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溪正端着幾個裝着飯菜的食盒站在外頭,看到面前的這一幕,氣的食盒也全都摔在了地上。
她本聽了自己母親的話,打算放低姿態好好對待宇文無憂,盡力挽回他,親自做了飯菜送過來,可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不由讓她怒火中燒。
太后的賞賜連她都沒有,他居然讓侯飛凰一件件的挑,還親手給她帶髮簪?
侯飛凰眉梢微挑,若不是猜到侯明溪會來這裡她也懶得來這一趟,但面上她還是回頭笑道,“明溪,你來了,快過來看看,無憂說太后給了好多賞賜,你也來挑挑。”
侯明溪如同僵硬了一般立在原地,那雙狐狸眼中迸出狠厲,似要吃了面前的人一般,“好啊,宇文無憂,太后的賞賜你竟然寧可給她也不給我,到底她是你宇文夫人,還是我是宇文夫人!”
侯明溪有些誇張的叫道,令不遠處的宇文無憂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侯明溪這般驕縱的性格,他早就受夠了!
“明溪,都是一家人,何必介意這個呢,你瞧我頭上這個,這玉脆生着呢。”
侯飛凰說着就想將那玉簪拿下來給侯明溪看看,侯明溪正在氣頭上,也不等侯飛凰去拿,直接伸手就將那根髮簪抽了出來,摔在了地上,那一支雕工精細的玉簪,就直接在地上碎成幾段。
“明,明溪,你這是什麼意思?”侯飛凰驚的退後了幾步,一副訝異的模樣看着宇文無憂,“是不是無憂送我禮物你不開心了,若是你不開心,那我不要了便是。”
侯飛凰說着這話低頭那杏瞳之中也似要醞釀出水霧一般,宇文無憂見她這個樣子更嫌惡侯明溪幾分。
但侯明溪毫不自知,直接上前指着宇文無憂就罵了起來,“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都上門兩次請你回去,你不回去也就罷了,還在這裡私會我二姐,給她送禮物,你安的什麼心,莫不是有了我還不夠,還將主意打到我二姐頭上來了!”
宇文無憂眉頭緊蹙,看她這番潑婦一樣的罵街姿態,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見她忽而調轉槍頭對準侯飛凰,“還有你,你明明知道無憂是我的夫君,給他送銀兩給衣服也就罷了,如今看他高中就迫不及待的想將自己也送過來嗎?”
“明溪!”宇文無憂已經氣得不行,往日侯明溪欺侮自己也就罷了,可就看不慣她當着這些下人的面這樣說侯飛凰。“二姐只是來恭喜我高中,你若是不會說話就回侯府好好呆着去,不要在這丟人現眼!”
若是以前,這話宇文無憂是絕對不敢說的,但如今他封了司馬,太后又對他多加讚賞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怯懦的書生,這會兒在侯明溪面前腰桿也硬了起來。
“你吼我,你居然敢吼我!”侯明溪氣的怒罵了一聲,但見宇文無憂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也不直接跟他吵,扭身就瞪着一旁的侯飛凰,“二姐,你到底還要不要臉!連自己的妹夫都要搶嗎?”
“啪!”
清脆的巴掌聲,侯飛凰還沒來得及打,宇文無憂就已經替她打了。
侯明溪捂着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愣在那裡,似還不敢相信宇文無憂竟然敢打她,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怒視面前的宇文無憂。
“你給我閉嘴!”天知道這一巴掌隱藏了宇文無憂多久的怨氣,他一雙眼睛氣的有些發紅,雖是個文弱書生,這一巴掌也將侯明溪的臉給打腫了,險些站不穩的倒在地上。
“你竟敢打我!”
侯明溪實在氣的不輕,往日的宇文無憂跟在他身邊只有受欺負的份,哪裡有這樣強勢過。
“我打的就是你!之前我參加殿試,你不肯給我銀兩也就罷了,還將岳父給我的錢通通拿走去買首飾,二小姐同情我,給我銀兩供我參加殿試,這樣的恩情,難道不值得送件禮物以示謝意?倒是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無憂……”侯飛凰想勸,剛一開口就見宇文無憂伸出手攔着她示意她不要說話。
“侯明溪,你嫁給我宇文無憂,有哪一天沒有抱怨過?有一天不是將我當牛當馬的使喚?侯府裡的下人如何稱呼我你可知道?他們叫我下等姑爺!”
宇文無憂說起這事有些激動,也令他想到了那些在下人的嘲笑聲中度過的日子,“就不說你身邊的幾個丫頭,就連廚房裡的廚子也讓我別拿自己當主子,這一切是爲了什麼?都是因爲你!若不是你總當着下人的面不留我一寸臺階,我又如何會在侯府之中成了這下等姑爺,連你身邊的丫頭都比不上!”
侯明溪被他的吼聲吼愣了,想辯駁卻連話都沒說出來就被他堵住。
“你是侯府裡金尊玉貴的小姐,我宇文無憂自知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一直在迎合你,卻一直被你嫌棄,今天開始,我宇文無憂不想再慣你了!”
不等侯明溪回答,他直接看着她怒聲道,“我不會再回侯府,若你想再同我續緣,就搬回宇文府,從今往後,這宇文府中我說了算!”
侯明溪被吼愣了,她本也就是個欺善怕惡的,看從前被自己欺負的不敢吭聲的宇文無憂忽而變得這麼強勢,她擔心之餘還有一些害怕。
“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若是你不願意回我宇文府,那這件事情我會稟告太后,就請她給我們賜和離吧。”
宇文無憂負手而立,哪還有半點當初文弱的模樣,說話間底氣十足,眉眼間丰神俊逸。
侯明溪被驚着了,沒有想到宇文無憂能說出和離這樣的話,她一個懷着孩子的女子,若真是與夫家和離,下半輩子除了身世差的,稍高一點門楣的都再也說不到了。
“和離?宇文無憂!你還有沒有良心!若不是我肯嫁給你,你會有今天?”侯明溪似瘋了一般,“倘若你不是侯府的女婿,你以爲那些太傅誰願意理你!若你不是侯府的女婿,尚書大人怎麼會認識你!”
侯飛凰心中一驚,負責殿試的尚書大人認識宇文無憂?
宇文無憂臉色一變,見侯明溪開始翻舊賬,臉色陰沉的更加難看,“你願留就留,不留就滾!”
說罷這話他轉身衣角揚起,幾步路的功夫人已經出了書房。
侯明溪愣愣的站在原地,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宇文無憂今日的態度,侯飛凰站在她前頭,從那一堆首飾之中隨意拿了一隻髮簪便收進了袖子裡,見侯明溪還是那副失神的樣子在那沒動,便上前幾步靠近她。
侯明溪防備的擡頭,就見侯飛凰衝她柔柔一笑,“明溪,我不會和無憂在一起的,你該防的人不是我。”
侯明溪冷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你看。”侯飛凰也不理會她,直接伸手給她指了一個方向,侯明溪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前頭宇文無憂離開的方向,有兩名穿的花枝招展的侍女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不時的在旁邊獻殷勤。
“這些個侍女最多擡個通房姨娘,但我聽說,無憂似乎很得太后歡心,若是太后喜歡他,給他賜個郡主千金什麼的,只怕平妻都是小事。”侯飛凰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聽說莫鳶公主已經二十有二,一直愁嫁,先前太后還想將她說給侯爺呢。”
侯明溪的臉色登時大變,跌坐在地上的身子雖然很快被丫鬟扶住,但那難看的臉色卻始終沒有好轉過來。
侯飛凰也不再逗留,她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回去靜待這裡的發展就好,侯明溪如今的肚子才三個月,她的計劃還不急施行,想到前世抱着元朗的屍體她的心便一陣的抽痛,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忽然想起來還是讓她覺得窒息。
侯明溪同宇文無憂,她絕對不會放過,但不是現在,她會等侯明溪肚子大起來,滿懷期待的等着孩子降生的時候,將她希望的火苗掐滅,直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啊!”
大半夜的從夢中驚醒,侯飛凰出了一身的冷汗,已經很久沒有想到從前的事情,今日想到元朗就又令她夢到了前世。
正擦汗想下牀去倒杯茶,就見面前已經有杯茶遞了過來,侯飛凰好奇的擡眸,就見東宮流雲星辰般的眸子關切的看着她,“做噩夢了?”
侯飛凰沒有回答他,接過他手中的熱茶抿了一口,“你怎麼在這兒?”
