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項天緊緊相依,默默無聞。面對焦健的表白,我們唯有沉默。是我們對不起焦健,我們死有餘辜。這是我們都沒想到的結果,我和項天以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焦健着想,其實不然,反而適得其反。我們的隱忍,讓愛,最後還是深深地傷害了焦健。這個結果真的不是我們所想的,更不是我們所要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睡了醒,醒了睡,迷迷糊糊,搖搖欲墜。
一陣刺鼻的味道驚醒了我和項天。倉庫外面叮噹作響,汽油濃烈的氣味進入我的鼻腔,刺得我直打噴嚏。
“不行,我們之前不是講好的嗎?只要拿到贖金,立刻放人。”
倉庫外面傳來爭吵聲,焦健似乎和幾個男人在門外發生了爭執。
“他們兩個在機場見過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燒死他們。”
一個好像是他們中的頭目對焦健與焦健爭執道。
“我不准他們死。我們已經拿到贖金了,趕緊放了他們。”
“焦健,你不是一直恨透了這對狗男女嗎?我現在是在幫助你收拾他們,怎麼你,你不會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心軟了吧!”男人懷疑的問道。
“總之我不要他們死,我要他們活着爲他們犯下的錯誤贖罪。”
“哼!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麼做是你是事情,錢我已經拿到手,人你自己去救。”
這時,火勢已經蔓延到倉庫裡面,滾滾濃煙嗆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們被圍在了一片洶涌的火海里。
項天摸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割斷綁在我們身上的繩子。
倉庫裡濃煙密佈,許多雜物亂七八糟的堆成小山,它們像迷宮一樣,擋住了我們逃生的步伐。
突然一個不明物體懸空掉落,在這緊要關頭,我大喊了一聲,“項天,小心!”
項天聽見我的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我。就在這時,空中墜物狠狠地落在他的面前,再多走一步,他就會喪命。我們逃過了一劫。可是劫後還有更多的變數。
空中的吊燈被大火燒斷,它們一個接着一個錯亂的砸了下來。我們不斷的逃命躲閃着。
一束耀眼的光線突然射了進來,我看到焦健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出口處。
“這邊,快,小雨,項天,我過來。”
焦健迫切的往我們這邊走了幾步,他焦急的衝我們吶喊。
我和項天對視了一眼,我們的手緊緊相扣,迅速的衝向出口。
我們終於要得救了。就在我們快要跑到離焦健不遠處的時候,我看到從焦健頭頂正上方的大吊燈突然折斷,它狠狠地砸向焦健。
我和項天異口同聲的喝到:“焦健,小心!”
一陣震耳欲聾般的巨響,高空墜物沉沉的砸了下來。
……
軟綿綿的細雨擊打着平靜的湖面;岸邊,隨着微風輕輕搖擺的垂柳也彎下身子與碧波嬉戲;綠瑩瑩的草叢在沙沙作響。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
“數什麼呢?小雨。”項天打着傘遮住了天空。
“數小雨呀!”我低下頭,對他微笑。
“剛開始說話,就學會調侃了,是嗎?”項天雙手撫摸我的眉。
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沒有微塵的海水,亮得寧靜;他的鼻子很挺,如他的性格般堅毅;他的嘴很翹,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傲慢。
他將我擁入懷中,“小雨,今天是我們的好日子,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是嗎?”他的身子在顫抖。
“是,是...是的。”我撫拭着他的背,告訴他這是真的。
“這一天,我等了好久。”項天對我說。
是呀!這一天我們都等得太久了。
莫扎特的《安魂曲》在天空中迴盪,瀟瀟夏雨無聲無息不緊不慢地下着,細細密密地織成了一道紗幕,攏住了籬園深處的大教堂。
“小雨,葬禮開始了,我們去看看吧!”項天牽着我的手說。
“好吧!不知我們的朋友現在怎樣?!”我皺了皺眉。
“希望他們不要悲傷!”項天嘆息道。
“不要悲傷!”
