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排眼睛

我看的有點奇怪,怎麼會有疤癤子長的和眼睛一樣呢?真他媽的奇了怪了。大煙槍卻“哈哈”大笑起來,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甚至還摻雜着一絲開心。

張易龍苦笑了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也中了七眼陰毒,原來我以爲你手裡也有瓣玉蓮花,爲了讓你說出玉蓮花的下落,我才一直沒有吃下那鱗鼠草,鱗鼠草有多難找,你也應該清楚,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能不能找到鱗鼠草還說不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反正你已經中毒六年多了,僅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算這鱗鼠草給你,其餘四件你還有沒有機會去找也說不定,又何必浪費了呢!”

我頓時奇怪起來,這玉蓮花到現在連底座也就出現兩件,一件是大煙槍給我的,在他手裡已經幾年了,所以大煙槍身中七眼陰毒還能說得過去,另一件是李光頭送給我的,怎麼張易龍也中了七眼陰毒呢?難道張易龍也有一瓣玉蓮花?還是李光頭送我的那瓣,本來就是張易龍的?如果本來就是他的,他爲什麼要借李光頭之手送給我?又花兩萬塊買回去呢?

一時間,諸多謎團充斥着我的腦海,太陽穴突突直跳,隱隱生痛,乾脆使勁搖了搖頭,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大煙槍笑了一會,停了下來,手指張易龍連連搖頭道:“張易龍啊張易龍,你明明知道我是因爲盤玉才中的七眼陰毒,爲什麼還自己往墳墓裡鑽呢?難道這寶藏之說,就這麼吸引你?”

張易龍忽然“哈哈”大笑道:“宋老弟,你我是一類人,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你還不是……”話還沒說完,大煙槍卻趁張易龍這一瞬間的疏忽,猛的閃身欺近,一把抓住張易龍拿槍的手腕,一轉一扭,張易龍的手指就不聽使喚了,槍也掉落下來。

張易龍也不是弱手,猛的遭襲,倒也不驚,不退反進,往斜裡一衝,用肩膀硬生生撞在大煙槍身上。大煙槍的身子和張易龍比起來,那要瘦上一個圈,再加上張易龍這一下是傾全力而爲之,自是佔了優勢,一下將大煙槍撞得“噔噔噔”連退三步,自己伸手就去撈那手槍。

好個大煙槍,臨亂不慌,趁着倒退之勢,乾脆將身體一仰,左腿彎曲,急彈右腿,“啪”的一腳踢在手槍上,手槍劃出一道弧線,向洞穴的另一端落去。

張易龍急忙轉身撒丫子就去追,卻不料大煙槍一腳踢飛手槍,用手向地面一撐,人又復彈跳了起來,身形一縱,凌空起腳,帶着風聲向張易龍後心踢起。

這一腳要是踢中,張易龍只怕不死也得要丟掉半條命,那場中形勢很有可能會逆轉,我心中暗喜,不管怎麼說,大煙槍總比張易龍和李光榮要好得多了。

可是,我們都忘了,旁邊還有個李光榮!

就在大煙槍即將一腳踢中張易龍之際,李光榮忽然衝了出來,勢如瘋虎,打斜裡截住大煙槍,揮拳連擊,“砰砰”兩聲,兩拳連續擊在大煙槍的腹部,將大煙槍整個人打的橫飛了出去。“啪”的一聲,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復又摔倒,一時竟然爬不起來了。

一彈指有多久?一彈指只不過兩三秒而已,這幾下說起來慢,但實際上也就發生在數彈指之間,當真是電火石花,看得人是眼花繚亂,應不暇接。

張易龍沒有了後顧之憂,轉眼已經奔到那手槍近前,我眼看那手槍又要落回張易龍手中,心中驚懼。只怕槍一到張易龍手中,別說大煙槍了,我和吳老六也危在旦夕,急忙掏出槍來,對準張易龍。

雖然我心中一再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心軟不得。可我這輩子到現在,也就殺過幾回雞魚之類,充其量切菜的時候切傷過自己的手指頭,替我老婆剪指甲的時候剪到過一點肉,見了點血,其餘連人都沒有傷過,到了真槍實彈上陣的時候,哪裡敢真的開槍,這一個弄不好就是殺人啊!只好大喊道:“別動!再動我開槍了!”

還別說,我這一喊,場中幾人頓時都是一呆,一齊轉頭向我看過來,大煙槍躺在地上大喊道:“開槍,快開槍,不然我們都死定了!”

