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陶陶洗三那天, 才吃了早飯譚麗娘就急匆匆地要收拾着出門, 結果才站起來就被呦呦攔下了,“娘, 你先別急,我有話說。”

“說啥?不能路上說嗎?我能不急嗎?你姐頭胎呢。”譚麗娘一連串說了好幾句話,心想呦呦平時不是最關心陶陶的, 怎麼今天不慌不忙的樣子?

呦呦拉了譚麗娘坐下, “娘,我們今天去,不單是給外甥女洗三。”看到譚麗娘疑惑的目光, 呦呦就知道,她從來就沒想過那些婆媳問題,也是,她最開始是招贅的, 後來是沒有公婆的,從來就不存在婆媳問題。

“我們今天去,給外甥女洗三是一件事, 還有一件事,要看看姐姐在孟家過的好不好。”呦呦給她解釋着, “姐姐成親到現在兩年了,我雖然偶爾去看看, 但你是頭一回去啊,總得擺出一副孃家人的矜貴來。孃家人就是姐姐的後盾,我們是去撐腰的, 可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就去了。”

“當然不隨隨便便就去了,我準備了不少東西呢,布匹衣料藥材補品,裝了一車。”譚麗娘得意的說。

呦呦簡直想扶額了,怎麼進了京,她孃的思想比在櫟陽還簡單起來了,難道是被人寵的?這就是所謂愛情讓人愚蠢?

呦呦不敢說重話,只好點頭,“當然,這些也要帶去,我的意思是,您不能就這麼,”呦呦往她身上一比劃,“就這麼樸素的去,好歹,得穿件正式的衣服去。今天洗三雖然不像滿月,但是估計姻親故舊人也不會少。”

譚麗娘點頭,這話她明白,自己不能給陶陶丟臉,於是就拉着呦呦的手,讓她幫自己挑衣服。

呦呦假模假樣的幫譚麗娘參謀着,一會兒覺得紅色太張揚,一會兒覺得綠色不襯時節,一會兒又說褚色顯老,最後挑來跳去,譚麗娘都快生氣了,她才說,“要不,穿縣主的禮服?到底是皇家制式,總是挑不出錯來。”

譚麗娘不是很願意,她覺得太正式了,而且,“今天穿縣主禮服,滿月穿什麼呢?”

“滿月再說,不是還有一套麼。今天可是您第一次親自上孟家的門,必須穿縣主的衣服。”呦呦說着,就替譚麗娘拍板做了決定,吩咐丫鬟趕緊去把禮服取出來服侍着譚麗娘穿上,她自己則回了院子換衣服去了。

等一切準備妥當,呦呦這才扶着譚麗娘上了縣主規制的馬車,朝孟家而去。

孟府中,孟太太正頭戴抹額歪在牀上一副虛弱的樣子,孟許站在牀前,一臉無奈又着急。

“娘,今天洗三親朋好友都要來的,您這幅樣子,洗三禮怎麼辦?您好歹起來先把事情安排下來,不然咱們孟家豈不被人笑話?”孟許的語氣中帶着些哀求。

孟太太擡起眼皮看了孟許一眼又垂下來,“兒啊,不是娘不起來,娘是真頭疼啊,起不來啊,你總不能看着我爲了辦你閨女的洗三禮病再嚴重了吧?”

“娘!”孟許知道娘不高興陶陶頭胎生了女兒,不過他自己確實格外高興的。

“許兒啊,你現在對娘越來越不好了,是不是你媳婦讓你來的?”孟太太話裡話外竟然有陶陶挑撥着孟許不孝順她的意思。

孟許無奈,知道說的再多隻會讓他娘不高興,只能退出去,吩咐丫鬟們好好伺候孟太太,轉身出門去外院找孟老爺去了,希望孟老爺能來勸勸他娘。然而,還沒等他到前院,小廝就來通秉,說將軍府的馬車已經到了街口了。

譚麗孃的馬車從將軍府駛出來後,也不知道譚麗娘是太興奮激動了還是怎樣,一路上唸叨着陶陶纔出生時候怎樣怎樣,孩子肯定跟陶陶相似怎樣怎樣的,呦呦一邊嗯嗯啊啊地應着,一邊想着自己的心思。

馬車停下來,譚麗娘迫不及待地就要起身,就又一次被呦呦按住了,她忍不住生氣,“呦呦啊,你今天怎麼了?”

“呃,娘啊,起碼得讓姐夫來迎接你吧?”

譚麗娘想想也對,就點頭又重新坐下了。呦呦在心底數着數計時,果然過了挺長一會兒,孟許的聲音才從馬車外傳來,“恭迎縣主娘娘。”

呦呦掀開窗邊布簾往外看了一眼,發現門口跪迎的竟然只有孟許一個主子,其他五六個都是下人。呦呦皺眉,孟家這是搞什麼,不要命了嗎?縣主都到門口了,竟然只有一個主子來迎接,這可是藐視皇家之罪。他們不要命不要緊,先寫了和離書讓陶陶回家!

