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觀自在法師，沒了袈裟，禪杖也斷裂，再加上虛影籠罩着，許墨辰看過去，不覺得他像什麼得道高僧，反而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觀自在卻毫不在意，他“嘿嘿”冷笑着：“十方世界，誰說只能有原本固定的修仙途徑。
修仙炁藏神府，打通九竅又如何。
不能飛昇的，到了最後還是不能飛昇，只能等寂滅劫到來，乖乖隕落。
好一點的就是兵解，可是兵解無非想着另闢蹊徑，在十方世界再來一次罷了。”
“所以你們抓了這些兵解修仙者的殘魂，”許墨辰皺眉，“用來自己修煉。
這鯨吞蟬蛻神功，恐怕不是你一個人琢磨出來的吧。”
觀自在哼了一聲：“那和你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關係。”
許墨辰笑了：“朝聞道夕死可矣，朕左右是個死，也要死個明白。”
觀自在搖頭：“那很抱歉了，有些事情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你就做個糊塗鬼去吧。”
言畢，他再次凝聚力量，膽囊部位的亮光，猛然增量。
整個人的元神虛影，逐漸和他融合在一起。
那是合體境纔有的現象。
“有點不好辦吶，”許墨辰吁了口氣，境界相差太大，對手功法又是詭異無比，“如此的話，試一試……”
中遠距離的攻擊技法，觀自在都能吸收，唯一能夠取勝的關鍵，在於近身作戰。
帝皇五斬最後的破天斬，融入國運的話，不知道能夠給對手造成破壞。
可惜他不能使用仙緣，否則他還有兩粒四品仙緣丹，如果一口氣拿出來催化技法的力量，倒是可以提升幾個層次。
許墨辰思考着，握緊了手中的十方劍。
那邊，觀自在已經調整完畢，虛影融合之後，周身溢出來的氣息更加強大。
“許墨辰！”他大喝一聲，“不要以爲這裡是妖獸界，想着和以前一樣。
今日且讓你看看，什麼叫做修仙者！”
說着，他化爲一道遁光衝了過來。
許墨辰九竅神通全部打開，道源之力瘋狂輸送到十方劍內，對着那道遁光，不退反進也衝了過去。
鯤鵬翅加持下，速度上看，他只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
兩道光芒迅速接近，跟着碰撞在一起。
許墨辰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過來，打得他整個人差點四分五裂。
自然，他也不甘示弱，手中的破天斬依舊斬了下去。
“轟——”空中爆開巨大的氣旋，將這一帶的黑霧吹散。
許墨辰身上爆開一團血霧，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深坑。
那邊觀自在也是不好受，這一斬居然斬斷了他元神的左手臂。
“果然，”他獰笑着，“上古以來第一個能夠修仙的皇帝，還是有點底子。
假以時日，終究是我們的大患！”
他運起神通，那被斬斷的手臂，重新長了出來。
元神的話，沒有肉體，斷了手臂，其實就是損害了一部分，再長出來沒有問題，只不過也要消耗不少的靈氣。
觀自在的氣息，小幅度減弱了不少。
他稍作調整，然後躍起來，落在那深坑前。
裡面搖搖晃晃飛起一個人，正是渾身浴血的許墨辰。
只是他炁藏神府出現了不少裂痕，受了重傷。
“還有底牌麼，”觀自在盯着他，“要不要再垂死掙扎一番？”
許墨辰很誠懇地搖頭：“沒有了。”
觀自在伸出手指：“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一股靈氣在他指尖匯聚起來。
許墨辰突然笑了：“那倒不一定。
朕雖然沒有底牌，但並不代表朕沒有援手。”
觀自在聽了，臉色微微一變：“哦？你還有……”
一句話沒有說完，突然後面響起一陣靈氣波動，他急忙轉身。
但見一尊黑影，猶如鐵塔般落下來。
觀自在一掌拍過去，那黑影也是揮掌相對。
“啪——”掌風交錯，觀自在看得仔細，忍不住出口大罵：“幽冥殿殿主秦韻？
