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病房,公公躺在牀上,高俊華坐在一邊跟他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公公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
“爸,我今天有點事,來晚了,您不生氣吧?”我走到牀邊,把粥倒進牀頭櫃上的餐盒裡,江遠墨便在我身後站着。
公公笑了笑又看了眼江遠墨,“不生氣,孩子,這位是?”
“這是……”我剛說了兩個字,江遠墨卻搶口答道,“我是阿初的朋友,叔叔您好。”
我回頭狠狠地瞪着他,進門前說的好好的,沒想到他居然這個時候變卦,江遠墨假裝看不見我的責問,笑嘻嘻地對公公點了點頭。
公公也衝他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高俊華也注視着江遠墨,一時間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我端起餐盒,在一旁坐下,“爸,還熱着呢,您最喜歡喝的粥。”
公公搖了搖頭,“高醫生剛纔給我送了飯,我已經吃過了。”說着扭頭看了眼高俊華,“高醫生人真是好。”
高俊華不好意思地笑笑,對我說道,“那天誤會程小姐,替她照顧下您算是補償吧,更何況,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
我跟他道了聲謝,便把粥放到桌子上,“等您晚上餓了讓護士給您熱一下。”
公公點了點頭,眼神越過我看向江遠墨,“小夥子,坐吧,站着幹什麼?”
江遠墨拉過凳子坐在我旁邊,一點也不知道避嫌地離的很近。我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向一邊挪了挪。
“爸,他幫我給您找了家養老院,聽說條件還不錯。”
公公聞言,“哦”了一聲,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公公又擡起頭笑了,“麻煩你了,孩子,也謝謝這小夥子了。”
縱然現在的公公看起來似乎笑得很開心,但有了剛纔那個眼神,我就知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樣,公公其實也不想去養老院,只是怕拖累了我而已。
“叔叔不必客氣,我也是看着阿初一天挺累的,叔叔你放心,我聯繫的這家不管是環境還是服務,都是一流的,您一定會喜歡的。”江遠墨說完,公公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
我實在不忍心,脫口而出,“爸,要是您不想去,那就別去了?”
公公眼睛亮了亮,還是搖頭了,“爸哪有說不想去,你這孩子!高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出院?你儘快給我安排一下,阿初這孩子上班挺忙的。”
高俊華點了點頭,“只要程小姐有時間,我就給她安排。”高俊華說完,轉頭看我,“程小姐,不知道你哪天能過來處理一下手續?”
我想了想,明天是星期一,接下來的一週都要上班,中午只有一個半小時休息時間,肯定來不及,可是下午下了班,人家養老院也不上班了啊,這是個大難題。
正在我爲難的時候,江遠墨拍了拍我的肩膀,“交給我吧,反正我最近很閒,你說個時間,我就過來替叔叔辦手續。”
對啊,我怎麼忘了江遠墨這個閒人呢?印象裡他似乎不用工作的,那他哪裡來的那麼多錢,難道是啃老族?要真是這樣,我可就要狠狠鄙視他了,最討厭有手有腳還要靠父母的男人了。
江遠墨看我不回答,又提高聲音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我忙不迭點頭,自己這愛發呆走神的毛病也真是夠了,“好啊,麻煩你了。”
目前來說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關於江遠墨工作的事情,私下裡再問他吧。
出院時間最後定在週三,我千叮嚀萬囑咐地叫江遠墨千萬不要忘記,江遠墨不耐煩地揮手,“我知道了,你好煩。”
我白他一眼,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是有點喋喋不休了,也就閉嘴不提了。公公在一旁看着一直沒說話。
高俊華說他還有病人,就先去忙了。目送他出了病房,回過頭時公公突然開口,“阿初,能不能麻煩你這位朋友這兩天幫爸送下午飯,高醫生挺忙的,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小夥子,你不是說你都很閒麼?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江遠墨未曾猶豫地點了點頭,“願意,舉手之勞罷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以往公公總是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麻煩我,更別說我的朋友,沒想到今天他卻自己提出來了,而且,我怎麼都覺得江遠墨的笑容很詭異。
走出醫院,我纔對江遠墨說道,“江遠墨,你幹嘛要答應我爸?”
江遠墨聳聳肩,“我看老人怪可憐的,幫幫忙咯。”
我依舊不是很相信,“真的就只是這樣麼?他可不是我爸,是蘇……”
江遠墨望着我笑,“你也知道那個不是你爸,你還這麼用心照顧,是不是心裡還愛着那個渣男?”
我果斷地搖頭,“我怎麼可能還會愛他?年少無知犯了錯,你以爲我真的有受虐傾向嗎?我已經不把公公當成是蘇子陽的爸爸了,他只是一個曾經對我好過,現在又需要我幫助的老人。”
江遠墨撇撇嘴,雙手扳着我的肩膀很認真地凝視着我,“我幫你也只是因爲你是我朋友。”
我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跳了起來,望着江遠墨深邃的黑眸,我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乾,連嗓子裡滑出來的聲音都有些嘶啞,“江遠墨,謝謝你。”
江遠墨放開我,“每次你就只嘴上說謝,一點實際的都沒有。”
我頓時臉一塌,頗爲難地道,“我沒有錢,公公給我的錢我要幫他交……”
話說到一半被江遠墨粗暴地打斷,他擰着眉峰,冷硬的口吻讓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程妍初,怎麼你覺得我就是爲了你那點錢接近你的?我以爲誰都是你那個禽獸老公麼?你看清楚我不是!”
如果說江遠墨的前半句讓我還愧疚自己說錯話了的話,後半句所有的愧疚都沒了,我討厭江遠墨總是這樣若無其事地戳我的傷口。
“我道歉,對不起,你可以走了。”
江遠墨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卻像是刀子一樣凌遲着我,我突然有些害怕地縮了縮,江遠墨已經發動了他的機車。
我知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江遠墨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張口想要道歉,江遠墨已經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