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說被碧薇寄養在郎府的小公主梅靨那裡又發生了什麼。三個月前,夏族憑藉着郎靈的和親之計作爲突破口,大軍憑藉天時地利人和,幾乎沒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華國都城。夏王可汗大喜之餘,立令犒賞三軍,讓在此次戰役中的有功之臣一律得到了晉升與封賞。作爲開國元勳之一的大學士郎靈,也因此分得一座內城私宅府邸,就是現在他們住的這個地方。
那郎靈兒時才智過人,十八歲便考中了文科狀元,入朝爲官後很快進翰林成了當朝謀士。但好景不長,只因他清正廉潔不諳官道,進而遭到同朝爲官封耀天等人的陷害,不久後便被不明真相的華元帝聽信讒言,將他以莫須有的罪名發配到邊關服役去了,而他的家人也受到牽連,遭到滿門抄斬的悲劇。
華元帝重用奸臣,忠良受到排擠,而夏王剛好相反,當時正求賢若渴,他偶然得知此事後,命一隊人馬突襲偷偷將郎靈從牢獄中搭救出來並尊爲上賓。郎靈在人生低谷時,本已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幾次自殺不成,如今得遇明主,真是如沐春風,懷着對華元帝和姦臣的憤恨,此後便一心一意保起夏王可汗來了。
隨着夏族不斷髮展壯大,幾年後終於擁有了可以南下吞併華朝的實力,只是苦於沒有恰當的藉口。這當下,郎靈爲報答夏王的知遇之恩,適時提出和親之計,這才讓夏族藉機發兵,一舉順利奪取了華國的江山,因此郎靈的功勞可真是不小。
郎靈得到封賞後攜家眷搬入京中。喬遷當日,郎靈前腳才跨入新居大門,便被夏王急急招入宮中,此後日以繼夜地處理國事,連次日晚間隨駕南征時,也未來得及回家看上一眼。這也是碧薇他們當年暫居郎府沒有見到他的原因。直到三個月後,夏王得勝還朝舉行過登基大典,這才得空回家與妻兒團聚。
記得郎靈凱旋歸家那日,郎靈正與妻兒一家在廳中暢談敘舊,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引起了他的注意,遂問烏氏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在自己府裡?烏氏翠雲神秘地笑了笑,讓女兒墨朵召喚乳孃薛嬤嬤,先將梅靨抱來給丈夫看看。
郎靈見梅靨生得粉嫩白胖甚是招人喜愛,尤其是面頰上幾瓣梅花印記更是猶如神來之筆,真是美得如仙子轉世一般。郎靈看罷再次詢問,這孩子是誰家的,放在我們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翠雲沉吟一下不敢隱瞞,於是將搬來那日,女兒如何追蹤竊賊,發現了躲在自家後園避難的碧薇一家,後來自己設宴款待碧薇,二人一見如故。次日,碧薇含淚將小雪靨託付給自己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丈夫詳細說了。
郎靈身爲天夏帝身邊的第一謀臣,智慧過人,轉念間很快便猜到了雪靨這個女嬰,極有可能就是華元帝的皇后碧薇之女,於是忙擺手屏退左右,單留下妻子一人把房門關好,低聲埋怨妻子怎麼如此糊塗,居然瞞着自己收養了亡國之君的女兒,要是傳揚出去,那可是誅滅九族
的重罪呀!
翠雲耐心解釋道:“夫君莫怪,其實打爲妻見到自稱梅氏夫人的第一眼,就已經從她美若天仙的容貌上斷定她便是聞名天下的碧薇皇后了。後來之所以答應幫忙收養她的女兒,是因我覺着咱家對不起華國,更對不起碧薇皇后呀!因爲我深知,正是夫君獻的哪條和親之計,才至華國迅速淪陷,使碧薇皇后淪落到家破人亡的悽慘境地的,難道咱們就不應彌補一下自己所犯的罪過麼?”
“罪過?”聽了翠雲的一番話後,郎靈急得一拍大腿,嘆聲道:“夫人怎會這麼想呢?華國頹敗,君臣無道,以至民不聊生。夏族勢強,志向高遠,取而代之乃是順理成章的事,天道循環自古便是如此。即使我沒有獻那條和親之計,也是遲早會發生的事!再說,我身爲夏王的謀臣,爲國獻計乃是職責所在,哪有什麼罪過可言了?夫人慈悲,一味婦人之仁,平日喜歡養些流浪小生靈沒關係,可怎麼能收養這個禍患在家裡呢?”