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來的，正是十殿之一，幽冥殿的殿主秦韻。
那秦韻大笑聲中，攻擊卻沒有減緩，他似乎也清楚觀自在能夠吞噬遠距離的靈氣波攻擊，所以採取的是近身肉搏。
他一邊全力以赴，一邊開口回答：“吾自然清楚在做什麼。
觀自在，要是往日一對一，吾還真不是你的對手。
但今日，你已經被許天子逼出底牌，如今又受了傷，能否安然無恙還是兩說。”
觀自在大怒：“秦韻！你這行爲無異於背叛太陰天子。
你就不怕陰間事後問責嗎？”
秦韻哈哈一笑：“你死了，這裡的事情你以爲還有誰知道？”
兩人雖然在對話，其實手底下沒有絲毫放鬆。
這一帶頓時打得一片狼藉。
本來就是一座山峰，漂浮在虛無上，前面許墨辰和觀自在大戰，已經破壞得差不多。
現在秦韻又參與進來，整座山峰很快散開，石頭紛紛掉下去。
下方一片漆黑，那是虛無之地，就算是飛昇境的修仙者，掉下去也是有去無回。
許墨辰也跟着跳躍起來，沒辦法，腳下能夠站立的地方越來越少。
如此下去，豈不是三人都要一起掉落。
他神識掃開，加上五力聞諦，依稀辨認出，不遠的地方似乎有振動聲，猜測着應該是秦韻帶來的船隻之類的。
原本這裡有山峰，距離十殿城又不遠，因此前面可以御劍飛來。
但現在山峰毀了，等於說一個落腳點沒有了，虛無之地力量涌進來，御劍飛行之類的，就沒有辦法再施展。
許墨辰可不想在這裡隕落，他順着落下的碎石，往那振動聲而去。
秦韻眼角掃過，他滿意地點頭：“不錯！應對能力很強。”
他出手，未必能夠殺死觀自在，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山峰譭棄，然後想辦法讓觀自在掉到下方的虛無之地。
沒辦法，觀自在本身太強了。
這一點許墨辰也有料到，故此他在外圍，也是盤算着準備出手。
目前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他的攻擊恐怕會波及到秦韻。
許墨辰一邊跳躍，一邊凝聚體內最後的力量，長劍轉動，劍尖對準了兩人。
神識難以使用，他打開五力聞諦，仔細辨析。
很快，他聽得清清楚楚。
秦韻和十方世界的修仙者差不多，傳來的聲音，都是炁藏神府以及打通的九竅，靈氣來回輸送發出的動靜。
而觀自在，依舊是膽囊位置的地方，發出“咕咕咕”類似吞嚥的聲音。許墨辰皺眉，如此看的話，觀自在其實等於是用殘魂的力量，來不斷輸送給自己。
也就是說，膽囊部位，是消化吸收殘魂的地方。
根據前面看到的虛影，好像一共有六處重要部位。
這觀自在才亮起一處，說明是功法的初級階段。
僅僅是初級水準，就能依靠消化殘魂，大幅度提升自己元神的能力，鯨吞蟬蛻神功，果然不容小覷。
也許這就是九幽之地的秘密，也可能冥界最初的發現，就是這個功法。
隔絕的原因在於，有人發現這功法的問題，或者說不完善之處，亦或者是有後期的隱患。
如此一想，情況就很明朗了。
陰間地府的鯨吞蟬蛻神功，應該是不夠完善，他們纔想着進入冥界，得到完全的功法。
而佛修界……目前看是也涉及其中！
只是牽扯到多少人，那就不清楚了。
所以佛修界想要動用無上佛光，也有其說不得的秘密。
意識到這一點，許墨辰越發覺得，觀自在不能留。
此人一旦在這裡脫困，那麼他還有秦韻，甚至和自己交好的其餘十殿殿主，恐怕都要面臨死亡。
死道友不死貧道，許墨辰是深韻其中道理的。
他催動道源之力，將力量灌注到十方劍中，辨析清楚觀自在所在。
鎖定的是對方的膽囊。
既然是關鍵吞噬部位，也許就和他們的炁藏神府一樣。
只要被打碎，那就是隕落的結局。
許墨辰屏息凝神，六道卍瞳加上五力聞諦，視覺聽覺神通全面展開，只等着那一息的機會。
秦韻這邊，已經逐漸落了下風。
腳下可以踩踏的山石越來越少，沒有山峰，虛無之地涌進來，飛行都是困難。
觀自在顯然也清楚對方的打算，他臉色異常難看：“秦韻，難道你想我們同歸於盡嗎？”
落入虛無之地，神魂無法超度，永遠都是痛苦。
正在交手的秦韻，其實也是在賭一把。
賭看看許墨辰能不能發現自己的意圖。
他確實調動了一艘船隻在附近。
