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天子看着偌大的殿堂,呆呆站了一會兒,這才嘆了口氣。
起身返回後宮,這後宮卻沒有三宮六院,作爲修仙者,雙修的嚴格說起來不多。
十方世界彼此更多的契約是相靈,他自己也有一個,稱號爲太陰夫人。
太陰天子進來的時候,那太陰夫人正斜斜靠在貴妃椅上,手裡握着本書在看。
聽到動靜,她將書放下,語氣幽幽:“天子想是見到許天子了。”
“嗯,”太陰天子點頭,“倒是和吾想的不一樣,他基本上沒有什麼拒絕,就答應了吾的邀請。”
夫人微笑:“那想必也是有眼光的。”
“眼光倒是談不上,”太陰天子嗤笑,“不過也是精明人罷了。
吾現在讓無常跟着他們。”
“無常做事情肯定是穩當的,”夫人語氣幽幽,“這番天子這邊動了,不知道那邊會怎麼對應。
我覺得天子應該在加把火。”
太陰天子擡眸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開目光:“夫人言之有理。
聽說天庭這次也責令佛修界出手了,過了這麼久沒有動靜,卻不知道怎麼回事。”
夫人懶懶散散的:“天庭高高在上,做事情和我們當然不一樣。
佛修界嘛,隔了一個界域,也有他們的考量。
我倒是覺得,我們關起門做事情纔是對的。”
太陰天子聽了,緩緩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畢竟那邊的東西……
只是吾還是不太放心,要知道佛修界搶走了妖獸界的,等於他們有了兩具。”
“天子總不能去佛修界問他們要吧,”夫人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天子的想法,可如今最好的,就是找到冥界的入口。”
“好,”太陰天子想了好一會兒,“那吾就按照夫人的意思下令吧。”
“什麼都是命數,”夫人這才又露出笑容,“強求不得的。”
聽了這話,太陰天子又轉頭看了夫人一眼。
只是這次,他沒有再接上話。
話說許墨辰這邊在酆都落腳,凡間京城的國立研究院,芊零最近一直在潛心研究。
她正在執筆寫着最新的研究心得,驀然一陣微弱的風吹過,窗戶前的鈴鐺發出輕微的響動。
她擡起頭,原來便是冷冰冰的雙眸,現在更是猶如寒冬。
許墨辰等人不在,京城皇宮以及國立研究院等重要設施,防禦工作就落在她和覓珞身上。
覓珞主要守護皇宮,這邊的話一直是她在盯着。
“宗主,”耳際響起羅迦的聲音,“要不要出手。”
“不必,”芊零放下筆,“此人境界很高,但卻這麼明明白白顯出行蹤,應該沒有惡意。”
果然又傳來一陣靈氣波動,卻好像是很有禮貌的敲門。
芊零站起來,身影晃動,已經來到研究院附近。
只見樹林中,走出一名黑裙少女,看到芊零微微行禮:“想必您就是大幹貴妃、博萊克利亞宗宗主了。
在下羅剎,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這個人,不久前和太后妙諦有過見面。
自然芊零不清楚首尾,她冷冷地掃了羅剎幾眼:“有什麼事?”
“在下想進入研究院,求見舒無因舒姑娘,”羅剎態度始終很好,“還請貴妃高擡貴手。”
芊零微微皺眉。
舒無因她是很清楚的,許墨辰對待這個異人族的少女很不一般。
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默契,這是她還有後宮另外三位妃子無法實現的。
如今許墨辰去了幽冥域,留下舒無因在凡間,雖然沒有交代什麼,但芊零認爲,那就是把人託付給了自己。
雖然她不認爲,等閒修仙者能夠殺掉舒無因。
“理由呢?”想着,她還是耐着性子聽。
“在下沒有惡意,”羅剎鞠躬行禮,“還請通報一聲,就說冥界的羅剎請見。”
“冥界,”芊零秀眉一挑,“這麼說你可是我們的對頭。
你覺得我會放你進去?”
