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着岳家老小被接上大船,萬沒想到,下船的時候,卻變成了另外一羣人。見過貨物被調包的,沒見過人被調包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拉住那個扛槍的小夥子:“兄弟,你是誰?你從哪兒上的船?”
“我是李二公子李雷啊,我們不是一起上的船嗎?多謝你一路保護我李家老小……”
“少來這一套?岳家……跟你們穿一樣衣服的那些人呢?”
“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那是我娘張氏……”
虞豐年的腦袋嗡嗡直響。他推開這個李二公子,揪住了一個官兵:“趙鬍子呢?我要見趙鬍子。”
官兵往後一指:“那不是,趙大人在後面跟着呢。”
虞豐年忍着傷痛,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趙宏的身邊,周晨星怕他背傷崩裂,連忙過來攙扶。
虞豐年問趙宏:“趙鬍子,情況不對,你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趙宏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兄弟,切勿高聲。你不知道鄂州的形勢,王剛老兒時時刻刻將劉大人看得緊緊的,根本不能將岳家老小接到鄂州。劉大人與在下商議,爲保岳家老小,只能偷樑換柱。你放心,我已經悄悄換了船,將少保家眷護送到了三江水寨,令其隱姓埋名,可保安然無恙。這是嶽雷公子寫給你的書信,待到無人之處,方可拆開一閱。”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好事,可你該事先告訴我一聲的。”
“我本想將你們安置在館驛以後再告訴你。此處人多眼雜,怕一旦上岸,便有王剛的人跟上來監視我們。”
“那前面走的是什麼人?”
“他們真的是李員外家的人,且記,你們一路護送的,便是他們,有人問起,可別說漏了。另請兄弟轉告那位姑娘和幾位解差。”
虞豐年點頭,心中一塊石頭也才落了弟。同時暗想,看來鄂州府的形勢不容樂觀,劉洪道雖然身爲鄂州知府,又身兼荊湖北路安撫使,可同樣生活在秦檜黨羽的監視之下。看來,我身在鄂州,也要處處留神,別中了老賊黨羽的暗算。
想到這裡,虞豐年也不再多言。周晨星攙扶着他重新走到隊伍的前面。虞豐年拍了拍李二公子的肩膀,李二公子點頭微笑,心中會意。倆人一路閒聊,裝得像是熟人一樣。
家眷中跟着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走得累了,哭鬧着不願意走,李二公子忙彎腰將他扛在肩上。孩子一直望着虞豐年,表情十分可愛,望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話:“叔叔,你是好人。”
虞豐年哈哈大笑,也很是意外,仔細一想,明白了,這一定是怕人問起來,連小孩子都教好了說辭,劉洪道考慮的確實周到。
李二公子說,孩子是他侄子,叫李君保,打小死了父親,很是可憐。
虞豐年摸摸懷裡,也沒什麼可以當禮物送給孩子的,便問周晨星:“有沒有什麼可疑當做禮物的?”
周晨星身上摸了摸,也沒有什麼可以送給這個孩子的禮物。虞豐年一瞅她的短劍劍鞘之上掛了一塊新月形紅色小馬瑙,用繩子拴着。虞豐年也不管周晨星願意不願意,一把拽斷紅繩:“就這個吧。”
“哎……”周晨星很不樂意,“這是我大師兄送給我的。”
無奈虞豐年已經繫了個扣兒,給孩子帶在了脖子上:“說叔叔是好人的,都是好孩子,叔叔獎勵你一個小玩意兒。”
孩子觸摸着那塊紅色的小瑪瑙,喜笑顏開,一笑更是可愛。
虞豐年反過頭來又安慰周晨星:“一個飾物而已,你放心,我說過的,一定會送一個價值連城的禮物,不會讓你吃虧的。”周晨星只當他是開開玩笑,也沒有在意,想以後大師兄問起,就說丟了便是,反正這樣的小東西,大師兄還送過不少。
……
離了碼頭,上了官路,趙鬍子早已安排下車輛,將他們送到鄂州府館驛之中歇息。李家的家眷被安排在了東跨院,趙鬍子引着虞豐年、周晨星、陳昇等人住在西跨院。虞豐年周晨星住三間正房,陳昇三個人住三間偏房。
剛安排妥當,門外有人高聲通報:“劉大人、王大人到。”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爽朗的大笑之聲,“我劉洪道前來看看見義勇爲的幾位英雄。”
兩盞燈籠引來兩位大人,走在前面的五十歲上下,身材瘦小,文質彬彬,穿着便裝。走在後面的是個胖子,四十歲出頭,不過一張冷臉,拒人於千里之外。
趙鬍子連忙引薦:“各位英雄,這兩位便是鄂州知州劉大人和鄂州通判王大人。兩位大人,這幾位便是一路護送李家家眷的英雄。尤其這位年英雄,還受了傷。”
劉洪道讚許大笑,可他還沒說話,王剛揹着手圍着幾個人轉了一圈,一臉的老爺表情:“英雄?哼,劉大人,我倒覺得這幾個人身份詭異,可否容下官問幾句話?”
劉洪道非常不悅:“王大人,你什麼意思?今天你不去救人,還不讓我派人去救,現在好容易把人救下來,你還在這兒胡攪蠻纏,老夫不明白,你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劉大人,在下身爲通判,對鄂州上下都有監察之權,就算是對劉大人不敬,職責所在,也不敢懈怠。何況,秦丞相曾親自、反覆叮囑於下官,說謀反的岳飛在鄂州一代長期駐軍,根基深厚,要多盡心盡力,所以下官唯恐不查。”
“放肆!王剛,你這是拿丞相壓我嗎?丞相那般囑咐於你,是要你多體察民情,可你身爲朝廷命官,不思褒獎仁義、懲惡揚善,卻屢屢無理質疑,豈不讓英雄寒心,以後這行俠仗義的好事誰敢做?我想就算是秦相公本人在此,也不會像你這般行事吧?”
倆人沒說兩句話,竟然吵了起來,看來積怨極深,矛盾早已公開化。王剛品級上要低劉洪道半級,而他竟敢當面頂撞,顯然是背後的秦檜給他撐腰,他纔不把劉洪道放在眼裡。
大鬍子趙宏連忙打圓場:“兩位大人,兩位大人,聽下官一言,劉大人表彰公道,王大人唯恐有人爲亂鄂州,說到底都是爲了鄂州好,爲了朝廷好,我看不用太過較真,劉大人,我看王大人有話就讓他問吧,問清楚了,也就一天雲彩滿散。”
劉洪道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背過臉去。
王剛也哼了一聲,問虞豐年:“我問你,你們幾個是做什麼的?從哪裡而來?”
虞豐年佯裝什麼也不懂,客氣地說:“回大人,我等打臨安來,是臨安府順安鏢局的鏢頭。”
“來鄂州做什麼?”
“受李家委託,護送他們一家老小來鄂州投奔劉洪道大人。”
“胡說八道!劉大人說了,李家只是遭遇一場大火,毀了些許房產,何至於要千里迢迢投奔鄂州?既然他們能顧得起保鏢,說明他們有錢,又何至於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