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後,門上的鎖就被打開了。
女孩的父親帶着一堆人走了進來,他們拉住女孩,給女孩過於蒼白的臉抹上了豔紅的胭脂,爲她換上鮮紅的嫁衣。
她並沒有反抗,如同一個木偶一般任由其他人在她的身體上擺弄。
我看着她,收拾乾淨的她確實很好看,但即使如此,也能夠看得出來她還只是個孩子。
女孩被拖上了一個轎子,說是轎子更像是幾塊木板搭成的。
而在此時我也看到了女孩的丈夫,她的丈夫看上去已經八十多歲了,他彎腰弓背,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可這樣一個人竟然要娶一個少女。
只是……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因爲之前我記得女孩說過是四個人要娶她,但現在這裡只有一個。
我有點難過,我開始期待那個男人能夠來救女孩。
女孩坐在轎子裡,我看到她從袖口裡摸出了一個長長的簪子。
“母親,這是你留給我的。”女孩看着那簪子說,“用它來送我上路,也算是我們母女的最後一點聯繫了。”
女孩嬌豔着面龐映着那雪亮的簪子,有一種淒厲的美感。
“我看他不會來了。”女孩嘆了口氣說。
她也許是在說那個救了他的男人。
她最後看一眼窗外碧藍的天空,正打算把它重重地插入自己纖細的脖頸。
我看着她的臉,竟然覺得此刻的她十分悽豔。
“站住。”我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了一個男聲,那是曾經出現在女孩面前的男聲。
我擡眼望過去,那個男人端端正正地站在轎子隊伍的前面,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意,他站在那裡宛如神祗降臨。
“抱歉,能把那女孩給我嗎?”男人說,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
“你算什麼東西。”爲首的一個健壯男人說,“別擋路,要不然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我想要那個女孩。”男人又重複了一遍,但這一次他的語氣加重了。
“不行。”這時,那個女孩要嫁的老男人蹦出來說,但我卻發現此刻他看這個那人的面色非常不善,甚至隱隱含着一些其他的東西。
男人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氣了。”
男人輕輕揮手,空氣中突然起了一陣旋風,這裡所有的人似乎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這個男人就像是在庭院裡散步一樣,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向轎子。
我看着女孩,她緊緊握住簪子,眼淚落在手背上,她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她用鮮紅的嫁衣擦了一下眼淚,接着她便掀開了轎簾,正看到一隻手伸到她面前,她順着這隻略微透明的手望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含着笑意的眼睛。
“要救就救到底。”男人說。
女孩看着她,眼淚又一次落在嫁衣上,她伸出手緊緊握住了男人伸出的手。
“走吧。”男人說。
但男人的話音還未落,突然有一個人猛然冒出來,手裡拿着的匕首狠狠刺向了男人,我看到那匕首有些奇怪,上面好像塗滿了毒藥。
那個男人一下子抱住女孩躲開了,他此刻纔看到出現在身後的人是誰。
是那個看起來八十多歲的老人,此刻的他哪裡像是快要死了,我看生龍活虎,比整天攤在沙發上的鳳西華有活力多了。
“你是……”男人凝神看着那個老人,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是的,我也覺得他很不對。
老人笑着又一次攻向男人,只是這一次他啊沒有再用匕首,而是用拿出了一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藥湯,狠狠地潑過去。
“你到底要做什麼?”好不容易躲開這一盆東西的男人,終於生氣了。
“你這遊魂以爲躲在這裡就沒有人知道了嗎?”老人陰險地說。
男人皺眉問,“什麼意思。”
“呵,你的來歷我已經清楚了,要不然乖乖地進我的肚子,要不然我現在就宰了你。”
男人輕輕揮手,一把劍出現在他的手裡,但是老男人那邊也跳出好幾個人,他們拿出了個漁網。
這漁網,我怎麼看怎麼眼熟。
我突然想到了程家。
但就在我這麼晃神之間,他們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男人帶着女孩離開了。
“你怎麼樣?”女孩問。
他們兩個又一次來到這個森林裡,一開始是男人帶着女孩,但是很快就變成了女孩攙扶着男人。
男人靠坐在樹下,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辛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發現自己又變得透明瞭一些,苦笑了一下。
“你怎麼了?”女孩撲到男人跟前,心疼的看着他的手,“爲什麼你的手越來越透明?”
“大概快要消失了吧。”男人無所謂的說。
“爲什麼?”女孩看着他問。
男人嘆了口氣說,“我來到這裡有幾天了,也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了。”他頓了頓說,“我修道近百年,曾是獨一無二的天才,但如今看來不過是我夜郎自大罷了,來到這裡,我卻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女孩聽到男人的口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敏銳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男人看着女孩說,“我怎麼忍心用一條命,去換另一條命。”
“是我要死嗎?”女孩猶豫了一下說。
男人點點頭。
“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現在你要拿去就拿去好了。”女孩堅定地說。
我喜歡這個女孩的眼神。
男人看着她問,“你確定。”
“嗯。”
男人臉上驀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於他溫潤如水的氣質完全不同。
他竟然是在騙她,但現在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我只看到男人化成了一個光團,落在女孩身上,而在那一剎那女孩的肚子鼓了起來。
女孩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起來,我理解她的痛苦,那是堪比有人硬生生撕裂身體的痛苦。
女孩很快就安靜下來睡着了,但我知道她一定去了男人所在的地方。
正如我和白。
此刻我也終於明白,原來竟然是這樣,白曾經是否也是這樣的。
我跟隨着女孩的思緒來到了關住男人的地方,但我卻發現這裡與白不相同,白在一個監牢裡,通常她是不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