爲人們所瞭解而已,還有他們的恆久存在就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現代人懂得敲悶棍、懂得扮豬吃老虎、懂得內斂,古人難道就傻到去知道傳承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人們的發展歷程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可以理解爲是在對這個宇宙的探索與瞭解過程,只是在探索中走上的道路不同而已。”
“人乃萬物之靈,萬物亦皆有靈。人類可以借對自身的瞭解來加深認知自然的規律,來體會自然的法則與制度,但絕對無法完全掌握自然,更不能事事都用科學來做爲唯一的解釋依據。”
“如果不去探索,不去認知,所有事情都只停留在表面上,遇到無法解釋的事就理解爲傳聞,甚至排斥,那麼勢必會造成文明的斷層,對真相的誤解和對歷史的扭曲。”
老六一向自詡才高八斗,又是百度達人,沒想到一句無心之語卻引出了蒙先生這麼一大通道理來,一時語塞,砸吧砸吧嘴,幹張了兩下,卻沒有說出話來。
蒙先生又繼續道:“就拿走蛟來說,中國自古以來均有記載,屢見史書野卷,言之鑿鑿,考諸實地,更多是鱗爪遺蹟,這又怎麼解釋?難道歷史上所有的吏官都是呆子不成?難道那些遺蹟全是造假不成?”
說到這裡,語音一頓,又繼續說道:“諸物之中,以蛇、黃鼠狼、狐狸、刺蝟及老鼠等五物最具靈性,我們東北至今仍舊都有五大仙之說,其中又以蛇因和龍最爲接近,得天獨厚,常出靈異之事。”
“傳說蛇修煉到一定程度,要跨越天劫,過劫則成螭,然後繼續修煉,再過劫則額生血冠,頂生橫骨,謂之蛟,成蛟之後,尋得龍珠,趁大水之勢,躍過斬龍臺,則成龍入海,化仙昇天。”
我聽這扯的實在有點離譜了,雖然剛纔蒙先生說的那番大道理我很是贊成,但什麼成仙化龍之說,我卻無法接受,又不便直言冒犯,就旁敲側擊道:“蒙先生,這恐怕只限於傳說罷了,山野之間,古代人更是信息不靈通,沒有什麼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像現在明星娛樂的八卦滿天飛,隨口胡扯聊以一樂而已。”
誰知道蒙先生又搖了搖頭道:“不然,這可不是隨口胡扯,史上曾有無數的記載傳承,古語有云,飛龍在天、潛龍於淵等等詞句,足以說明古人對龍、蛟之物有了足夠地認識,絕對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另外,就算有些事情年代久遠,已經無法考察其真實性了,我們說說近代的,重慶南山老龍洞,至今仍在,深不可測,許多當年親眼見到有巨蛇趁雷雨之勢自洞內鑽出之人,至今也尚在人世。”
“四川羅城古鎮,有一蜻蜓溝,因山狀如蜻蜓得名,九八年農曆七月左右,一當地農民上山收割糧食,遇一大蛇,全身烏黑,約十數米長,頂生六七寸長的紅冠子,當時大喊一聲:‘好大一條蛇!’即嚇昏了過去,事後頭疼七日而亡,其子孫仍在當地,提起此事,都說是走蛟討封。”
“六十年代重慶黃沙溪,大水走蛟,當地人在河邊撈浮柴,十餘米大蛇經常可見,更有數人曾親眼所見,一大黑蛇約有四十多米,蛇頭昂起水面兩米多高,順流而下,身邊羣蛇盤繞,足有千百條之多,這些目擊者,至今大部分人尚在人間。”
“解放前,廣西掛林一漁民,趁山洪暴發居水邊撒網打魚,見河水逆波漾起,隱有鱗光,以爲是魚羣,一網撒出,從水中躥起一水桶般粗細的大蛇,蛇頭昂起兩三米高,狠狠地盯着那漁民觀看,嚇得那漁民三魂出竅,瘋一般地逃回家去,大病一月餘方好,從那不再打魚。”
“山東威海正其山山脈,當地人稱西大山,山下有數村環繞,山後有一洞,直通東海,洞內卻絕無刀斧痕跡,純天然形成,亦被人疑爲走蛟所致。”
“四川內江某山村,一條大蛇趁大水走蛟,自一棵千年古樹下鑽出,順河而走,蛇走樹枯,全村百分之八十村民皆親眼所見。”
“這些例子僅僅是滄海一粟,被封殺被掩蓋的事實真相還不知道有多少,各地對走蛟的叫法也不盡相同,比如湖南稱爲‘出溜子’,南明河那邊則叫‘龍翻身’,但大意都是一樣,都是指大蛇趁着大水之勢走蛟。”
“九七年那場百年不遇的大水之中,也有人親眼看見一條四十餘米的大蛇順水而走,當時還有報紙專門報道過,後來想必是怕引起百姓恐慌,又解釋說是木頭,四十多米長的木頭和四十多米長的大蛇能一樣嗎?一個人眼瞎,那些老百姓眼都瞎?”
