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一走,唐卡才把阿珠和小倩寫的密信又拿了出來,細細讀了一遍,不由得笑了,今天晚上的動靜可不小!可是誰又知道,把遼東女真這一大患如此迅速剷除的真正原因,是爲了這兩個美眉呢。
其實也是,說太多的大道理都沒有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還是男人麼?自己的女人正在外面受人欺負,作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必須有所動作!
而且這些女真蠻子也太猖狂了,不把他們滅了,他們總想騎在大明頭上拉屎,始終是心腹大患。
即便不是爲了阿珠和小倩,女真鐵騎踏過的地方,多少大明百姓的妻兒也慘遭他們蹂躪,就算爲了這個,也得把他們徹底剷除!
只不過,他現在心裡隱隱有一些擔心,就是如果真正鏟滅了女真鐵騎,有機會救出阿珠和小倩,她們能夠安全回來的話,自己還會接受她們麼?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敢多想,把握不好。
封建禮教提倡的“女子不失身、不改嫁”的“貞操”觀念,其嚴重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想。貞節牌坊、貞女、貞婦……種種帶有強烈男權色彩的禮教規範,影響了幾千年來的中國人的生活、命運。
太后給她倆的鴿子血袋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也就是漢人這樣,蒙古族人和其他的少數民族並不是很在乎這個。
一代天嬌成吉思汗的媳婦兒孛兒帖,剛與成吉思汗結婚沒幾天,就被蔑兒乞人擄走,慘遭侮辱。
成吉思汗當時羽翼未豐,請求克烈與札達蘭兩部落的援軍進攻敵人,最後終於救回了孛兒帖。救回她時已有身孕,於是傳說這時生下的大兒子朮赤可能是蔑兒乞人的孩子,“朮赤”二字是“客人”的意思。
但也有人說孛兒帖被篾兒乞人擄走的時間不超過九個月,朮赤仍是成吉思汗的兒子。
不管怎麼說,孛兒帖爲人正直賢淑,深得成吉思汗的敬重。成吉思汗也始終沒把此事當回事兒!
成吉思汗有數十位妻妾,分居在四個斡兒朵,其中每個斡兒朵又有數個皇后與妃子。孛兒帖居於第一斡兒朵,並且排行第一,地位最高。成吉思汗這一生,始終把孛兒帖尊爲正妻(正室)。
“孛兒帖”的蒙古語意是“蒼白色”,她也確實作出很多努力,幫助他與札木合分離,殺蒙力克的兒子闊闊出,爲成吉思汗雄霸草原立下了汗馬功勞。
而且,孛兒帖一共爲成吉思汗生了四個兒子、五個女兒。四個兒子分別是朮赤、察合臺、窩闊臺、拖雷,個個驍勇善戰、英明神武,其中窩闊臺後來登基,是元朝的太宗皇帝,另外三人被追尊爲皇帝,拖雷是睿宗皇帝,朮赤是穆宗皇帝,察合臺是聖宗皇帝。
拖雷的第四子忽必烈後來統一中國,也就是元世祖。
這些兒孫的教導,都離不開孛兒帖的功績,一直到成吉思汗死後,她依然用自己的言傳身教影響着兒孫們,成爲人人敬仰的“國母”。
不過,就算自己象成吉思汗一樣毫不計較,把阿珠和小倩當作孛兒帖,那麼身邊的大臣和皇宮裡的人呢,他們肯定還是不能接受阿珠和小倩!
特別是太后,她肯定不會同意迎接她們回來後,自己冊她們爲妃的。
幾千年的封建禮教真是深入人心,如同不死的猛虎一般,吃人無數,血跡斑斑。縱然自己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也不能挑戰它的權威,它纔是真正的皇權根本。
“唉!”唐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先把她們救回來再說吧。
時間是不能倒流的,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早早做好遼東的防禦,把阿珠和小倩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又有誰能回到過去呢。自己已經屬於穿越歷史了,即便這樣,仍然很難改變很多事件的進程。
沒辦法,只能順其自然吧。
只要把她們救回來就好辦!即使她們爲世俗也不容,自己也會去太后面前力陳,把她們嫁出宮去,去一些王公貴族或者大戶人家,一定要讓她們有個好的歸宿!只要不把她們留在宮內,相信母后還是會同意的。
而且,她們也是對大明也是有功之人!這緊接下來的必殺一戰,就需要她們發揮重要作用!
想到這兒,他提筆給她們分別寫了一封回信:“來信收訖,情真意切,朕深感之。將來信所抄《樂府》之詩譯成白話文,也卿共享。另,近日務必促成他們前往寧遠,不悉一切代價,切記切記!”