見夫君急了,翠雲也不示弱,“騰”地站起身來,動容辯道:“倚強凌弱還理直氣壯?難道華國敗落就理應被夏族強取豪奪麼?我最難以理解爲什麼你們男人總喜歡不停地開疆拓土征戰廝殺?我不管,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要兌現諾言將雪靨好好撫養長大,你若不辨善惡,膽怯怕被誅九族,不如現在就把我掃地出門好了,只是爲妻懇求你,千萬不要將可憐的孩子獻給朝廷邀賞。”
翠雲說着,身子一軟,滿面淚痕跪倒在郎靈面前,一頭重重叩在地上。正在這時,忽聽門聲一響,夫妻二人一驚,見正是她們的女兒墨朵哭着推門而入。
原來墨朵送雪靨離開後,就一直守在門外偷聽着,當她全聽明白後,生怕父親一時衝動,做出不利於雪靨和母親的事來,於是再也不顧得許多了,立刻衝進門去,也一併跪在父親面前,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郎靈,千萬不可以趕母親出門,更不要狠心傷害無辜的小雪靨,否則女兒就一頭撞死在您的面前。
面對摯愛的妻女如此,郎靈陷入深深矛盾,呆呆考慮了良久後,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他們母女同意收養雪靨,但除了她們三人外,切不可再讓任何人,也包括雪靨在內知道她是華元帝之女,否則全家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烏氏母女倆聽了,這才破涕爲笑,隨後當然鄭重發誓答應守口如瓶,一場風波轉危爲安。可別看郎靈表面上答應了,但內心從此就像壓着一塊沉重的石頭,每當他見到雪靨,便會想起當年華元帝如何將自己治罪發配邊關的情形,而烏氏和墨朵待雪靨卻是真心無二。
小雪靨在郎府慢慢滋養長大暫且放下,卻說夏王自從做了中土皇帝,第一件事便要充實後宮,儘管這是獨孤皇后最不願意看到了,但她又怎能阻止得了大勢所趨呢。
爲了不叫新晉秀女成爲潛在威脅,獨孤皇后可謂挖空了心思,連白髮也多了好些。遴選期間幾乎
每一名待選秀女的花名冊她都要一一過目仔細甄別,但得知凡稍有姿色或心機者,一律千方百計剔除出局,可儘管這樣,還是有她不能掌控的地方。當她得知皇上欽點了鎮國公之女烏翠娥入選貴人後,心便涼了半截。只因此女身世太過顯赫,其父鎮國公雖無實權,但在族中地位尊貴,連皇上也要禮讓三分。其兄九門提督,手握京師戍衛大權。長姐是一品誥命首輔大學士郎靈的夫人。其它沾親帶故的也都在朝廷內外擔任要職,真可謂出身顯赫至極。
那翠娥小姐單是出身尊貴也就罷了,偏偏還兼冷豔聰慧、家學淵源,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樣樣都不在話下,因此才一入宮,便得到了皇上的青睞。其實,這也怪獨孤皇后把這批秀女篩選得品相太差,毫無可取之處,如此自然就把翠娥陪襯得越發豔壓羣芳了。沒幾日,翠娥就成了第一個得到皇上賜號的秀女,始稱“妧貴人”。
獨孤皇后本來就在長久的算計中,日漸顯得容顏衰老,如今眼看着皇上喜新厭舊,怎能不倍感冷落身心俱疲,爲此終於病了一場。其實,光這些表面上看到的還不算什麼,假如她知道妧貴人其實是承漢蓄意安排到天夏帝身邊分寵的,一定會更加雪上加霜勞心嘔血了。
那麼承漢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這還得從那次酒後亂性,令自己與母親一塊兒陷入了困境時說起。承漢行爲不檢欲蓋彌彰本已十分狼狽,獨孤皇后卻藉機落井下石,不但迫使自己接受了卑賤的宮女,還將又老又醜輔國公家的剩女祁蔻也娶進府來,這等於是利用婚姻,直接葬送了承漢的終生幸福,如此怎能不叫承漢對獨孤皇后徹底恨之入骨呢?從那時起,承漢便開始臥薪嚐膽暗中醞釀起一場曠日持久的復仇大計來。
承漢斷定父皇面南背北告天登基後,必定要廣選秀女以充實後宮,因此早早就開始物色起能與仇家獨孤抗衡的絕佳人選。經過承漢地不懈努力,他終於將目標鎖定到了鎮國公之女烏翠娥身上。據承漢深入瞭解,此女多才多藝、冷豔高貴、心高志遠,這正符合承漢的理想之選。
話說天夏元年,皇上已有七位皇子,按年紀由長至四之前都有介紹,此處不再贅述,餘下三位皇子,除承漢的同胞弟弟夏承宙仍在尊赫爾部受苦外,其他兩位皇子都在宮中就讀於尚書房,分別是:年已十五歲的五皇子夏承宇和年僅六歲的七皇子夏承鴻。關於這兩位皇子,稍後各有描述。
承漢出師少林,不但功夫在皇家兄弟中排名第一,還與江湖人物素有往來,因此天夏帝根據他獨有的優勢,授命他暗中成立一支由自己直接管轄的部門,叫做“梅衣御衛”。此部的主要職責是暗中刺探百官的堂下言行與民間幫派的動向,與三法司監察御史一明一暗遙相呼應,爲皇上掌控全局提供第一手線索。別看龍衣御衛見不得光,更差遣不動任何官員,但卻有着代表聖上殺伐決斷的無上特權,因此文武百官都有所忌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