他十分自然的從牀頭走到牀沿,而後又攬着她的肩膀靠在牀頭,“本來太晚了覺得你應該睡下了,但是想見你,我就來了。”
感覺到他溫熱的大掌環過她的手心,靠在他的胸膛聽着他胸口傳來有力的心跳聲,侯飛凰的心中多了幾分安心,東宮流雲垂眸,難得見她這麼安靜。
“出什麼事了?”
“沒事,今晚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嗎?”這一夜的噩夢她心裡難安,但靠在東宮流雲的懷中,似覺得不安都能被驅散了一般。
“好。”他應聲坐在牀沿,陪她在牀上躺了下來,長臂放在她的腦袋下給她做肉枕。
“你的手在幹什麼?”剛閉上眼睛的侯飛凰就忍不住反身摁住他那隻不老實的手。
東宮流雲看她閉着眼睛那副迷糊的模樣,並不理會她的反抗,伸手將她的手腕捉住一起高舉過頭頂,侯飛凰驀地睜開眼睛,看着東宮流雲離自己近的快要貼上的臉。
“流雲。”
感覺身下有兩隻手不安分的在遊移,正當侯飛凰奇怪他要停在哪裡,卻忽然感覺腰窩處傳來輕輕的觸碰,他竟然撓她癢!
這幾下輕輕的觸碰直接讓她整個人笑的蜷縮成一團,直接往東宮流雲的懷裡擠去,他也滿足的抱着她的嬌軀,聽到她求饒才停下來俯身直勾勾的注視着她。
“流雲。”
東宮流雲的脣角掛着淡淡笑意,聽着她這小聲的呢喃,滿意的低頭輕啄了一下她的粉脣,笑的狡黠,“不鬧了,睡覺。”
侯飛凰臉一紅,那做噩夢的陰霾也似都被趕走一般,點頭便埋在東宮流雲懷裡沉沉睡去。
九月的天已經有些涼意,一大早的從被窩裡爬起來,有些出乎意外的對上東宮流雲的眸子,正奇怪他怎麼還沒走,就聽得他笑道,“打雷了,今天雨大,不去早朝了。”
侯飛凰愣了一下,隨即就聽到緊閉的門外傳來幾聲悶雷聲,門外風聲大作,大雨傾盆而下,砸在屋頂發出沙沙的聲響。
見東宮流雲已經穿戴整齊還給她準備了早膳,她也忙坐起來洗漱更衣,在他的陪同下同他一起用完早膳。
“小姐。”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侯飛凰擡眸看去,就見無雪淋了些雨有些匆忙的走進來。
“怎麼了?”
無雪的臉色有些難看,“趙將軍來了,在二夫人的房裡待了一會兒,說是想請小姐過去一趟。”
趙氏與她的兩個女兒平日裡就恨不得掐死侯飛凰,今日趙子麒來府裡,她不是想借機作亂侯飛凰都不信。
正考慮要不要去,就聽身後的東宮流雲笑了一聲,“趙將軍這麼快就從邊關回來了嗎?也好,我陪你去看看。”
見東宮流雲這麼說了,侯飛凰也不想掃他的興,打了傘同他一起往趙氏的南苑而去。
侯飛凰進來的時候,這南苑的人正圍坐在正廳,趙氏同趙子麒坐在主位,兩個女兒帶着丫頭乖順的坐在次位,見侯飛凰進來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過來,看到東宮流雲時明顯有些驚訝。
一一見禮過後,侯飛凰在次位坐下,就見對面的侯明溪酸溜溜的看了她一眼,“侯爺可真是在意二姐,這樣的天氣這麼一大早的就來了。”
“凰兒遲早是我的人,我不在意她誰在意。”東宮流雲脣角掛着豔羨死人的笑容,也看着一旁的侯明溪,“聽說五小姐已經懷胎三個多月了,宇文無憂又剛當上大司馬,怎麼,他沒回來好好陪着五小姐嗎?”
侯明溪的臉登時就黑了下去,連帶着一旁的趙氏臉色也不那麼好看了。
倒是侯青蓮有些習以爲常,這個侯爺的毒舌,她老早就見識過了,也不願在他這裡討不痛快。
“正是因爲無憂剛上任,所以忙呢吧。”侯明溪的心裡不甘心,可也不想直接說她同宇文無憂還在冷戰之中,連忙轉移話題,“其實我們今日找你來,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
趙氏臉色有些爲難,小聲開口道,“你也知道前幾日劉夫人在府裡鬧的那事,如今害的青蓮都沒臉出去見人了,妾身就在想,不如現在趁着這風聲還沒有傳的太廣,給青蓮說個親家。”
“這是好事啊。”侯飛凰當即笑着點頭,“不過,這可是大姐的終身大事,應當等父親回來再行決定吧?”
“按理是該如此,可我們侯府的現狀,二小姐你應當再清楚不過。”趙氏說着臉色也有些不好起來,“青蓮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若再拖下去,只怕那劉夫人會鬧得更兇。”
原來是怕劉幽蘭的孃家鬧,侯飛凰的心中冷笑,這一家人未免太天真,難道侯青蓮嫁人了,丞相府就不會鬧了嗎?
“那姨娘可有什麼好想法呢?”雖心裡是這麼想,但她面上還是很客氣的笑道。
趙氏停頓了一下看向自己兄長,就見趙子麒道,“宗府尹家的二公子宗華明。”
“宗華明?可是今科狀元郎?”東宮流雲出聲道,見趙子麒點頭他若有所思的分析,“二公子的確爲人踏實,相貌堂堂,雖然如今只被封了一個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但看皇兄的意思也很欣賞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連侯爺都這麼說,那妾身可也算放心了,之前老爺也提過他,不過之前都沒往心裡去。”趙氏坐在一旁似鬆了口氣一般。
侯飛凰目光卻停留在侯青蓮的身上,她安靜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看不出她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大姐怎麼不說話,若是不滿意這個我們也好替你物色別的啊?”
侯青蓮忽然擡頭看了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都聽孃的吧。”
侯飛凰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一切似乎都太正常,正常之餘令她覺得有哪裡不合常理。
“既然二小姐也覺得好,那這件事我就去通知柳妹妹,改日找人去宗府說說看。”趙氏勉強露出笑容,在一旁指使嬤嬤安排着。
“嗯。”雖然有些不放心,但聽說此事最終還是要從柳氏那裡過,她還是稍稍有些安心,至少柳氏如今是依附自己的,不會害她。
她正鬆了一口氣起身想離開,就見面前一直坐着的侯明溪也站了起來,用一直捂着自己並沒有隆起許多的小腹,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小姐!五姑爺回來了!”
侯明溪正不爽的時候,夏迎的聲音瞬間燃起了她的希望,也不顧外頭下着傾盆大雨,就要夏迎打傘自己過去接他。
“明溪,你慢點!”趙氏在後頭有些着急喊道,趙子麒不悅的嘀咕了一聲“像什麼樣子”,就同趙氏一起在這正廳等宇文無憂過來。
侯明溪在南苑外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見宇文無憂進了明園有些緊張,也不顧自己還懷着孩子,就大步朝南苑走去。
銀霜碧月在兩邊給她撐傘,自己的身上都已經溼了一片。
往日跟在侯明溪身邊作威作福的夏迎卻獨自淋在雨中想跟上自家小姐的腳步,侯飛凰見趙氏的家人都在南苑裡頭,連忙令無雪叫住了夏迎。
瓢潑大雨之中,未施粉黛的夏迎黛眉圓眼,雖模樣不是標準的美女,可看起來也十分的風韻,在丫鬟之中算是長得不錯的了,見侯飛凰單獨留她,她低着頭一句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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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迎,我聽說明溪的園子裡新買了幾個丫頭。”
夏迎一愣,很快點頭,“是的,春迎死了以後小姐身邊的人手一直不夠,多虧柳姨娘明事理,給小姐買了幾個來。”
“那就好了,我還想着給明溪再多添幾個丫頭呢。”侯飛凰笑道,“是我多事了,行了你快去照顧主子吧。”
夏迎點頭,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在大雨之中追上了前頭銀霜碧月的腳步,只是那挽起的髮髻之上,多出的一根金釵卻令她變得十分惹眼。
明園內:
宇文無憂正在房裡收拾自己的東西裝箱,是打算今日全部帶走的,見侯明溪鬥雨跑過來,他微微蹙眉但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倒是身上已經溼了一半的侯明溪緊張的衝到他身邊,護着他的箱子,“無憂,你要幹什麼?”
