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描畫一幅意境幽遠的山水畫一般,玄武輕輕地揮了揮手。
剎那間,半空中下起了一場密集的箭雨。
阿諾託大叫一聲:“所有人離開馬匹,緊緊靠在一起,把盾牌舉過頭頂。
剛剛喊叫完,箭雨已經傾盆而下,如碎散的冰雹一樣打得盾牌“噹噹”作響。
可憐了那三十多匹好馬,只發出了一陣“啾啾”的哀鳴,就被箭雨紮成了刺蝟,倒地而亡。
最可憐的當然還是數覺昌安、王杲、努爾哈赤和代善,本來他們正在前往黃泉的路上,誰想這一場箭雨過後,本來相對光潔的肉身徹底成了箭靶子。
亂箭穿身,這在佛教裡,是第十七重地獄所要遭受的,再往下去一層,就要陷入無盡輪迴,永世不得投胎了。
玄武這時向“王大刀”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來指揮。
“王大刀”使勁舔了舔下嘴脣,點了點頭。這些天在這絕谷裡,龍驤軍已經殲滅了近四千女真部隊,加上谷外的三千“雲豹軍”,僅用傷亡一百餘人的代價,就殲滅了七千女真精兵,現在對付這區區三十餘人,真是不值一提。
接過指揮權的他將手向天一指,龍驤軍士兵們迅速停止了弩箭攻擊。
“王大刀”觀察了一下形勢,現在谷中的這三十多名女真士兵,就象在這之前被殲滅的“神鷹軍”和“飛鷂軍”最後剩下的抵抗力量一樣,也排成了一個龜甲陣。
經過幾番惡鬥,對付這個龜甲陣已經很有經驗,所以他冷笑了一下,不屑一顧地罵了一句:“狗東西!還來!也不知道換點兒新鮮花樣!”
話音未落,他就雙手舉起了一塊石頭,照準龜甲陣最中間的位置使勁扔了出去,一邊扔一邊大叫了一聲:“破!”
玄武在旁邊看着,微笑着點了點頭。
一貫以勇猛著稱的“王大刀”居然懂得了在戰場上應變,真是難得。
他本來就以力量見長,這塊石頭要是換成他慣用的大刀,這麼用力一掄,足可以開山碎石,現在雖然只是石頭,那也是力貫千鈞、威力無比。
石塊帶着風聲呼嘯而下,準確無誤地砸在了最中間的那塊盾牌之上。
信心滿滿的“王大刀”看也沒看,似乎早已、知道這塊石頭下去,敵人的“龜甲”必破,所以他直接揚起了手,大叫一聲:“放!”
山上的弓弩手又一次齊射。
這一次的箭雨比剛纔更密集,集中傾瀉在“龜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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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人意料,敵人最中間的那聲“龜甲”竟然沒有破,一點也沒有。
石頭砸在盾牌上只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而且後面的盾牌手好象特別有經驗,就在石頭即將碰到盾牌的時候,舉着盾牌迅速向前一迎。
就是向前迎來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一下就將石頭磕成了兩半,滾落到了兩側。
所以,後面的這次箭雨,因爲中間的“龜甲”沒破,相當於白射了,紛紛被盾牌擋了回來,跌落在地。
“王大刀”張大了嘴,怎麼也不敢相信,萬分不解地看着玄武。
玄武也很意外,不過他很快搞明白了什麼原因,用手指了指最中間那塊盾牌,神色肅然地說了一句:“那下面的,就是女真第一勇士,他們的元帥阿諾託。”
“王大刀”定睛望去,這纔看出一些端倪。
最中間的盾牌和旁邊的盾牌明顯
不一樣,不光塊頭大,顏色也發沉,一看就是用特殊的烏鋼製成。
難怪,本想用石頭砸破雞蛋,卻被雞蛋把石頭碎開了。
不是石頭不成,原來這竟然是一個砸不壞、打不動的實心鐵雞蛋。
首次擔任指揮,本想討個好彩頭,卻鬧了笑話。“王大刀”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不免心急起來,沒去考慮如何對付這個難纏的阿諾託,而是想空中不行,那就來地面的吧。
於是,他把手指放在嘴裡,打出了一記短唿哨。
山谷兩側躲在巨石後面的鉤鐃手聽到命令,迅速伸出長長的鉤鐮槍來,專朝“龜甲”下面的“龜腿”下手。
“啊……啊……”女真士兵們顯然沒有意識到在谷底兩側的巨石後面還有人,一下亂了陣腳,有四五個人一下被鉤鐮槍鉤住了腿,血流不止,正在叫疼的時候,卻被龍驤軍士兵們一下拉了過去,一刀一個,結果了性命。
阿諾託一見如此光景,暗叫不妙,急忙低吼了一聲:“縮!”讓所有士兵靠得更攏一些,蜷縮在一起,四周都用盾牌擋上。
這一下,“鐵龜甲”變成了“鐵龜蛋”,讓人不知從何下手。
“王大刀”見攻擊奏效,剛纔的不快一掃而空,笑罵了一句:“我當你們真是刀槍不入呢?原來還是有害怕的,一下弄死你們四五個,看你們有多少人捱到最後!”
說完,繼續號令鉤鐃手發動進攻。
鉤鐃手們再一次把長長的鉤鐮槍伸了出來。不過這一次,因爲阿諾託等人收縮了防守圈,把“龜腿”都藏了起來,所以鉤鐮槍好象沒有發揮作用,全部被盾牌擋了回來。
“王大刀”看得懊惱起來,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大叫了一聲:“哎呀!”
