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變成了專職照顧江遠墨,白天就守在他牀邊,給他削削蘋果,講講故事,很奇怪江遠墨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的童話幼稚,尤其是每次講到大結局“白雪公主和王子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睡美人和王子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江遠墨就捧着我的臉親上一口,再說一句“阿初和江遠墨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樣的他讓我的心化成一灘揉皺的春水。
高級病房有專門的陪護人員休息的牀,所以我晚上就在那裡睡,有時候睡到半夜,江遠墨就偷偷摸過來抱着我,直到天亮我醒了才紅着臉將他趕回去。
柳沁蘭和江念蓉來過一次,告訴我們李小花被逮個正着,雖然報了警,但是她卻一口咬定就是她經不住誘惑,惡向膽邊生偷了報價單賣給合作方,最終以重度泄露商業機密罪判了二十年。
江念蓉她們還不知道任懷天的事情,所以也就信了,可我和江遠墨是知道的,因而都覺得奇怪,等她們走了以後便問江遠墨,“李小花跟任懷天是什麼關係?幹嘛不惜賠上自己也要維護他?”
江遠墨搖搖頭,“不知道,打電話讓喬南查一查吧。”
這次的失誤因爲補救及時,損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但筱玲卻受了懲罰,被撤了總監一職,替了李小花的職位,我滿滿的都是愧疚,筱玲卻一點兒也不介意,反而安慰我,“沒給我抓進去我已經滿足了,再說了本來就跟你沒關係的事情你非往自己身上攬!你就放心吧,以我的能力回覆職位還不是一兩個項目的事兒。”
縱然筱玲不介意,我卻不能真的安心,我欠她的實在太多了,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恩情。
我發呆的時候江遠墨突然說道,“阿初,你給蘇子陽打個電話,就說明天去民政局辦手續,我不想再等了。”
我看了眼他的腰間的傷處,“這麼急嗎?你還沒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江遠墨搖搖頭,“沒關係,多出去晃晃透透氣對傷口也有好處,反正就是去個民政局,早點辦了早點安心,免得夜長夢多。”
我看着他如此堅持,只好同意了,出去問過了高俊華,他同意了我纔跟蘇子陽通了電話,約了明天下午三點。
江遠墨比我還要激動,掛着點滴還翻來覆去地傻笑,我是又心疼又難受。
第二天吃了午飯,江遠墨就已經坐不住了,換好了衣服使勁催我,“走吧走吧,咱得先在氣勢上壓倒他。”
我笑笑過去扶他,“好。”
來到民政局果然還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四十多分鐘,坐在離婚辦事處的大廳裡來往的人還詫異地看着我們兩個,估計是沒見過都到這兒了還這麼恩愛的。
蘇子陽整整遲到了十五分鐘,來的時候身上還掛着嬌笑着的徐詩藝。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久等了吧?”蘇子陽看了一樣我旁邊的江遠墨,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
我點頭,揶揄道,“等這一天等了那麼久,這幾分鐘又算什麼?倒是你,來這麼晚該不會是念着舊情不想離吧?所以故意演給某些人看呢?反正我是非離不可,你也別指望跟我複合,要好好珍惜愛你的人。”
我承認我這番話就是爲了給徐詩藝添堵的,果然徐詩藝臉色並不好看,“你少挑撥離間,我不會相信你的。”
我攀住江遠墨的胳膊,笑得甜蜜蜜,“挑撥離間你給我錢啊?我現在有這麼優秀的老公,還能稀罕你身邊那位?也就你還拿着當寶,於我來說就是馬桶裡的草。”
蘇子陽的臉也唰地一下綠了,瞪着我語氣不善,“你說話注意點!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動手。”
“那你想在哪裡動手?”江遠墨開口接道,“嚇唬女人算什麼玩意兒?有本事衝我來啊,我奉陪!”
蘇子陽對江遠墨還是忌憚的,哼了一聲看着我,“東西都帶齊了吧?”
“當然帶齊了,能跟你離婚我可不會含糊。”我繼續笑。
蘇子陽顯然打算無視我了,瞅了眼我手裡的資料袋,便向着公證員那裡走去。
我對江遠墨笑了笑,跟了上去。走過去時聽見那公證員對蘇子陽二人說道,“你們二位想清楚要離婚了嗎?”
估計徐詩藝臉色該臭死了,我開口道,“你好,是我和他離。”
公證員一臉詫異,瞅了瞅坐着的蘇子陽和徐詩藝,又瞅了瞅站着的我和江遠墨,邊搖頭邊咂嘴,“這樣的離婚陣容我還是第一次見,怎麼着?你們兩對的結婚證蓋錯章子了?不能吧,老趙會犯這種錯?”
