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小半天，吳穹總算明白了，他越發冷笑起來：“看來你還真是眷顧那邊的世界，連帶着無因也是。”
“畢竟是他們的天道，”荼道沒有生氣，“怎麼樣？”
“好！”吳穹閉上眼睛，“你想怎麼賭？”
“十次十世，”荼道伸出手指，“自然主場在你這裡，我作爲凡人或者其他的存在，轉世到你的世界。”
吳穹睜開眼睛，似乎在仔細思考他的意圖。
但荼道卻沒有管他：“十世之中，如果有一世，我能夠問鼎超越你，那麼就算我贏了，否則就是我輸。
你不能干預我的轉世，但是我也不會帶着任何記憶開始。
如果每一世你找到我，可以抹殺，我認輸就是。
做爲交換條件，我會找十個我那邊的神仙幫忙，同樣你不能對他們用寂滅劫。
但他們也不是永遠存在，一旦我和他們正式見面，就算他們完成任務，在這個世界完全消失。
你有主場優勢，境界也遠超轉世的我，我自然也要助力。”
“你想證明什麼？”吳穹微微皺眉。
“不證明什麼，”荼道嘿嘿一笑，“你不覺得，這樣比單純的你死我活有趣？
到了我們這個層次，你應該更明白，力量不是絕對的一切。”
“但是它可以決定很多，”吳穹還是沒有答應，“如果你贏了，你打算做什麼。”
“實話和你說，我打算什麼都不做，”荼道有點自顧自的，“你輸了，等於你不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主宰，那樣就行了。”
“呵！”吳穹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的博愛，居然還包括了這邊的世界，真是有意思。
那無因呢，你不是說要說服她。”
“所以我打算讓她也參與進來，和我一起共渡這十世，”荼道直視對方，“我們一出生便是不同的，凡人以及一般修仙者的歷程，其實我們並不明白。
不過如果有十世的經歷，或許無因會有自己的想法，做出她的選擇。”
吳穹沉默了好一會兒：“這個條件還真是讓我難以拒絕。
好！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定下契約賭注。”
“好！”荼道也不拖延，他劃破手指，擠出一滴自己的魂血。
那邊吳穹也是，兩滴魂血飛過去碰撞在一起，形成一圈漣漪。
這個時刻，許墨辰明顯感覺到，天地感應發生了波動。
三萬年前，荼道逍遙仙帶着舒無因回來，和吳穹簽訂了十世之約。
這也是所有故事的開端。
那麼問題來了，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期待十世和你的見面。”吳穹笑了。
“當然，”荼道也笑了，“不過總允許我做一些實驗吧。”
“隨便你，”吳穹非常有自信，誕生於自己的世界，自己是天道，區區凡人、哪怕是修仙者又如何，“每一局正式開始，你打個招呼就可以。”
說着，他最後看了眼舒無因，身影消失在星空中。
而荼道逍遙仙，則是輕輕抱起舒無因：“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開始吧。”
許墨辰畫面一晃，再看的時候，荼道帶着舒無因，來到一座山峰上。
那山峰雲霧裊繞，倒是很有人間仙境的感覺。
還有一隻小麒麟胖墩墩的，看到舒無因回來，便撒開腿跑了過來。
荼道將舒無因放下，後者張開了眼睛，目光一片清澈：“他答應了。”
“他答應了，”荼道長長吁了口氣，“他一向自負，我們開出的條件有利於他，他覺得絕對可以勝出，所以答應了。
只是無因，如果我輸了……”
“沒有如果，”舒無因搖頭，“我們必須要贏。”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話，誓言也就那樣，哪怕是修仙者，就算對天發誓感應天地，其實不執行也就那樣。
天道沒空天天盯着小螻蟻。
但荼道和吳穹不一樣，他們之間的誓言，是兩個天道之間的感應，無法更改。
如果輸了，荼道必須按照自己的誓言執行。
至於舒無因，沒有了荼道，其實她的意志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希望總是存在，不是麼。”舒無因轉頭朝他笑着。
這個時候，一道男孩的聲音響起：“師父，無因！
你們回來了。”
這個聲音的出現，讓許墨辰大吃一驚。
