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姐,我收到消息,十日前,吳將軍一行出現在利州藥鋪,買了紫草一斤。”郭況貼在郭聖通耳邊說道。

“買那麼多紫草作甚?”郭聖通一愣。

“紫草是解毒用的,”郭況悄聲道,“阿姐,那劉秀只怕是中毒了。”

“娘娘,”鄧禹道,“娘娘,方便否?藥已煎好了。”

“方便。”郭聖通忙道。

郭況下了馬車,接過了藥碗,便又走了進去。

“利州。”郭聖通正在沉思。

“利州乃不毛之地,”郭況道,“唯一有點意思的,便是它有條從漢水分出來的江水,名爲嘉陵。”

郭聖通笑而不語:那利州後世又稱爲廣元,乃這千年間唯一的女帝武則天的故土。而那嘉陵江,據說,當年的武曌曾爲少女時,便在那裡浣洗過衣裳……

“阿姐,你笑什麼?”郭況疑惑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麼毒,竟要一斤紫草纔夠?”

“一斤紫草!”陳大夫欲哭無淚,這藥材一般都是按錢算,最多,最多,按兩稱也足夠頂天了。

“不對嗎?”吳漢問,“那藥鋪無玄蔘賣,我就乾脆多買了點紫草。說起來,這紫草才一斤而已,又不重,怎麼看着就那麼多呢?”

“一斤紫草,將軍可否知道我十萬大軍,即使人人都需要用這紫草入藥。多少便足矣?”陳大夫提問。

吳漢掰着指頭一算:“少說也得來個一千多斤吧。”

他剛說完,便見幾個軍士捂嘴悶笑。

“你們笑什麼?我哪裡說的不對?”他立刻道。

“將軍,您哪裡說對了啊!”便有軍士大笑道,“將軍,誰家買藥一次買一斤的啊?”

吳漢這才發覺自己可能是錯了,他強梗着脖子道:“怎麼了?我家就一次買一斤!哦,不,我小時候病了,我阿母一次給我買了五斤藥煎了喝,然後第二天我就好了……”

“哈哈哈!”此言一出,不止是那些軍士,就連劉秀的親衛也捂着肚子笑了。

吳漢鬧了個面紅耳赤,他終於道:“笑什麼?我沒生過病沒喝過藥不行啊!”

“行自然是行的,可是將軍,那一斤的紫草,用不完的您都揹着?”陳大夫道。

“用不完?”吳漢一愣,繼而道,“哦,用不完的都給我的赤紅吃。解毒的藥它多吃點對身體好。”

“將軍,您的馬也真是可憐。哈哈哈!”軍士們立刻又笑倒一片了。

“還不快走!”吳漢惱羞成怒,“快走,我打聽了,略陽郡的龜城裡頭就有個岐黃高手。都不許笑了,快走!”

吳漢一邊說,一邊開始收拾東西--

等到了略陽郡的龜城,見着了那傳說中的杜大夫,陛下應該就有救了。如此一來,說不定他吳漢能早早地回成都城軍營中去,殺那公孫小兒一個措手不及!所以略陽郡龜城需早些到方好!

略陽郡,龜城。

郭聖通坐在馬車之中,看着手中地形圖:“等過了略陽,便是利州,然後是旌陽城,綿陽城,最後--”

她手指重重點在那一大點上:“便是這成都城!”

“如今,劉秀一行十日前已過了利州,那麼,按照腳程算,若不是在這略陽郡中的某個城池,便是已到陳倉了。不過,既然在利州城中購置紫草,那麼就意味着,他們少藥,軍中軍醫能解毒的或許有,但絕對不精。所以,這醫也缺少,而龜城,卻是略陽郡中最繁華的城池……”

“阿,兄長!兄長!”

“況兒?”郭聖通慢慢出了車廂,便見郭況跑了過來,“阿,兄長,我們需進龜城去!”

他跑的極快手中亦無拿任何物什,郭聖通看了看他身後的鄧禹和鄧成便是明瞭:“阿弟,他在城裡?”