李光榮正舉着拳頭,準備再給大煙槍來上幾下,也頓在那裡轉過頭來,看着我笑道:“你不會開槍的!這可是殺人,只要你一開槍,這輩子就得和我們一起混了,只能做個藏在地下的黑人,永遠也別想見天日了。”張易龍沒有說話,手卻慢慢向那把槍伸了過去,那把槍離他的手指,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而已。

眼看場面就要失去控制,我將心一橫,就算老子以後出去了被通緝,也他媽不能現在就死在這,再說了,我將他們都打死了,出去誰會知道是我殺的?老六肯定不會傳出去的,這傢伙我清楚,別看平時嘴貧得很,關鍵的事,嘴巴嚴實着呢,至於大煙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也弄死算了,反正他丫的也不是什麼好鳥。

這人心要一狠起來,什麼事都乾的出來,如果不是這時候那條彩色大蜥蜴又出現了,說不定我還真成了殺人犯,而且一殺就是三個。

就在我橫下心準備開槍,李光榮沒拿我當回事轉身過去繼續對付大煙槍,張易龍的手即將摸到手槍的時候,那條大蜥蜴悄無聲息的出現了,而且就出現在手槍的旁邊。一雙渾黃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張易龍,一條蛇信子一樣的舌頭,不停的在嘴裡出出進進,身上五彩斑斕的皮膚,隨着肚皮的抽動,五彩斑斕的顏色也像起了波浪一般,閃得異常鮮豔。

吳老六脫口而出道:“我操,這不是那條被我們嚇跑了的大蜥蜴嗎?怎麼又跟了過來?難道說這傢伙還沒死心?”

李光榮則大喊道:“大哥別動,那東西有毒!”張易龍當然不是傻瓜,一見那大蜥蜴身上的紋彩,就立馬不動了,這傢伙比鬼都精,絕對不會拿他的老命來開玩笑。

最高興的大概就是大煙槍了,那隻大蜥蜴一出現,剛和張易龍對上眼,他就樂的哈哈大笑起來道:“張易龍,老天有眼,你這樣的小人,就活該被這樣的畜牲盯上。”話剛說完,那隻大蜥蜴猛的將頭向前一探,蛇信子一樣的舌頭一伸,一下將那把手槍捲了起來,嘴巴一張,連個聲都沒響就給吞到了肚子裡了。

吳老六忽然“嗷”的一聲跳了起來道:“我的親孃啊,這不大對頭,怎麼旁邊還有幾個?”大家一聽,也沒有心思再窩裡鬥了,急忙左右張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還是一大跳!在我們的左右前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溜出來好幾個蜥蜴,清一色的彩色斑斕醜陋無比,只不過有大有小,大的比第一隻現身的還要大上一兩號,小的也如同豬仔大小。

張易龍手一按地,身形借力而起,“噔噔噔”連退幾步,和李光榮兩人背靠背站好。那隻大蜥蜴一見張易龍後退,“噝噝”幾聲,吐了幾下舌頭,前腿收後腿蹬,一縱身向張易龍撲了過去。

李光榮甚是機警,一聽見有聲音響動,轉身一閃,對着那撲向張易龍的大蜥蜴就是一腳,正好踹在大蜥蜴的肚子上。一聲悶響,那大蜥蜴硬生生被踹出去三四米遠,“啪”的一聲摔落在地。

大煙槍也不裝死了,“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幾個跨步躥到我身邊,一把拉住我和吳老六,沉聲喊道:“跑啊!還不跑等喂蜥蜴嗎?”說完也不管我倆答應不答應,拉着就跑。

其實我心裡那是肯定一百個願意的,傻蛋纔想在那呆着。看着那些大蜥蜴心裡都犯嘔,何況一個弄不好,再被叮一口啥的,那就得把所有老本都賠上了。

大煙槍確實有幾把刷子,一開始先是受了李光榮一匕首,再着又受了張易龍一拳,再後來又中了李光榮幾拳,現在還能拉着我和老六兩人跑的呼呼的,這一點讓我很是佩服。要是撂哥們身上,估計現在也就剩趴地上哭鼻子抹眼淚的份了。

這跑路也有學問,逃命和賽場上的百米賽跑完全是兩回事,賽跑只需要牙一咬眼一閉,甩開雙腿使勁邁就行了。這逃命是一邊跑一邊還得提防時不時從暗處躥出來的蜥蜴,萬一不小心和那玩意來個親密接觸,那就白跑了,一樣活不了命不說,還白累半死,多冤啊!