寫完這段話後,他把那兩首譯好的白話文分別裝入了兩個信封,仍然覺得意猶未盡,又從書架上找了一本《唐詩輯錄》來,選了兩首詩,抄好了放了進去。
給小倩的這首是李白的《關山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給阿珠的這首是張九齡的《望月懷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兩首詩都和明月有關,這也印證了她們在和親前夜對自己的思念。
此心可鑑,明月爲證。
明月千里寄相思,最是離人記今時。
人生何苦嘆分別,唯盼誠心成相知。
抄完以後,他擡頭看了看窗外,那彎明月已經更遠了些。夜已經深了,不知道那兩位苦命的美人兒,此刻是不是也在千里的月下淚流滿面。
對啊!她倆寫這封來信的時候,還在李成樑他們的大明軍帳內,而這一會兒,她們已經在女真首領的魔窟裡了。
想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這兩封回信即使是以密旨的形式發出,也最多隻能到達李成樑的軍營,但現在二女已經在女真首領的帳內,如何送給她們還真是個問題。
怎麼辦?看來需要給李成樑和玄武他們單獨寫一道密旨才行!
他這時回顧一下四周,大臣們早走沒影了,看來這道密旨只能自己親自捉刀寫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提起筆剛寫了幾個字,卻聽見門外有太監低聲報告:“皇上,首輔大人求見!”
張居正?剛纔不是都已經讓他們回去了麼?這麼晚了,他怎麼又折回來了。
“快傳!”唐卡一邊對外說了一句,一邊把桌上的信件又都收在抽屜裡。
“是!”
不一會兒,張居正邁着穩健的步伐邁進上書房。
“皇上!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真是憂國憂民!可爲臣等勤政之楷模!”他一邊說一邊準備下跪,行君臣之禮。
皇帝笑着站起身來,扶住了他:“先生免禮!朕不是已經叫你們回去了麼?不知先生折返回來
,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情?來來來!先生請坐!咱們師徒都坐着說話!”
張居正笑着坐下,從懷裡掏出了幾頁紙放在了桌上:“皇上!剛纔臣與譚綸、王崇古離開上書房後,臣等三人商量,覺得除了他倆二位明日即刻離京前往遼東之外,還應給李成樑他們寫一道急件,讓他們事先知曉,這幾天加強準備,不要露出什麼破綻纔好……”
“哈哈哈哈!”張居正還沒有說完,皇帝就大笑起來。
“皇上!”張居正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老臣說得不對麼?”
皇帝笑得直襬手:“不是不是!朕只是覺得有意思!”說完把抽屜裡那份只寫了幾個字的密旨拿了出來,遞到他的手上:“先生請看!”
張居正接過來看,只見上面寫着:“成樑愛卿,近日務必退據寧遠……”後面卻沒寫完,不由得笑了:“原來皇上和老臣想到一塊兒去了!真是太巧了!老臣和他們一商量,就代皇上擬了一道密旨,想着還是儘快發出,就回來看來皇上是不是還在,結果皇上也想到……”
這句話沒說完,二人當即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大笑起來。
皇帝拿起他代擬的密旨就看。
寫得很詳實,用語也很到位,讓李成樑他們最近不要露出破綻,從現在紮營的千山西峰全身而退,回到寧遠備戰,臨退前要搞好與女真的關係,發出過幾日在寧遠以漢禮宴請他們的要約,然後到了寧遠再正式發出邀請函,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密旨的最後,還寫明瞭兵部尚書譚綸、侍郎王崇古即日啓程前往寧遠、綏中等地,統籌安排此仗,“鴻門設宴”,“斬首行動”、“固守待援”,務求徹底解決遼東之患!
皇帝點了點頭,密旨寫得很到位,把自己想說的意思全都寫出來了。
“沒問題!寫得很好!先生還真是急朕之所急,想朕之所想啊!如果天下百官都能象先生這樣就好了!”他對張居正大加讚賞了一句,算是對剛纔決策時始終沒提到他的補充表揚。
張居正謙虛地擺了擺手:“皇上今天的教誨讓臣等銘記於心,臣等絕不敢怠慢!”
皇帝笑了笑,提出了剛纔自己擔心的問題,“不過!現在他們仍在千山西峰,此件送達還必須機密纔是!”
張居正聽了連連點頭:“還是皇上考慮得細緻!老臣自愧不如!”
皇帝提起筆來在最後加了一句:“此等消息務必保密!保密做得好,此仗才能全勝!閱後即焚!”
寫完後遞給張居正看,張居正點頭,“這句好!簡明扼要!切中要害!”
皇帝點點頭,“行!那就這樣!先生,辛苦您去把外面的值守太監叫進來,一會兒就把這封急件交到密摺處去哈!事不宜遲,馬上發出!”
“是!”張居正起身,走到門外去叫太監。
趁着這一會兒的功夫,唐卡迅速又用了另一張紙在上面單獨寫了幾個字:務必把此兩封密信交給二位公主!
然後,他把兩封信分裝,封好,再統一和密旨裝到一個外面的大信封裡,蓋上玉璽。
滴水不漏!
外面的值守太監這時正好和張居正同時進來,見皇帝正在密封,急忙過來幫忙,在外面貼好封條,然後小心揣進懷裡,轉身就要出門。
張居正這時在身後拉住了他,“等一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