“會的,”羅剎微笑,“只要你和舒姑娘說,她肯定會見我,那你有什麼理由攔住我。”
這倒是引起了芊零的好奇心:“你要我帶什麼話。”
“金身。”羅剎的嘴裡,吐出這兩個字。
芊零瞳孔收縮:“原來如此,那還真是沒有理由呢。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羅剎只是再次鞠躬。
芊零來到研究院的後院,舒無因的話,沒有出去的時候,一般都在這裡。
有一片花園,她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舒無因坐在一張石椅上,手中握着玉葫蘆。
風中帶着春風醉的香味。
“舒姑娘,”芊零直接開門見山,“外面有個冥界的修仙者,名叫羅剎,說是想要見你。”
舒無因放下玉葫蘆,她的雙眼有點朦朧:“冥界?羅剎?
不認識,讓他走吧。”
芊零一噎,這性格也是直接乾脆,她想了想還是把話帶到就行:“她說要和你說金身的事情。”
“金身,”舒無因這才轉過來,眼神也亮了,“什麼金身?”
芊零忍不住揉着眉心,連她都知道金身,舒無因居然不知道。
妖獸界不久前的大戰,她不是參加了嗎。
難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就是……”芊零紅脣張開,正準備解釋。
舒無因腰間的玉佩,驀然飛了出來,泛起亮光,跟着一位老者的虛影出現了。
芊零大吃一驚,這人棲息在玉佩內,跟着舒無因不知道多久了,又在研究院裡面,她居然一直沒有發現:“你是……”
“宗主不必驚訝,”六道真人拱了拱手,“老夫現在只是殘餘的一點神念,造不成任何威脅。”
芊零皺眉,她當然看的出來只是殘餘的神念,可=她想說的不是那個。
六道真人卻不理她,他搖了搖舒無因:“無因,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個人你還是見一見。
金身的話,和我們有很大的關係,那是荼道留給你的。”
舒無因聽着,有點煩躁地撓了撓秀髮:“又是荼道什麼的,太麻煩了。
這事情讓許墨辰去處理不可以嗎。”
“跟你說了你就是不信,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六道真人搖頭嘆氣,“煩請宗主請人進來吧。”
他都這麼說了,舒無因也知道點頭同意。芊零卻沒有動,她只是冷冷看着兩人。
“好啦,”六道真人知道她在想什麼,“既然你想知道,我們也不迴避。
但是你做好準備沒有,一旦腳踏進來,就絕對沒有後退的說法。”
芊零笑了:“十世之約麼?
你們覺得以爲現在和許墨辰的關係,他牽扯到你們的事情,漩渦中我能獨善其身麼?”
六道真人點頭:“不愧是自然宗第一天才,看問題就是透徹。
讓人進來吧,我們能多一份力量幫忙,當然也是想要的。”
這就是沒有迴避芊零的意思了。
至於六道真人,則是重新回到玉佩中。
芊零這才滿意,轉身出去沒有多久,就帶着羅剎回來了。
舒無因看着羅剎,不由眯起了眼睛。
羅剎卻恭恭敬敬地行禮:“在下冥界羅剎,見過舒姑娘。”
按理說舒無因是異人一族,和修仙者處於對立關係,也只是在凡間行走,不知道冥界如何得知。
心中有疑問,舒無因也就直接問出來了。
芊零也認真聽着。
“舒姑娘,”羅剎卻沒有直接回答,“您在妖獸界的行動,最後我們也是看到的。
雖然不敢肯定,但根據我們那邊留下來的情報,您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四無之存’。”
“什麼意思?”舒無因不明白。
“無因無果,無本無緣,”羅剎進一步確認,“這就是四無之人,也是十世之約中的關鍵所在。”
到了這個地步,六道真人也忍不住了,他從玉佩中重新飛了出來:“你是從何而知的。”
羅剎沒有任何驚訝:“當然有我們特殊的手段,不要忘記我的出身。”
“冥界,”六道真人挑眉,“你們是從兵解修仙者那邊收集來的資料。”
“一部分是,”羅剎實話實說,“還有一部分,是逍遙仙留給我們的。”
這話一出,舒無因幾個人都集中了精神。
“當年我們界域和逍遙仙有些緣分,”羅剎繼續說明,“所以留了因緣。
但我界域的事情,那一世的逍遙也沒有辦法。
同樣,十世之約我們也幫不了他。
只是,現在情況有點不一樣了。”
芊零開口:“你的意思是,你們之間互相有約定,現在是可以實現那個約定嗎?”