郭況一愣,旋即道:“我還未說,你怎麼就知道了?”

郭聖通聞言便笑了:果然如此麼。

“這馬車需處理了。”郭聖通道,“這馬牽進城區,車須得藏好,回雒陽城還得用呢。”

阿鄭將車託付給了城外的農戶,幾人方牽了馬,在快要關城門之時,方進了城去。

這城中,最好的醫館名曰濟世,而劉秀一行,便是住在離濟世醫館最近的略陽客棧中。

幾人牽馬緩步而行。時值二月,天還未暖和起來,這城裡頭地面白雪被踐踏成了污濁的顏色,郭聖通幾人慢慢走過去,羅履均已浸透,街上偶有幾個行人,赤足在這地上走着,腳腫紅不堪,看向他們時,眼中都帶着羨慕和卑微之態。

畢竟,在這龜城中,能穿得起羅履,且還如此糟蹋羅履的人,實在不多。

走了幾步,鄧禹自己腳都失去了知覺,他看向郭聖通,見她神色自若,可所行之處,也同樣是一腳下去便漾開水花。他想了想,便自身上撕下衣衫半幅,又分做兩半:“二弟且將此纏於足上。”

羅履並不耐水,可木屐更不適合,如此一想,只能用衣衫多纏一層了。

郭聖通知道自己如今不比以往,便不再逞強,且用他的衣衫纏在了羅履之上,郭況見狀忙從身上撕下一塊更大的,蹲□,爲郭聖通纏好。

如此一番折騰,方纔到了那略陽客棧。

至了客棧,進了客房,郭況早命小二將那熱湯送上,幾人便紛紛去各自梳洗。

鄧禹還未出房間,便有人敲開了他的門:“是仲華兄否?”

鄧禹心頭一跳,抓起几上佩劍,‘噌’地一聲,拔出了劍來,他慢慢走到門邊:“某正是鄧禹鄧仲華,閣下何人焉?”

“我乃吳漢,吳子顏。”吳漢興奮地道,“方纔我的軍士告訴我,有人牽馬來住店。而且,來人還是穿的羅履和大氂。我去看了下頭登記簿,便看到了你的名字。”

這是鄧禹幾人早已商量妥當的,用鄧禹的真名住店,若吳漢有心,或可找來。

“你說你是子顏,有何證明?”鄧禹問道。

“一年之前,仲華兄遺計於我,教我如何避嫌。”吳漢說了一半,卻反問道,“仲華兄當年在信中所寫,你可還記得?”

“記得,”這是在對信息了,“當年,我讓你好南風,做幾樁強搶民男之事自污。半月前,子顏兄往雒陽城寄信,寫的是什麼?”

吳漢笑道:“寫的事,便是今日我在略陽城出現的緣故。”

鄧禹猛然拉開門來,兩人刀劍齊齊相對。再確認容顏後,方大笑一聲,各自收回劍來。

“子顏機警了不少,”鄧禹嘆息一聲,“請進。”

“仲華兄爲何出現在此?”吳漢如此說道,眼底卻涌出了一抹輕鬆之色。

“陛下如今如何了?”

“毒性暫時抑制住了,明後兩日,便要立刻離開龜城,速往雒陽城去。”吳漢嘆息一聲,“昏迷未醒,仲華兄,這……這可如何是好?不瞞仲華兄,看到你來,我也放心了許多,如今,岑彭將軍也死了。軍中無大將,只能請任光將軍暫代。我怕再不回去,難免夜長夢多。”

“怎麼?岑彭也……”鄧禹大驚,“還有,陛下竟昏迷了?”