大煙槍踢飛兩隻大蜥蜴後,拽着我們衝出了包圍圈,順着洞穴一路向前逃去。但這些大蜥蜴好像仗着勢衆,大概也有對我們這幾塊肥肉嘴饞的成分,竟然分出五六個來對我們緊追不捨,而且速度之快,實在不是人類所能比擬的,剛衝出包圍圈也就幾分鐘,那幾個大蜥蜴已經追到了我們的屁股後面。

老六邊狂奔邊大喊道:“老七啊,這回可能要完了,下輩子再做兄弟吧!有來世哥們無論如何也要先掐一個妞,這輩子冤了,哥們到現在還是處男呢!”

我一邊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少貧兩句能死啊!留點力氣跑路吧!”一邊回身開了幾槍,都打在那些蜥蜴身上,可沒有一粒子彈能給哥們爭爭氣的,全他媽打在了皮粗肉厚的地方,雖然也射出幾個窟窿來,可不但沒有影響到那些大蜥蜴的速度,反而激起了它們的兇性,追的更快了。

吳老六道:“我也不是想貧,只是再不貧幾句,以後不一定有機會了,萬一下輩子哥們投胎成一啞巴,豈不虧大發了。”

大煙槍忽然道:“前面洞穴邊有一縫隙,我們鑽進去,那些蜥蜴個頭大,鑽不進去。”

我和老六一聽,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那丫子撒的叫個歡,沒幾步,就躥到大煙槍前頭去了。那速度,別說劉翔了,超人看見了估計也要以爲我們倆不是地球產物。

跑了兩三分鐘,前面是個轉彎,轉過去之後,果然發現在邊上有個三十公分左右寬的裂縫,想也沒想,身子一側就往裡擠。

地方小,大煙槍見我們兩人拼命往裡擠,自己一轉身,堵住裂縫口,雙腳如飛,一一將那些追近的蜥蜴踢開。但那些蜥蜴甚是巨大,而且皮粗肉厚,每踢一下只能踢開兩三米不說,而且造不成什麼傷害,一個翻滾復又撲了上來,大煙槍也沒了退路,只好咬牙死撐。

我這幾年,別的沒什麼業績,倒是小肚子日見增長,身上肥膘也加了不少。偏偏這裂縫是越往裡擠越小,到了最後,竟然卡在了裂縫裡面,雖然眼瞅着擠過去裡面就相對寬敞了許多,但就差那麼半小步,死活擠不過去不說,還把自己卡在那動彈不得。

吳老六雖然比我高點,但比我要瘦一圈,眼瞅着我卡在不動了,急道:“老七,你加把勁,這裡還攔不住那些蜥蜴,過去了我們哥倆說不定還有機會坐下來喝酒,要是過不去,估計我們倆得一齊去奈何橋邊喝孟婆湯了。”

我也急道:“你以爲我不想,沒看到我卡這了嘛!媽的,平日吃起來痛快,沒想到一到關鍵時刻,這身肉還真是要命,哥們這回要是死不了,回去一定減肥!來,趕緊的,推我一把!”

幸虧老六瘦一點,還能活動開來,聽我這麼一說,想也沒想,擡腿就是一腳,正好踹在我的胯上。我猛的吃疼,順着力道一使勁,“哧溜”一聲,衣服劃破了,肚皮劃了兩道血痕,背上也火辣辣的疼,估計後背也好不到哪去,但人也終於擠了進來。

我剛站定,後面大煙槍狂喊道:“趕快進去,我頂不住了,這東西越來越多。”吳老六哪用他喊,打死他八頓估計也不願意在外面呆着,我這邊剛進來,緊跟着就躥進來了,一進來就喊道:“我怎麼就信了你的鬼話,跟你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真是他媽的閒得蛋疼!”

