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做完了豆腐, 一連三天一家人都很清閒。除了花易巖。

新做的豆腐左鄰右舍都送了一些, 送到張家的時候是花易巖去的,去的時候正遇上從外頭回來的張大壯。張大壯是出去去山上打獵的, 每年這個時候他總會去山上下些捕獸架子,看看能不能捉到些野兔野雞什麼的。

花易巖聽說他第二天還要去,就有些心動, 問張大壯自己能不能一起去。張大壯是見識過花易巖的功夫的, 自然求之不得,立刻點頭答應下來。兩個人商量了個時間,第二天花易巖就揹着他的劍就出門去了。

那天中午飯才過, 花易巖就回來了,不過是空手而歸的。他說明天還要去。

“今天在山上走了一遍,還下了不少捕獸夾子,明天再去看, 應該有不少收穫。”花易巖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說,“今天在山裡頭看到了鹿的足跡,還有獾子、野兔, 明天去看看,應該會有收穫。”

懷宇和懷瑾聽他一說, 心裡也蠢蠢欲動,想要跟着去山上看一看。可惜話才說出來, 就被譚麗娘駁回去了,“不許去,怪冷的, 山上都是野獸,再傷到怎麼辦!”

雖然母親會反對是意料之中的,懷宇和懷瑾還是失望地低下頭。

花易巖在一旁看着,覺得譚麗娘反應太大了,哪個男孩子小時候沒上山玩過,他小時候天天往山上跑呢。額熱切男孩子嘛,上山去歷練歷練也不錯,不過不能現在說,萬一駁了麗娘妹妹的面子,吃虧的是自己。於是花易巖就偷偷對懷宇搖搖頭又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懷宇雖然不認爲花易巖能勸說得了自己母親,不過他願意幫忙說話他還是很高興的,於是就恢復了情緒,好好吃飯等吃完了飯就帶着懷瑾回了東院自己的屋子去看書了。

懷瑾本來就對去山上玩這件事就沒什麼興趣,他完全是因爲好奇和覺得好玩,就像他們母親說的那樣,天冷山上說不定還有野獸,不去也無所謂,他更願意在家畫畫,他昨天不小心把湖綠和薑黃兩種顏色混到一起了,居然調出了一種新的顏色。

不過懷宇不一樣,因爲有了期待,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等回了房間後也沒有看進去書,一炷香過去了,書一頁都沒有翻,隔了一會兒就看向門口,心神不寧的。直到快要申時末了,門口才出現花易巖的身影。

花易巖沒有進去,而是對懷宇勾勾手叫他出來。懷宇立刻放下手裡的書,腳步輕快地跟着他出了房間。

兩個人來到院子裡,花易巖手裡提着的一個一頭被削尖的棍子,指着大門口牆上掛着的一個草編蒲團,蒲團的中心被畫了紅圈,“月棍年刀一輩子槍,這個棍子不是練武用的,不過重量長度都差不多,你先用這根棍子練練手法。”花易巖把棍子遞給他,讓他站在五十步之外的地方對着紅心開始投擲。

懷宇接過棍子,拿在手裡掂了掂,覺得這根棍子重量不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投即中。

“雙腿分開,與肩同寬,腰背挺直了,”花易巖拍拍懷宇的肩頭,嘴裡多說了兩句,“平時走路看書也要挺直腰背,不能彎着腰做人。身體稍微下蹬,膝稍彎曲,頭直目正,身端氣靜,眼睛看準紅心,一二三,投!”

花易巖話音才落,懷宇的手猛然往前,棍子脫手而出,直直朝着草墊子而去,而後在距離紅心一尺多遠的地方,掉在了地上。

懷宇有些失望,沒中。

這種結果在花易巖的意料之內,他走過去把棍子撿起來走回來遞給懷宇,拍着他的肩點頭,“不錯不錯,準頭有了,力道還差一些,再試一次。”

於是懷宇用按照花易巖剛纔的指導,站好姿勢,舉起手裡的棍子。

“不要急躁,對準了,氣沉丹田,深呼吸。”花易巖站在他身後兩步的地方出聲指導他。

懷宇站了一會兒,沒有投出棍子,反而把棍子放下了,轉頭疑惑地看着他,“丹田在哪?怎麼氣沉丹田?”

