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哭包。”
杜皓成舌頭颳着後槽牙,腦海中一點點地回味品嚐,滋味無窮無盡。接着就是一聲是實實在在,發自心底兒的喟嘆。只是與往日還有一點不同的就是,那眼變得深沉且專注:
“原來,小哭包還是小甜包。”
清清涼涼,是甘洌的清泉化進旱田,鼓動着溫濡的空氣一點點地變得甘甜。
在這須臾之中,路含欣的大腦出現了極爲短暫的空白,似乎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轉瞬即逝。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那記憶中晶亮的部分,但是無法,一陣陣的眩暈,讓她力不從心。只能就此錯過。
“杜皮蛋!你好無恥!”
既然已經被杜皓成無情地戳穿,路含欣也就不打算掩藏自己內心對於杜皓成的矛盾看法。畢竟,你這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還能將她怎麼樣呢?
“嗯,我無恥。”杜皓成坦坦蕩蕩,雙手向左右兩側一攤,格外無辜的樣子,“我親親自己的女人,有什麼無恥。”
清風緊勁,吹拂到路含欣臉頰上的溫度適宜,但是相較於她此時此刻灼熱的臉龐,那就是清涼帶着寒冽。隨着杜皓成磊落不羈的姿態和話語,一點點地鞭笞着她臉上的那份焦灼和羞怯。
好不要臉。
在路含欣的眼中,那個俊宇非凡的男人,已然同一只洗淨了渾身泥巴,卻一心一意地想要往真正鴨蛋裡擠着,藏着,玩一起魚目混珠的把戲的皮蛋,沒有什麼兩樣。
道貌岸然,虛僞狡詐,說的就是他,杜皓成。
“哦?”但是爲了自己心裡存着的那點兒面子和硬氣,路含欣卻是高傲着頭顱,一點兒都不願意透露出自己的羞澀,“那煩請杜少說說,我什麼時候就成了你的女人?”
“我們是一拜高堂二拜天地,還是拐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誒——都沒有。”路含欣一聲嘆氣,緊接着就繼續說,完全就不給杜皓成一個開口的機會。
不過,杜皓成這會兒正瞧得津津有味,似乎……也不準備要開口。
“所以說啊,杜少您這個人有時候會不會覺得萬分慚愧?畢竟您在外頭的名聲,嗯……不說您是一個高風亮節的偉人,就說您的幾個潔身自好,謙遜有禮,能力非凡的好品質,至少在杜莊範圍,都是聞名遐邇。”
“您這樣優秀品質的人,開口卻是一句句胡謅的話,您覺得您,站得住腳跟嘛?你自己的女人,呵,杜少,您有女人嘛!不好女色,似乎也是您的好品質。”
好語似珠穿一一。路含欣的伶牙俐齒,滔滔不絕,可把杜皓成的心窩子都給吹暖和了。
“嗯。杜某人實在是沒有想到,原來……杜某人在我的女人心目中,居然是這樣偉岸的形象。”杜皓成捻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如沐春風,“不錯,不錯,我很歡喜。”
登時,路含欣面如火燒,儼然就是一個人肉鐵板燒。已過三九伏天,火傘高張的日子,也早就已經過去,現在的微風拂面,着實爽快,
可路含欣卻恍若自己依舊身處在蟬喘雷乾的酷暑,一個呼吸,喉嚨裡面都是乾燥的疼痛。
居然沒有生氣,沒有動怒,沒有大發雷霆。
哦。
瞧她的腦子,繡花枕頭。
杜皓成是什麼人?人家杜少可是淡雅如風,恍若天人的淑人君子。動氣?這種只有她等凡人才會有的混沌情緒,人家杜少那等的丰神如玉,可謂是一直都穩若泰山,心如止水。
即使她丟下了一串接着一串的尖銳的大石頭,依舊能夠波瀾不驚。
這樣也好。
這樣不動聲色,她正好是可以假借機會,裝傻充愣,稀裡糊塗地權裝作是自己根本不曉得杜皓成的心思。
那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將自己女追男的玩紗遊戲,完美地進行下去。
“嘿。”路含欣展顏一笑,逆着陽光,本就明豔的臉龐,越發地動人心魄,“歡喜就好。杜少開心那才就是大家的開心。對嘛,我可不就是一個女人,杜少的話,沒有錯,沒有錯。”
杜皓成一愣,倒是有些茫然不知。
他分明都是已經將自己的心思吐露得如此露骨了,路含欣這隻小包子怎麼還會糊糊塗塗,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的女人,他指的是……嗯,就只差了結婚領證那一步的女人,是這樣的關係。
口是心非,巧舌如簧。
路含欣都要爲如此擅長扯皮的自己,頂禮膜拜。她真的是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明明就是巴不得下一刻就馬上與杜皓成奔去領了那本紅彤彤的小本子,偏生要故作矜持。
而且,嚴格說起來,她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麼故作矜持。
是作。
也忒作了些。
歡喜什麼?她其實是覺得霸王硬上弓,應該是更加的歡喜。
而另一邊的杜宇,因爲方纔聽見疑似路含欣那妖女的聲音,緊急剎車,還連帶着讓綁着他進來的門衛,也差一點就跌了跟頭。
“你小子!老實走路。”
那門衛是個粗人,他可不管什麼謙遜有禮的禮節。反正,他只是知道,他家老闆路宗詞叫他帶着眼前的這個人進去。而且,這人居然還自己主動要求,綁着他進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唄。
天降喜事,又豈會有白白拒絕的道理呢。
當即,將一捆滿身將杜宇五花大綁以後,門衛的心中,一種名爲“我很牛X”的滋味,油然而生。
呀!