“就在幾年前,也就是西部大開發正如火如荼的時候,撫順境內修兩條高速,一條是從南雜木到通化,另一條是永陵到桓仁。就在永陵到桓仁那條路上,那裡山洞衆多,其中幾個工人開山之時,當場挖死了一條大蛇,足有十幾米長,逃跑了一條,沒過多久,那幾個工人盡數死亡,這難道都是巧合嗎?”
“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那麼有些地區至今修建橋樑的時候,都會在橋下安一把劍,爲什麼?難道僅僅是爲了美觀?我可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美觀的!那把劍的作用就是防止走蛟到了那裡會拖垮橋樑!”
說到這裡,蒙先生擡頭看了看我,問道:“現在你還覺得這走蛟之說,是子虛烏有嗎?”
我早就聽得冷汗淋淋,在這麼多事實舉例的面前,一切的解釋都變的那麼蒼白無力,什麼科學也無法解釋這些奇異的現象。雖然隱約覺得似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又指不出具體錯在了哪裡,就像我第一次聽朋友們提起的四維空間論。
雖然我從小對這些民間奇聞就特別感興趣,但要真讓我相信這些,還真得費一點工夫。一般情況下,我總能找到想匹配的科學解釋,但今天蒙先生的這番話,卻使我懷疑起自己以前對未知事物的態度是否正確起來。
那柱子早就被蒙先生的說辭震撼的五體投地,相信此刻在他們眼裡,蒙先生只怕也達到了半神的級別,起碼也能和我剛纔和蒼狼玩耍的那段平起平坐了。
蒙先生又仔細詢問了柱子一些走蛟的詳情,什麼水有多深,什麼浪有多高,什麼損壞有多嚴重,死傷失蹤的是哪些人,盤問的比記者都全面。
柱子一一如實回答了一遍,蒙先生面色越來越凝重,到最後竟然鐵青一片,雙脣緊閉,呼吸粗重,一頭長髮無風自動,露出額角上那個黑色的刺青出來,藉着月光看得清楚,卻是一個螞蟻的圖案,極爲怪異。
我由於平時喜歡玩點古玩,朋友也多,社會人際關係還是比較複雜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混混青皮,紋身我見過不少,什麼龍、虎、狼、鷹,什麼關公、鬼面、夜叉、菩薩,什麼牡丹、蝴蝶、美人魚、抽象圖畫,我都見過,甚至還見過一個傢伙將全身都紋滿了的,唯獨沒有見過有誰在額頭上紋個螞蟻的!
正在瞎猜,大煙槍卻忽然暗暗抵了我一下,見我轉頭看他,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額角,對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我什麼也別問,顯然他也看見了蒙先生額角上的紋身,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被大煙槍攔住了,沒有問出來,老六那嘴可憋不住,一招眼看見了蒙先生頭上的刺青,“哈哈”笑道:“蒙先生,你老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夠時髦的啊!還整個紋身,不過你也紋點生猛點的、威風點的啊,怎麼紋了個小螞蟻呢?”