吳漢點頭嘆息:“昏迷許久,不得醒也。否則,成都城之事何須憂心?仲華兄應知我苦處:我欲使任光暫代,只恐衆將士仍有不服。且,陛下醒來,知道此事,只怕會更猜疑於我。”

“如今怎處?你要先回成都城去?”鄧禹心亂如麻:從天下蒼生角度來說,他自然是支持吳漢立刻回去,如此方能重振士氣,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可,劉秀的秉性……他們都不能擅作決定啊。

“沒想到我吳漢掙扎來掙扎去,自污也自污的,卻仍是逃不掉被猜疑。”吳漢苦笑一聲,長嘆道,“我也不管了,仲華兄今次既然來了,想必陛下定能安全歸雒陽城,而我便要折回成都城去。算來算去,如此方勉強得以兩全。橫豎,待日後陛下要追究時,我便一死謝罪之。如死我吳漢一個,能全這大義……”

“成都城,折我手足無數!”鄧禹嘆息,“不急,如此之事,或可問問皇后娘娘該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吳漢一愣,繼而搖頭,“等不得,這書信一來一回,要費多少時日?等不得。”

“誰說要書信的?”鄧禹道,“皇后娘娘,便在這略陽客棧中!”

“什麼?!”吳漢拍案而起,“仲華兄你竟然讓皇后娘娘身處險地!如今太子年幼,怎麼能讓皇后娘娘離開太子?你莫告訴我,太子也被你們帶來了!荒唐!荒唐!若陛下有個萬一,太子便是我漢室血脈的唯一延續。你們怎麼能……”

“太子未來,”鄧禹道,“只是,你待會兒注意些,莫激動,皇后娘娘如今已有皇嗣在身……”

“什麼!!!”吳漢急了,“糊塗!糊塗啊!那更不能讓皇后娘娘來了啊!天寒地凍的,這一路,你們走了不到二十日便到了這略陽,皇后娘娘怎麼吃得消啊!仲華兄,你糊塗啊!若陛下有個萬一,皇后娘娘腹中的……”

說來倒是好笑:當年劉秀還未稱帝時,曾不小心中了敵人的埋伏,因而晚回了一日營,當時便有人傳劉秀已死,乾脆散夥回家種地去。而吳漢那時候就跳出來說,劉秀雖然死了,但劉縯卻有子尚存,可以去投奔劉縯,那也是漢室血統。

此言後來被劉秀知道,很長一段時間,劉秀都深爲不喜吳漢。後稱帝時,還專門讓人對吳漢進行了思想教育,使其堅決認定:只有他劉秀才是真龍天子!

可沒想到,吳漢的思維比較有延伸性,不僅認定了他劉秀是真龍天子,還順便認定了,只有劉秀的兒子,纔有資格成爲漢室正統。

如今劉秀一昏迷,他便立刻想到了還在長秋宮練習走路的小太子劉疆來。

只不過這一次,鄧禹同他的看法相類:劉疆既然已封太子,那麼無論年齡幾何,那都是板上釘釘的小太子了。陛下若是有個萬一,繼承江山的只能是太子劉疆。

可江山易主,特別是讓還不會說話的稚童來做這大漢之主,少不了又是一番風起雲涌,權利交替之際,只怕又會血染……

“但願陛下能安然無恙。”鄧禹道。

吳漢一愣,方道:“是啊,神明保佑。”

“所以呢?”郭聖通放下手中陶碗,看向吳漢,“吳將軍想要回去?”

“漢,不得不回去!”吳漢道。

“所以你並不是來徵求我的意見,而只是來通告我一聲你的決定?!”郭聖通眸中有些冷意,她拍案而起將怒指吳漢斥道,“吳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不將本宮放在眼裡,誰給你的狗膽,讓你竟敢如此自作主張!當真該殺!”

“陛下未醒,軍營中諸事不調,娘娘無法做主,漢唯有一力承擔,他日若陛下要追究責任,漢萬死不敢辭!”

郭聖通嘆了口氣:“吳漢,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的眼光?”

吳漢臉色一僵,便聽鄧禹道:“昔日那自污的法子,便是娘娘的授意。”

吳漢一愣,臉色大變:“娘娘您……”

“我如何?”郭聖通道,“陛下多疑,我素知道,只是我卻不願見他因多疑之心,失去你們這些左膀右臂。畢竟,這漢室的天下,是你們一刀一槍拼出來的。陛下不會忘,我不會忘,他日的太子長成時也必不敢忘。”

這是一個承諾,一個美好的,讓吳漢也不得不心折的承諾。

“今次之事,是我做的決定,陛下那裡我去說,陛下的親衛那裡,自然也是我去說,”郭聖通道,“你等將領,征戰沙場,爲我大漢鞠躬盡瘁,我怎能讓你等再如此小心翼翼,做事提心吊膽?”

