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午飯的時間,賽潘安想不過,偷偷溜到楊妤思身邊,指着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忿忿不平地說道:“這是我最好的衣服,現在全成流蘇了,我還怎麼見人?”
楊妤思白了他一眼,一邊用長勺攪着鍋裡的食物,一邊拿另一隻手指了指揹包,“那裡有攻的衣服,你們弄完了,自己去換一套。”
賽潘安聞言走了過去,拿起揹包仔細翻騰着,最後選了套最喜歡的,小心眼地藏在了自己的包裹裡。
太叔攻抱了一捆幹樹枝過來,把火升地旺些後,從楊妤思手裡接過了長柄湯勺,攪拌着鍋裡的食物。
“貴妃,這些東西吃膩了吧?等我們回去了,我帶你去法國餐廳,吃你喜歡的法式蝸牛。”
太叔攻賠着笑臉,他到不是爲了討好楊妤思。這兩天她爲自己做的事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總覺得委屈了她,不管用什麼方法補償,都還不了她這兩天爲自己的犧牲。楊妤思從小對食物就很挑剔,睡覺還擇牀,可爲了幫助自己克服暈血的毛病,她硬是陪着自己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吃着罐頭食物,睡着帳篷。
一想到這裡,太叔攻心底蕩起了點點漣漪,說不上那是種怎樣的情緒,可滿滿的,都是幸福。
脣角的笑容蔓延擴散,他不覺笑出了聲。
將煮好的食物盛在碗裡,他遞給楊妤思,挨着她坐下。
“對了,攻,你今天的感覺怎樣?”
楊妤思攪着碗裡米糊狀的食物,胃裡泛着噁心,臉上卻掛着淡淡的微笑,強行壓住胃裡的抽搐,她輕輕吁了口氣,狀是不經意地將碗放在了一邊。
“好多了,”太叔攻點頭,“乍一看到那血淋淋的顏色,腦袋也不會突然一片空白,然後就開始發暈。”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眼角瞟到楊妤思放在一邊的碗,隨即說道:“對了,我看沒多少礦泉水了,要不我到超市買一點回來。”
“不是還有很多嗎?”
一直打醬油的賽潘安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抱着啃了一半的死豬頭,打着飽嗝將腦袋湊了過來。
楊妤思抿嘴笑了笑,拿起碗勉強吃了一口碗裡的食物,“不用那麼麻煩,我記得後面有條河,那裡的水質還算乾淨,湊合着喝吧。”
見太叔攻似乎是要堅持,她繼續說道:“你翻出去再翻進來很麻煩,再說馬上就要到巡邏隊巡邏的時間了,別到處亂跑。你也知道我有幾斤幾兩,要是你不小心破壞了我的障眼法,我們被抓住了,可不是被攆出去那麼簡單。”
太叔攻聞言便不再堅持,走到帳篷裡一陣翻騰,從揹包裡拿出兩塊巧克力遞給楊妤思:“我的胃不怎麼舒服,不想吃這些甜膩的東西,你幫我吃吧。”
所有的食物都是在來之前,楊妤思和楊皓軒在超市裡買的,除了挑選了一些方便攜帶,好煮食的速食外,她還選了一些太叔攻和自己喜歡的零食,不敢多買,一是東西太多麻煩,二是誰也不知道在訓練的時候會遇到什麼意外,沒準到時逃命都來不及,誰還有工夫打理包裹。
而太叔攻手的巧克力是他最喜歡的杏仁口味,他又怎會噁心吃不下。
楊妤思歪着腦袋衝他眨了眨眼,彼此的心思對方都清楚,當下也不扭捏,她一把接了過來,直
接塞進了嘴裡,含在舌尖下,讓它慢慢融化。
濃郁的可可豆味道瀰漫在嘴裡,順着鼻腔往上衝上腦門,又順着食道往下,滑向胃裡。
楊妤思抿嘴笑了笑,彷彿脫胎換骨般,整個人都香噴噴的。
衆人吃過午飯,又休息了一會,太叔攻起身,轉了轉脖子,似乎是準備開始下一輪的訓練。
冬日的暖陽下,太叔攻整個人籠罩在橙色的光暈裡,沒那麼刺眼,溫溫暖暖的,讓人嘴角不自覺地帶了笑。秀挺的鼻子從濃密的黑髮下欲說還羞地探出一點點,羞澀中帶着無盡的誘惑。陰影掃下,將他臉上的輪廓雕刻地更加俊朗。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
楊妤思彎着眼角笑了笑,微微搖頭。
身邊的玩伴都長大了,很快,大家都會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珍惜的人,她……似乎不能再這麼依賴他了。
一息失落砸在胸口,楊妤思好不容易明媚的情緒又被覆蓋上了一層陰霾。甩了甩頭,她也跟着站了起來。
兩道犀利的身影再度糾纏在了一起,如同繞在樹幹上的藤蔓,糾纏、纏繞,沒給賽潘安一點喘息的機會。
賽潘安也不弱,雖然他知道他們的目的是爲了治癒太叔攻暈血的毛病,可他不會放太多的水,畢竟這還關係到自己在食屍魔當中的地位。
兩人迅速變換方位,攻守轉換的速度極快。
楊妤思站在離兩人稍遠的地方,看地津津有味。突然賽潘安曲起五根手指,以虎爪的模樣將右手狠狠地朝太叔攻胸口抓去,力道之大,即使是站在遠處的楊妤思也看到了他手背上冒出的青筋。
“糟了!”