“沒錯,”羅剎上前一步,“我們是收到這一世逍遙的確切信息,才展開的行動。”
舒無因臉色大變:“你是說你收到了他的消息,這不可能!”
在她內心深處,一直認爲許墨辰就是荼道逍遙仙。
那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到底怎麼回事。
六道真人卻沒有意外:“無因,老夫早和你說了,許墨辰他不是。”
“許天子不是,”羅剎也肯定這個結論,“不過逍遙明顯對他不一樣,給他留了不少後門,但他不是。
我們收到逍遙的消息,許天子還在妖獸界,兩人明顯沒有重合點。”
也就是說,最初他們追着荼道去妖獸界的時候,對方已經潛入幽冥域了。
芊零抓到一點疑問:“你們是直接接觸的荼道逍遙仙?”
“不是,”羅剎沒有撒謊,“我們和他有特殊的聯繫方式,畢竟轉世的話,我們也不清楚這一世他什麼樣子。
而且我們冥界,如今想要進入很難,逍遙也沒有辦法。”
“但是你們確定了彼此的存在,等於說以前定下來的計劃,”芊零馬上分析出來,“如今可以執行了。”
“是這樣的,”羅剎又看着舒無因,“如今許天子去了陰間地府,那邊的注意力應該全部在他身上,我們就能靈活很多。”
舒無因“呵”了一聲,他轉頭看六道真人:“這麼說,他只是把許墨辰當做棋子利用着。”
“無因,”六道真人表示不贊同,“不要忘記,我們的目的是十世之約。
爲此,其餘的什麼都無所謂。”
舒無因這纔沒繼續吐槽,她轉頭看向羅剎,神情就不太友好了:“那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
“舒姑娘是十世之約的關鍵——四無之人,”羅剎繼續,“如今恐怕也是第十次的機會了吧。”
對此舒無因不明白。
六道真人點頭:“沒錯。”
“那看來舒姑娘,三魂七魄應該只是存餘最後一魄了。”羅剎進一步緊逼。
芊零微微驚訝,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六道真人無奈嘆氣:“沒辦法,我們究竟和荼道不一樣,特例不能開那麼多。”
“這一點逍遙早就料想到了,”羅剎進入主題,“否則真人以爲,他留下金身是做什麼用的。”
“你說什麼,”六道真人大吃一驚,“你是說,荼道前面九世的金身……”
“嗯,”羅剎點頭,“這是絕對的秘密!
他們都認爲,金身不過是容器或者軀殼,有的想着破解或者憑依。
這一點逍遙也料到了,所以每具金身其實都設置了不同的封印。
因此到目前爲止,他們想要使用,最多隻是操控或者一時的憑依。”
這一點幾個人在妖獸界,最後關頭昊神拿出金身時候就意識到了。
“所以,”芊零開口,“他們都以爲,金身是武器或者傳承術法之流的。”
“沒錯,”羅剎肯定,“其實那只是逍遙欺騙他們的手段。
金身留在十方世界,被天庭發現佔有只是時間問題。
當初逍遙擔心被發現後,如果覺得沒用或者有危害,會被毀滅,所以設了這個局。”
這麼解釋就通了。
“那麼,金身真正的作用是……”六道真人問。
“裡面各自封印着舒姑娘的三魂七魄,”羅剎說出結果,“九具金身,一共九道魂魄。
如果我們能把金身收集回來,舒姑娘就能完全恢復三魂七魄,得到真正的記憶和傳承。
那樣的話,這最後一局逍遙就有勝算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六道真人明白了,他有點喜極而涕,“沒想到,他是把所有的賭注,全部放在最後這一局上面啊。
不難怪、不難怪,這也是恢復無因全部力量的好辦法。
他們肯定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