“娘娘!”此言正中吳漢心頭隱秘之事,他忍不住跪倒在地,泣而出聲,“景丹將軍之事,實不相瞞,着實寒我等之心啊。”

郭聖通閉上眼,面容悲慼:“景丹,景丹將軍。唉!”

她復又強作安慰狀:“或,陛下也是不得已爲之。子顏毋憂,今日早做休息,明日便帶軍士回去吧。”

“娘娘……”吳漢道,“那些親衛是不允的,我能隻身一人回去便足矣。”

“不允?”郭聖通冷笑,“爲何不允?”

“親衛身份高貴,豈能做下人之事?這一路劈材找食駕車,皆是我軍士所爲。”吳漢言語中不僅也帶上了幾分怒氣,“他們只守着陛下一步不動。”

“真是,好大的氣派!”郭聖通站起身來,“且帶我去見見--這些高貴的親衛大人們!”

“站住!”見有人靠近,那些親衛軍紛紛拔出劍來指着爲首的郭聖通,“不得靠近!”

“大膽!”郭聖通怒斥,“本宮的路你都敢擋?!”

“你是……”當首的一個唬了一跳。

郭況從懷中掏出郭聖通的鳳印來:“還不跪下!”

這跪禮卻是輕易不得的,一般常見於正式的典禮或犯大錯時方得用。男兒膝下有黃金,哪家的男兒動不動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豈不笑掉人大牙?

可如今,郭況手持鳳印說出此話來,這些親衛軍卻一個個‘噗通’跪在地上不敢亂動:無他,很明顯,鳳印的主人皇后娘娘已勃然大怒了。

“你們是嫌暴露的不夠徹底?”郭聖通冷笑,“還是說,自以爲包下一個庭院來,便可高枕無憂?!荒謬!此還是公孫述的地盤,你們一個個雖不着親衛服飾,卻天天站在陛下臥房門前,形色威嚴。還真以爲不會爲外人所覺?若陛下但凡因此出一點意外,你們與漢賊有何區別?”

字字誅心不過如是。這些親衛軍當即便嚇得渾身顫抖。

“金吾衛,”郭聖通冷笑從他們面前走過,“我大漢最精銳的金吾衛便是如此?當真是可笑!可悲!所謂金吾衛,陛下重傷你們無事?所謂金吾衛,陛下已病倒,你們卻還在耍威風?所謂金吾衛,若都是你們這樣,不要又有何妨?”

親衛軍中,有南地之人當場便要發作,鄧禹卻緊隨其後:“你們今日之行事,傳回家中,只怕父老皆爲之羞憤欲死!此中北地之人我便不說,只說南地之人,我鄧禹恥於與你們同出南地!”

鄧禹乃劉秀的頭號心腹,這一點作爲親衛軍的他們自然是相當清楚的。且,鄧禹又爲大司徒之職,在南地氏族中威望非常。此時他說了這話,那些個出身南地的親衛軍,羞憤的恨不得立時斃命。

郭聖通便在此時猛然推開了臥房之門。

陳大夫正在打盹,忽聞門響,便是猛然一跳,眼睛都還未睜開,嘴裡卻開始說:“藥好了?都準備好了?”

郭聖通站在門口,看着臥榻上仰躺着的那個人。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

“阿姐……”郭況道,“您不進去?”

郭聖通回過神來,踏了進去,陳大夫如今已是清醒了大半,看着郭聖通心生防備:“你是何人?”

