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說過很多古老的習俗,諸如把女孩的骨灰拋灑到河裡,讓她遠遠的離開,這樣她就不能再投胎回這家了。
現在我正看着一件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我卻無力阻止。
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一家人在談論如何殺死女孩,殺死女孩後要僞裝成什麼樣子,要如何火化女孩,還有要趁着天黑把女孩的骨灰埋到十字路口,讓千萬人踩了之後,女孩就再也不敢投胎到家裡來了。
我看着因爲恐懼而渾身發抖的李招娣,我多想抱抱她啊,可是我的雙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小孩子並非什麼都不懂,她比大人想象中要懂得多,也敏感。
李招娣想要逃跑,可是還沒跑出幾步,她就被抓住了,整個人被倒吊起來,就像一隻待宰的牲口。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忍心看,我看到他們用不留傷口的方式折磨女孩,女孩子的嘴巴被捂住了,只能無助的睜大眼睛看着這些所謂的親人對她施暴。
“下次一定是個男娃。”我聽見爺爺說,“我們老李家的香火不能斷。”
香火?我在心裡冷笑,你這種劣質基因的香火斷掉就斷掉吧。
這是記憶中的場景,我對此無能爲力,我坐在剛纔李招娣坐得角落靜靜聽着他們的聲音。
“我最喜歡媽媽、爸爸和爺爺了。”我在迷濛中聽見李招娣說。
她終於死了。
不,她還有一口氣,如果在這個時候救助她,她一定能活下來。
但是他們並沒有施捨給李招娣一絲憐憫,爸爸抱起她小小的身體,不帶一絲留戀的把她扔進了洗衣機,甚至還因爲她的姿勢不夠平整,擺弄了幾下她的身體。
“救救我。”我聽見她小聲說,但是在場的人沒有人救她。
接着洗衣機啓動了,她小小的身體裡面旋轉,外面的人就那麼冷冷看着。
我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我從來不曾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女孩死掉了,我看到她的靈魂還飄在家裡。
有時她坐在窗臺上看着窗外,有時她陪爺爺一起看電視,看到不喜歡的節目會調臺;有時她會坐在冰箱上面,幫助媽媽給菜裡放調料;有時候也會照顧爸爸,幫助爸爸把牙刷和剃鬚刀放在牀頭,他們很恐懼,但是他們因爲心虛並沒有把這些事告訴其他人。
後來媽媽又懷孕了,也許李招娣的慘死真的讓女孩都不敢來投胎了,她生了個男孩。
李招娣不喜歡弟弟,她把弟弟從樓頂上扔下去了,她看到媽媽、爸爸、爺爺傷心很心痛,她發誓一定要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讓他們不要再那麼傷心了。
後來媽媽又懷孕了,但有一天媽媽把孩子打掉了。
媽媽回來以後,李招娣看到她背後趴着一個小小的嬰孩。
於是,從那一天起,李招娣有了一個一直在一起的妹妹。
她們決定一起守護這個家,爲他們做更多的事情。
李招娣以爲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但突然有一天,爺爺請來了一個人,他在家裡貼上了符咒,李招娣還有妹妹被趕了出去,並且怎麼也進不了家門。
原來媽媽又懷孕了。
上面的這些故事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從我眼前劃過,我心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爲什麼非要兒子?我不懂。
既然生出來來了,爲什麼不能好好撫養。
“你哭了?”鳳西華說。
“嗯?”我茫然的擡起頭,原來我已經從她的記憶中出來了,但我無法控制眼淚從我的眼眶涌出。
“以後不要這麼做了。”鳳西華遞給我一塊手帕。
我接過它沒有說話。
“姐姐,不要難過。”李招娣走到我身邊,蹲下來抱住我,“姐姐,我很幸福。”
我抱住她,她很瘦,瘦到我甚至擔心,我稍微一用力就會把她掐死。
“我會帶你回到家人身邊。”我對她保證。
“我告訴過你,你會被她們影響的。”鳳西華等李招娣離開這裡之後對我說。
“沒關係。”我擡眼看他,“我不能假裝我我看不到這些。”
“即使它們讓你痛苦嗎?”鳳西華的語氣輕佻。
“是的。”我說,我的語氣很認真,“我同情李招娣,我想要完成她的願望,雖然這其中夾雜着我自己的目的,但更多的是我對她的同情,我想爲她做些什麼。”
鳳西華盯着我,驀地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你做的很好。“他說。
”我想睡一下。“我突然想要靠在他肩膀上,我感覺到鳳西華微微一怔,然後便把我摟在懷裡。
這是我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是因爲有人擁抱我嗎?
不論平時看起來多麼堅強,但只要有人給我一個懷抱,我還是無法拒絕。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女孩坐在牀下看着我,陽光照在她身上。
我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她像是小動物一樣蹭蹭我的掌心。
“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她說。
“你可以把我當成媽媽。”我回答。
她靠着我說,“不,我要去找媽媽。”
我知道她的執念是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同時我也知道,她所謂的愛,其實更像是恨。
她不去投胎,只爲了守着家裡人,避免他們獲得幸福。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不看着他們悽慘的死去,我怎麼會安心。
我都明白。我把女孩子攬進懷裡。
“今天,我會幫你找到家人的。”
我拜託了可靠的私家偵探幫忙查到李招娣家現在的住址,因爲他們家在去年還算是名人,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因爲恐懼和騷擾搬到另外一個市去了,現在李招娣的媽媽生了一個小男孩,目前才兩個月。
“咚咚咚。”我敲響了李招娣的家門。
“你找誰?”來開門的是李招娣的爺爺。
“你好,我認識你的孫女李招娣。”我冷冷地說,“她拜託我來看看他們家現在怎麼樣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招娣的爺爺打算關上房門。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想和她說嗎?”
李招娣從我的身後出來,她直直盯着爺爺,她的爺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樣,露出恐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