她踮起的腳尖還沒來得及點地,朝前縱身,太叔攻看似一個簡單的擡腕,以一個標準的太極動作輕飄飄地擋住了賽潘安的進攻,纔剛一挨着對方的手腕,藉着對方的力道,手腕一轉,反扣住了賽潘安的手腕。
抿嘴一笑,他穩住下盤,再一翻腕,上身一側,藉着轉身的慣性腰一帶勁兒,將賽潘安摔了出去,他抽出匕首,穩穩地騎在賽潘安身上。
楊妤思雙眼一緊,緊張地看着太叔攻接下來的動作,先前的驚訝已經被此刻的擔心所取代。與太叔攻多年的默契,她自然知道那傢伙要做什麼,只是……他能承受得了嗎?
比起那些擦掛的小傷口,太叔攻接下來要在賽潘安身上戳的洞那就厲害了,要是一不小心,他就會進入遊離狀態。
“他是……要下死招了。”
還在暈頭轉向的賽潘安也察覺到了這次的不同,太叔攻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如他們第一次交手那般,甚至更濃。求生的本能讓他將所有的力氣積攢在腰間,想借勢翻過身體,卻不想太叔攻早就殺紅了眼,坐在他身上,一手死死壓着他的肩,將他按在地上,另一隻手高高舉起,狠狠刺了下去。
“啊——”賽潘安鬼哭狼嚎的聲音在平地裡迴盪。
太叔攻猛地抽出匕首,頓時猩紅的血液噴灑在了他的臉上,刺激的血腥味道直直衝進他的鼻腔,以洪水猛獸之勢灌了進去。
楊妤思捂着胸口朝前一步,緊張地看着他的反應。
太叔攻似乎是抽搐了一下,晃了兩下身體。
賽潘安嗚咽了兩聲,不敢輕舉妄動,僵硬地轉過脖子,他將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楊妤思。嘴脣動了兩下,似乎是在無聲地與她說着什麼。
此時楊妤思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太叔攻身上,任憑賽潘安向自己遞眼色遞到眼抽筋也沒理他。
太叔攻已經收回了手腕上的力道,一雙呆滯的眼睛緊緊地戳在賽潘安肩膀上正不斷向外滲血的傷口。
賽潘安大氣也不敢出,想了想,他放棄了坐起來的念頭,索性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他到不是破罐子破摔,任由太叔攻擺佈,而是他知道現在苗頭不對,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刺激那個人。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理智地選擇了“逆來順受”。
太叔攻渾身僵硬,呼吸急促,一雙沒有聚焦點的眼睛木訥地盯着那紅色的液體,身體的抽搐加劇。
幾秒的時間,對衆人來說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楊妤思試探着朝前走了兩步,不敢輕易靠近。
終於,太叔攻突然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氣,憋了兩秒,再重重吐出,從賽潘安身上站了起來,收起匕首,朝他伸出了手。
賽潘安猶豫地看着他,良久,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拽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哇!”
楊妤思一聲興奮的呼叫,朝太叔攻跑了過去。迎上他朝自己張開的雙臂,縱身一跳,準確地跳進了他的懷裡。
“攻,太好了,你沒事了!沒事了!”
“是啊,我沒事了。”太叔攻緊了緊環在楊妤思腰間的手,鼻尖下幽幽的清香讓他心安。
“不行,”楊妤思突然擡頭說道,“爲了鞏固成果,我覺得還應該多來幾次。”
“喂!”
還未等太叔攻答話,賽潘安就自己湊了個腦袋過來,“好歹這也是和我性命有關的事吧,你們有問過我的意思嗎?”
楊妤思縮在太叔攻懷裡,側着腦袋看着賽潘安,“好啦,我知道你也辛苦了,我先幫你包紮傷口,等會到超市給你買幾隻土雞犒勞你,怎樣?”
“雞哪有人的屍體好吃。”賽潘安嘴裡唧唧歪歪着,卻還是老實地朝帳篷走去。
太叔攻猶豫地鬆開了環在楊妤思腰間的手,不捨地問道,“貴妃,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是繼續呆在這裡,還是……”
“我想回家一趟,”楊妤思一邊從揹包裡翻出繃帶和藥粉幫着賽潘安包紮傷口,一邊說着自己的打算,“我得把他帶回去,如果可以的話,我讓父親給他張‘保釋證’。”
賽潘安雙眼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楊妤思。
壓住心裡的失望,太叔攻點了點頭。
楊妤思替賽潘安包紮好後,趁着他去換衣服的空檔,突然看着太叔攻,好奇地問道:“對了,攻,我一直很奇怪,記得小時候你都是叫我‘豆豆’的,怎麼後來改口了。”
在她的思維裡,早就把太叔攻當做是自己的家人,他與自己那幾個哥哥一樣,都是她最親的人,他完全有資格叫自己的小名。
太叔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爸說我那樣叫你不好,所以……所以……”
楊妤思搖頭,“太叔伯伯就是太小心,你怎麼叫我,是我們之間的事,我父親又不會說什麼。我們倆感情好,我纔會讓你那樣叫我。”她拍了拍太叔攻的肩,豪邁地說道,“我現在就賜你叫我小名‘豆豆’的權利,怎樣,我夠意思吧?”
太叔攻溫柔地笑了笑,“你先坐會兒,我把東西收拾好後送你回老宅,順便我也回家一趟,明天接你回小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