“昨日想必我也已經跟你說的足夠清楚,這侯府我不會再當上門女婿,若你願意便跟我回宇文府,若你不願意就留在這裡繼續做你的侯府小姐吧。”宇文無憂面無表情的說道,但那雙漆黑的眼睛在看到侯明溪的肚子時偶爾還是會有幾分遲疑。
“可我如今在侯府養胎啊!你就不能等我生完孩子嗎?”侯明溪急眼睛都紅了,但即使她心中已經示弱,嘴巴也是不肯服輸的,“你如今得太后寵愛又如何,難不成你真的打算去娶平妻嗎?”
宇文無憂本還有些心疼她,一聽這話登時就拉下了臉。
“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昨日清點了太后賞賜給你的那些東西,發現不止銀兩,連珠寶首飾都少了許多。”侯明溪的眼中閃過幾分懷疑,“我將太后賞賜給你的圖鑑都拿了過來,終於搞清楚了是少了哪些,那可都是一些女人的首飾,你若不是送給了別人,還有人那麼大膽敢偷不成?”
“我不想聽你廢話!”宇文無憂站起身,身後的侍從仍然在從櫃子裡幫他將衣服拿出來,他直接上前擠開侯明溪就要往外頭走。
侯明溪卻死死的拉着他的胳膊怎麼也不肯放,“你不要走,你今日就給我說清楚,太后賞賜的那些首飾,少的你到底送給誰了!”
“我說了沒送就是沒送,你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宇文無憂不悅的瞪了她一眼。
“你說沒送,那那些少了的東西?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見宇文無憂始終一副不愛搭理自己的樣子,侯明溪拽着他的手怒聲道,“你最好今日好好給我解釋解釋,否則我定將此事告訴我舅舅,讓他來親自盤問盤問你!”
“那你就叫趙將軍來好了。”宇文無憂卻絲毫不在意,直接甩開她的手就要提着箱子往外走去。
侯明溪捂着自己的腦袋氣的險些厥過去,一回頭,卻看見從外頭跑進來的夏迎,雖然全身已經溼的差不多,但沒有主子的允許她仍舊乖順的侯在自己身邊。
只是,夏迎低頭之際,那一道金光卻有些刺痛她的眼,侯明溪定睛一看,又仔細從房間裡翻出昨日太后賞賜的圖鑑,對比一番竟發現夏迎頭上的金釵就是太后賞賜的首飾裡其中一支!
“好啊,你這個賤人!”
夏迎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侯明溪已經衝了上來直接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臉上,那白皙的小臉瞬間就紅了一片。
侯明溪看着已經快走出院門的宇文無憂,登時就擺手令銀霜碧月去攔他,“宇文無憂,你不要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宇文無憂正走在門口,還沒等銀霜碧月追過來,趙子麒和趙氏兄妹已經迎面走來,見宇文無憂傘也不打拖着箱子一臉怒容,有些奇怪。
“無憂這是怎麼了?”宇文無憂中舉以後,趙氏對他的態度已經客氣了許多,也令身後的丫鬟去給他打上傘,一壁攔住了他身後的兩名侍從。
“明溪還在這兒呢,你還要去哪?她如今懷着身孕脾氣是大些,可你是她的丈夫,就不知道讓讓她嗎?”趙子麒沒有好臉色,一本正經的板着臉道。
宇文無憂在長輩面前還是收斂了一些脾氣,對趙子麒道,“小婿已經同明溪說的很清楚了,舅舅若是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就去問明溪吧。”
說着仍舊執拗的要從兩人旁邊離開,正在後頭的侯明溪卻不顧大雨衝上來拉住了他的手腕,“你不要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爲什麼太后的賞賜你會送給夏迎?”
侯明溪的聲音太大,宇文無憂聽得也越發不耐,但當着趙氏和趙子麒的面他仍舊是客氣的,“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夏迎?”
宇文無憂落魄之時,夏迎可是跟侯明溪一樣對自己冷嘲熱諷,騎到主子頭上來的,他怎麼會送給夏迎?
侯明溪見他不承認,一時也急的氣笑了,拉着他的手臂就一直往後頭拖,直到將他拉回到後頭的正廳裡。
夏迎正瑟縮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趙氏同趙子麒也一臉茫然的跟了過去,侯明溪從夏迎身邊走過,擡手就將她髮髻上的金釵給拿了下來,又將桌子上的圖鑑丟給他。
“你還不承認,你自己對一對,這是不是太后賞賜裡頭的?”
宇文無憂煩她的胡攪蠻纏,但也還是低頭認真去對那圖鑑和金釵的樣式,卻發現真的是和圖鑑上一模一樣。
“怎麼樣,你還有什麼話說!”侯明溪見宇文無憂臉色變了,登時聲音也大了起來,“你還說這不是你送給她的,那這金釵爲何會在她的頭上!”
“好啊無憂,你竟然趁着明溪有孕,去勾搭她的丫鬟,你還是不是人啊!”趙氏也在一旁厲聲喝道,抓着宇文無憂的手臂似要跟他拼命一般。
侯明溪抹着眼淚,氣不過上前又是一腳踹在了夏迎的身上,“你這個死蹄子,我平日裡哪裡待你不好,你竟然連姑爺也敢勾引!”
“小姐,我沒有啊!”夏迎欲哭無淚,侯明溪那樣看不到別人好的性子,她平日裡哪裡敢帶這樣的首飾。“這根金釵不是奴婢的,奴婢從沒有見過啊!”
“你還敢嘴硬,不是你的,爲何這金釵會在你的頭上!”趙氏是何女兒一個鼻孔出氣的,如今見宇文無憂封官,也怕自家女兒日後管不住他,就出聲吼夏迎。
夏迎跪在地上的身姿有些顫抖,回想了今天她從起牀開始經歷的一切,終於想到方纔二小姐拉着她說了幾句話,莫不是那個時候。
一想到這裡夏迎的眼睛登時瞪得如銅鈴一般,“小姐!奴婢真的沒有帶過啊!小姐你想想,方纔奴婢同您一起去前頭見二小時時,也沒有帶着髮釵,奴婢爲何要在姑爺來了就帶上呢,方纔二小姐拉着奴婢說了幾句話,定是二小姐給奴婢帶上的!”
侯明溪一怔,有些狐疑的掃了她一眼,“你等姑爺來才帶上,目的也是討好姑爺吧?侯飛凰同你什麼關係,你幫她做了什麼事,她爲何要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你?還不留名?”
夏迎也躊躇着,不知道是不是二小姐,但求清白心切,她跪在地上仍舊是不住的懇求,“小姐求你了你相信夏迎啊,這真的不是夏迎的東西。”
“不是你的是誰的?”侯明溪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直將夏迎踹的倒在地上。
夏迎臉上已經涕淚縱橫額,但仍舊哀求着希望小姐能查清楚真相。
侯明溪這樣多疑的性格,連宇文無憂也不信,就莫說是一個夏迎了,此刻她臉色陰沉的嚇人,一旁的趙氏陰沉着臉道,“夏迎,你可是我從將軍府帶出來的,怎麼也這麼不知好歹,明溪啊,你如今身邊既然有伺候的人了,這個死奴婢,就把她拖出去發賣了吧。”
“不要,不要啊夫人!”夏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拉扯着侯明溪的裙角不肯放手,“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沒有同姑爺在一起啊!”
“你以爲我會信你嗎!”侯明溪毫不留情的鬆開她的手,見夏迎撲上來又是一個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而後怒聲道,“夏迎啊,我真是看不出來啊,你居然人前人後還有兩副面孔!”
“小姐,我沒有!”
宇文無憂如今地位不同從前,侯明溪也不敢向從前那樣欺負他,所以夏迎就成了她發泄怒氣的目標,這一前一後夏迎跪在地上,她就連着往她臉上扇了十幾個巴掌,直到夏迎的臉紅腫了,她手也打疼了才停了下來。
趙氏看自家女兒那氣的發瘋的樣子,也忍不住責問一旁的宇文無憂,“無憂啊,這是太后給你的賞賜,爲何會在夏迎的頭上,你不應該給個解釋嗎?”
宇文無憂黑着一張臉,低聲道,“小婿沒有送給夏迎,無從解釋。”
趙氏一頓,想再訓斥他兩句,一旁的趙子麒卻走過來攔住了她,一副和藹的模樣道,“無憂,你如今已經是大司馬,這賞賜你要給誰我們都當沒話說,可如今明溪還大着肚子,你若想擡姨娘怎麼也得等明溪生下孩子纔是。”
“擡姨娘?”侯明溪有些誇張的喊了起來,趙子麒眉頭微微皺起,就見侯明溪指着宇文無憂罵道,“好啊宇文無憂,你竟然是想擡她做姨娘嗎?”
