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博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楊妤思朝顏魍望了一眼,後者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雲淡風清。
“豆豆……”
“你別過來!”楊妤思呵斥住了楊慶博,“我累了,回房了。”
楊妤思撇下衆人急匆匆地回到臥室,仰面躺在牀上,神情呆滯地看着天花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可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知道二哥不會對師叔祖說假話,可這樣一來,她從小得到的矚目,被衆人呵護的優越感……原來都是假的,不過的因爲手鍊的作用罷了。
“沙蓉芷說的沒錯,我不過是仗着我是楊家的孩子,所以纔可以爲所欲爲,如果我到了人類的社會裡,我什麼都不是。”
鬱悶地嘆了口氣,楊妤思坐了起來。
“豆豆?”太叔攻手裡拿了個水果托盤,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見楊妤思神色不好,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有。”楊妤思無聊地擺了擺手,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太叔攻。
“怎、怎麼了?”太叔攻嚥了咽口水,走到牀邊,將水果盤遞到楊妤思面前。
“攻,”楊妤思挪了挪身子,無比認真地看着太叔攻,“是不是因爲我是楊家的人,所以你纔對我這麼好。從小到大什麼都讓着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我的提議再怎麼無理取鬧,你都會幫着我。闖禍了,背黑鍋的那個一定是你,你照顧我,保護我,這些……是不是因爲我是楊家的人?”
“你這樣看我?”太叔攻失笑地搖頭,“你認爲我是爲了父親,所以才討好你?”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楊妤思糾結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
太叔攻寵溺地捏了捏楊妤思的鼻子,沉聲說道,“我照顧你,保護你,與我父親無關,與你姓什麼無關,只是因爲你。”
楊妤思心裡一柔,捻了捻藏在腿下的手指,她怯生生地問道,“如果……如果我沒了這條手鍊呢?”
“手鍊?”太叔攻奇怪地看着她,見她侷促的模樣,好笑地搖頭,“這和手鍊又有什麼關係?”
說完,他不禁多瞅了楊妤思幾眼,今天晚上的楊妤思似乎與平時不同,他說不上哪裡不對,卻能隱約感覺到。
“我二哥說……”楊妤思猶豫了下,硬着頭皮說道,“你們之所以對我好,是因爲被手鍊影響了,你們對我產生的那種呵護的感覺,完全是受了手鍊的影響,根本就不是你們真實的想法,沒準,你們心裡是很討厭我的。或者,我那幾個哥哥也是被手鍊影響了,所以纔會那麼疼我。”
楊妤思越說越理所當然,賭氣似的將心裡的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太叔攻無奈地搖頭,將楊妤思輕輕帶進懷裡,柔聲說道,“你是伯父、伯母最寶貝的女兒,幾個哥哥最心疼的妹妹,他們對你的感情是親情,即使手鍊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影響到這種藏在血液裡的感情,你這個小腦袋在想什麼啊。”
“那你呢?”楊妤思追問。
“我?”
太叔攻微微一滯,隨即說道,“我對你的感情是自然而然,從小就有的,關手鍊什麼事。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覺,沒了那條手鍊,我的心……也不會變。”
“是嗎?”楊妤思轉了轉手腕,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它身上,絲毫沒有留意太叔攻越來越深邃的眼底。
“豆豆。”門外傳來顏魍清冽的聲音。
楊妤思與太叔攻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眼,從牀上站了起來。
“師叔祖,有事?”
楊妤思打開房門,讓出過道,將顏魍迎了進來。
“太叔攻,你也在啊。”
顏魍陰森森的話讓太叔攻心裡莫名地一緊,他慌亂地朝楊妤思看了一眼,隨即說道,“豆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回房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楊妤思與顏魍兩個人,氣氛變的有點壓抑,又有點曖昧。
楊妤思與顏魍對面站着,誰都沒有說話。就在楊妤思快撐不住,準備找個地兒坐下來的時候,顏魍指了指牀邊的沙發。
待兩人坐好後,顏魍才慢悠悠地說道,“還在因爲你二哥的話而心煩?”
