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的百姓七嘴八舌:“聽說虞大人要高升啦,都沒能道個別,請夫人們下來代虞大人喝一碗泉州的水吧!”
“喝一碗泉州府的酒吧!”
“嘗一嘗泉州府的點心吧!”
“虞大人不管到了什麼地方,可都別忘了我們泉州府的人哪!”
劉飛燕只好下車來,象徵性地喝了一碗水,拜託大家讓開大路,趕路要緊。
孫成見此情景,在旁邊愣啦!這是怎麼回事?一個知府被調走,在全城會引起這麼大的舉動嗎?萬民設宴,夾道相送,這個虞豐年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能擁有萬民之富,大宋百年基業,哪一任官員能做到這個地步?
正在他思慮之時,就見前邊來了一幫人,爲首一個老者,皓髮銀髯,體態健壯。老頭旁邊有兩個小夥子,搭着一個金漆大托盤,托盤上一塊紅綢子蓋着鼓鼓囊囊的東西,不知是什麼。
這老者來到車輛前雙膝跪下,嶽雷趕忙用手攙扶:“老人家,快快請起,虞大人不在車上,有話對我講吧。”
老者說:“李將軍,聽說虞大人真的要走啦!泉州府的商戶託我給虞大人送點東西。他在泉州府雖然只有三年,做了別人三十年都做不了的事,全城的商戶都發了財,這都是念虞大人的恩。我們雖然不捨,他早該高升啦!平常給他送一個大錢的東西他都不要,這幾天我們商會集資湊了倆錢兒,買酒不醉。買飯不飽,請幾位夫人路上留着零花用。錢雖不多,這可是泉州府人的心哪!”
老者衝旁邊一擺手。倆小夥子擡着那托盤過來了,紅綢子一掀,裡面露出了澄黃閃亮黃金五百兩,五十個金錠子,每個十兩。
孫成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一瞅,嘿,這一趟不白來,虞家人接過這五百兩黃金還不得分給我一些。眼就放光了。都想替虞家人把金子接過來。
沒想到,嶽雷問車上的劉飛燕:“嫂夫人,這錢能收嗎?”
“不能收!”劉飛燕又下車來,對老者說:“老人家,泉州府百姓的心意我領了,這五百兩銀子我們不能要。虞大人在,他也不會收。謝謝衆位鄉親,銀子請拿回去吧。”
孫成在旁邊差點兒惋惜哭咯,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多少錢啊,收下來一輩子吃喝不愁,你們怎麼還往外推?
那老者說:“夫人,這錢您得收。因爲他原來就是虞大人給的,是你們家的。”
“怎麼是我們家的哪?”
“夫人有所不知,虞大人在泉州府爲官三年。俸祿不少,可他爲百姓花的錢也多。泉州府沒人管的孩子他給收養起來;鄉民受災。國家賑濟錢糧不夠,他籌錢往裡搭;哪家買賣鋪戶要黃了。危困之中他給拿錢湊本兒。誰都知道錢好花,大人的錢也不是白撿來的,他在這兒做官怎麼都好說,今天你們全家都要走啦,這可得欠債還錢。大夥兒不能欠着他一個人的錢,這錢您得替他收起來,不收也得收,錢是大夥兒湊的,沒記賬,您要不收,這錢我沒地方交代。”
其實,老者說得既對又不對,不錯,那些錢都是從虞豐年手裡出去的,可一分一釐也不是虞豐年個人的,他最善於資本運作,讓錢生錢,公款籌辦錢莊、辦商業、造船貿易,錢莊收了錢,商業賺了錢,貿易發了財,本金入庫,利錢一半進了自己的腰包,一半做公益,收養孩子,贍養孤寡,扶植商業。
虞豐年瞧不起那些把自己的錢掏出來做好事卻苦了自己的官員,那是沒本事。他在泉州三年,賺的錢堆金似山,爲老百姓花出去的錢同樣浩如煙海,雙贏!
劉飛燕見不收錢,老者便不會走,只好回頭把給他送行的通判馬跳山叫過來,說:“馬大人,你把銀子收下吧,我家老爺早說要再修建二十所學堂,這個錢你就拿去修建學堂吧。”
馬跳山說:“既然如此,我就替泉州百姓收下這些金子,大力修建學堂,多教學生。”命人接過了銀兩。
孫成雖然沒撈着錢,卻也在一旁暗暗讚歎不已。正待要走,又被一夥兒人截住,有人擡着一個錦帳——又叫“萬民旗”,上邊繡着四個大字:“惠愛及民”。另有一塊匾,上邊刻的隸書大字是:“明鏡高懸”。頭前一個衝着車輛見禮後說明來意:“我們是給虞大人送萬民旗、萬民匾的,請代虞大人收着,這是百姓的呼聲。”
嶽雷請示了劉飛燕,說:“好吧,大人德高,黎民所望,我就替虞大人收下。”差役把匾和錦帳接過來了。
車輛往前走,衆人隨後送……劉飛燕三番兩次下車來:“衆位鄉親,千里相送,終須一別,你們的心意,我一定轉告我家老爺,你們要就不要再送了!”
大夥兒說:“我們見不到虞大人,心裡很難過,我們就送您到城門那,再不遠送。”劉飛燕沒辦法:“那你們就送吧!”人們一邊送,一邊說。這個說:“一定轉告虞大人他保重。”那個說:“一定要請虞大人再回來看看!”
有位八十來歲的老太太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也來了,她睜着昏花的老眼,嗡動着沒牙的嘴脣說:“虞大人要走啦?這回做大官啦?虞大人人呢?”
嶽雷忙說:“老人家,大人是奉調進京,已經身在臨安,這都是虞大人的家眷。”
老太太說:“好啊,好啊!沒有虞大人,我那小孫子就得在監獄裡冤死呀!我早就說過,你這官兒非得越做越大不可,這官兒,做好了積德做不好損陰哪!虞大人積了德啦……一早晚的有功夫來串門兒來啊!”
旁邊有人笑着說:“老奶奶,一早一晚可來不了,臨安離咱們這老遠啦!”
老太太一聽說:“照這麼說!再見虞大人難啦?……”話至此黯然淚下。
嶽雷說:“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請虞大人回來看望您老。”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