“我已經說了,不是我送的。”宇文無憂仍舊是沉靜的否認,那素來平淡的眸中已經含了幾分不悅。“夏迎爲什麼會有,我不知道,興許是這個奴才手腳不乾淨,昨日同你去的時候偷拿的吧,若你懷疑,就將她發賣了便是。”
宇文無憂撂下這句話就打算同侍從離開,侯明溪一急,連忙求助的看着一旁的趙子麒。
趙子麒也順着她的意思攔住了宇文無憂的腳步,“無憂,不是舅舅說你,不論明溪再如何,她如今懷着孩子性情不穩定,你當多留下來陪陪她,怎麼能在這時候撂下她回你宇文府呢,若讓別人知道,還以爲無憂是個一中舉就拋妻棄子的人呢。”
趙子麒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掛笑,也不讓人覺得這話是在嘲諷他,只當是玩笑話。
宇文無憂眉頭輕蹙,回頭看了一眼因憤怒而臉蛋有些扭曲的侯明溪,眉頭蹙的更深。
“無憂啊,你也別怪娘護短,明溪從小就是這樣被我們寵壞了的性格,她是在意你纔會這樣對你蠻橫,若是不在意你,她倒懶得管你要做什麼了。”趙氏也難得這樣平靜的勸宇文無憂,若是往日她早就尖着嗓子罵人了。
“無憂。”侯明溪忍不住掉了眼淚,難得服軟一回,“不要走好嗎?”
宇文無憂提着箱子的手一緊,思索了一會兒正要開口,就聽得前廳門口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衆人擡頭看去,就見侯飛凰帶着兩名侍女輕快的從前院進來。
侯飛凰一進來就見夏迎臉都被打腫了,捂着臉跪在地上,那本掛着笑容的臉再看到幾人嚴肅的表情時也斂了笑意,“怎麼了這是?”
夏迎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動,彷彿看見了救世主一般朝她爬了兩步,“二小姐,二小姐夏迎真的不知道爲何自己頭上會多出一隻金釵,方纔是不是二小姐給奴婢的?”
夏迎含着懇切的目光撞進侯飛凰的眼中,若侯飛凰說了不是,那她在侯府就待不下去了。
“是啊。”侯飛凰迎着衆人的目光走過來將地上的夏迎扶了起來,“是我送的,怎麼了?”
侯明溪一驚,黑瞳裡的憤怒仿若要吃人一般,“是你送的?”
侯飛凰點頭令無雪扶夏迎起身,“怎麼了?夏迎照顧妹妹這麼多年,我看她這幾日也累得慌,就隨手送了她一隻。”
“隨手送了她一隻?”侯明溪重複着她的話,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太后賞賜給無憂的金釵,你怎麼會有?”趙子麒蹙着眉頭,他是知道宇文無憂同侯飛凰以前的事兒的,不免有些懷疑。
“昨日我去無憂那,無憂讓我挑了一些,明溪你也在啊,你們都不記得了嗎?”侯飛凰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看着兩人,令侯明溪的雙眼更是險些噴火,她自然知道,只是方纔一急,她完全沒有想到這金釵會是侯飛凰送的。
門外大雨傾盆,雷聲也轟轟作響,驚得侯明溪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一跤,趙氏在旁邊眼疾手快的扶着她,看着幾人眼神有些不悅,“夏迎,這麼說來是主子冤枉你了?”
跪在地上的夏迎捂着兩邊紅腫的臉,委屈的點了點頭,“奴婢不委屈,只要小姐明白奴婢是清白的就行了。”
侯明溪容色有些複雜,看着夏迎那副可憐的樣子,又看了看宇文無憂一直平淡的神情,她仍舊是很氣,但這氣她全都收斂了發在了侯飛凰的身上。
“二姐,你爲何要送金釵給夏迎?”
“夏迎是我的丫頭,她如何也同你沒有關係,你爲何這麼好心,連這樣貴重的金釵都捨得送給她呢。”侯明溪懷疑的看了夏迎一眼。
夏迎真是有幾張嘴都說不清,金釵若不是侯飛凰送的,侯明溪懷疑她同宇文無憂有見不得人的事,侯飛凰證實了金釵是自己送的,她又懷疑夏迎同侯飛凰有勾結。
“我只是見夏迎也算乖巧,如今妹妹也有銀霜和碧月兩個心腹,她呆在妹妹身邊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隨手犒賞給她了,她是妹妹的人,妹妹不該爲她感到開心嗎?怎麼還懷疑夏迎呢。”
侯飛凰伸手將夏迎拉到自己身邊,看着她泛紅的雙頰毫不介意的用自己的手帕去替她擦拭。
“夏迎是我的丫頭,要賞罰也當是我自己來,二姐你橫插一腳算怎麼回事,況且你賞了也就算了,也不同我們打個招呼,我怎麼能不懷疑。”侯明溪仍舊十分有理的吼道,看侯飛凰同她動作親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都是一家人,怎麼還分起是誰的丫頭來了。”侯飛凰也不阻止侯明溪的動作,只是在一旁對着夏迎道,“夏迎你這臉是怎麼了?”
夏迎委屈的扁着嘴,想說又不敢說,一副膽怯又可憐的模樣。
“明溪不是我說你,夏迎跟了你多少年了,難道還得不了你這點信任嗎?”侯飛凰不緊不慢的拉過夏迎的臉,一副心疼的模樣,“都是爹生娘養的,我從不覺得她比我們低一等,若明溪看不過夏迎,這夏迎我就帶走了。”
她說着這話拉着夏迎就準備往出走了,侯明溪也急了,不顧外頭還下着瓢潑大雨就追了過來,“這怎麼行,二姐你也知道夏迎跟了我這麼多年,你怎麼能帶走她呢。”
“可妹妹你如今不是已經不信任她了嗎?”侯飛凰一副無辜的模樣,看着夏迎的眼神含着真摯,“夏迎,你說呢?”
夏迎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二小姐爲何會突然對自己這麼好,但自己小姐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若她說了她半點不好,那日後在小姐身邊就甭想過好日子了。
她抿了抿脣,還是溫順的道,“五小姐對奴婢很好,多謝二小姐擡愛,奴婢呆在五小姐身邊就好了。”
說是這麼說,但她內心還是很喜歡侯飛凰這樣的主子的,沒有半點架子,方纔還隨手打賞她那樣貴重的首飾,反觀侯明溪,莫說是打賞東西,就是做錯了一點事也恨不得刨根刨地的說上半天。
侯明溪聽夏迎這麼說得意的點了點頭,就將夏迎護在了自己身後,或是覺得自己剛纔做的太過分,也回頭衝銀霜吩咐道,“你去請個府醫來給夏迎看看,告訴他用最好的藥。”
銀霜點頭,連忙打傘冒雨衝出去了。
夏迎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侯明溪回頭看着她那溫順的模樣,也笑道。“夏迎啊,今日之事是我不對,你千萬不要忘心裡去。”
她給一個丫頭低頭,這已經是給了極大的面子了,夏迎當然也不敢埋怨她,只一個勁的點頭,“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爲小姐說什麼都是應該的。”
侯明溪見她這麼懂事,擺了擺手也令碧月帶着她一起退下去了。
一時這正廳內就只有趙氏兄妹,侯飛凰同宇文無憂一起看着侯明溪,將夏迎打發走了的侯明溪一雙眼睛登時就放在了宇文無憂的身上。
這個宇文無憂實在讓她如今不敢小看,當初的一個窮書生,如今高中榜眼,竟然令太后封了給狀元還高的官銜,若是日後再得皇上器重,天知道他以後會如何。
趙氏兄妹也正是這麼想,遂如今對宇文無憂的態度客氣了許多,見宇文無憂板着臉站在那裡,趙氏連忙擠到他身邊,擡手就令身後的老嬤嬤去接他的行禮。
宇文無憂本拿在手中不放,可趙氏諂媚一笑,迎面朝他走來。
“無憂啊,你同明溪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她什麼脾氣你應該也摸清楚了一些,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與你吵架但心裡不定多心疼你呢,她如今懷着身孕不能受刺激,你就體貼一些,在這兒陪陪她,想必老爺回來也會覺得你貼心的。”
趙氏學乖了,知道只拿自己和兄長的身份來壓人恐怕壓不住宇文無憂,竟想出來將侯老爺搬出來說事。
只見宇文無憂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似覺得趙氏說的有道理,但想到侯明溪往日裡那樣蠻橫的做派,他仍舊覺得有些忍受不了。
“男子漢大丈夫,明溪再如何,你包容一些她便是,豈能爲了這點小事就將她扔在孃家不管,哪裡像個男人。”習武之人本就對文人有偏見,何況趙子麒是個將軍,見宇文無憂這樣婆婆媽媽的更是看不慣。
宇文無憂眉頭一皺,文武本就自成一派,聽趙子麒這樣說心頭雖然不舒服,可愛與他是長輩,官階也比自己高,嘆了口氣還是將箱子放了下來。
“這就對了,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趙氏連忙將兩人落在一起,一壁又回頭叮囑自家女兒,“你啊也不要太過分了,無憂如今已經對你很好啊,就不要再去整那些幺蛾子了。”
“是啊,無憂剛剛當上大司馬,哪有時間去管別的事情。”趙子麒也看了侯明溪一眼,對這荒唐的鬧劇有些不滿,但所幸宇文無憂留了下來,這些人說了幾句便也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大雨仍然沒有要停下的痕跡,風聲大作,雷聲震耳,侯飛凰回到凰園東宮流雲還在,給她沏了茶正在內院的廳裡等他。
“回來了?”
