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無憂嚎啕大哭,邊哭邊絮叨:“老天呀,你別再玩我了,我知道我活着麼大做了很多壞事,我不該偷看姑娘洗澡,不該偷看人家上廁所,不該弄死周傻子家的大黃狗吃肉,也不該悄悄挖了周財主埋在地下的金元寶……”
又抱住虞豐年的腿,將五百兩銀子還給虞豐年,繼續哭,“銀子還還給你吧。我也不該跟年英雄開玩笑,小師妹嫁給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嫁給大師兄蔡南成我也拿不到一分錢,嫁給年豐虞我還可以少隨個份子,有什麼不好的,我錯了……年英雄啊,我這輩子沒服氣過人,可是我現在服了你,你饒了我吧,求你把解藥給我。”
王無憂太狼狽了,虞豐年暗暗好笑,說道:“王無憂,其實你不用太擔心,這是慢性藥,明年的這個時候纔開始慢慢發作,五年以後纔會變成嬰兒根,你還有五年的時間呢,五年時間不短了。”
王無憂更害怕了,“嘭嘭”磕響頭:“年英雄,別別別,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對你有用,只要你給我解藥,我說服小師妹嫁給你!你瞧瞧我們小師妹多好,模樣多俊。”
虞豐年再次大笑:“真的。可是你剛纔說你師妹要嫁給什麼蔡南成?”
“不不不!大家都說蔡南成是南宋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俠,說什麼‘軍中嶽少保,江湖蔡南成’,都是吹牛皮!我瞭解他,他遠沒有傳言那麼好,你比他強,你和小師妹才合適。”
“呸!王無憂,你就是個牆頭草,像你這樣的人,將來要是被金兵抓了,一定會賣國求榮,乾脆,我宰了你算了……”
“別別別,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沒有人比我瞭解蔡南成,他野心勃勃,我真的不希望小師妹嫁給他。我承認,你和小師妹上山的時候,我也不希望小師妹嫁給你,小師妹嫁給誰,我都生氣。可現在看來,你完全有能力保護她,而且我也想開了,不管嫁給誰,小師妹這輩子也不會嫁給我,啊……”又哭了起來。
這個王無憂邏輯換亂,但還比較有意思。虞豐年看他真的服了自己,這纔將“墨鋒”一收,說道:“好了好了,你起來吧。”
王無憂說:“那你給我解藥!我一定把小師妹介紹給你!”
“去!我剛纔是跟你開玩笑。那個兇蠻的丫頭,我躲還躲不掉。我馬上給你解藥,但你別把周晨星往我身上推。”虞豐年說着懷裡一摸,掏出一粒白色麪糰,一掰爲二:“張嘴。”
王無憂乖乖張開嘴,虞豐年將半塊麪糰扔進他的嘴裡。王無憂嚼吧嚼吧嚥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味道,賠笑問道:“這是不是就解了毒?”
“解了一半!”
“一半?”
“嗯,一半。不過這一半就可以鎮住你身上的毒,可保你一年之內不會發作。等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再給你另一半,就可以完全解了你的毒。”
“這不跟沒給一樣?太麻煩了!乾脆你現在都給我不就行了?再說了,明年,我們見不到怎麼辦?”
“見不到,我就把藥給你師妹,讓她帶給你!不過你要記住,這一年之內,不許做任何壞事,否則讓我知道了,別指望我把另一半解藥給你。更不要做男女之事,否則,你吃下的解藥也會失效。你要想盡早得到解藥,最好好好表現,多做好事,只要你的名聲越來越好,我就把解藥送到你的手上,好自爲之吧。”
虞豐年說完大踏步出了門,身後王無憂長嘆一聲:“唉……”
……
自從這一次,王無憂怕了虞豐年一輩子,到後來半生追隨,成爲虞豐年的得力助手,屢立奇功。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
王無憂的門外早已聚集了很多嘍囉兵,裡邊虞豐年王無憂兩人的對話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個個憋着也不敢笑。
周晨星也混在人羣中,兩個人的對話她也都聽到了。誰都願意被人喜歡、被人追求,虞豐年說喜歡她的時候,周晨星又羞又臊,一顆心咚咚直跳,可後來越說越不像話,虞豐年最後還說自己兇蠻,躲都躲不掉,氣得咬碎銀牙,真想進去扇他兩個耳光,內心深處卻也不免隱隱失落。
虞豐年一出來,周晨星急忙轉身,扭頭就走!虞豐年看見了她:“哎,周小姐,等等!”