就在呦呦這麼一走神的功夫,譚麗娘已經站起來了。呦呦阻攔不及,譚麗娘掀了簾子下車了,她沒有辦法,只好也跟着下車。

譚麗娘下了車看到門口這麼幾個人也是一愣,然後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呦呦下了馬車站在譚麗娘身邊,也是無奈。她雖然在車裡那麼想,可是並不能真的這麼做,只好安慰譚麗娘,說不定孟老爺和孟太太腿腳慢,還沒到。

孟許聽到呦呦這麼說,就擡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同時希望孟太太快點出來。剛剛小廝來稟告說將軍府馬車到街口的時候,他就讓人趕緊去請孟太太和孟老爺了,但願他們能快點來。

不過,事情總是不那麼一切都遂人願的。譚麗娘和呦呦站在門外等了快一柱香的時間,依然不見孟家大門裡出來人,譚麗孃的臉色越發難看。自己這個縣主上門他們孟家都如此怠慢,對陶陶恐怕更不用說了。

譚麗娘冷哼一聲,繞過地上跪着的人自己邁步進了大門,呦呦趕快跟上,在經過孟許的時候偷偷衝他攤手,表示自己也救不了他了。

孟許一看大事不好,趕緊吩咐着小廝趕緊去請他的祖父孟老太爺,他自己則爬起來追着譚麗娘她們而去,路上不斷賠禮認錯,然而譚麗娘並不搭理他,呦呦也是沉默着跟在她身邊快步走不說話。

好在孟家還有幾個明事理的人,孟太太這個正經婆婆不在陶陶這兒照顧着,在這兒忙前忙後的反而是孟許的二嬸孟二太太。

孟二太太見譚麗娘穿了縣主禮服而來,趕忙跪下請安,譚麗娘停下來客氣地說請起,“辛苦二太太了,要勞煩您來看顧。”

“並不辛苦,陶陶是個好孩子,又生了孟家長孫女,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孟二太太十分會說話,“要不是大嫂突然頭疼發作,也輪不着我來。”算是解釋了一句爲什麼孟太太不在的原因。

譚麗娘笑笑沒說話,轉身朝陶陶走去。

“娘。”

陶陶看見譚麗娘過來,立刻從牀上坐起來,豈料譚麗娘並沒有理她,而是直接抱起了她身邊的小嬰兒,“叫什麼名字?”

“夫君給起了乳名叫玉兒。”陶陶看出來譚麗娘心情不好了,乖順地回答她,同時眼睛看向呦呦,呦呦再對着她聳聳肩攤攤手,表示她無能爲力。陶陶就看向跟進來後一直站在門口的孟許,孟許露出一個苦澀無奈地笑。

譚麗娘抱着小嬰兒逗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頭看向陶陶,她右手抱着孩子,空出左手來伸出食指在陶陶額頭上點了點,“你個傻丫頭,受苦不會回家說?!我將軍府的女兒就這麼被人磋磨!”

這句話既是數落陶陶,又是說給孟許聽的,孟二太太是精明人,打譚麗娘和呦呦進來沒一會兒,就退了出去,說留出空間來給她們母女說話。

“等回去我就送兩個嬤嬤過來,出了月子就跟我回家!”譚麗娘說,言外之意竟然有要和離的意思。

孟許聞言噗通地就跪了下來,“娘!我錯了!”

譚麗娘沒有理他,陶陶在一旁着急起來,拽着譚麗孃的袖子,哀求道:“娘,不幹夫君的事,夫君待我很好的。”

譚麗娘沒出聲,然後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孟老太爺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草民孟平遠,攜家人拜見縣主娘娘!”

譚麗娘瞪了陶陶一眼,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身邊,由呦呦扶着站起來走到門口,經過孟許的時候也瞪了他一眼,還踢了一腳,“傻站着做什麼?看孩子去!”意思是不讓他出去了。

呦呦扶着譚麗娘出了門,就看到院子裡跪了十七八個人,爲首的是一個頭發胡子發白的老頭,看着得有七十歲了,這位就是孟許的祖父,孟家的當家人孟老太爺孟平遠。

孟老太爺身後跪着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大串,譚麗娘和呦呦都發現了,孟太太也在其中,穿一身素白衣裙,頭上還箍着抹額,低眉垂首地跪在孟大老爺身後。

母女兩人對視一眼,譚麗娘向前邁了一步,微微彎腰做出一個攙扶的姿態,“老太爺快快請起,天寒地凍切莫着涼,”又對着其他人擡擡手,“大家都起來吧。”

孟老太爺帶人謝了恩,站了起來。譚麗娘看來眼站在人羣后頭一直默不作聲的孟太太,想了想還是開口說:“聽說孟太太身體不舒服,還是回去養着吧,千萬別累壞了,爲了我兒的洗三在累壞了,那就還是陶陶的罪過了。”

孟老太爺剛來的時候就聽說了早上的事,尤其聽說親家夫人是穿着縣主禮服來的,就猜到大兒媳壞事了,人家這是給女兒撐腰來了。

譚麗娘說完這幾句話就不再多說,轉頭請孟老太爺在外廳坐下然後寒暄起來,孟老太爺也就假裝沒聽出譚麗孃的畫外音,才說了幾句話,就有外院管事來報說花將軍帶着兩位公子來了,同來的還有蕭公子。

孟老太爺這就要告辭去前院見花易巖,臨走時同譚麗娘“商量”,“許兒他娘自打年輕時就有頭疼的毛病,想來是昨天在產房外頭等久了被風吹了,我看不如洗三就讓老二媳婦主持吧。”

譚麗娘心裡好笑,兒媳婦自打年輕就有頭疼的毛病,您這老公公怎麼知道的?

