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濤王府內。
一隻素白的玉手狠狠地將一桌飯菜全部撥弄在地,瓷碗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滿屋的丫鬟“撲通”一聲紛紛跪倒在地,一個個渾身瑟瑟發抖不敢擡頭。
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響起,飽含怒氣:“王爺居然親自帶着那個賤人去求醫,血封喉的毒居然沒能把她毒死,這賤人命真大……”
另外一個聲音緊跟着附和道,帶着小心翼翼:“娘娘,那賤人總不是要回來的,到時想要整她的機會,可多着呢。”
女子這才微微有些舒心,婀娜的身子柔弱無骨的半躺在塌子上,手輕輕撩撥了一下香薰爐升出來的嫋嫋香菸,嗅了一口,柳眉微舒:“也是,對了,尾巴處理乾淨了沒有?”
“請娘娘放心,奴婢早就讓人……”丫鬟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女子滿意的點點頭,在怡人的香薰中微微闔上了眼。
門外,一個黑影如鬼魅般悄悄隱匿。
無憂山莊內,主廳上的氣氛可謂是其樂融融。
莫等閒坐在上座,嘴巴早就吃得滿嘴是油。面對一桌精美的飯菜,他恨不得再多長出一張嘴巴。
莫夫人笑意中帶着得意,見到莫等閒嘴巴大嚼着,腮幫子塞得咕鼓鼓的,還伸出筷子夾菜,“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你給我少吃點,我可是專門做給鵬濤和夏兒的,你看看,這桌上一半的菜都填進了你的肚子裡……”
話雖這樣說,但莫等閒再次夾菜時,她也沒有阻止,而是熱情地替炎夏夾了一大塊山雞肉:“夏兒,多吃點,這可全都是山間野味。就說這山雞,吃野果飲山泉,爲了讓肉更緊實,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讓水仙進山驅趕一番,讓這些山雞能夠跑動起來。”
說着,又盛了滿滿一碗湯:“這是我特意用曬乾的野豬蹄配合藥材做的藥湯,別看這小小的一碗湯,裡面可足足混有十多種藥材呢,大補!”
眼見着她又要夾着一大塊肉過來,炎夏趕緊用手擋住點頭哈腰的說道:“莫奶奶,您看我這碗都快堆成山了,我先把碗裡的菜吃完再說。”
莫夫人一見,確實如此,於是放下了筷子:“也是,那你慢些吃,我到酒窖中去給你們打些酒過來。”
說完,便盈盈起身往外面走去。
她的廚藝確實是高,但炎夏卻完全沒有胃口,接收到對面滿滿都是惡意的目光,她的頭皮直髮麻。
只見牡丹正陰沉着臉,半張臉上敷着厚厚的藥膏,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不管現在氣氛是如何的酣暢淋漓,他由自用陰鷙的目光盯着炎夏,也不夾菜,就像是一尊渾身散發着冷氣的冰雕一般。
更加令人恐懼的是,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尖發白,關節緊繃,好像手裡捏的是炎夏一般,還不時的掀起嘴角陰森森的一笑。
炎夏冷汗直冒,面對這樣的精神污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水仙穩穩地站在一旁,吊着眼睛,一副正在打瞌睡的樣子。
這裡面唯一正常的就屬越鵬濤了,只見他優雅地喝着湯,好像周圍的環境都跟他沒有關係一樣。
她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莫等閒,這個小老頭卻吃得嘴巴砸吧砸吧的,見到炎夏瞅了過來,他滿足的一笑,露出沾着菜葉的牙齒:“你怎麼不吃?”
炎夏用嘴巴往把筷子握得咔擦咔擦響的牡丹那邊呶了呶,莫等閒立刻做了一個“我懂你”的表情,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在炎夏期待的目光中威嚴的開了口:“牡丹啊,你多少吃點唄,雖說夏兒把你的臉打腫了,但人家現在可關心你了,剛纔還給我使眼色讓我勸你多吃點呢!”
說完,還慈祥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牡丹的碗裡,然後慈祥的對炎夏笑了笑,又開始大嚼起來。
炎夏手一抖,筷子“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牡丹先是一愣,然後突然臉上綻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在這時,莫夫人端着一壺酒進來了。剛進門,酒香四溢,炎夏陶醉了深深聞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越鵬濤把這一幕看在眼裡,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就被掩飾了起來。
“這是封存了十年的梅子釀,你們嚐嚐。”莫夫人讓水仙給每個人各倒上一杯,炎夏望着酒杯中翠綠清亮的液體,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這梅子釀雖然味道醇綿極易下喉,但……”山莊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莫夫人心情極好,尤其是看到炎夏似乎對梅子釀非常有興趣的樣子,於是興致勃勃的講解起來。
就在這時,牡丹突然對炎夏端起來酒杯:“炎妹妹,先前是人家的不對,不該沒經過你的同意就……現在人家敬你一杯,你就不要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好不好?”