外面大煙槍見我們兩人擠了進來,猛踢幾腳,一轉身順着裂縫衝了過來,一個大蜥蜴跟在屁股後面就追,大煙槍邊衝邊喊道:“閃開!”我和老六又不傻,哪會在那不動等着挨撞,急忙閃到一邊,這裂縫裡面甚是寬闊,兩人一貼着石壁站着,中間就空出來一片空地。

大煙槍速度極快,三步兩步衝到卡口,一側身子,斜躥了進來,一個收勢不住,摔在地上滑出兩三步遠,才停了下來。不過也算他命大,正好他衝進了這裡,那大蜥蜴也追到了裂縫卡口那,躥起就是一口,要是慢上那麼一秒鐘,只怕大煙槍身上要多兩排牙齒印了。

那大蜥蜴一口咬空,哪裡肯甘心,將頭伸了過來,拼命往裡擠,一邊擠還一邊不停的伸縮着蛇信子一樣的舌頭,幾乎都能碰到我和老六了,我擡手就是幾槍,將槍裡的子彈盡數送了給它。這麼近的距離,總算讓我打中了那大蜥蜴的腦袋。

老六也沒閒着,伸手從地上搬了塊大石頭,對着大蜥蜴的腦門狠狠砸了下去。連砸幾下後,那大蜥蜴的腦袋已經扁得不成樣子了,老六才氣喘吁吁地將石頭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由於裂縫太小,那些大蜥蜴只能一個一個進來,到了卡口這卻又被這隻死了的大蜥蜴給堵住了,過也過不來,想後退吧,後面還有一隊的蜥蜴堵着,就這樣進退不得。我站在一邊看得真切,心裡又想笑又覺得可怖,要是沒有這道卡口,我們會怎麼樣?

大煙槍喘了一會,站起身來摸了摸身上,然後看了看我們倆,一臉鬱悶的問道:“你們身上有沒有煙?”

老六身上的煙早抽光了,翻了翻白眼道:“我還想抽菸呢,抽出一口,從嘴裡吐出來,再用鼻子吸進去,大腦頓時一陣昏眩,那感覺和白日飛昇差不多,可問題是現在沒有煙抽。說實話,現在能有個菸屁股,也能對付一下啊!”

大煙槍一聽,知道這主是沒戲了,又被老六一撩撥,煙癮愈加地發作起來,只好乾嚥了一口吐沫,轉頭可憐巴巴的看着我道:“兄弟,你身上呢?你平時抽菸少,一定會剩幾根的,對不對?”

我慢慢從兜裡掏出大半包煙來,在老煙槍面前晃了晃,當老煙槍來奪的時候,卻又忽然交到右手,做半彎曲狀,對大煙槍道:“宋大哥,要煙抽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一些事情,不然我情願將這半包煙丟到蜥蜴堆裡,也不會讓你拿到一支。”說着話揚了揚手腕,大煙槍急忙道:“慢着慢着,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何必將香菸給丟了呢!”

我一看這招奏效,馬上又跟着下了記猛藥,將手一揚,做勢欲丟道:“你是知道的,還是一大早吃的飯,洞中無日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現在我着實餓得慌,這人一餓,手上就沒有力道,萬一一個拿捏不住,可怨不得我。現在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如果說不清楚的話,我的手可能就會哆嗦,手一哆嗦,可就保不準會發生事了。”

大煙槍眼睛緊緊盯在我手中的煙盒上,隨着我手勢來回移動,根本沒在乎我說什麼,猛嚥着口水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你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裂縫?你爲什麼將玉蓮花的底座送給我?這玉蓮花中到底藏着什麼秘密?”我機關槍似的連續問出幾個問題。這三個問題,其中兩個我早就想問了,至於第一個,我是剛纔才忽然想到的,大煙槍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他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個裂縫的呢?難道說,他以前就來過?

大煙槍猛的一震,目光終於從我手中的煙盒子上移了開來,望了望我,苦澀一笑,復又坐了下去,說道:“我就知道你遲早要問這些事情的,這些事情其實說起來很簡單,但其中緣由,卻是很長的一段故事。”

“我現在很有耐心,再說了,沒有耐心也沒用,這裡根本出不去。”我指了指那些依舊夾在裂縫中的大蜥蜴說道。

大煙槍苦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反而伸手解起衣服來,我和老六對視了一眼,有點不大明白這傢伙想幹什麼,這個時候怎麼想起來脫衣服呢?

不過很快我們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在大煙槍脫出外衣的身體上,我們竟然看到了一個由精鋼打造的內甲,做工相當的精緻,後背是一整塊精鋼鐵皮,前面用一塊塊寬約三四公分,長約五六公分的小鋼板拼湊起來,每塊鋼板中間,用兩股鐵絲串着,鐵絲互相糾結交錯,把那些小鋼板串聯起來,中間有一道縫隙,用帶子綁着螺紋扣,既不防礙動作靈敏,還能起到保護作用,當真奇妙。

吳老六指着大煙槍身上的精鋼內甲,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剛纔李光榮那孫子用匕首在你前胸後背上亂捅一氣,你一點事沒有,原來身上穿了這玩意。這東西不錯,等回去了哥們也弄一件穿穿,看看誰還能是哥們對手。”