耳朵敏銳的阿諾託明顯聽到了這聲“哎呀”,這也讓他心中的疑雲解開了一半。
這是漢語!看來絕谷裡的伏兵果然不是舍圖翰和多隆敖的“飛鷂軍”!這也難怪三位首領和代善會被他們一一擊殺。
本來以爲是內亂,現在才發現是外戰。
看來不想些辦法是根本逃不出去了,必須有所改變才行。
想到這兒,他一手舉着盾牌,一手從旁邊幾個士兵身上要過來幾把匕首,將它們牢牢地綁在自己的兩隻小腿上。
“王大刀”此時又號令鉤鐃手發動了兩次進攻,均是無功而返,急得他直搓手,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可是除此之外好象又沒有別的對策了。
怎麼辦?
就在他再次催動鉤鐃手進攻的時候,發現敵人的“龜蛋陣”好象撐不住了,裂開了一道縫,露出兩條“龜腿”來。
“哈哈!終於有挺不住的時候!”“王大刀”大喜過望,指揮鉤鐃手趕緊趁隙進攻。
很快的,至少有五六名鉤鐮槍齊出,一下就鉤住了這兩條“龜腿”。
不過,出乎巨石後龍驤軍士兵的意料,這兩條“龜腿”上不知道綁了什麼東西,鉤鐮槍只是把褲腿劃破了,竟然沒有見血,而且這兩條“龜腿”好象灌了鉛似的,怎麼拉也拉不動。
這幾名龍驤軍士兵發了聲喊,一齊發力,猛地把這個人拉了過來,正準備舉刀向他砍去,卻發現這個人手裡還拿着盾牌,而且力大無比,一下就把他們的刀全磕開了。
此人正是阿諾託!
要說這女真第一勇士還確實有大將之才,眼見組成“龜甲陣”
只能在谷底被動挨打,不如藉着埋伏在巨石後的對方士兵之力佔領他們的陣地。
這樣一來,來自半山腰的石塊和箭矢就失去了作用,壓力頓時減少一半,只需要對付巨石兩邊的敵人就可以了。
說時遲,那時快。
阿諾託發了一聲喊,右手揚起刀,已經快速斬殺了那五六名腰刀被他盾牌磕開的龍驤軍士兵,然後扔掉刀,抓住地上長長的鉤鐮槍,一下又殺死了七八名措手不及的士兵。
這一下,這塊巨石後面的十多名士兵竟然被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全部肅清了。
團花袍染猩猩血,鳳翅盔明豔豔金。手持長槍挽強盾,堂堂威武似凶神。
只見他諾大的身軀站在巨石之後,就象一尊萬人難敵的大力金剛一樣。
一直旗開得勝的龍驤軍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更多的鉤鐃手紛紛趕過來,從巨石兩側發起前後夾擊。
阿諾託卻毫無懼色,大叫了一聲,右手將四五把鉤鐮槍一起搛着,象風車那樣掄了起來。
離得近的有七八名龍驤軍士兵,沒有想到此人如此彪悍,手裡的鉤鐮槍都被他給磕飛了,使他們不得不向後退去。
阿諾託此時用女真語大叫了一聲:“抓緊盾牌,趕快跑到巨石後面來!”
這時候,“哄”的一聲,“鐵龜蛋”長出了很多條腿,一直在龜縮的那二十多名女真士兵一下散開來,紛紛跑到了巨石的後面,倚着阿諾託組成了防禦陣勢。
這一下,把半山腰的“王大刀”看了個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阿諾託竟然如此厲害,一下就扭轉了任人宰割的頹勢,變成了據險而守的態勢。
此時,阿諾託的反擊計劃纔剛剛開始。
只見他讓這二十多名士兵手持盾牌守住巨石兩側,然後自己從背上解下一彎硬弓來,趁着龍驤軍士兵進攻的間隙站起身來,一下擊發一箭。
一箭一個,幾乎箭無虛發。
“啊……啊……”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龍驤軍士兵們竟然被射殺了近十人左右。不過血性的士兵們並沒有停止進攻,反而愈發奮勇向前。
玄武這時從伏在半山腰的巨石上站起身來,皺了皺眉頭,對“王大刀”下令:“大刀,叫兄弟們停止進攻,避免無謂傷亡!所有人下山,持盾開始圍攻,把他們堵在巨石後面!”
“是!”“王大刀”急忙應命!
還未等他的話音落下,玄武已經手持一矛一盾,藉着山間石塊的突起處跳躍而下,一下就來到了阿諾託埋伏的巨石側方。
阿諾託背上箭袋裡的鐵箭只剩下三枝箭了,正打算讓手下用鉤鐮槍將龍驤軍的士兵屍首拖幾個過來,最好能拖過來幾個身上也有箭袋的,那樣就可以射殺更多敵方的有生力量。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看見一道黑影一閃,一個身形矯健之人站在了正前方。
他想也沒想,大喊一聲:“找死!”彎弓就是一箭!
可是,這個人的動作太快了,只是輕描淡寫地用盾牌輕輕向外一隔,就將他射出的這一枝勢大力沉的鐵箭擋飛了!
“什麼?”阿諾託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起這個不起眼的人來。
這纔看清楚,此人精瘦精瘦的,手持一矛一盾,象一尊戰神一樣立於前方。
除了玄武,還能是誰?
“真的是你?”阿諾託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