炎夏一愣,這個傢伙剛纔還用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目光瞪自己,現在態度怎麼突然轉變了?
但是牡丹的眼神太過真誠,炎夏來不及多想,甚至連莫等閒和莫夫人說的話都沒聽清楚,端起酒杯就一飲而盡。
山莊裡的酒杯比普通人家的要大個三四倍左右,她酒量好,而且現代都講究“感情深,一口悶”,所以她喉嚨一滾,一杯酒就已經下肚了。
莫夫人和莫等閒一下子石化了,牡丹捂着嘴巴得意的笑了起來。
越鵬濤也一下子愣住了,如果剛纔他沒有聽錯,莫夫人說的是“這酒雖然味道清甜,但後勁極大,所以得慢慢品嚐”……
毫不知情的炎夏喝完後,不滿足的砸了砸嘴。這是酒嗎,怎麼感覺沒多少酒精啊?
莫等閒嚥了咽口水:“夏兒,你……你真是好酒量啊……”
炎夏不解的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見到他滿臉震驚,更加疑惑。這莫爺爺酒量不會這麼差吧,這麼一點酒就認爲自己是酒量好了?
牡丹心裡都快爽翻了,但是強忍着得意,笑語晏晏地起身爲炎夏又滿上了一杯:“炎妹妹,時間還長着呢,你慢慢喝……”
炎夏謝過,端起來又準備喝一杯,一隻修長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奪走杯子,“你最好還是別喝了,不然得醉了。”
擡頭一看,卻是越鵬濤,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眼睛卻有意無意往牡丹那裡看了一眼。
牡丹一驚,他的眼神看似平靜,但微微透露出不能忽視的凌厲和警告,竟讓人無端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炎夏卻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對他小看自己的酒量十分不滿,但又不敢對他發脾氣,只得像個被人搶走了玩具的小孩一樣低着頭嘟囔了一句:“這點酒喝不醉的。”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白皙柔嫩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在燈光下忽閃忽閃的,像是一塊璀璨的黑曜石。
此時的她微微垂着頭,看起來十分不甘,委屈萬分的樣子,越鵬濤居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心裡騰出一抹不自然。
但他還是梗着脖子,冷冷地說:“我不許你喝你就不能喝!”
行,你是王爺你牛逼!
炎夏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偏着頭不去看他,一語不發的吃着菜。
隨着酒精的作用,飯桌上的氛圍漸漸混亂起來。莫等閒臉紅紅的,鼻子似乎比臉都還要紅,搖着圓鼓鼓的肚子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喜兒那蛋一直沒孵出來,老夫去幫它。”
沒走多久,“咣嘰”一下像是座大山一樣轟然倒坍,艱難地翻了個身,嘴巴一張,一串響亮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牡丹絕美的臉像是抹了胭脂一般,迷人的媚眼波光粼粼,毫不留情的大笑:“哈哈,真像頭豬……”
話還沒說完,莫夫人早已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換做平時他肯定早就跳腳了,但是現在他只是迷迷糊糊地摸了摸頭,“誰在打人家……”
炎夏比他們醉得都要厲害,現在正沒有骨頭一樣趴在桌子上,雙手無力的撐着腮幫子,雙眼迷離,嘿嘿傻笑:“豬,嘿嘿……”
莫夫人讓水仙幫忙一起把莫等閒扶了起來,回房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着越鵬濤匆忙交代了一聲:“對了,鵬濤,老頭子已經把夏兒明天要用的藥浴準備好了。後山的東南方角落裡有口硫磺溫泉,你今天晚上就帶着她過去先泡泡,清除一***上的雜質。”
越鵬濤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拒絕,但他們一行人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卻見炎夏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扶着桌子踉踉蹌蹌朝牡丹走了過去,擡起腳想一腳踹在牡丹身上,卻因爲重心不穩,差點摔在了地上:“你這個死人妖……還老子原本的絕世容顏來……”
本來已經扶住她的越鵬濤,在聽到她的這一句後又差點失手把她給扔出去。一個女子,怎麼能自稱“老子”……
還沒回過神來,領口一緊,一股重力拉着他低下了頭,炎夏的臉慢慢靠近,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
她迷離勾魂的雙眼,微微張開的嘴脣,柔若無骨的軀體……
越鵬濤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來,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像是霸道的侵略者一般盡情享受炎夏此刻的魅力……
突然,臉頰一痛,她竟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臉蛋用力拉扯着,像是泄憤一般,還使勁晃了晃:“還有你,越鵬濤,老子早就看不慣你了,整天擺着張臭臉也不知道給誰看,難道老子欠了你的錢嗎?老子告訴你,要不是因爲那個什麼鬼同心蠱,老子纔不怕你呢,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