大煙槍又搖搖頭道:“這東西,只能擋個刀劍等利器,對於拳腳卻沒什麼防禦力,因爲力道一樣會通過鐵甲撞擊到身上,疼痛感還是會有,最多是減輕一點而已。”

老六道:“就這樣就足夠了,別人打我三拳,還沒一拳重,那打起架來,肯定佔上風。”大煙槍不再理他,又伸手解開鐵甲中間的帶子,慢慢的將鐵甲也從身上脫了下來,苦笑着說道:“在我告訴你們其中的緣由之前,先給你們看樣東西。”說着話,將後背轉了過來。

我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卻嚇的一哆嗦,手中的煙盒掉了下來。手忙腳亂接住煙盒,又仔細的看了幾眼,越看越是驚怖,雖然有三個大活人在一起,我卻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大煙槍的背上,長了兩排眼睛!

兩排眼睛狀的疤癤子,一邊三個,排列的整整齊齊。和張易龍身上的那個一樣,癤子約三公分長,兩公分寬,一週泛着肉紅色,中間有一塊黑斑,只不過大煙槍身上的這個癤子中間的黑斑更大更圓,圓鼓鼓的,更像是人的眼珠子。

隨着大煙槍的呼吸,那些眼睛竟然像活的一般,不停的放大收縮,就像六隻眼睛同時在盯着我看一樣,而且那黑斑好像還軟乎乎的。我真懷疑如果用刀子劃開的話,會不會從裡面爬出條沾滿黏液的蟲子來。

我猛的一陣噁心,急忙將頭轉了過去,看向那些擠在裂縫中掙扎不已的大蜥蜴,忽然覺得這些冷血爬行類動物看上去很是好看。

吳老六看了一眼,立馬跳了起來,喊道:“快穿上快穿上,這看的太瘮人了,弄得我頭皮都炸的起酥了。看過人家身上長膿包的,起痱子的,皮膚過敏起紅疹的,生蜂窩瘡的,長癤子的也見過不少,可從來沒見過把癤子長得跟眼睛似的,太他媽詭異了。”

說到這裡,老六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眨巴眨巴眼睛,對大煙槍說道:“我說哥們,咱們打個商量,等回去後,我們合夥開個癤子展覽,你負責展覽身上的癤子,我負責宣傳收費等等,賺了錢我們二一添做五,你看怎麼樣?”似乎怕大煙槍不同意,又接着忽悠道,“這活要是做好了,一年賺他個百十萬都是少的。咱們也用不着東奔西跑的尋啥子寶藏了,你說是不是?”

我腦袋“嗡”的一聲,老六丫的這點子太牛了,把我雷得是外焦裡嫩頭頂冒煙,這丫的是什麼餿點子都能想出來啊,這是展覽嘛,存心瘮人的啊!心臟功能差一點的,保不齊當場能休克過去,就算神經大條點的,那看了晚上估計也得發惡夢啊!

大煙槍也不甩老六,自顧穿上精鋼內甲,又坐了下去,緩緩說道:“要把事情全部告訴你,得從六年前說起。那時候張易龍剛找到我,而我也自長輩口中得知了鹽幫四龍的故事,張易龍來尋我,自是高興,熱情招待了一番。”

“張易龍回去後,大約數日時間,忽然接到他一個電話,要我到他家一聚,說有要事相商,我反正在家也閒着沒事,聽他這麼說,也沒多想,第二天坐着車就去了。到了地頭,天僅中午,張易龍親自接了我到一酒店,進了包間,點菜喝酒。”

“酒過三巡,張易龍將腦袋湊到我面前,神神秘秘地說道:‘兄弟,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我知張易龍不是那種喜開玩笑之人,見他這麼一說,也將我的好奇心勾了上來。”

“張易龍見我感了興趣,起身將包間的門打開看了看,確定附近無人之後,才又坐下說道:‘兄弟,我們四家祖上都被騙了,那批鹽幫的藏寶,根本就沒有被盜,依舊藏在那茅山之中!’我一聽大驚,這怎麼可能!鹽幫四龍的故事,我聽長輩說了不止一次,他們豈是那麼好相騙之人?何況還事關這麼大一批寶藏。”