“沒有。”楊妤思口是心非地說道,“我還不至於被這件事困擾了。”
顏魍有點失望地點頭,垂着眼簾盯着自己的腳尖。
楊妤思納悶了,吃不準顏魍究竟要做什麼,索性拿起先前的水果盤慢悠悠地吃了起來。心裡雖然仍舊有淡淡的惆悵,可食物能化解她此刻的不滿。
“其實……”良久,顏魍又再次開口,語氣沒了以往的淡漠,除了猶豫,更多的,竟然是侷促。
楊妤思嘴裡含了一個冬草莓,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猶豫了很久,顏魍終於囁嚅地開口道,“我買禮物給你,與……你的手鍊無關。”
楊妤思瞠目結舌地看着顏魍,一時沒反應過來。
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顏魍微微側過腦袋,將目光瞥向一邊。
楊妤思甚至認爲她看到了師叔祖臉頰上飄過的一抹嫣紅。
想了想,她還是鬱悶地問道,“可是,我二哥說……”
“他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的心思。”顏魍專注地看着牆角的一隻螞蟻,語氣幽幽地說道,“我的心思,我自己清楚,與手鍊無關。”
楊妤思心裡自我良好的感覺慢慢膨脹,她就說嘛,以她的資質,一定是人見人愛的那個,怎麼會是因爲這條破手鍊呢。只是她並不知道,她認爲的“心思”與顏魍所說的“心思”根本就是兩回事。她要的,是那種倍受矚目,即使爲所欲爲,也不會有麻煩的公主待遇,而顏魍的“心思”則是與情愛有關。
兩人自認爲說清楚了彼此的“心思”,房間裡的氣氛變地旖旎。
楊妤思慢悠悠地吃着水果,顏魍坐在她身邊,看着她噘着小嘴,慢慢嚼着。直到她吃完了整盤水果,他才慢悠悠地起身,“好了,早點休息,明天回紙醉金迷。”
……
第一批上來的地獄大軍表面剩下了五個,可楊妤思知道,存活
的只有兩個,可她不確定安諾特有沒有把那兩個給控制住,而且那對“惡魔之角”還在封印室裡,她得找到正確的辦法將它拿出來。而且現在還有件事困擾着她。
楊妤思目不轉睛地看着楊慶博,那枚金牌獵人勳章還在他的裝備裡。
轉着眼珠子想了想,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二哥,上次要你放回爸爸保險櫃裡的東西,你放回去沒?”
楊慶博拿着水杯的手頓了頓,然後遞到嘴邊抿了一口,“豆豆,你最近很閒啊。”
楊妤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就是多嘴問一句,你也知道,下個月父親會開保險櫃,將帳本拿到委員會審覈,我怕他到時候……”
“放心,我早放回去了。”
楊妤思轉過腦袋,目光復雜地看着楊慶博的背影,黑黝黝的眼睛緊了又緊。
想了想,她朝客廳的生活陽臺走去。
沙蓉芷這個月安分地很不尋常,雖然中間有試探過楊妤思的身體情況,不過楊妤思言辭閃爍地糊弄了過去,從那以後,沙蓉芷變地更加沉默。楊妤思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謀劃別的事情,不過,她得先問問那枚“金牌獵人勳章”的事。
沙蓉芷聽到身後的聲音,陰沉沉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楊妤思,微微愣了一下。
“你來做什麼?”
沙蓉芷陰鷙的聲音暴露了她的情緒。
楊妤思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探着腦袋掃了一眼沙蓉芷手裡的書,“喲,在用功呢。”
沙蓉芷將書合上,神情不善地看着她,“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我就串串門。”楊妤思自來熟地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
這裡本是顏魍與花岵迭的書房,可自從沙蓉芷跟着堪柳到了小樓後,這裡就成了她的臥室。顏魍等人把文件之類的東西搬到了臥室,可一些專業書籍卻留了下來,楊妤思等人時不時地會進來拿兩本書上去。
不過,這些書楊妤思是不會看的,她不過是藉着拿書的幌子騷擾沙蓉芷罷了。
見她一直不說話,沙蓉芷也不惱,重新將書打開,旁若無人地看了起來。
“問你件事。”楊妤思厚臉皮地說道。
“什麼?”沙蓉芷嘴裡應了一句,可眼睛卻還掛在書上。
“我最近有點不舒服,老是做莫名其妙的夢,有的時候,還發現自己精神不集中,不是那種神遊太虛,而是……我的精神似乎根本就不屬於我。”
楊妤思一邊如病人向醫生闡述症狀一般說着自己的狀況,一邊仔細查看沙蓉芷的表情,見她雙眼亮了亮,楊妤思抿嘴淺笑。
“是嗎,”沙蓉芷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你與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又不是醫生。”
楊妤思點頭,“我就是想問問,這裡有沒有哪本書是說我這種狀況的?”
“沒有。”沙蓉芷回答地乾淨利索。
楊妤思遺憾地搖了搖頭,突然話鋒一轉,“對了,下個月委員會的家族會議,你們家是你父親去,還是沙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