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雲霧中，一人邁步出來，是一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許墨辰看到那男孩的樣子，頓時驚呆了！
無他，這個小男孩，長得幾乎和他一模一樣。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然而，畫面同樣在這裡定格。
剎那間，許墨辰的意識，回到了現實之中。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屋子內響起的，還是電話通信中那道童聲。
許墨辰手抖個不停，他嚥下口水，低頭看着屏幕。
清晰的畫面中，一名很可愛的小孩，朝着自己咧開嘴笑着。
這個小男孩，眉目之間和記憶畫面中的小男孩，有幾分相似。
也就是說……
許墨辰努力控制着情緒，畫面中的小男孩，應該是自己。
而眼前手機中出現的，是自己的兒子！
他有個兒子，是在影世界這邊！
這個孩子，還是他和……
想着，許墨辰不禁回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子。
舒無因眉目間，罕見露出溫柔的神情：“小曄，想爸爸媽媽了。”
語氣非常自然，沒有任何的波動。
許墨辰扭頭看着她，怔怔得一動也不動。
舒無因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她朝他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是剛剛知道。”
“爸爸，”那個叫小曄的男孩聲音又響起來，“你怎麼又發呆了。”
“你爸爸有點事情，”舒無因順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媽媽和你聊天好嘛。”
那小男孩興高采烈。
兩人就抱着手機，在哪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開了。
許墨辰只覺得口乾舌燥，顯然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原本的猜想。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着對着手機直笑的舒無因，站起來拉開門，走到了外面。
西北的夜裡，寒風吹過來，許墨辰第一次感到了冷意。
這一刻，他開始仔細思考着。
一直以來，他以爲他是穿越者，來到十方世界不過是偶然的概率。但後來，他才漸漸發現，兩個世界之間，存在這聯繫。
再後來，他知曉了荼道逍遙仙的存在，以爲自己是他的轉世。
可惜不是，本來能夠證明他真正身份的關鍵人物舒無因，卻也沒有關於荼道逍遙仙的更多記憶。
所以他順理成章地以爲，他不過是荼道逍遙仙，在和吳穹十世之約中的一枚關鍵的棋子。
他有很好的做爲棋子的自覺。
但其實，他並沒有想太多，比如一定要戰勝吳穹之類。
最多，不過是基於自己也是出身影世界的藍星，不想這邊也遭受吳穹的迫害。
可是如今呢，他發現不對了。
十世之約是荼道提出來的，他的記憶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他自己許墨辰的身份，卻沒有那麼簡單。
最後畫面看到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
也就是說，不知道多少年前，荼道逍遙仙就養着他。
能和荼道逍遙仙、舒無因這樣的存在並立的，只有一種可能！
不，他不是影世界自然誕生的修仙者。
修仙者再強，荼道再怎麼想利用做爲棋子，頂多也就六道真人那樣的極限。
對付吳穹這個層次，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他真正的身份是……
寒風中，許墨辰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來，自己當初見證影世界整個宇宙歷程中，除了荼道這個天道之外，還誕生了另外的新的天道。
這個新的天道，是影世界的自我意識、加上飛昇的修仙者們，一起凝聚創造出來的。
這種事情，本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一個世界不可能有兩種法則。