我心裡暗道:“壞事了,大煙槍不讓我問,說明這紋身對蒙先生來說可能有什麼特殊意義,很有可能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老六這麼一問,肯定要犯了毛病。”
誰知道蒙先生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緩緩說道:“不管什麼東西,不能只看外表,紋好看的圖案不難,可沒有什麼用處,別小看我這小螞蟻,到了危險時刻,可是有大用處的。”
見我們幾人都一臉的相信的模樣,又笑道:“你們不信,大可問問宋兄弟去,他走南闖北的見識多了,也許能看出點什麼奧秘來。”說着還笑眯眯地一指大煙槍。
大煙槍一臉凝重,悶聲問道:“蒙先生,你真的用了那個方法?”蒙先生又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個啞謎打的,可把我們幾個憋壞了,本來紋個紋身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大煙槍一向沉着,抱着老虎跳下山崖都沒這麼驚慌過,看現在那表情,分明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偏偏兩人又都不明說,這可夠着急人的。
誰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整明白,蒼狼又忽然“呼”的一下躥到那柱子的面前,一口咬住柱子的腰帶,拼命往我身邊拉扯。這一下事發突然,我也來得及喝止,柱子的臉,“刷”的一下變得蒼白,對我大喊:“山神爺救命!這狼王又來了。”
我急忙喝止了蒼狼,蒼狼聽我吆喝,悻悻地鬆開了口,但仍舊沒有回到我身邊,而是站在柱子旁邊歪着頭盯着柱子看,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柱子則嚇得呆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臉乞求的看着我,期盼着我將蒼狼從他身邊弄走。我心裡也覺得有點好笑,這人的心理真是有問題,剛纔我沒出現的時候,蒼狼帶着一大羣狼圍追堵截的想弄死他們,這柱子到是顯出了幾分膽識,準備豁出命去和蒼狼一拼,現在我出面制止了蒼狼,蒼狼還驅散了狼羣,他反而嚇得不敢動了。
小辣椒眼尖,看了看那個柱子,忽然說道:“你們看他腰間纏着的那個包袱,不是張易龍臨死之前,在斷崖之上交給李光榮的嗎?怎麼會到了他的手裡?”
我眼光一掃,柱子腰間果然纏了個包袱,確是張易龍交給李光榮的那個。那日在斷崖之前,張易龍臨死前,拼命攔住我們,也就想讓李光榮能帶着那包袱裡的三瓣玉蓮花逃生,如今卻不知爲何,竟然落到了柱子的手中。
同時我也恍然大悟,明白了蒼狼爲什麼會號召狼羣攻擊柱子一夥人了,蒼狼和李光榮交鋒了數次,自是熟悉李光榮的氣味,那包袱則隨了李光榮數日,自然也沾上了李光榮的味道。蒼狼雖然鼻子靈敏異常,但畢竟不能分清是非黑白,只能靠味道來辨認,柱子一行正兒八經的是落了個懷璧之罪,做了李光榮的替死羔羊。
柱子疑惑地將那包袱解下,抖了抖道:“是這個嗎?這是我們在日落之前救下的那人送我的,說是留個紀念,我開始不肯要,他非要送我,我犟不過他,只好收下了,怎麼?這包袱是偷你們的嗎?”
傻子一聽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齊咒罵李光榮歹毒,馬四哥一聽見李光榮的消息,雙眼頓時紅了起來,一把抓住柱子的胸襟喝道:“他在哪?他在哪?”