侯飛凰嗯了一聲,他便將茶杯遞了過來,看侯飛凰似乎心情很好,擺手就令無霜無雪退下,侯飛凰也沒注意他的小動作,自然的在桌旁退下。
“這麼大的雨,今天很難走吧。”
“嗯,雨不停就不走了。”他半開玩笑的看了一眼她因心情很好漾着笑意的眉眼,“三哥這些天還有找過你嗎?”
“沒有。”侯飛凰也覺得有些奇怪,怎麼看東宮冥都不像是脾氣很好的樣子,但卻居然等了這麼久也沒有再來找她說出資的問題。
“那你打算怎麼做?若三哥來找你?”
“還能怎麼辦,想辦法拒絕他吧。”侯飛凰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東宮流雲,“你可是有什麼好辦法才突然問我?”
“不是,只是三哥最近的動作有些大,被耶律將軍抓住了小尾巴,他應當會很快來找你纔是。”東宮流雲仍是掛着淡淡的笑容,同侯飛凰說話時語氣也十分的寧靜。
“那我應當直接了當的拒絕他,讓他日後不要來找我嗎?”侯飛凰對東宮冥也是怕的,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若是惹怒了他,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東宮流雲伸手捏了一塊點心遞到她嘴巴,看着她吃下臉上笑意更大。
侯飛凰見他如此也不再多問,只是因這雨天難得同東宮流雲有了相處的時間。
“你拿去送給春迎。”翻箱倒櫃的從櫃子裡找出了許多化瘀膏,侯飛凰都遞給了小綠。
小綠這幾日一直在操持內院的事,無雪和無霜來了以後她就很少同侯飛凰出府了,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時愣在那裡,“小小姐,你莫不是忘了五小姐和那個刁奴從前對你什麼樣子?還要去給她送化瘀膏?”
“你家小姐自有打算,你且去吧,記得先通知明溪,再送給她。”
小綠點着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拿着這些化瘀膏去了。
大雨一連下了五天,後花園中一片鮮花被終雨點砸成了殘花,連一旁的樹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歪歪扭扭的倒在牆邊。
好容易天空放晴,一大早的,李福海正在院中清理這些花草樹木,侯飛凰帶着無雪踱步過來,輕易就看見後花園處的另一邊,侯明溪領着幾個人慢慢走過來。
侯飛凰想了一下,還是繞開了一些躲到一旁的樹後看這些人經過,那幾聲尖細的女聲和恭維聲也隨着腳步落入了她的耳中。
“小姐,你今日打扮的真漂亮,姑爺一定會開心的。”
跟在侯明溪身後的銀霜一雙小嘴哄得侯明溪眉開眼笑,站在她一側攙扶着她,想必是十分得侯明溪喜歡的。
在那身後的碧月也不示弱,雖然年紀小了些,但誇起主子來不比銀霜弱,“那是自然了,我們家小姐不打扮也一樣漂亮,姑爺娶了小姐,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你這丫頭的嘴怎麼也這麼甜?”
雖然知道這話語中有幾分不真實的味道,但侯明溪還是聽得很開心,碧月也連忙上前在她另外一側攙扶着她。
“哪裡是嘴甜,奴婢們說的是實話呢!”
幾句話將侯明溪哄得眉開眼笑,但侯飛凰卻注意到了跟在侯明溪身後,那一直不敢融入幾人的夏迎,五日過去,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不少,如今看起來也有幾分機靈的樣子。
“奴婢也覺得小姐從小就好看呢。”
夏迎在後頭奉承了一句,卻見面前的小姐突然回過頭,還以爲能同銀霜碧月一般的待遇,卻忽然見侯明溪的臉色冷了幾分,“這還用你說?夸人都不會,不知道留你有什麼用!”
“小姐,夏迎想必受了二小姐的恩惠,一門心思都在二小姐那兒呢,您就不要同她生氣了,今日是大小姐的大日子,小姐這樣過去也給大小姐長臉呢。”銀霜不屑的撇了夏迎一眼,一副刁奴的模樣。
“是啊,咱家小姐不管在哪也是長臉的啊。”
那一句一句的奉承話令侯明溪眉開眼笑,可不知爲何就是不想聽夏迎奉承自己,對她一直沒有好臉色。
夏迎自然也能感覺到自家小姐的敵意,在原地停頓了一下,直到前頭幾人都走遠了,她纔回頭神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是大姐的什麼大日子?”
從樹叢裡出來的侯飛凰有些奇怪,不明白方纔幾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清楚。”無雪連忙迴應道,“這幾天也沒有聽府裡的人說起過啊。”
“那就是瞞着我了?”侯飛凰皺了眉頭,思慮了一會兒她很快確定,侯青蓮的大日子無非也就是同宗家公子見面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柳氏居然會沒有告訴她!
侯飛凰舒了口氣,連忙上前追了上了侯明溪離開的腳步,侯青蓮想屈就自己嫁給宗華明,日後好教唆鳳雲淮繼續對付自己保持關係,這算盤打得響,她絕不會讓她得逞。
因着心裡着急,侯飛凰走的很快,半刻鐘的功夫就已經追上了前頭同一羣丫鬟說笑的侯明溪。
還是銀霜先察覺到侯飛凰在後頭,在侯明溪耳畔嘀咕了兩句見侯明溪回過頭來看着她。
“二姐。”侯明溪再不情願,面子上還是得過得去,只是看侯飛凰的目光落在夏迎臉上時,她眼神又多了幾分不悅,“二姐到底同夏迎什麼關係啊,這樣在意夏迎,夏迎,我看二姐這麼喜歡你,不如把你送給二姐如何啊?”
“明溪你這話說的,還不是因爲夏迎是你的丫頭,伺候了你這麼多年,我才留意着些她麼?你未免想太多,夏迎對你忠心耿耿,怎麼會有別的想法,就算有我也不能奪你所愛啊。”
這像是解釋又不像是解釋的話令侯明溪的臉色一黑,這麼說來是侯飛凰也覺得夏迎有想換主子的意思了。
夏迎慌張的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有些惶恐的看着兩人,生怕侯明溪再對自己發火。
偏偏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笑道,“夏迎原來這麼得二小姐喜歡啊,夏迎啊你可真是好命,跟了兩位這麼好的主子!”
銀霜這話便是暗諷夏迎基本已經是侯飛凰的人了,夏迎連忙解釋,“沒有啊,不是的,小姐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侯明溪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一副厭惡至極的模樣,“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忙,若你這麼得二姐喜歡,不如就陪二姐好好聊聊好了。”
侯明溪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銀霜碧月連忙上前去扶她,夏迎一副想解釋又解釋不了的模樣站在原地。
“夏迎。”侯飛凰上前與她並排,夏迎回頭神色有些慌張。
“二小姐。”
“你來侯府多久了?”