“我是他的皇后,”郭聖通道,“也是……”

也是,他的仇人。

她沒有理會陳大夫聞言後的作揖,只是慢慢走到他的塌邊。她低頭,看着牀榻之上的劉秀:他瘦了,臉色蒼白了,脣乾裂出血,鬢髮有些花白了……原來,已然過了這麼多年了。

“文叔,我來了。”她說。

由於之前的下馬威實在太過厲害,縱然郭聖通提出了要讓吳漢帶着他的軍士們回營,這些親衛軍也不敢阻攔,只是--

“若他們走了,誰來爲陛下駕車尋食?”

郭聖通端坐上首,聞言冷笑:“你們無手無腳?”

“我們的職責是保護陛下安危!”其中爲首的一個立刻道。

“好一個保護陛下安危!”郭聖通冷笑一聲,“陛下果然被你們保護的十分之好!此等事情,青史上若不重重記上一筆,當真是浪費!鄧禹,你將他們的名字籍貫悉數記下來,待回雒陽城後,我不僅要史官重重記上這一筆,還要昭告天下,讓天下人都來看看我們的金吾衛是如何保護陛下安危的!”

“諾!”鄧禹聞言心頭十分暢快無比。

吳漢等人更不必說,看向郭聖通的目光充滿崇拜敬仰。

“您不能……”當下便有親衛軍喊道。

“我能!我自然能!”郭聖通道,“你們敢做,我自然敢說,如此而已!鄧禹,再記上一筆:這些人,當衆反駁皇后,言道:不配命令他們。”

“諾!”鄧禹道,“禹已悉數記下!”

“皇后娘娘恕罪!”此次不需要郭況提醒,這些人便如同下餃子般‘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諸位大人何罪之有啊?”郭聖通訝然道,“保護陛下安危如此勞苦功高,還不快快請起,我可受不得諸位大人這一拜啊!”

此言一出,磕頭之聲不絕於耳:“我等錯了,我等錯了,求娘娘責罰,求娘娘千萬不要讓史官寫這一筆,求娘娘千萬不要昭告天下……”

“爲何?”郭聖通更加訝然,“如此青史留名的美事,諸位何故推辭焉?莫非是嫌棄還不夠?要不,我讓人立碑爲你們做賦,世代瞻仰之?”

這簡直是要從丟臉到祖宗八輩擴散到丟臉到千秋萬代啊!如若真傳出去,如若,真記於史書,且石碑刻賦,還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身爲金吾衛,保護陛下乃職責所在,可,如今他們沒事,陛下卻……

這,這天底下人的唾沫子都足以淹死他們了!

“吳漢將軍!”忽有人哀聲祈求,“我等錯了,求吳漢將軍幫我等求求娘娘,無論是駕車,還是尋食,我等做,我等皆做啊!”

郭況親眼看着這一切變故的發生:初時的吳漢並不信任阿姐,初時的親衛軍一個個趾高氣昂,可如今呢?吳漢等人眼中寫滿崇敬和感恩,親衛軍頭都磕破了……

而阿姐--

他轉眼看去,只見她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十分自得地端起陶碗,輕輕吹了吹,然後慢慢飲下……郭況心頭萬般激動:這,這纔是他要學習的楷模啊!

此時莫說郭況了,就連鄧成也咂舌不止:“娘娘,娘娘當真是厲害之極!”

等他們鬧夠了,郭聖通方輕輕地以手口幾:“諸位大人,你們這是作甚?有什麼事先站起來說吧。”

這些親衛軍哪裡敢起來啊。一個個臉上混着淚與土,額頭上混着血,畢恭畢敬地看向郭聖通:“娘娘,我等願悉數聽從娘娘發落。”

郭聖通搖了搖頭:“發落?你等皆跟在陛□邊多年,陛下對你等極爲信任,說是視爲袍澤也不爲過,我有何好發落的?從成都城到略陽郡,這一路勞頓,你等仍恪盡職守。是有功之人啊。”

這些親衛軍聽了,淚水落得更急。

“我阿弟郭況,”她手指郭況道,“年方十五,做夢都想同你們一樣,做一名金吾衛,護衛陛下,護衛我大漢江山。如同我阿弟這般兒郎在雒陽城數不甚數。你們,原是他們最崇敬之人。可是。你們說,如今你們的行爲,哪裡……唉!”