“張易龍見我不信,從身上掏出塊羊皮出來,遞給我道:‘你好好看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我狐疑的接過羊皮,展開一看,卻是一幅地圖,由五塊羊皮拼湊而成,四角四塊略大,中間一塊略小,大概時間久了,羊皮中間的地圖上面有些地方都模糊了。”

“我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頭緒來,對茅山我本就不熟,只聽說過那裡裝神弄鬼扮大仙的人不少,所以根本看不懂上面畫的點點線線的代表着什麼玩意,就又將羊皮還給了張易龍。”

“張易龍接過羊皮,對我說道:‘以前我一直也認爲那批藏寶應該被李眉盜了,然後栽贓給我曾祖父,直到前幾日我來個朋友,姓蒙,叫蒙鎢,是個走南闖北的參客,見識淵博,爲人又極仗義,在道上威望很高,大部分都稱爲蒙先生。’我奇道:‘難道這蒙先生看出了什麼端倪不成?’張易龍點頭不語,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鹽幫的寶藏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萬一真的尋着了,那可不是一輩子就能用完的。”

吳老六聽到這,“騰”的一下跳起來道:“什麼?鹽幫的藏寶還在茅山?你丫早說啊!茅山我熟啊!說個地,我閉着眼都能找到,用得着跑來這嘛,這倒黴催的!”我翻了一眼老六道:“你丫腦殼進水了,鹽幫藏寶要是真在茅山,張易龍會找不到?你以爲他在茅山腳下生活了幾十年都是白混的?”

大煙槍道:“是啊,老七說的有道理,可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竟然就相信了張易龍的鬼話。”吳老六聽我這麼一說,也蔫了下來,低着頭喃喃道:“也對,他媽的,那老狐狸肯定是騙人的。”

我心裡暗想,什麼鬼迷心竅,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大煙槍分明是財迷心竅,被那批鹽幫寶藏迷住了而已。

大煙槍又繼續道:“我一問,張易龍點了點頭,然後又開門看了看,顯得極爲小心謹慎,再一次確定附近無人後,才又走回來坐下道:‘父親將這張地圖留給我後,我曾經研究了很久,甚至按照地圖上的標示去茅山尋了幾次,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直到蒙先生數日之前經過我這,我請他給我看了一下,才發現其中的貓膩。’羊皮剛纔我也看過了,根本沒發現什麼問題,那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呢?我看着張易龍,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張易龍指着中間那片羊皮對我道:‘貓膩就在這裡,當時蒙先生一見就笑了,說是這四塊全是山羊皮,而且韌性極佳,應該是老山羊皮,而中間這片毛孔細緻,皮塊略薄不說,韌性也遠不如其他四塊,一看就知道是小山羊皮,而且應該是不足兩個月的小山羊皮。’我一聽就明白了,所謂藏寶圖,一般都應該在整塊羊皮上先描繪下來,然後在分成若干塊保管,皮質不同,那就說明中間那片羊皮不是原件了,是別人後畫了以後,冒充了原先那塊。而寶藏隱藏之地,不用說也是異常隱秘的地方,這樣一來,只要在那張冒充的羊皮上稍微動點手腳,當年的鹽幫四龍找不到寶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張易龍見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說道:‘只要線路標示畫偏一點,藏寶點就絕對找不到了,再從寶藏中取出一部分,放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在事先安排好的地點,比如一瓣玉蓮花,就很容易讓大家相信,那個假藏寶點,就是原先藏寶的地方了。’我點頭稱是,這張易龍有的時候,腦子確實聰明。”

“接着張易龍告訴我,蒙先生帶着他在茅山又走了趟,從另外四塊羊皮上的地圖,加上地形的走向,已經推斷出真正的藏寶點在哪裡,這幾天正在準備工具,大約兩天之後,就可以動身進山尋寶了。只是他覺得這鹽幫寶藏,本就應該屬於鹽幫,而四龍之後,能找到的,只剩下他、馬正剛和我了,而馬四弟又無意於此,所以特意通知了我,讓我也摻一腳,到時候找出寶藏,蒙先生、他和我平均分了。”

“我一聽大喜,這分明是天上掉餡餅,真要能找到鹽幫藏寶,那我就可一躍而成富豪,再也不用過道上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了。再說了,就算找不到寶藏,對我也絲毫無損,就當遊玩了一趟。”

“當天下午,張易龍帶我回了家,見到了蒙先生,蒙先生長得是慈眉善目,鼻正口方,三縷黑鬚,面如銀盤,端的是有幾分仙風道骨,不過他那徒弟倒是十分兇惡,膀大腰圓,短髮如戟,獅鼻闊口,兇眉吊睛,如同凶神惡煞一般。”

“晚上少不了一頓狂飲猛灌,席間蒙先生所談甚多,天文地理,奇物異事,風土人情,民俗趣聞,當真是學問淵博,見多識廣,讓我大開眼界。關於十二陰煞之地的見聞,就是那次從蒙先生那聽來的。”

吳老六大嘴一咧道:“這有什麼好牛的,這些東西哥們也會,只要一臺電腦一根網線即可,百度一搜,要嘛有嘛!”