花易巖被他問的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懷宇是讀書人,不是他手下那些糙漢子,自然不明白這些。

“丹田就是臍下三指的位置,不知道氣沉丹田就算了,就按照我剛纔教你的方法,與肩同寬,平行而立,身體微下蹬,膝稍彎曲,頭直目正,對,就這樣,”花易巖身後扶了一下懷宇的腰身,讓他站得更標準一些“鬆肩垂時,隨意呼吸,不用過於緊張。眼睛看着草墊子,自己覺得可以了的時候,就投出去。”

不知道是該說花易巖教的好,還是懷宇有悟性,總之等到了晚飯前,懷宇已經能夠在五十步之內輕鬆投中草墊子的紅心,到八十步的時候也能將將擦過去,就是扎的不夠深,幾乎是剛碰到就掉了下來。至於百步,那就算了吧。

不過即便這樣花易巖也已經很滿足了,畢竟他才練了一下午,而且以他的經驗看,懷宇是有這方面天賦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往這方面引導一下。練了一下午,天色擦黑,陶陶叫他們回去吃飯,懷宇竟然意猶未盡地不想走呢。

“今天就先練到這兒,你纔開始學練成這樣已經不錯了,不能多練,不然晚上胳膊疼,循序漸進的道理你比我懂。”花易巖勸說着懷宇,拉着他回房吃飯去了。

等吃完了飯,一家人湊在一起聊天打牌。譚麗娘帶着陶陶呦呦和懷瑾三個一起玩牌九,花易巖和懷宇兩個自稱“大男人不玩兒這個”,就坐在地下的兩張圈椅裡喝茶吃點心。

炕上四個人團坐成一圈,一人手裡攥着幾張牌,嘻嘻哈哈地玩牌,間或伸手去攢盒裡摸塊點心吃,或者端起水杯喝口水,一家人十分的自在。譚麗娘和陶陶還好,能正正經經地玩牌,兩個小的就不了,也不知道是呦呦還是懷瑾中的誰耍了賴,叫着讓譚麗娘主持公道。

譚麗娘笑着看了一會,然後才把纏做一團的兩個人分開,讓他們好好玩。

花易巖在一旁看着,見譚麗娘高興,他也高興。這樣的情景他以前是不敢想象的,現在看着,心底無比的滿足。

花易巖看了一會,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把茶壺往懷宇那邊推了推,對着他朝譚麗娘那裡使了個眼色。懷宇接收到眼色,立刻明白過來,提着茶壺就走到炕邊上去,先給譚麗孃的茶杯倒滿水,又給給陶陶幾個添上一些,然後放下茶壺。

“娘,喝茶。”懷宇雙手捧着杯子遞到譚麗娘面前。

“嗯,好。先放着吧。”譚麗娘只看了一眼,就讓懷宇放到一邊了。不冷不熱的語氣和平時相差太多。

懷宇訕訕地放下茶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又回頭看了一眼花易巖。花易巖對他點點頭,讓他大膽點,直接說。

懷宇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娘,我想明天跟父親一起去上山,我今天下午已經連了一下午投擲了,父親說明天會保護我的,我也會聽話地跟在父親身後,絕對不亂跑。”他一口氣把一串話說完,然後就一副“我說完了你發落吧”的樣子,站在一旁等着譚麗娘發話。

懷宇說完了話,幾個孩子都停下手來,看向他,然後又一齊把目光移向譚麗娘。

花易巖看到氣氛有點僵持,輕輕咳了咳,站起身走過來坐在炕沿上把手搭在譚麗孃的肩上,開口,“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懷宇,我們不往深山裡去,就走一走今天放了捕獸夾子的地方,不會有危險。”

譚麗娘偏開身子讓花易巖的手落了空,然後瞪了他一眼,伸手給懷宇,懷宇立刻把杯子端起來。譚麗娘接過果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才慢悠悠地說:“人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們幾個,”譚麗娘伸出手隔空點了點幾個孩子,“你們幾個是有了爹就忘了娘!”

花易巖這才明白過來,合着這是在跟自己吃醋呢!還是吃孩子們的醋!忍不住在心底笑,這都哪跟哪兒啊,難不成麗娘妹妹還以爲自己會同她搶幾個孩子的敬愛?難道不應該是怕自己和孩子們處不好關係?

譚麗娘話裡的意思不止花易巖聽明白了,幾個大點兒的孩子也聽明白,陶陶忍住笑,對譚麗娘說:“時間不早了,娘,我帶弟弟妹妹們回去休息了。”說着就下了炕穿鞋,呦呦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下了地,懷瑾雖然還沒玩夠,但也在哥哥的眼神下伸出手,讓他幫忙穿上大衣服和鞋子。

譚麗娘叮囑着幾個孩子“回去不要鬧早點休息睡覺前再給火炕和爐子填一把柴省的不到天亮就冷了”等等事項,這纔看着他們提了燈籠出了房門穿過東西兩個院子中間那道小門,進了堂屋後,才關門回了屋。

四個孩子從這個院子回到那個院子,才一進堂屋呦呦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着陶陶和懷宇也笑出了聲,懷瑾被懷宇抱在懷裡,看看這個瞅瞅那個,不明白哥哥姐姐們在笑什麼。

幾個孩子笑了一會兒,因爲第二天一早不吃飯懷宇就要和花易巖上山,各自道了晚安後都回了房間。

回到西屋,呦呦把身上的大披風摘下來遞給陶陶,讓她疊好放起來,然後倒了兩杯水給自己和她,坐到炕上,呦呦還是忍不住樂,“娘可真可愛,這醋吃的,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的。”