孟老太爺看櫟陽縣主沒出聲,也反應過來自己話裡的毛病了,臉上一紅,但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藉口了,不然要怎麼說?難道說老大媳婦不滿意你閨女生了個丫頭、兒子向着媳婦,所以故意使絆子?再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

譚麗娘也不打算爲難孟老太爺,不過,若是就這麼算了,不知道以後孟太太還要出多少幺蛾子。這麼想着,譚麗娘就掃了一眼下頭的幾個人,又想到剛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到二太太在慢聲細語地吩咐丫頭做事,又派人去廚房取鴿子湯,隱約聽見一句“應該開個小廚房”。

“我看不如這樣,”譚麗娘放下手裡的茶碗緩緩開了口,“既然親家母身體不好,還是靜養好最好別操心,尤其是這個頭疼,不治好了以後麻煩大着呢,要是親家有需要,我可以介紹個御醫給親家。”

呦呦眼珠子轉了轉,伸手扯了扯譚麗孃的袖子,“娘,那姐姐的洗三怎麼辦?還有滿月呢。要靜養不能操心,那誰來管家呢?”

孟老太爺知道這麼息事寧人是不行了,總得表個態,於是就說先讓孟二太太管家。

話音才落,孟太太就擡起頭看過來了。

“家先讓老二家的代管着,等到她大嫂好了再接回去,”孟老太爺說完看向譚麗娘,“縣主您看怎樣?”

譚麗娘笑着搖頭,“這是您的家事,我不插手。”

呦呦沒說話,心裡卻明白,孟太太本身就沒病,什麼時候病好還不是他們自己說的算。況且她們是來洗三的,不是來鬧事的,陶陶以後還要在孟家過下去,不可能完全撕破臉皮,只需要讓孟太太知道,她們隨時能讓她失去最重要的東西讓她心裡有忌憚就行了。

等孟老太爺帶人走了,譚麗娘這才又帶着呦呦回陶陶屋子裡去。一進屋就看到孟許又跪到了地上,對着譚麗娘先磕了一個頭,譚麗娘知道這件事也不能怪他就讓他起來。

孟許倒是實心實意的,並沒有起來,“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想到娘她會如此。我保證,再沒有下次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護着陶陶。”

譚麗娘嘆一口氣,“起來吧,你也算是個好孩子,別和你娘生分,到底是你娘。”

呦呦在一旁撇嘴,娘怎麼了,娘犯錯就應該縱容嗎?這可不是孝順,這是不孝。要知道,“不孝者三,阿意曲從,陷親不義;家貧親老,不爲祿仕;不娶無子,絕先祖祀。”明知父母有錯誤不指出來,甚至還縱容順從,這是讓父母陷於不義之地。

其實在呦呦看來,這件事非常好解決,倆字:分家!可是分家說出來容易辦起來可就難了,先不提孟老太爺還在,就是不在了,最多也就是孟許的父輩們分家,孟許又分不出去。更何況孟家這麼大一片家業,誰都不願意放手的,等到孟許真正獨立出來,恐怕最少也要二十年,孟老太爺和孟大老爺要是活的久一點,說不定三四十年也獨立不出來啊,還不如現在開始努力,成爲孟家真正的當家主事人,這樣陶陶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客人們陸續到來,時間也接近了午時,天氣溫暖了許多,陶陶的院子中間擺了一張硃紅色大長案,上頭是一個矮幫平底大銅盆,還有其他諸如香爐糕點秤砣鎖頭大蔥等洗三用的吉祥用品。

吉時到後,孟二太太燒香磕頭,本來這一步應該由孟大太太來的,可惜她“病”了。孟二太太燒香磕頭完事後,收生婆也磕頭叩拜。之後就開始洗三了。穩婆一邊往盆裡添水,一邊唸叨着吉祥話:“洗洗頭,做王侯”,“洗洗腰,一輩更比一輩高”,“洗洗手,金銀財寶年年有”……

穩婆添水的同時,本家和親友按輩分高低,往裡添盆,一般都是金銀餜子表示一下就行了,畢竟這添盆的東西最後是給穩婆的。

孟家的幾個太太和姻親們都是添的十兩或者五兩一個的銀元寶,等到了譚麗娘這裡,穩婆念一句,一出手就是一個金元寶,念一句一個金元寶,看的這些圍觀的人眼睛都直了,心說這將軍府就是大方,這麼會兒功夫,十個金元寶出去了。

穩婆得了這麼多賞賜,高興的合不攏嘴,各種好話花兒似的往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晚了,下午陪家人去了醫院,很晚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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