我走過去伸手就給了老六一個爆栗子,罵道:“你丫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老六跳起來就要反抗,我幾步退到一邊,擺好摔跤的架勢,嘿嘿奸笑不已,老六想了想,大概覺得摔跤從來就沒贏過我,又坐了下去,撓撓頭道:“我知道玩不過你,哥們不上你當,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計較。”

大煙槍看了看我們倆,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歡愉的笑容,僅僅是一瞬間,又僵化在臉上,緩緩說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個朋友,和你們的感情一樣好,可惜,後來被我殺了。”

“爲什麼?”我和老六同時問道,互相看了一眼,我忽然渾身一激靈,要是哪天我必須把老六殺了或者老六必須把我殺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一想到這個念頭,我趕緊搖了搖腦袋,不敢再想下去。

大煙槍看了看我手中的煙盒子,舔了舔嘴脣,我看他實在熬的難受,就抽出三支來,一人丟了一支給他們,自己也點了一支,狠狠地抽一口。

大煙槍一接到煙,馬上在拇指甲上磕了磕,拿起放到鼻子底下使勁嗅了嗅,纔拿出打火機點着,美美地抽上兩口,吐出一連串的菸圈,舒服的長長出了一口氣,那表情,絕對不比電影電視裡那些吸食毒品的傢伙好看到哪去。

我看着好笑,隨口問道:“我說宋大哥,你怎麼就這麼大煙癮?”大煙槍又抽了兩口,一根菸下去半截了,才說道:“還不是這七眼陰毒害的,中了七眼陰毒後,每年發作一次,每一次發作,身上都會長出一個膿包來,長的位置不盡相同,比如我長在後背上,張易龍卻是長在胸口。當膿包裡的膿血被擠出後,就會形成一個癤子,就像我身上的這樣,當生出第三個癤子的時候,就會散發出一種惡臭,我試過用香水等各種方法,都掩蓋不了,最後發現了煙臭味可以掩蓋這種臭味,就開始煙不離手了。”

“對了,你那個蓮花底座,到底是怎麼得到的?爲什麼又要送給我?”提起七眼陰毒,我又想起來大煙槍的事還沒說完,就又追問了起來。

大煙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說道:“第三天,張易龍和我、蒙先生,還有蒙先生的徒弟,就是那個長的像蠻牛名字也叫蠻牛的傢伙,一行四人帶好了工具,進了茅山。進茅山後,蒙先生不走主脈盡鑽山嶺,順着山凹陰的地方一路到了一個叫野狍子嶺的小山峰,才揮手示意我們休息一會,指着野狍子嶺告訴我們,說寶藏就在那道不起眼的山溝溝裡。”

“我們幾個對蒙先生的話深信不疑,休息片刻後,四人進了野狍子嶺,沒一會,就遇到一隻鱗鼠,不過就一隻,襲擊我們幾次後,被我們合力打死了,也就是因爲那次在茅山看到過一回,所以在這谷口的時候,我才認出了是鱗鼠做怪。”

我驚訝地問道:“茅山也有鱗鼠?那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誰家的畜牲遭過殃,茅山腳下可住了不少人家呢!可不是沒有人煙的地方。”大煙槍望了我一眼道:“這個你大可放心,這鱗鼠在人氣旺盛的地方呆不長久,這也許可以解釋爲什麼我們在茅山那隻遇到一隻的原因吧!現在又過去了六年,大概早死絕了。”

老六翻了翻我,喊道:“你丫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丫的,這話是我剛纔數落他的,現在原封不動的還給我了。

大煙槍又繼續說道:“蒙先生帶我們在野狍子嶺轉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洞穴,洞穴內早就物去財空,只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腐朽木板,用蒙先生的話說,就是被別人在幾十年前就摸空了。幾人一肚子懊惱的往回走,我卻忽然肚子疼了起來,就蹲在草叢中就地解決,誰知道卻讓我無意中發現了玉蓮花的底座。”

