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張柔覺得自己最近就賊倒黴,這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雖說這王宣恩經常花樣百出糾纏不休,但她起碼還能給他甩臉子或是不**他。然而,最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老頭子整日纏着她,嚷着要收她當徒弟,這就讓她有些崩潰了,想想自己過得舒舒服服的,哪有空配你個老頭子玩呀!
要不說張柔也是個好孩子呢!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還是不能忘的,不管這老頭是哪根筋達錯了,咱年輕人總得尊敬人家吧!再說在宋朝要是不尊敬老人這問題就可大可小了。
其實這事說起來也怪張柔自個,要不是她閒的無聊,又嫌棄馬車坐着磕得慌,就跟車行訂購了一架經過自己改裝過的加裝了彈簧等減震物件的馬車,也不至於惹出這檔子事。
張柔本來只是想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品質,就自己個琢磨着把後世一些簡單的減震措施,比如像彈簧什麼的,添加到了現有的馬車上,再順便把馬車造型進行了一些改進,讓它看起來跟美觀,用起來更方便些。但沒想到的是,她的這一舉措被車行老闆看上了,硬是磨着她讓她同意自己車行建造這**車來賣。張柔自己也沒把這個看上,再加上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專利一說,別人就是要仿造,你也只有乾瞪眼,何況人家還挺懂禮數的前來協商,張柔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本來這也沒啥問題,能夠讓大家坐車舒服一點也算功德一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馬車讓一個老頭坐到了,這個老頭叫何蕪及,說起這個名字在歷史還真沒什麼名氣,但要說到他的另一個身份,想必大家就耳熟能詳了。
相傳,戰國時期,中華大地誕生了許多超級牛人,開創了百家爭鳴的大時代。而其中一個叫墨翟的,出生社會下層。最初受業於儒家,後因不滿儒家維護強權高貴尊尊親親壓抑人性的統治思想,以及對儒家強調的繁文縟節和靡財害事的喪葬報有疑慮,故決定唱反調,強調要學習大禹刻苦儉樸的精神。遂脫離儒家的“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而創立墨家。墨子爲宣傳自己主張,廣收門徒,鼎盛之時一般的親信弟子達數百人之多。別小看這個數字,要知道孔子也不過七十二門徒三千弟子而已。
墨家同時被視爲中國最早的民間結社組織,有着嚴密組織和嚴格紀律,其最高的領袖被稱爲“鉅子或鉅子”,墨家的成員都自稱爲“墨者”。墨家是一個有領袖、有學說、有組織的學派,他們有強烈的社會實踐情神。墨者們吃苦耐勞、嚴於律己,把維護公理與道義看作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因此墨者大多是有知識的勞動者。
按說每個“墨子”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們不僅有領先時代的專研精神,還是勇於實踐的開拓者。或許把他們說得更偉大一點,他們似乎就是我中華民族科技的開端。假設歷史上是他們佔據了社會的主流,也許今天就沒有西方國傢什麼事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墨家在歷史上就像曇花一現,雖然他們創造的各種攻城守城武器一直被冷兵器時代的各個朝代延續使用,就連諸葛亮的連弩也不過是復原人家的,但這都改變不了墨家落寞的事實。
按照他們的觀念,嬴政辛辛苦苦打下的帝國就沒法名正言順的維持,歷屆君王同樣不希望這羣“攪屎棍”出現在自己的視野內,他們不得不黯然退場。
當然,也有傳言,墨家被秦王搞得混不下去了,就跟徐福做了筆交易。徐福以求取仙藥的名義,帶走了數千童男童女,而這墨家的數百精英也被夾帶走了。他們一行到達後來的日本後,因爲他們的先進文化,比如工具製造以及耕種之類的技能,讓當地土著奉爲神明,從此成爲了統治階級。
徐福這個人,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個道士,按說還真沒啥能力執掌一個國家,但不要忘了,這來到日本的數百墨家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雖然在中華大地發展不順,但在這麼個新地方開荒可難不倒他們,他們也藉此成爲日本的實權人物。雖然他們混好了,有權有錢,但基於他們的教義,仍然感恩徐福帶給他們的生機,於是大家就把徐福擡上了神位,號稱天皇。到後來,雖然各個幕府爭相掌權,卻沒有一個取代天皇的,而日本天皇能夠延續兩千多年,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這話又說回來,中華大地留下了的那些墨者們日子就不好過了。墨家也一分爲三,一部分還是搞研究,一部分去搞政治,還有一部分就成了遊俠,也就是綠林好漢的前身,而且到了漢朝的時候基本上都玩完了。
當然了,到後面的朝代還是有那麼極少的一部分人,他們撿起前人的東西,繼承了部分墨家傳承。而這個何蕪及恰好就是這個時代唯一的一個“鉅子”,他不僅是研究派的大佬,同時還獲得了僅有不多的遊俠派墨者的擁戴,此時玩政治的墨者早已銷聲斂跡,可以說在一定意義上他又統一了墨家。