我和項天相依緩緩,向正在舉行葬禮的教堂走去。
我們來到教堂門口,互相對視,相互微笑。
教堂的大門緩緩打開,我們懷揣着悲傷和愉悅走進禮堂。
一對男女安靜躺在耶穌十字架下面的水晶棺材中,他們的表情是那樣安詳,舒暢。他們四周圍滿了白色玫瑰和香水百合。
白玫瑰代表着我們的愛情是純潔的。
香水百合代表着婚禮的祝福。
親朋好友們留下白玫瑰和香水百合花在他們身邊,每一朵花都代表着對兩位死者的祝福和深切的懷念。
水晶棺材面前站着二人的父母,他們帶着沉重的悲痛主持着這場葬禮,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強顏微笑,希望能夠安然的送兒女走完最後一段旅程。
我和項天潸然淚下,這種感受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唯有忍着痛繼續走下去。
我和項天的手牽得更緊了。
焦健、司徒萍、宋嫺雅、寧項洋、康小優、莫言、赫連麗秀、嶽超凡、任學禮、薛佳碧,還有許多朋友都來參加他們的葬禮。
我和項天悄悄地坐在這些朋友身邊,我們不想打擾他們,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觀望着,用我們的心去關懷這幫朋友的悲傷與溫情。
項洋撫摸着嫺雅的頭,將哭訴的嫺雅擁到自己的懷裡,安慰着他心愛的小雅。我很欣慰,嫺雅終於遇到她的白馬王子,並且她的白馬王子也深愛着她,雖然中間有些小插曲,可最終嫺雅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我更希望她快樂的生活,不要揹着太多包袱,不要太累,倘若她能夠稍微放下她那高傲的自尊心的話,我想她的人生會過得更精彩。但那只是我的希望,因爲宋嫺雅就是宋嫺雅。嫺雅,我們之間夾雜着太多的無奈,只因我們追求的東西不同,無論我們發生什麼,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你一直都是那年在稻田地旁把你的第一次真心交給我的宋嫺雅,如果時光倒流,劇情重演,我依然不後悔把我心愛的奶糖--大白兔送給你。
小優和莫言抱頭痛哭着,他們緊緊相依,幾乎快要窒息了,可還是義無返顧。看到他們我的心暖暖的,我的發小,我的親人,無論社會變成什麼樣子,你們依然是那棵亭亭玉立的白楊,在風雨中挺拔,茁壯。我兒時的玩伴,你們要一直幸福!
麗秀爲這對男女惋惜的留下自己的淚,嶽超凡紳士的遞了張紙巾給麗秀,然後他默默低下頭,沒再說什麼安慰麗秀。麗秀和超凡大概牽絆太久了,他們顯得有些陌生。可麗秀超凡你們知道嗎?這種感覺只是短暫的,你們是最親密的陌生人,就像麗秀接過超凡手中的紙巾一樣,你
們的關係就是這張紙,今後的日子裡,要在上面畫什麼,就看你們的了,我想你們只是需要時間。
任學禮和薛佳碧兩手緊扣着,他們帶着老花鏡,傾聽牧師虔誠的禱告。我想他們也在爲死者祈禱,祈禱他們能夠在另一個空間裡彼此坦誠相對。如果學禮老師走出陰影是一個開始,那麼薛佳碧便是任學禮生命中的一個奇蹟。
我的焦健哥哥,此時此刻,我想你是最傷心的人。你呆呆的,面無表情,眼球凹陷,顴骨突出,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的心揪成一團,酸的要死掉了,我真想千刀萬剮了我自己。幸好有司徒萍陪在你身邊。焦健哥哥雖然你的方法有些極端,但你曾用盡心血只爲守護我一人,現在終究有人傾其所有隻爲守護在你的身旁。謝謝你,司徒萍,謝謝你爲焦健哥哥做了這麼多事情,我相信焦健哥哥終有一天會醒來,那時,他會成爲你的焦健。你們會彼此珍惜對方的。直到,執子執手,與汝偕老!
而我和項天此時不知是喜還是憂,我們終於彼此敞開心扉,現在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相依在一起。我們終於想愛,相愛,廝守終老。
可是......可是......可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親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是的,我們死了。在火場裡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我和項天一齊撲向焦健,將他推了出去。而我們,卻被那高空墜物不偏不正狠狠地壓在了底下。
我們遠遠的聽見了警車的叫聲,救護車的鳴笛聲,以及焦健和我們的朋友親人的吶喊和嚎叫聲。那些聲音漸漸離我們遠去,越來越遠。
我和項天被砸在燈罩裡,我們的手依然我的很緊,我們的眼神久久的對視。
我衝他露出溫柔的微笑,輕輕的說出了三個字:我愛你!
原來,這三個字說出來是那麼的輕鬆,但我們卻需要歷經這麼多磨難,當命運的魔輪將我們千刀萬剮得千瘡百孔,當我們歷經了十年的風風雨雨時,我們才肯說出這三個字來。
項天也從我露出釋然的微笑,輕輕的對我說,“我更愛你!”
然後,我們死了,我們就這樣是指緊緊相扣,心靈緊緊相依癱倒在血泊中漸漸死去。
今天,我們來參加了自己的葬禮,與我們曾經相識的人,我們的家人,朋友做最後的悼別。
這場葬禮也是我們的婚禮,我們終於放下了塵世間的一切,永遠的走在了一起。
“我們會不會像《梁祝》裡的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最後變成了蝴蝶,比翼雙飛?”我問項天。
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微笑。
在人生的道路上,往往會有許多岔路,我們也曾有過許多選擇----有人選擇了金錢;有人選擇了權利;也有人選擇了愛情;還有一些人放棄了選擇......
愛過的人以爲別人qi;愛我的人以爲我愛的人;人生遊戲,遊戲人生。
莫言的到了幸福;小優得到了愛情;嫺雅一直堅持最終的夢想,擁有了地位和權利;司徒萍還在努力的最求;焦健得到了權利,卻丟失了人生;麗秀和超凡有情人終成眷屬;學禮老師和薛阿姨晚年相伴。
而我和項天比翼雙飛,飛到了另一個空間,另外的世界。在那裡,我們得到了永恆。
無論你們選擇了什麼,最終收穫了什麼,請不要忘記曾經那個真實的自己。
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場葬禮,婚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