周晨星正生氣,“哼”了一聲,想要繞開他。虞豐年抓住她的胳膊:“別走啊。”
周晨星使勁兒甩開,叱問道:“你給王無憂身上抹了什麼?”
“哈哈,茴香面。嚇嚇他,讓他以後學好。”
“哼!小聰明,鬼把戲!”周晨星一臉瞧不起,“找我什麼事?”
“當然有事,我們是不是該啓程去建康找你爹去了?”
“不去!我爹不在建康,去了荊湖北路鄂州府!”
“鄂州?”虞豐年腦袋嗡了一聲,心說這老頭兒,說好的在建康,怎麼又跑去了鄂州?太遠了!可是再遠也要去,說什麼也要見到周牧,見不到他就完不成趙昚交辦的任務,萬一周牧招募綠林好漢舉旗造反,大宋就亂套了。不行,得拉上週晨星,讓她陪着!
虞豐年想到這兒,眼珠一轉,說道:“你知道你爹去鄂州府做什麼?我知道!”
周晨星一臉不屑:“你知道吃飽不餓!”
“我真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與我無關,離我遠點兒!”周晨星還想繞開他。虞豐年不再追她,哈哈大笑。這一笑,反倒把周晨星笑愣了:“你笑什麼?”
“我笑你不孝!”
“再胡說我殺了你!”
“你就是不孝!我告訴你你爹爲什麼去荊湖北路,其實他是去找荊湖北路安撫使劉洪道,你知道劉洪道是誰?”
“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兇蠻任性!”
“你……”
“你什麼你!你還不服?你爹之所以去見劉洪道。因爲劉洪道與岳飛交情深厚,岳飛一死,秦檜一定派爪牙前去殺害劉洪道,你爹一定是怕劉洪道遭了毒手,纔去保護他。你想,如果你爹保護劉洪道,而秦檜的殺手去刺殺劉洪道,遇到一起會怎麼樣?你不擔心老人家會有危險嗎?”
“你說的是真的?”
“我這麼分析的!至於秦檜的殺手有沒有趕去荊湖北路我說不準,也許從其他地方調去一些殺手也說不定!”
周晨星到底年輕,昨晚才把心放下,虞豐年一分析,心又揪在了一起。
那麼虞豐年說得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劉洪道欽佩岳飛、敬重岳飛,但還算不上岳飛的同黨,秦檜也不可能派人前去殺他。虞豐年所顧慮的是,周牧前去荊湖北路,不是去見劉洪道,而是去鄂州招募岳飛的舊部。
岳飛自紹興四年長期駐紮鄂州府,官聲、威望極高,如果岳飛身死的消息傳到這裡,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定當有大批的義士羣起響應,甚至揭竿而起,扯旗造反。要真出來個厲害的角色,直接殺到臨安把趙構秦檜殺個乾乾淨淨也還罷了,怕只怕,這邊剛一揭竿起來,東邊張浚、劉光世的部隊,西邊大將吳玠吳璘兄弟的部隊左右夾擊,內鬥一起,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最好儘快趕去,勸說周牧大局爲重。
周晨星沒想那麼多,腦子裡只剩下父親的安危。她是個急性子,馬上收拾了行李包袱,去山寨馬廄裡挑了一匹馬。山寨上一共只有兩匹馬,她騎了一匹,虞豐年只好牽了另一匹。
等牽出了馬虞豐年有點傻眼,自己可不怎麼會騎馬,周晨星若打馬跑起來,自己哪能跟得上?難不成,要在她的馬尾巴上拖一根繩子,像拖車一樣,一馬拖着一馬走?
正在爲難之際,一個嘍囉兵急匆匆跑過來:“年英雄,周小姐,留步!大寨主有請,說山下出了大事,請你們前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