要是每一個來這裡的人,自己都有如此特殊有趣的要求,他覺得自己平日枯燥乏味的工作,都能夠增添不少的喜色。
“我……”
杜宇平時見識過不少的狠角色,但是卻鮮少同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他這都沒有做錯什麼事情,這人居然莫名其妙地向他發射急躁的怒火。
幹什麼呢?
敢情這人莫不是要上天了?
呼~景爺說了,不同凡人計較。
不過,艱難維持住的好心情,也堪堪僅保持到了進了內廳,見到獨身一人的路宗詞而已。再接着往下,杜宇的臉,徹徹底底的就是一臉的鬱色。
“來,坐。”
杜宇到的時候,路宗詞正在聽戲。
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從一臺老式的音響裡傳出來,伴着些許輕微的電流聲,不由得就顯得有些粗糙,但卻格外富有韻味。
即刻的所見所聞,都讓杜宇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誒,上年紀了,平日裡沒事就愛聽些戲!杜宇啊,你應該不介意的吧!”
路宗詞慢搖着蒲扇,閉着雙眼,悠哉中挾了愜意,慢吞吞地說道。
他的霄路已經同杜莊有了好些年頭的生意往來,一直接洽的人員,除卻杜皓成本人以外,就是數眼前這位以及杜軒最爲頻繁了。
故此,只是隨意地見了杜宇一眼,便就是如此熟諳地喚出名字,倒也一點兒都不奇怪。
“不介意,不介意。路先生隨意就好。”
杜宇這會兒全身心地都是撲在尋找他家杜少的身上,除了短暫的啞然以外,根本就沒有閒情逸致去分享給路宗詞。
不過說實在的,先前他也是來路家有那麼稀少的幾次,可畢竟都是跟隨着景爺一塊來的,還真的沒有遇見過這位在聽戲。
“怎麼……我看你的表情十分僵硬啊!”
路宗詞嘆道,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冷靜且深邃,夾着慢喲喲卻十分高亢的戲聲,讓杜宇心驚膽戰。但凝神一看,路宗詞整個人顯得安詳而又萬般機智。
對,就是那嘴角處的弧度。
颼颼的冷意,直竄入杜宇的心骨。
“路……路先生!請問我家杜少在哪?”
稍稍穩定心神,杜宇強迫自己在這怪異的氛圍中,迅速地鎮定下來,開口的時候也是做到了往日那般嚴謹的態度。
“哦?”路宗詞起身,擺手讓那門衛離開,一步步踩着結實的步伐,繞到杜宇的身前,“杜宇小兄弟,你這樣着急,這是害怕我將你家杜少,給吃了?”
“不是怕你,而是怕你的好女兒將我家杜少給輕薄了。”
當然,這句話杜宇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腹誹。即便此時此刻的他,心急如焚,畢竟面對的人是路宗詞,再是着急,他也必須得忍着,再忍着。
況且,景爺也是先前就有明確的吩咐,切記不可螞蟻上熱鍋。
哦!當時火急火燎的他,甫一聽見景爺的這話,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他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一隻螞蟻?
這事後,又免不了要被杜軒冷嘲熱諷一般。
切——他不過就是被擔心杜少的情緒,沖垮了短短一時的冷靜,所以纔沒有能夠反應過來景爺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急躁。
但是面上,對着路宗詞,杜宇還是竭盡全力保持住自己無比友好的微笑,“路先生您可真幽默風趣,您那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輕怠了我家杜少。”
杜宇覺得,他此時的模樣絕對是完美演繹了什麼叫做是口是心非,頗爲幾分面上笑嘻嘻,心裡慘慼戚的淒涼姿態。
欸。
說到底,他家杜少到底是在哪裡喲!