陶陶也脫了鞋子上炕和呦呦並排坐着,拿起水杯喝水,又從炕桌上放着的碟子上抓一把瓜子,“這幾年咱們幾個有事就着娘,尤其是你和懷瑾,動不動就‘娘你快來’‘娘你去哪兒’的,早習慣了給咱們幾個當主心骨,現在別說你,就是懷宇和懷瑾都願意跟父親一起玩,娘當然失落了。”

陶陶一邊說着一邊把扒好的瓜子仁堆在另外一隻碟子裡,呦呦從碟子裡捏了兩個瓜子仁放進嘴裡嚼着,又捏了幾個給陶陶,“明白,不就是覺得咱們和她不親了。要我說,娘就是白操心,到啥時候她不都是咱們娘,咱們不都是她的孩子?就是幾十年以後也是一樣的。”

這個不就是和現代婆婆怕兒子娶了媳婦不親近自己一個道理,都是覺得孩子大了對母親沒有依賴了,失落了。呦呦覺得自己十分能理解。

這屋姐妹倆在談論着這個事情,隔壁院子裡花易巖和譚麗娘也在說這個事。主要是譚麗娘負責沉默生氣,花易巖負責哄和開解。

“你呀,就是想太多,懷宇和懷瑾是男孩子,不能一直關在屋子裡,我這是爲他好。你放心,明天上山我一步不離地看着他,不讓他有半點閃失,一根毫毛都不缺地帶回來。”花易巖決定還是先打消譚麗娘心裡的擔憂然後再說別的。

譚麗娘不理他,徑直從炕櫃裡取出被褥來鋪上,然後又一個人坐在鋪蓋上低着頭玩着牌九,就是不搭理他。

花易巖沒辦法,只好繼續哄着,“你是不是覺着孩子們跟我走的太近,跟你不親近了?”

花易巖這句話說完,譚麗娘玩着牌九的動作一頓,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終於得到迴應的花易巖挪到她對面坐下,說:“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麗娘妹妹,我可要說你了。”

譚麗娘不理解地擡頭看他,“說我?我有什麼錯?”明明是你奪走了孩子們的注意力。

“你錯在對孩子們不信任,對我不信任,也對自己不信任。”花易巖拉着她的手,開解着她的憂愁,安定她的心,“你不信任孩子們對你的孺慕之情,不信任我能將孩子們當成親生的對待,不信任你自己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

譚麗娘低頭想了一陣,低聲說,“我知道錯了,石頭哥哥。”

聽到熟悉的稱呼,花易巖知道,她這是從牛角尖中走出來了,心底舒了一口氣,他才慢慢和孩子們和睦相處,尤其是懷宇,因爲年紀比較大又是男孩子,之前陳士梅對他的影響也不小,現在能接受並且願意接近自己,已經是很大進步了,可不能因爲麗娘妹妹的疑慮再出現變故。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多讀者朋友都覺得進度有點慢,其實我覺得這樣剛好。因爲所有的文字都是按照文章大綱走的,這些文字不只是日常生活,這是幾個孩子的成長啊。

每個人都不是一下子長大的,這個過程中會很複雜。比如其實從第一卷就有交待,呦呦剛開始穿越來的時候膽子很大,或者說莽撞。

有幾個細節,一個是陳公公來給譚麗娘送休書的時候,是呦呦第一個喊出來“他說爹死了”的。也就是因爲這句話,加上譚麗娘自己也有心思,所以才默認了呦呦的說法。而實際上,別說一個古代孩子,現代這種情況也很少吧。

第二個細節,隔壁張嬸來借錢,呦呦一下子就把真相給戳穿了。之前也說過了,譚麗娘和知縣表姑姑家來往並不密切,一個是遠親不如近鄰,再有一個後面會慢慢提到,二舅母其實有些勢利眼。張嬸子抹不開面子走了,兩家關係就要僵不少,譚麗娘只好去縣衙打點關係。而且我記得原文有說,呦呦自認爲“是從文明先進的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見識眼界自認爲比古人寬,所以就沒了顧忌”,譚麗娘也在言語中教導了呦呦要“懂得底線和敬畏”。

所以這是呦呦的成長。同時陶陶、懷宇和懷瑾都在慢慢成長。比如陶陶對婚姻的看法,懷宇對生父和繼父的看法,都有寫到。

可能是因爲我寫的有點隱晦,大家沒直接看出來。我是不喜歡那種鬥來鬥去或者大篇說教的文,我更喜歡把一些道理或者成長在日常中顯露出來。

另外,很多人糾結的一點,贅婿能不能科考。這個我之前確實沒查過,對不起大家。在中國現實古代的律法中,贅婿是不准許科考的,而且地位十分低下。但是咱們看的是小說嘛,又不是記錄片,而且本文架空啊架空,畢竟中國歷史上沒有“大鴻朝”這麼個朝代,所以大家就忽略過了吧,啊。謝謝了!

PS,既然大家對這個有疑慮,後面我會改一改,謝謝大家支持!

PPS,呦呦改姓那個,要等到除夕之夜才行,畢竟上族譜算是一件大事,雖然不用開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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