“我也是鹽幫四龍的後人,自是知道玉蓮花的傳說。當時就起了貪心,偷偷藏了起來,從茅山回到淮陰後,日夜對着蓮花底座研究,三個月後,開始覺得後背奇癢,去醫院一看,說是起了個膿包,我也沒有在意,誰知道結疤之後就成了這樣。一直等到再次遇到蒙先生,才得知我這是中了七眼陰毒,必須要用火蟻紅、鱗鼠草、天藍葉、碧雲針、黑蔓藤、蛇焰果等幾樣罕有植物再加上馬錢子才能根治,我不相信,又去了醫院檢查幾次,醫院認爲只是普通的癤子,開了一堆藥膏,卻一點用沒有,等到第二年又起一個膿包的時候,我才無可奈何的確定了自己中了七眼陰毒的現實。”

“到了第三年,第三個癤子出現的時候,身上開始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我妻子忍受不了,和我那個最好的朋友發生了超友誼關係,我察覺之後,一怒之下殺了兩人,也無法在家鄉呆了,只好跑到張易龍這邊躲了起來。”

“這期間,爲了解去身上毒素,我特地邀請了蒙先生帶我尋找那幾種藥材,所以這裡確實是來過一次,不過那次這裡並沒有鱗鼠,也沒有火蟻,當然也沒找到火蟻紅和鱗鼠草,但對這裡的路形,我倒是記了點下來。”

“至於爲什麼要將蓮花底座送給你,話說開了你可別生氣,我無意間聽到了張易龍和李光榮的談話,得知玉蓮花瓣到了你的手裡,送你蓮花底座,只不過想借你的手將玉蓮花復原,然後順着藤蔓好摸瓜罷了。畢竟你在鹽幫四龍的後人之中,是最弱的一個,所以大家都不提防你,而且我寄宿在張易龍家中,帶着蓮花底座很不方便,反而不如送給你,什麼時候想要了再取回來就是了。”

大煙槍的話一說完,我心裡頓時一陣不得勁,敢情這幾個孫子都把哥們玩手裡了,等哪天有機會了,哥得好好給他們上一課。可又一想,也不能怪他們,鹽幫四龍的後人之中,確實就數我最爲差勁,和大煙槍、馬四哥和張易龍比,我也就嘴比他們厲害點。

我看了看大煙槍,覺得此人雖然長的不是很順眼,歪瓜裂棗似的,好在這傢伙還算實誠,難看就難看點吧,總比張易龍好。

又抽出兩支菸,丟給老六一支,隨手將剩下的半包煙都丟給了大煙槍,大煙槍美的一臉褶子都開花了,露着又黃又黑的大板牙一個勁的樂。我很是懷疑這傢伙爲了抽菸會不會連老婆都能賣了,不過又一想也不對,他老婆已經被他殺了,想賣也沒得賣了。

走過去和老六坐在一起,兩人靠在石壁上抽着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反正也出不去,裂縫裡那隊大蜥蜴還在那耗着呢。

聊着聊着,老六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這下可不得了,引起了共鳴,我和大煙槍的肚皮跟上就響,還一個比一個聲大,敢情肚子裡除了大便,就沒剩啥玩意了。

我看了看吳老六說:“老六,我現在特懷念大學的食堂,那時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嫌這嫌那的,整天糟蹋糧食,現在再將我丟到大學食堂去,估計能將食堂老闆吃窮了。”

吳老六翻了翻眼道:“你拉倒吧!食堂那飯是人吃的嗎?包子,第一口還沒吃到陷,第二口已經咬過了。豆腐,第一次吃過後,以後每次打架前總到食堂偷幾塊當板磚用。稀飯能洗澡,米飯能打鳥,饅頭飛向臺灣島。這都不算,食堂是一個永遠可以給我們帶來驚喜的地方,今天,你以爲你吃到了世界上最難以下嚥的伙食,可到了明天,你總能發現自己錯了。”

我苦笑着指指肚子說:“你以爲現在我們還有資格計較那些嗎?現在誰能給我一頓吃的,讓我跪下磕三頭都行!”

吳老六“嘖嘖”兩聲,一臉鄙視地道:“你看你那點出息,君子不受嗟來之食,你有點骨氣好不好?”接着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誰讓我磕八個響頭給我頓飯吃我也磕,別說三個了。”

我本來被他前半段說得有點面紅耳燥,結果一聽後半段,再次被雷得愣住了,和這傢伙在一起,永遠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推測他的心理,不然準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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