*
鳥語花香,溫煦暖陽撲騰着光束,踏着幾叢繁密的枝椏,一路彈跳着親吻着路含欣的臉頰。
而此時,站在路含欣對面的男人,不動聲色地移動了自己的腳步,佯裝不經意地擡手,那放肆地落在路含欣臉頰上的光束,瞬間被阻隔。
“咳。女人,我打一個電話。”
方纔還泰然處之的杜皓成,似乎是有些彆扭地開口。
靜距離地觀察着杜皓成的路含欣,在這須臾之間,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神奇的秘密。大抵也是因爲她內心蓬勃生長的好奇,讓她也不去計較杜皓成對於她的稱呼。
女人。
這個算是什麼稱呼?謙遜有禮?反正她是看不出。
“誒!杜皮蛋!你如此羞澀,不會是要當着我的面,打給別的女人吧?”話音落下,濃郁的酸氣便就漂浮在兩個人的周圍。
因爲持續發酵的酸氣,路含欣姣好的面容也變得不那麼美麗動人。還真是實實在在地展示了什麼樣子纔算是醜陋的怨婦。
酸中帶辣的怨懟,各種情愫冗雜在路含欣的臉上,那一雙明媚的貓眼裡,正躥了火苗。
“乖。小機靈包。”
杜皓成並沒有直接正面回答路含欣的話題。不過這個似是而非,有點兒像是讚歎的話,很難不讓路含欣就此想歪。
“杜皮蛋!你真的要打給別的女人?”
非常憤怒。
不過轉念一想,以往嬌豔的聲線再次迴歸,“我知道了!皮蛋你是打給小悅悅吧!”
杜悅和,杜皓成的妹妹。之前路含欣與這小丫頭的關係倒是還不錯。
踮起腳尖,路含欣發現杜皓成居然是在手機通訊錄裡,一個個翻找着電話,秀麗的眉頭蹙緊,“誒呀!皮蛋!拿我的手機!”
“真麻煩!”
說着,動作極爲迅速地拿出手機,順屏遞給杜皓成的時候,在屏幕上顯示的赫然就是標註爲“小悅悅”的電話號碼。
果真是他的小機靈包,動作敏捷。
杜皓成在心中如是毫不吝嗇地誇獎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經過確認,是他的小精靈。
“女人,我不是打給悅悅。”
一聲極致溫柔的話,卻是啪得就打碎了路含欣旖旎妖嬈的小心思。
什麼?
不是打給悅悅?
可是分明,他這隻臭皮蛋說話的時候,帶着的都是無限的柔情吶。
柔情,那是真的。畢竟口中的“女人”,可是杜皓成心心念唸了多年的小甜包,所以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再次遇見,那一定是要抓緊,再抓緊。另外一個“悅悅”,那是他捧在手心裡疼的妹妹。
如果兩者真的要比較一下,杜皓成或許是會選擇更加疼愛他的女人,他的小甜包。
誒。
是個妹妹。
終歸要流入外人田。
“你……”
路含欣瞪大了她的貓眼,幾乎就是下意識地揪着杜皓成的衣襟。好哇!別的臭男人都是揹着自己家的女人,到外面彩旗飄飄飄飄,杜皮蛋非常有本事:當着她的面!
不可忍!
“喂,容小姐。”
本是要開口喚一聲“三爺夫人”,畢竟誠實地講,杜皓成與容景歡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熟稔。不過,到底是存在了逗弄路含欣的心思,開口那就是一聲惹人遐思的“容小姐”。
“杜、皓、成!”
咬牙切齒,極盡狠戾的磨牙聲隔着電流,傳到杜皓成的耳中,也傳到了路含欣的耳中。
是個男聲。
而且還是一個特別磁性低沉,具有男人味的男聲。
幸虧杜皓成不知道路含欣此時的評價,不然,保不齊的就會帶着路含欣重溫那夜旖旎的美好。
“三爺。”杜皓成勾起邪肆的笑容,特意朝着路含欣拋了一個媚眼,“我找容小姐,煩請你移駕。”
“杜皓成,你找我媳婦兒幹什麼?”
閻璟睿本是想要隔着電話,對這個蹬鼻子上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一頓痛罵。只是臨頭一腳,想到了來自景逸的諄諄教誨,不得不就此忍住。
也是。
他可是景景的丈夫,要跟這種沒媳婦兒的男人,斤斤計較什麼?就單憑他閻璟睿是一個已婚男人這一點,就比杜皓成高出一籌。
不,應該是一座嶽淵的距離。
“取經。”
杜皓成怡怡然地開口,說話的時候,仗着路含欣呆愣的片刻,大手掌極其靈活捏着路含欣的柔荑。
一如他記憶深處那樣的細膩。
一聲感慨,更爲輕快的聲音,是不復往日的平和,也不同於從前淺淡到辨不出情緒的調子。那種藏匿在聲音深處的志得意滿,只有身爲已婚男人的閻璟睿才能夠體會的情緒。
Wшw_ тt kǎn_ ¢O
浪漫春天的氣息。
萬物復甦,蠢蠢欲動的叫聲尤爲清晰。
一聲春叫,喀嚓,有人故意而爲,泄露了自己的盪漾心思。
------題外話------
完結以前,一千粉絲的願望,哇——我這個渣渣作者(╯﹏╰)
煩請各位美妞廣泛推薦吶!我真的有用心寫!好吧,但是拋在廣大大神的書本寶寶中,還是一個殘缺不全的小可憐(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