柱子雖然也夠結實,但比起馬四哥來要差上一個頭,被馬四哥一把抓得雙腳都快離地了,又不知道內情,心裡不由得驚慌起來,一個勁地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小辣椒上前拉開馬四哥,馬四哥雖然魯莽,但對小辣椒還是甚是疼愛,見小辣椒來拉,也知道柱子和這事完全沒有關係,性行鬆開了手,“哼”了一聲,退到一邊。
小辣椒將那包袱接了過來,裡面果然空空如也,以李光榮的爲人,當然不會把三瓣玉蓮花也一併送了柱子,當下將李光榮和我們的恩恩怨怨,說於了柱子等人知道,又指出了李光榮送柱子包袱,實際上就是移花接木,讓他們替他受死。
柱子等人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自己一夥給李光榮坑了,齊聲罵開了,剛罵幾句,其中一人忽然“哎呦”一聲,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人已經摔倒在地,被什麼東西迅速地向河邊拖去。
我正好在那人旁邊,一見這情況,馬上明白這傢伙着了道兒了,當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個飛撲趴到那人身上,也顧不得是不是壓着他了,一伸手將匕首抽了出來,另一隻手向那人腳脖子上抓去。
手一接觸到那東西,馬上就知道自己判斷對了,那東西雖然入手很滑,卻有細密的鱗片,分明是蛇一類的軟體動物的尾巴,我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沒想,大吼一聲:“蛇!”然後剛想把那蛇尾抓起拋開,那蛇尾卻猛地縮緊了兩圈,把那人的腳脖子箍得更加緊實。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一摸到那蛇尾上鱗片的時候,另一手已經把匕首削了出去,這大蛇一箍緊身體,正好把那人露在外面的腳脖子全箍嚴實了,實在是個好機會,實際上就算會削到那人的腳脖子我也會削出去的。
我這把匕首一直都沒用過,刃口很是鋒利,只聽“撕拉”一聲,一截蛇尾已經被削了下來,那大蛇尾部一吃疼,猛地鬆開那人,一道黑影一閃,快速向河流的方向竄去。
但我那聲大吼,已經驚動了其餘的幾人,急忙圍了上來,十數人圍成一個大圈,將那大蛇圍在中間。
雖然是夜晚,但幾人藉着月光,依然將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看得仔仔細細,一時間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大部分人打小就貪玩,誰都抓過蛇,甚至殺過蛇,我甚至還剝過蛇的皮,但我敢保證,大家誰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一條蛇,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是不敢相信。
只見這大蛇頭部昂起,足有一人多高,腦袋幾乎有一個牛頭那麼大,兩隻黃澄澄的眼珠子絕對不會比牛眼小,惡狠狠地盯着我們,身子盤縮在一起,如同鼓起的土丘一般,身上密密麻麻的鱗片黑黃相間,分外顯眼,在銀色的月光下散發着詭異的光彩。
那蛇猛地見到被圍了起來,迅速地昂起頭顱,腹部竟比人的肩圍還粗,但動作卻一點也不笨重,三兩下就盤成一盤,身軀不停蠕動着,然後猛地張開巨吻,發出“噝噝”之聲。
嘴巴一下撕裂開到極致,很是駭人,上顎兩邊生着一對長牙,足有手指長短,兩邊又各有兩排倒齒,又長又尖,且極爲鋒利,倘若咬在人的身上,任他是鐵打的金剛,只怕也要被這長牙刺進皮肉幾分。
大夥兒乍見此情景,饒是個個都是勇武之人,身經百戰,當下也感到雙腿乏力、頭皮發麻,老六膽子小,竟然當場就嚇昏過去了。
那大蛇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巨大的身形有一晃,已經從缺口之中竄了出去,黑影一閃,已經溜進了河流,再也尋覓不着,萬幸的是這大蛇大概也懼怕我們人多,沒有順便把老六給吞了。
我早已嚇得呆若木雞,三魂飛掉了兩個半,站在那裡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直到小辣椒輕輕拍打我的臉頰,才緩過勁兒來,拿着匕首的手,仍舊顫抖個不停,雙腿更是像煮熟了的麪條兒一般,絲毫提不上勁。
老六比我嚇得更慘,等我都快恢復正常了,他才緩過來,長長地吐了口濁氣,從地上撿起那截粗如兒臂的蛇尾看了看,罵道:“他孃的!這哪還是蛇啊!龍無非也就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