“自小姐五歲那年開始,如今已經八年了。”夏迎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小姐都不信任自己,反而愛聽那兩個丫頭拍馬屁。
“那明溪也真是的,竟然爲了這麼點事就懷疑你。”侯飛凰笑的一臉溫和將夏迎拉到自己身邊,“我若有你這麼聰明凌厲的丫頭,喜歡你還來不及,不像我身邊這兩個又木訥又不會辦事。”
她說這話有些不悅的指了一下身後的無雪和子月,無雪和子月倒也很配合,地着頭一句話也沒說。
夏迎因侯飛凰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很高興但如今她的主子是侯明溪,想了一下她還是拿開了侯飛凰的手,低聲道,“承蒙二小姐厚愛,奴婢還是先去五小姐那吧。”
“哦,你去吧。”侯飛凰擺了擺手,一副溫和的模樣,末了看她打算走又將她的手拉了過來,順着她的手腕將一個玉鐲給套了上去。
夏迎的手腕不粗,那玉鐲也做的十分合適,滑進去以後若要拿下來得費不少功夫,夏迎伸手擼那玉鐲,也是惶恐的看着她,“二小姐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送你個禮物,你照顧明溪這麼多年,她那樣的性子你也辛苦了。”侯飛凰笑着回答她,“我作爲明溪的長輩,給你送個禮物都不行嗎?”
夏迎皺着眉頭,“不是不行,只怕若是五小姐知道了要不高興……”
“她不高興什麼,我會去同她說,不會再叫她誤會你同姑爺的。”侯飛凰脣邊仍舊掛着細小的弧度,“你就收下吧,明溪會如此針對你,我猜也是姑爺喜歡你的緣故,我曾就聽無憂說過,喜歡你這樣的類型,模樣生的水靈,又踏實肯幹。”
夏迎眼睛一亮,很快又不確定的低聲道,“二小姐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姑爺怎麼會看得上奴婢呢。”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若是無憂沒有娶親的話,想必他就喜歡你這種女子呢。”看夏迎似乎有些動容,她有接着道,“何況明溪之前對他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清楚,就算無憂肯留在侯府想必也對她不少成見,若明溪肯放下身段好好安撫他也就罷了,若是不肯,難保無憂會有別的心思。”
“是嗎?”
“你不知道嗎?無憂高中以後,太后對他格外欣賞,不止官位大過狀元郎,如今還頻繁召他入宮,想必日後飛黃騰達的日子也很快就到了,若到那時候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可就難說了……”
“姑爺會拋棄小姐嗎?”夏迎飛快的說道。
“當然不是了,只是說無憂如今前程似錦,很大可能會納妾,你想到哪裡去了,明溪是髮妻,無憂怎麼會拋棄她。”侯飛凰笑着同無雪上前,“想必如今已經有不少姑娘想認識無憂了吧。”
夏迎站在原地回想着侯飛凰的話,逐漸陷入沉思,見前頭身影已經走遠,回過神連忙跟了上去。
侯飛凰沒有猜錯,今日就是侯青蓮見宗華明的日子,上一次爲元婉說大公子宗元朗時就已經見過宗華明一次了,是個彬彬有禮的好少年,只是侯飛凰記得宗華明家中已有妾室靳如煙了。
侯飛凰過來的時候,這幾人已經在後花園的攬月閣裡坐着了,趙氏同侯青蓮坐在一起,兩人眉目含笑的看着對面的宗華明一直在說笑,侯明溪坐在一旁,像是三堂會審一般,三個女子一直笑着看着他。
但這宗華明即使面對這麼多人也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怯意,反而一直與幾人交談甚歡,攬月閣中不時傳來清脆的笑聲。
看這樣子,也知道是幾人聊得很愉快了,侯飛凰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很快回身道,“子月,你快去丞相府中,將今日這事透露給三夫人,切記千萬不要留下痕跡。”
子月點頭飛快的從另一側走出去,這一邊侯飛凰也笑着朝幾人走去。
“姨娘這是說什麼這麼開心呢?”侯飛凰從小道上走過來,趙氏的笑容登時就僵在了臉上,但很快還是笑道,“這位是宗府尹家的二公子宗華明,今日是特地來見我們青蓮的。”
她神色帶着幾分得意,彷彿在說自家女兒有多優秀一般,侯明溪也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二姐怎麼有空來?”
“二公子。”侯飛凰微微福身與他見禮,宗華明她是見過的,舉手投足都是一個翩翩公子,容貌生的俊美,如今又考上了金科狀元日後更是前途無量,雖說家裡有姨娘了但也不失爲一個好人選。
“看公子同大姐聊得這麼開心,不知在說什麼事啊。”侯飛凰並沒有打算走,反而上前在幾人身邊坐了下來,因着這裡是石凳總共也就五六個位置,趙氏母女霸佔了三個,侯飛凰就幾乎坐在宗華明的身邊了。
趙氏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二小姐,我們同宗公子還有要事要說呢,你今日不用去鋪子裡嗎?”
“前幾天大雨,掌櫃的送來的賬本我都對完了,這幾天清閒,怎麼姨娘你們說的話還不能叫我知道嗎?”侯飛凰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令趙氏母女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又不能直接趕她。
“我就是來替大姐把把關,看看宗公子。”
宗華明一聽這話面上笑容更大,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更襯得他儒雅十足,“那二小姐可要好好看看,千萬不要被我的皮囊給迷惑了。”
這話逗得趙氏母女幾人紛紛笑了起來,雖還介意着侯飛凰在這裡,但見她不走,也懶得再說什麼,只同面前的宗華明套起近乎來。
就在趙氏說的唾沫橫飛,侯青蓮臉上也有了期許時,侯飛凰在一旁忽然涼涼的蹦出一句,“宗公子,上次同你一起來的如煙姑娘呢,今日沒有同你一起來嗎?”
這話令侯青蓮的臉色登時就僵住了,趙氏也重複了一句,“如煙姑娘?”
宗華明也停頓了一下,隨機很坦然道,“是在下家中的姨娘,以前曾是我的陪讀丫頭。”
趙氏一愣,但很快笑道。“無妨無妨,姨娘罷了。”
“陪讀丫頭?看如煙姑娘姿容那樣出衆倒還真是看不出來,不過上次就見如煙姑娘似乎身子不太好,不知如今可有好些啊?”知道趙氏母女最忌諱什麼,她就偏偏要提靳如煙來噁心她們。
“好多了,此前也不是身體不好,只是如煙有孕了。”
“有孕?”對於宗華明的坦誠,趙氏母女顯然接受無能,尤其是趙氏誇張的看着他,“有孕了?”
“是啊,剛剛確定。”或是見趙氏的反應太誇張,宗華明尷尬的笑道,“若是大小姐介意也沒有辦法了,如煙跟了我多年,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拋棄她的。”
宗華明還算是個有擔當的人,就算被侯飛凰說破了家裡還有姨娘的事情也不否認,甚至還坦誠自己不會虧待姨娘,這樣的人是值得託付的。
但趙氏似乎也很介意這件事,同自家女兒對視了一眼,似有些爲難。
還是侯青蓮看不過去出聲安慰他,“無妨,宗公子年少有爲,家中有個姨娘也沒有什麼。”
宗華明也是聰明人,看着幾人反應也知道趙氏心中定然有不滿,但見大小姐明事理還是高興的。
“華明心思不大,日後若是大小姐過門,定不會再擡別的姨娘。”算是表率的話,宗華明笑道,顯然是對侯青蓮很滿意。
趙氏雖然不滿意他家中已有姨娘,但見他這麼說也算寬了一些心,何況自家女兒若嫁過去定然是爲正,有她在也吃不了虧,也就讓這頁揭過去了。
只是想起方纔侯飛凰說的這話,趙氏有些懷疑的回頭看了一眼侯飛凰,“二小姐怎麼會知道此事,你先前就認識宗家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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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明溪已經撿了一個她不要的宇文無憂,這個她引以爲傲的大女兒,說什麼也不能再要侯飛凰的了。
“不是,只是之前宗家的公子有給元婉說過,見過一次二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侯飛凰一壁說着一壁端着茶水,含笑看着宗華明。
那模樣令宗華明心中一動,但還是斂了心身看向侯青蓮,侯青蓮仍舊是一副端莊大氣的模樣,坐在那攏共也沒說幾句話,就聽自家釀同妹妹在這裡同宗華明說笑了。
或是宗華明同他哥哥一般,嘴皮子的功夫實在厲害,將侯青蓮也逗笑了幾次,但正在這裡的幾人聊得感覺良好,要定下下一次什麼時候去宗府時,大院外就傳來一聲響亮的喊聲。
緊接着劉幽蘭的母親孫氏的面孔就飄進了後花園,趙氏一見是她登時就急了,“宗公子,你還是先同青蓮進去待一會兒吧,這兒有些小事不要驚擾了你纔好。”
宗華明客客氣氣的見趙氏這麼說他也不拒絕,起身就同侯青蓮往另一邊走去。
那頭孫氏大老遠眼尖的看到了宗華明的身影,登時就喊了起來,“哎喲狀元郎誒,大小姐是什麼樣子你不清楚嗎?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啊,還去勾引有婦之夫,你怎麼連這樣的人都看的上喲!”