她以手捂臉,不再多言。

可下頭跪了一地的親衛軍,心頭卻十分難過:是啊,他們能成爲金吾衛,那也是層層選拔上去的,那也是極爲光宗耀祖之事……

“阿姐,阿姐莫憂,你還懷着皇嗣呢。”郭況忙道,“阿姐,阿姐莫憂。”

“什麼,娘娘身懷皇嗣?”吳漢身後的軍士瞬時沸騰了,“這幫子親衛軍,娘娘懷有皇嗣,他們竟然如此讓娘娘鬱氣!若有個好歹……”

若有個好歹,豈不是這大漢的罪人?

“娘娘身懷皇嗣,尚親身來迎陛下,昔年所爲,更不必累述,”鄧禹看向跪在地上的十二位親衛軍道,“而你們堂堂七尺男兒,你們又做了什麼……”

自此,在場衆人皆是心折。其中,以吳漢和金吾衛更爲甚之。

如今,這十二名親衛軍,只覺得自己便是這漢室最大的罪人,若初時,還覺得委屈,還因爲懼怕而下跪,如今卻是真正的發自肺腑了。

“娘娘,我有罪!”一個親衛軍忽然跳起身來,拔出佩劍,便要抹了脖子,瞬時,地上其餘親衛軍也一一跳起,紛紛效仿……

“住手!”郭聖通猛然將陶碗擲於地上,“堂堂男兒,未死在沙場,不得馬革裹屍,卻是負罪而死?當真是愚不可及!”

“娘娘,我……”親衛軍一時愣住。

“劍是用來殺敵,殺害我同胞,裂我疆土之賊,護衛我大漢天下,護衛我大漢天子,護衛我大漢子民之物!”郭聖通起身指着他們,“我今日卻是頭一回見到用劍自盡的。”

“娘娘,我們……”

“若真是有骨氣的兒郎,收起你們的劍來!前塵往事,皆如過往煙雲,”郭聖通看向他們,“日後,我且看你們如何表現。”

瞬時,劍歸鞘裡,衆親衛軍齊齊伏身作揖:“諾!”

陳大夫趕緊奔上去,爲他們止血,不提。

“將軍,”吳漢身後的軍士拉了拉他,“您怎麼……”

“好一個‘馬革裹屍’!”吳漢大笑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收復了吳漢和劉秀的親衛軍。這一夜,郭聖通卻宿在了劉秀的臥房。

劉秀躺在那裡,若不是胸脯還會微微起伏,就像一具屍體。

郭聖通的手,輕輕從他眉宇間滑過:這雙眼睛,裡頭寫滿了算計,偶爾的溫情,也都是做戲;這張嘴,裡頭吐露的言語永遠是裹了糖的毒藥……

她的手慢慢滑至他喉嚨,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收緊……用力,再用力一點……

“……如今局勢未定,陛下須得趕快好起來才行,不若便真要彈壓不住了。”

“阿姐,就這般讓劉秀死,會不會太過便宜他了……”

“太子尚幼,雖是正統,只怕……”

“嘔”郭聖通腦海中一片嘈亂,她猛然起身,奔至一旁,嘔吐了出來。

良久,她苦澀一笑,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怎麼辦?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劉秀,可是。她如今才十九,雖是收復了些人才,卻仍是不夠啊。不夠……

對了!

“系統,可有藥物,讓劉秀便這樣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她問。

[有!有一藥物,服用讓人慢慢失去行走能力,四肢逐漸癱軟,最後失去說話的能力,卻仍舊保持清醒。一年後纔會死去。你目前虧空是36點,兌換此藥後,爲41點,四年內償還虧空,否則抹殺。你是否還要兌換該藥?]

“兌換。”

作者有話要說:票數過3000,今日加更一章。

謝謝爲我投票的你們。麼麼~

劉秀結局已定:抱歉,經過慎重思考後,本文無法破鏡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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