作爲一位墨家“鉅子”,何蕪及在機關技術方面肯定是不低的修爲的,不然也不可能被選爲老大了。正是因爲如此,他才能夠在第一次坐上張柔改造後的馬車時發現其中的奧秘,併爲這些精巧的設計感到驚喜。待他找到這些發明的始作俑者時,也就免不了生出收徒授業傳承墨家的想法,於是乎張柔就躺槍了。
“小姐呀,外面有個老頭一直嚷着要見你,轟都轟不走呢!”小桃紅嘟着嘴對張柔說道。
“老頭?有沒有說啥事?”聽到丫鬟的埋怨,張柔停下手中的活問道。
“問了啊,他什麼也不說,就吵着要見你。小姐,你別說哈,這人還挺奇怪的,看着乾癟癟的一個,阿忠居然拉不動他呢!”小桃紅眨了眨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
張柔隨着小桃紅來到客廳的時候,傅忠還在跟老頭努力地較勁,他對於自己這身強力壯還練過幾天武藝的身軀居然搬不動一個老頭耿耿於懷。因此,雖然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但爲了自己的尊嚴說啥也要堅持下去。不過,反觀這老頭卻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還怡然自得地品着茶,真可謂處處透露着怪異。
“阿忠,不得無禮!”張柔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皺了皺眉。
“是,師傅!”傅忠不情願地應了一聲,走到張柔身後還不停嘀咕。
“頑徒不懂禮數,還望老先生見諒,不知老先生造訪鄙府所爲何事?”雖然從小桃紅口中聽了個大概,張柔還是決定先禮後兵。
老頭並沒有回答張柔的話,而是站起來圍着她轉了幾圈,仔細打量一番才摸着鬍鬚喃喃自語道:“面相清秀,眼帶靈性,知書達理,恭愛有佳,不錯,不錯……”
“老先生?”張柔看到陷入癔症的老頭只好出言提醒他。
“額,看老夫這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忘性大,老夫此次專程前來收小娘子爲關門弟子,還不快快來見禮呀!”老頭拍了一下自己額頭,若恍然大悟狀說道,還整了整衣衫轉身端坐於椅上,一本正經地說道。
聽了這話,張柔還沒來得急反應,傅忠就又衝了過去,一把逮着老頭的衣領怒氣衝衝地說道:“你這老頭好沒道理,咱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還還拿我師傅開涮,也不打聽打聽咱師傅什麼來頭,信不信我讓爹把你抓起來啊?”
“阿忠,你先放開,有什麼事好好說。”張柔拉開傅忠勸道。
“年輕人,看看什麼叫教養,什麼叫素質……好好學學吧你!”老頭仍是一臉得意的表情。
“老先生,不知鄙府上下可有人得罪您老?”張柔雖然也很想抽這一臉臭屁的老頭,但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沒有哇!”
“那不知老先生爲何如此這般呢?”
“老夫不是說了麼,要收你當關門弟子,這還不明白麼?”老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張柔搖了搖頭說道:“不明白!爲何要給你當徒弟呢?我現在過得挺好的啊!”
“爲什麼?這居然還問爲什麼?想當初,多少人想投老夫門下老夫還不願呢?”老頭摸着鬍鬚搖頭晃腦地說道,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驚叫道:“你們不會不知道老夫的身份吧?”
衆人均是兩手一攤,無奈地搖了搖頭。
“呵呵,看來是老夫興奮過頭了,都忘了自我介紹了。”老頭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知諸位可聽說過墨家?”
“墨家?哪個墨家?沒聽說過金陵有啥姓墨大戶人家啊?”傅忠疑惑地問道。
“老夫說的是先秦墨家!”
“先秦墨家?這小女子倒是曾在書上見過,不是說這墨家在漢代就消失了麼,這和您老有和關係?”雖然前世張柔是個女生,對歷史沒什麼興趣,但對於大名鼎鼎的先秦諸家學說還是有所耳聞的,尤其是墨家機關術的精巧和主張人人平等的思想都給她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
“哎……小娘子所言不假,想我墨家一脈在先秦時期也是享譽寰宇,然如今之世人獨尊儒術乎!”說到這,老頭的神情明顯低落不少。
不過張柔的表情卻是亮了,聽他這意思,貌似墨家還有傳承,不由得追問道:“老先生,您現在提這個墨家是何緣故?”
“不瞞諸位,墨家傳承確實不易,先賢留下的寶貝多有失傳,再加上如今世人受儒家荼毒甚矣,他們多已失去傳承我派學問之靈性。老夫何蕪及,添爲墨家這一代‘鉅子’,理當爲我派學問傳承負責。前些日子偶然見識到小娘子改造的馬車,老夫甚是興奮,老天待我不薄啊,我墨家學派總算後繼有人啦!”老頭那炙熱的眼觀盯着張柔,激動地說道。
“何老先生,您是不是有點誇張了啊,小女子並沒有覺得自己在機關一道有何天賦呢?”這話說得是真的,觀世間有幾個女孩喜歡這些玩意的……當然了,女漢子不在此之列。
“小娘子此言差矣,據老夫所知,小娘子並沒有接觸過機關一道,然而卻可以做出如此巧妙之物,實在難能可貴,這份靈性可不是常人所有的。”何蕪及從懷中取出一個彈簧一邊把玩一邊感嘆道。
張柔看到這一切都因爲一個簡單的彈簧而引起,不禁感到一絲好笑,不過也對這些人對於發明的執著所感動。
雖然社會主流容不下他們,但他們仍然堅持這自己的理想毫不動搖。正是他們用自己畢生心血爲我中華民族留下了無數瑰寶,不能因爲後人沒有利用好而降低他們的價值,他們也該被敬仰。
於是乎,張柔也情不自禁的給眼前的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當然,她這一舉動也讓傅忠等人大感不解,畢竟當下正統觀念,這些不過奇巧淫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