這聲音太大,宗華明聽得很清楚,但當着侯青蓮的面他還是不想傷她的心沒有直接問出來。
這頭侯青蓮帶着宗華明往裡頭走去,那一邊孫氏卻衝破幾個丫鬟的束縛直接走了過來。
“是誰把這個瘋子放進來的!”趙氏不悅的冷喝了一聲,還是上前堵了上去,“劉夫人,你說話可要留口德,這可不是在你的丞相府!”
趙氏這話說的有底氣,身後跟了四五名五大三粗的丫頭,她也不怕孫氏在侯府撒野。
“要我留口德,也要你家女兒沒有做那丟人的事!”孫氏冷哼一聲直接走上前與趙氏對視,“侯夫人,我今日也不願同你多說,但我告訴你,你家女兒那個賤蹄子這輩子休想嫁什麼好人家!”
“你胡說八道什麼,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趙氏急的險些同孫氏動手,還好身後的嬤嬤即是拉住了她。
“誰胡說八道了?你家女兒做的醜事現在元京早已是人盡皆知,怎麼,你還想着怎麼給她釣個金龜婿嗎?”孫氏冷笑,“莫說是金龜婿,只怕是一般人家的公子也不敢要她了吧。”
趙氏本就因這事氣的夠嗆,見孫氏還敢囂張的當着自己的面,實在難掩心頭一口惡氣,衝上前就抓着孫氏的頭髮扭打起來,孫氏今日也是有備而來,後頭跟了四五個粗壯的丫頭。
見自家主子被打了,連忙衝上來也不拉架,就直接擠在一起打趙氏,侯明溪一見自己孃親受欺負了哪裡願意,也連忙讓自己的丫頭衝上去幫忙,她也快走兩步上前想將孫氏拉開。
但奈何孫氏也是出身將門,同趙氏擰打在一起不相上下,見侯明溪過來,直接反手一推就將她推得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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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明溪登時捂着肚子痛苦的看着兩人,趙氏嚇呆了,蓬頭垢面的連忙放開了抓着孫氏的手,見孫氏不肯放,氣的她大吼了一聲,“你這個賤人快給我放開!我女兒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孫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手一鬆就見趙氏飛快的拋向自家女兒,侯明溪跌坐在地上,方纔那一些的力道不輕,她只感覺到一陣腹痛,抓着自己孃親的手不肯放。
“娘,我肚子好痛,我不要有事!”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趙氏含着眼淚抓着她的手,回頭大吼了一聲,“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叫府醫啊!”
孫氏同趙氏方纔一番扭打之下,不止她們二人,連手下的丫頭們也都是披頭散髮的站在那裡,衣衫不整也就罷了,還倒在地上滾了一身的灰。
趙氏抱着侯明溪心急不已,也沒工夫去同孫氏說話,連忙讓丫頭來幫着將侯明溪扶回園子,一壁又讓人去通知宇文無憂。
“劉夫人,無論如何上門來挑釁這不合你丞相府夫人的身份吧?”侯飛凰見孫氏還愣在那裡,上前說道,“何況明溪妹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你此舉是否太惡毒?”
她就是要讓趙氏以爲孫氏是故意的,若這兩人鬥起來,那趙氏日後的日子就精彩了。
“我,我豈知道她如今有了身孕!”孫氏嘴硬着,顯然是不想將那事攬到自己身上,“我還是先走了,此事我會告訴我家老爺的。”
這麼說了一句之後,孫氏轉身就帶着丫鬟往外頭走。
趙氏擔心自家女兒也沒有心思去追,連忙同着丫鬟們同侯明溪一起回了明園。
府醫探查一番之後給出確切的答覆,侯明溪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只不過動了胎氣,又是要臥牀幾天不能下牀,趙氏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對那孫氏已經燃起了仇恨。
宇文無憂剛從宮裡出來就見府裡的人在外頭等,一聽說侯明溪摔跤的事情也連忙趕了回來,連卷宗都來不及放下,就被趙氏拉了過去。
“好好的怎麼會摔了一跤。”宇文無憂眉頭微蹙,看趙氏一直在哭只好安慰道,“如今沒事就好了,娘你也先不要着急,不是說了明溪臥牀幾日就沒事了嗎?”
“是啊,可是娘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她丞相府的夫人就了不得嗎?竟然上門來欺負人了!”趙氏哭哭啼啼的拉着宇文無憂,也讓宇文無憂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是想讓自己去報仇。
“這也不能全怪劉夫人,大姐先前做的事情確實不地道。”侯飛凰在一旁涼涼的說道。
就見宇文無憂臉色一變,也附和着她,“是啊,明溪也是,還懷着身孕跟着去看什麼熱鬧,弄得如今這個樣子。”
“無憂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你莫不是看她是丞相府的夫人就不敢去找她算賬了?”趙氏有些誇張的拉着宇文無憂的袖子,“這可是你同明溪的第一個孩子啊!幸好沒事,但若是有事呢!”
趙氏顯然是不打算這麼放過孫氏,但她一個婦人談對付孫氏何其難,也就希望宇文無憂能幫自己一把。
宇文無憂眉頭微蹙,看着趙氏搖了搖頭,“如今不是沒事嗎,去想那不吉利的做什麼。”
說着這話他直接拉開趙氏的手朝外頭走去,屋內銀霜碧月連忙撲了過去在牀邊小心伺候着。
趙氏不甘心,連忙擡腳出去找他,侯老爺不在,她能依附的人除了趙子麒也就是這個宇文無憂了。
“夏迎?”
銀霜碧月都在裡頭伺候着,宇文無憂一出來卻看到那正在水井旁邊盯着井裡的夏迎,看她一直低頭有些奇怪,“你在這裡做什麼?”
夏迎擡起頭,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痕,而那傷痕一看就是新傷,且都還不是用手打出來的。
宇文無憂一看就嘆了口氣,猜也知道是侯明溪做的好事,在袖子裡摸索了一會兒他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夏迎。
“這是我今日在太醫院拿的,你且拿去用着吧,千萬不要留疤了。”宇文無憂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若真說有也只是同情夏迎罷了,曾經他被侯明溪欺負的時候,那種無助的感覺也令他感到絕望。
夏迎接過瓷瓶登時就有些受寵若驚,然而她拿着那瓷瓶忽然想起了之前侯飛凰同她說的話。
“無憂就喜歡你這樣的類型,聰明伶俐模樣又水靈。”
夏迎的臉上露出幾分微妙的笑意,因宇文無憂的關照心裡也多了幾分奇怪的感覺,她再跟隨宇文無憂的背影看過去,就見宇文無憂已經往外頭去了。
她心中一緊,快走幾步想跟過去,面前卻攔過來一張放大的臉,夏迎一驚險些跌坐在地上,連忙退後兩步纔看清攔過來的人是趙氏。
“夫人,奴婢給夫人見禮。”
夏迎慌張的跪下想將那小瓷瓶塞入懷中藏起來,眼尖的趙氏卻直接將那瓷瓶給搶了過來,神色不悅道,“這是方纔姑爺給的?”
夏迎有些怯懦的點了點頭,就見趙氏擡起手就將那瓷瓶給砸在了地上,那瓷瓶額碎屑一下子就飛了一地。
夏迎連驚得惶恐的跪了下來,“夫人息怒!”
“息怒?你這個死奴婢當真大膽!竟然連主子也敢勾引!看我今日怎麼收拾你!”
趙氏說着擺擺手,就見身後兩名年紀長些的老嬤嬤過來一人拖着夏迎一隻胳膊往裡頭走,夏迎嚇得大喊“救命”,可一個奴婢沒有誰會來管她。
“慢着!”
幾番掙扎之下,趙氏也看見了夏迎手腕上帶着的那個翠玉鐲子,趙氏買過的首飾也不少,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一般的玉,她伸手就拉着夏迎的手往自己拖近了幾步。
“好啊,你這個死蹄子,竟然還敢偷小姐的首飾!”