只要能夠擊墜觀自在，他也就能御劍飛行，回到船隻上面。
就是不知道許墨辰會不會察覺。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更不用說射出去了。
聽得觀自在這麼說，秦韻目光掃過去，看到不遠處蓄勢待發的許墨辰。
他頓時笑了，不愧是局中之人，能夠入局活到現在，果然有兩下子。
這麼一分神，觀自在右手插入他的後背，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下打得實在，卻也讓兩人高速移動的身形，有了短暫的停頓。
秦韻滿嘴是血，卻哈哈開懷大笑：“誰告訴你，吾要和你同歸於盡的？”
觀自在愣了一下，不過半息的時間，他突然意識到，這裡還有許墨辰這麼個存在！
那個陰險卑鄙的人族皇帝，現在在做什麼？
想着，他忍不住回頭看去。
那邊，許墨辰握着十方劍，對準觀自在的膽囊部位。
他知道，如果使用遠距離攻擊的話，大概率會被對方吞噬。
既然如此……他身後展開了鯤鵬翅。
金色的翅膀，在道源之力催動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你……”觀自在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忍不住驚呼出口。
但，也僅限於此。
許墨辰全力發動鯤鵬翅，整個人和十方劍合爲一體，化爲金光閃過。
衝擊力作用下，本來這樣的刺殺招數，命中率不會太高。
然而許墨辰眼睛和耳朵的神通，卻能敏銳捕捉到觀自在的變化。
這一剎那，觀自在想要掙脫離開。
許墨辰已經沒有給他機會。
三人瞬間聚集起一起，一道閃亮的寒光，透過觀自在的身體，射向下方的虛無之地。
“這是……”觀自在擡頭看着許墨辰，“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許墨辰喘着氣，“朕不知道你那部位叫什麼。
朕刺穿的，是你的膽囊，也就是吞噬消化殘魂的地方。”
“混蛋！”觀自在嘴角溢出鮮血，“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就用你前面對朕說的話了，”許墨辰嘿嘿一笑，“你就做個糊塗鬼去吧！”
他和秦韻兩人，非常有默契。
這句話說完個，許墨辰抽回長劍，和秦韻兩人互相一搭一帶，飛快地掠了回去。
而在原地的觀自在，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你們這些個鼠目寸光的傢伙……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想要做的，是可以改變……”
他一邊說着，一邊身上虛影浮現了出來。
而且那些虛影還不止一道，而是好幾層。
應該是以前被他吞噬的殘魂，剩餘的最後一點殘念。
整個人看過去，就像被冤魂附體一般。
終於，他全身猶如開水沸騰般地，噴射出無數的白氣。
伴隨的，還有他的叫聲。
那山峰所剩無幾，最後幾塊，也在這一剎那瓦解。
觀自在失去了落腳的地方，整個人和山石一起，不斷往下墜落。
其實就算不掉進虛無之地，他被破壞了重要的神通部位，也恢復不了修爲。
許墨辰果然是下狠手的。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做的……能夠……”
下方，還隱約傳來他的不甘心的聲音。
許墨辰冷冷看了一眼：“你們能夠？
只不過是你們以爲的能夠罷了。”
他身邊的秦韻也是點頭：“所有的固執者，都是以爲自己是救世主。
卻沒有想到，可能引起的毀滅。”
許墨辰回頭看了他一眼：“您是幽冥殿的殿主。”
“秦韻！”秦韻自我介紹了，“此地不能久留，吾的船隻在附近不遠，足夠我們御劍飛過去。”
虛無之地的力量越來越強烈，許墨辰點頭贊同。
兩人各自踏上飛劍，往船隻的方向飛去。
黑霧合攏，將一切抹除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