可是，這裡就是有了。
荼道和吳穹的十世之約，保護的不僅僅是舒無因，想要的不僅僅是勝利。
還包括他，這個世界新誕生的年輕的天道。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他是這個世界年輕的天道，如果從小就跟着荼道逍遙仙，那麼面對吳穹，以他的性格絕對會參與。
畢竟荼道輸了，自己肯定也是被吞噬的結果。
可是，顯然十世之約進行到現在，荼道並沒有讓他參與，都是和舒無因兩人，一起圍着吳穹轉。
也就是說，吳穹並沒有意識到，影世界還有另外的天道。
這就更加矛盾了，既然如此，爲何最後的一局，他參與進來了？
是做爲底牌嗎？
如果是，好像一切都可以說通。
但……舒無因和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居然成了夫妻，還有了孩子。
他們不是同一時代的存在，當然時間對於他們意義也不大。
可是在許墨辰的認知中，舒無因應該是荼道逍遙的妻子纔對。
現在呢，現實是舒無因居然是自己的妻子，然後還有了孩子。
孩子……他和舒無因的孩子，也就是說這孩子的層次，同樣非常高。
哪怕他們如今，是以凡人的姿態出現。
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許墨辰轉頭看去，舒無因倩麗的身影出現了。
“所以，我們有了一個孩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問。
舒無因笑着點頭：“我也是才知道。”
“我還以爲……”現在輪到許墨辰尷尬了，他一直以爲，舒無因應該是荼道逍遙仙的妻子。
舒無因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是，我也是那麼想。
不過現在看，不僅僅是我，你也錯了。”
“我剛剛得到的記憶，”許墨辰嘆了口氣，“似乎我很早之前，就和你在一起了。”
“回到這裡，似乎一些那邊的限制沒有了，”舒無因看着自己的雙手，“雖說修爲被封印了，但記憶卻回來了。
你是這個世界的新生的天道，是他的繼承者。”
“那你……”許墨辰認真看着她，“我們之間……”
“他找到我的時候，他已經很老了，”舒無因回視着他，“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因爲，一開始的時候，我的選擇就不是他們兩人。”
許墨辰愣住了：“你是說……”
“一開始的設定就是如此，主世界的舊天道，在創造我們的時候，就有了準備，”舒無因微笑，“不能說我們之間是註定的，但結果就是如此。
所以我選擇了你，也是必然的。”
許墨辰握緊了拳頭：“看來主世界的舊天道，應該察覺了什麼。”
“是吧，”舒無因轉頭看着星空，“其實不過是尋找一種更好的法則吧。
不管是舊天道，還是吳穹，亦或者是他。
還有你……”
許墨辰心裡有了些釋然：“那那個小曄……”
“我們的孩子，”舒無因拉起他的手，“我們的延續。
是這個世界的未來，也是我最後的魂魄。”
原來如此，許墨辰總算清楚了。
所謂的舒無因的最後一個魂魄，什麼留在影世界的金身等等，全部都是荼道逍遙仙虛晃一槍。
和吳穹的十世之約也是。
所做的，不過是爲了讓吳穹，沒有那麼快察覺到這邊的世界。
這樣他才能慢慢成長起來，走到如今的地步。
還有他和舒無因的孩子，也得以穩穩留存。
只是，知道了這些真相之後，許墨辰覺得需要重新考慮問題了。
“如此說的話，小曄也具備天道的體質，”許墨辰皺眉，“我們這次回來，如果在荼道的計劃中，是不是想讓我們將小曄帶到那個世界去。”
“有可能，”舒無因點頭，“最後一局如果失敗，其實我們大家的結局是註定的。
但我最後的魂魄在小曄哪裡，所以想要使用我，吳穹就要花費額外的手腳。
這也是當年我們商量決定的。”
可惜，許墨辰暫時沒有當年的記憶，他摟住舒無因：“所以我不能輸。
如果輸的話，老婆孩子都沒有了。”
舒無因不禁笑了出來：“你也是天道，你就沒有想過，用我的唯一一次機會，去改變世界的法則，變成你最想要的樣子。”
許墨辰無語了，他揉了揉舒無因的腦袋：“爲了完美的世界，需要那我老婆孩子去交換，我是不是傻了。
你們存在的世界，對我而言纔是完美的。”
聽着這話，舒無因再次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