夏迎拼命的掙扎,趙氏就拉扯着她的手將那鐲子拿出來,但拼命的掰扯,直到將夏迎的手也掰紅了,那鐲子還是緊緊的貼着她的手腕。
“夫人饒命啊,這不是奴婢偷的,是二小姐給奴婢的!”夏迎急的眼淚登時就掉了下來,想推開趙氏卻被兩名嬤嬤死死的摁住動彈不得。
“二小姐?她會給你這樣貴重的鐲子?你當我這麼好騙?”趙氏明顯不相信,一擡手就令那兩名嬤嬤將她往裡頭拖了去,“你這死蹄子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夏迎的身子無力的被嬤嬤拖進了柴房,很快柴房內便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
這廂侯青蓮帶着宗華明離開後花園,在清園內踱步,宗華明見侯青蓮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禁開口問道,“方纔那位夫人,是大小姐認識的人嗎?”
“不認識!”侯青蓮下意識的回答道,但末了覺得自己似乎太誇張了又抿了脣道,“認識,是丞相府的孫夫人。”
“哦?那她方纔說的話?”
“上次在相國寺時不小心得罪了劉家小姐,自那以後,劉夫人就總是這樣故意抹黑我。”侯青蓮委屈的道,“可能是我性子太軟弱不同她爭,她便越發過分了。”
“那怎麼行,她竟這樣玷污大小姐的名節大小姐也不管嗎?”宗華明登時有些激動,“丞相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夫人怎麼會這麼小的度量呢?”
侯青蓮雙眼含着氤氳,那精緻的面容之上一片柔情,“宗公子,你肯信我就好了,其他人我不在意。”
宗華明看着她那嫵媚動人的樣子,連忙點了點頭,柔聲道,“我信大小姐!”
然而這確信的話剛剛說完,就聽到清園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未等人來通告,那白衣男子便匆匆的衝了進來。
侯青蓮的臉色一變,竟然是鳳雲淮!
侯飛凰不緊不慢的跟在鳳雲淮後頭進來,本也以爲今日的好戲到此爲止了,卻沒想到鳳雲淮聽說了孫氏跑來侯府的事情迫不及待的過來護着她。
“鳳公子?”宗華明同鳳雲淮也打過照面,相互都是認識的,見他匆匆趕來不由有些奇怪,想到方纔孫氏說的話,他心裡更覺得有些不舒服。
“宗公子。”鳳雲淮點了頭走到二人身前,顯然是聽說了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你是希望發生什麼事嗎?”侯青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拉過一旁宗華明的胳膊,“宗公子,你還想去哪轉轉,我陪你。”
宗華明登時有些受寵若驚,那白皙的臉龐之上耳朵都紅了幾分,鳳雲淮看着這一幕更是吃醋到不行,見侯青蓮生氣的不願意見他他連忙攔了上去。
“青蓮。”
“你叫誰青蓮!”侯青蓮有些誇張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推開他的身子繞開他。
宗華明見此也明白這二人似乎有什麼關聯,停下了腳步,“怎麼了大小姐?你同鳳公子有過節嗎?”
“宗公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大姐怎麼會同鳳公子有過節呢,大姐以前同鳳公子的關係好着呢。”侯飛凰在一旁見縫插針,“就像宗公子同大姐這樣呢。”
侯青蓮氣的咬牙,見宗華明狐疑的看了自己一眼,連忙笑道,“飛凰小不懂,宗公子不要往心裡去。”
“大姐,我可都十五了懂得多了,若不是鳳公子娶了劉家小姐,想必大姐如今已經同鳳公子結親了吧。”
侯飛凰這話令宗華明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沒有男人會願意自己是第二人選,尤其他如今這樣的地位,鳳雲淮又不如他,侯青蓮一急,想解釋卻見宗華明輕輕拉開了她的手,負手立在她身前。
“大小姐,二小姐所言當真?”
侯青蓮剛想說話,一旁的鳳雲淮就低頭道,“當真,我曾經確實愛慕青蓮,但是……”
“好了你不必說了!”宗華明只聽到這裡便聽不下去,饒是知道侯青蓮再好,但如今同鳳雲淮這樣牽扯不清,他也不想要了,好歹他也是金科狀元郎,就算門楣低一些,也要娶個名聲清白的。
“宗某今日家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大小姐保重!”宗華明眼神冷了許多,只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轉身就往另一邊走去。
“宗公子!”
侯青蓮還想去追沒走兩步卻被身後的鳳雲淮攔住,看着面前的宗華明身影漸漸走遠,她氣的回神就是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鳳雲淮的臉上。
鳳雲淮的臉被打的偏向一邊也不還手,仍舊如一堵牆般站在那裡,侯飛凰一看有好戲看了連忙告辭離開,躲在了清園的屋後偷聽。
那頭侯青蓮見侯飛凰走遠了,看着鳳雲淮那副溫順的模樣,擡手就又是一個巴掌打在了他臉上,接連打了四五下他也不還手。
“青蓮。”白潤的臉上有些紅腫,他仍舊用一種十分溫柔的眼神看着侯青蓮。“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嫁給別人,青蓮,原諒我的自私好嗎?”
他說着話伸手就想去抱侯青蓮,大庭廣衆之下,侯青蓮氣的又打了他一巴掌,直接推開他往前頭走去。
鳳雲淮心裡一急也明白自己莽撞,連忙追了上去,拉着掙扎的侯青蓮進了墨玉閣裡一間小屋。
丫鬟都被屏退,一時那小房間內也就只有侯青蓮通鳳雲淮兩個人,侯飛凰靠在窗戶下能很清楚的聽到裡頭傳來的動靜。
“砰!”
幾番掙扎之間,侯青蓮氣的將桌上的茶壺茶杯全都摔在了地上,碎片碎了一地,那聲音也令鳳雲淮更加緊張。
“青蓮……”
“你不要叫我,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我!”侯青蓮似發瘋了一般,“我如今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怎麼會只能屈就宗華明!若不是你劉夫人怎麼會這樣三天兩頭的跑到侯府來鬧!都怪你!都怪你!”
侯青蓮氣的手腳並用的去打鳳雲淮,鳳雲淮也呆呆的站着那裡任由她打,到她不打了才輕輕捉住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都怪我,我也後悔,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寧願不招惹青蓮,只要青蓮過得開心,雲淮怎麼樣都值得了。”鳳雲淮抱着侯青蓮,似要調出眼淚來一般,說出的話十分動人。
但此刻的侯青蓮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他說情話,“你後悔有什麼用,我如今還不是變成這樣了,劉夫人到處說我放蕩,如今連宗公子都不願意娶我,你讓我今後怎麼辦!”
“那是他不懂你的好,我心中如今心心念念都是你,吃飯睡覺都在想你。”鳳雲淮的聲音有些膩人,但也十分真誠,“青蓮,只要你願意,我會想辦法讓劉幽蘭離開鳳府,再風光迎你過門。”
侯飛凰的心中咯噔一聲,這個鳳雲淮當真是爲了侯青蓮什麼都敢做!
“你說的倒是好聽,劉幽蘭是省油的燈嗎?”
侯飛凰也是第一次聽見侯青蓮這樣哭哭啼啼的樣子,一副需要保護的弱女子模樣依偎在鳳雲淮的懷中,“就算你真的成功了,那日後世人要怎麼說我?說我勾引你,還是說你無情無義將有身孕的妻子趕走?”
“這你不用管,青蓮,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麼都值得。”
侯飛凰蹲在牆角,看不見裡頭的人在做什麼,只能依靠聲音去分辨,但聽這聲音落下以後裡面就漸漸安靜了下來,她猜也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麼,便扶着牆飛快的從另一頭又回到了明園。
明園內,夏迎已經捱了一通審問,在柴房裡被打的一身是傷,拖着被扯碎的衣服跪在地上哭着求饒,可趙氏仍舊是狠心的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在了夏迎的身上。
侯飛凰在外頭聽得慘叫都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忍不住自己踏足進去的腳步,見宇文無憂剛從外頭走來,她也裝作一副剛來這裡的模樣。
“無憂?”
宇文無憂也看見了侯飛凰,快走幾步就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剛走到她身邊,那柴房內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侯飛凰也裝作一幅不清楚的樣子,道,“也不知道是誰在裡頭,方纔我來也聽到了,又不好進去打擾。”
宇文無憂看了那柴一眼,似聽得那慘叫聲有些熟悉,登時上前兩步就將那柴房的門推開。
夏迎的衣服已經被撕扯的只剩幾塊破布,僅有的一點布料遮住她的重點部位,那曝露出來白皙的肌膚上全部都有一條一條的鞭痕,肌膚上傷痕密佈,臉上也已經被幾個嬤嬤打腫了,臉蛋幾乎都看不到本來面貌。
宇文無憂一驚,着實沒有想到在這柴房裡,趙氏也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何況還是一個一直在侯明溪身邊的丫頭。
“無憂,你怎麼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