我有點不自然,正要開口蘇子陽搶了先,“我只是找到了對的人,所以當然要做出對的選擇。”
我鄙視道,“說得冠冕堂皇天花亂墜,你以爲就能掩蓋你出軌找小三的醜惡行徑?”
我話一說完,公證員便用一副“原來你是三兒啊”的眼神瞅着徐詩藝,瞭然中帶着不屑。
徐詩藝的怒火成功被我挑起,她扭頭陰鶩地瞪着我,“你有什麼臉說子陽?你自己不還是帶着新歡來離婚的麼?烏鴉還笑黑豬黑,真是笑死人了。”
聞言我樂了,“蘇子陽,你所謂的對的人說你是黑豬,這個不能忍。”
蘇子陽憋紅了臉,“要你管!你到底離不離?”
“離!”我說完,不帶猶豫地將資料袋遞給公證員,蘇子陽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那公證員倒出來翻了翻,戲謔地擡頭看着我,“呦,離婚協議都寫好了,準備挺充分的嘛。”
“當然,想跳出火坑的心情太迫切了。”我對着公證員笑笑。
公證員把資料推到我們面前,“迫切就好,來,簽字吧。”
我毫不猶豫地簽了自己的名字,蘇子陽看了我一眼,也是沒有任何留戀地簽了字。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我真的有點難過,不是因爲捨不得,只是覺得,真的很對不起過去的自己。
章子“啪啪啪”一蓋,綠本子一人一個發到手裡,公證員笑了笑,“離婚快樂,祝賀你們又恢復了美好自由的單身生活。”
這公證員還挺逗。
我收了離婚證,眨巴着眼睛望着江遠墨,縱然剛纔有過短短的難受,現在卻滿滿的開心。
“親愛的,我終於踏出了墳墓,我們可以領證了,走吧,現在就去。”蘇子陽深情款款地牽着徐詩藝的手,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寶貝兒,從此以後我的愛只屬於你一個人,你是我手心裡的天使,我要……”
“嘔……”那個公證員突然捂着嘴巴誇張地乾嘔起來,正在深情告白的蘇子陽卡在那裡一臉的尷尬。
公證員擡起頭,撫順了氣息,“臥槽大白天的別這麼滲人好嗎?還踏出了墳墓,你是喪屍麼?這位小姐你口味還挺重的,小心你另一半的屍臭把你薰暈了,記得救護車電話是120,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我已經忍不住要笑出來了,蘇子陽和徐詩藝二人臉色青青白白,只聽那公證員又說道,“剛纔不好意思啊二位,腸胃太任性了,對了,秀恩愛的地方在對面,出門直走,請不要破壞這裡的悲情氣氛。”
“我要投訴你!”徐詩藝氣得直髮抖,食指指着那公證員惡狠狠地威脅道。
公證員卻一點也不怕,“太好了您真是菩薩心腸,我早就不想幹了,求投訴。”
“你!”徐詩藝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蘇子陽重重地哼了一聲,把徐詩藝摟進懷中,“寶貝兒,你別生氣。他們都是嫉妒,走,咱們領證結婚去。”
“對呀對呀,我真的好嫉妒,你們快去吧,然後拿着紅本嫉妒死我這個寂寞空虛冷的單身漢。”公證員皮笑肉不笑地繼續道。
蘇子陽和徐詩藝氣得不輕,但好像又說不過這個公證員,只好灰溜溜地走了,應該是去登記結婚了。
“最討厭這種狗男女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了?”公證員搖頭晃腦的樣子可愛極了,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公證員看向我和江遠墨,卻嚴肅了許多,“我看過你們的報道了,你們可要幸福吶,別被那些流言影響了心情。”
這番話說得我和江遠墨有些受寵若驚,之前撥出來的那條新聞給我的定位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卻沒想到居然還有支持我們的人。
頓時滿滿的正能量。
我點了點頭,“謝謝你的祝福。”
走出了民政局,徐詩藝的車還停在那裡,結婚需要拍照,他們應該還得過好大一會兒才能出來,我瞅着乾乾淨淨的車子,突然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墨墨,你等下。”
然後丟下江遠墨跑到路邊的超市,提了兩桶油漆出來。
江遠墨一看我手裡的油漆眼睛一亮,四下瞅了瞅沒有多少人,也沒有監控設施……
老是在電視上看到那些討債公司的給人家潑油漆,原來居然是這麼爽的一件事。
和江遠墨躲在角落看着徐詩藝失控地一陣一陣咆哮,心情好久沒有這麼舒暢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