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四十六)

四十六 西山潛逃

鬼子潮水般的衝了上來,快要踏上山坡之時,匡苕子喊道:“打!同志們狠狠地打!”所有的槍都發了言,鬼子被打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匡苕子說:“大家一齊扔葡萄彈!”

“轟!”“轟!”“轟!”……常扣蘭大聲喊道:“撤!直奔徐盲谷!”

徐盲谷雖然是路途迷茫,但是鬼子人馬太多,狼奔豕突。匡苕子對常扣蘭說:“我們不能在這山谷裡走,到了西邊的那個山腰翻過山頭過去,到齊王湖裡鑽地道穿越過去,跟鬼子脫離接觸。”常扣蘭大聲喊道:“同志們,跑步到前邊的山腰翻山,快!”

警衛排戰士紀律性特別強,迅速跑到山腰上。正當他們翻過山頭時,鬼子有二十個人跟蹤追了上來。匡苕子喊道:“堅決把這個小股敵人打退!”常扣蘭說:“同志們回過頭來開火!”到底是居高臨下,二十多個鬼子很快被打垮了,不敢往上追擊。

短暫的功夫,爲警衛排突圍贏得了寶貴的時光。來到齊王湖邊,匡苕子說:“同志們一個一個跳水跟住我進山洞,要快!”她跳到湖裡扎猛子,摸到一個缺口便鑽了進去。裡面烏黑的,弓着身子可以奔跑。過了一陣子,發現了光亮。到了盡頭,便是出了山洞。推開濃密的雜草,便是半山腰的谷地。

警衛排的人都出來了,最後一個是常扣蘭。她肩膀上流着血,汩汩的。匡苕子隨即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拿起布條子給常扣蘭包紮了起來。常扣蘭笑着說:“不要緊的。上來的鬼子很多,我扔了好幾顆彈藥才擺脫了追擊。跳湖時,冷不丁中了鬼子的兩槍,都打在我這個肩膀上。”

匡苕子握着常扣蘭的手,說:“我跟你就此分手,在這臨分手時,我囑咐你兩件事。一,有人查點我的下落,你一口咬定說我帶着突擊隊死死頂住鬼子的進軍,之後就生死不明。其他的你就說不曉得。你千萬不能說我跟你在一起打鬼子撤退,否則,我們都不妙的,尤其是你。真話千萬不能說呀!等到我們相會之時,那個時候才能說。”

“嗯,我曉得了。還有一件事呢?”匡苕子抹了抹常扣蘭腮邊上的頭髮,緩緩地說:“雖說你只有十七歲,但你是大年初一過生日的。潘豐立同志對你有意思,他曾兩次找過我的。他比你大四歲。依我看,你讓他做你的男人,不會吃虧的。……好吧,妹子,我們倆就此分手,有緣很快就會相見的。”

常扣蘭沉重地說:“戰火紛飛的時候,自己的隊伍竟然有小人暗算。”匡苕子卻坦然地說:“別要難過,烏雲散盡了,就是一個美麗的天地。好,我走了。常扣蘭同志,你把警衛排帶到天絲網與潘團長他們會合。”她一轉身就鑽進了茫茫的樹林裡,完全消失了。

常扣蘭率領警衛排連續翻過三個山頭,卻繞到了鬼子的尾部。這時二營恰好路過這裡,兩下會合在一起。營長高天祥走上來致意:“常教導員,你們斷後打得很艱難嗎?”常扣蘭笑着說:“我們整個警衛排不都好好了嗎?”“唉,你負傷了。”“只不過子彈擦破了點皮,沒什麼了不得。”常扣蘭擺着手,說:“不要光說話了,我們趕緊截擊鬼子的尾部,打他個稀巴爛!”

副營長賴朝鳳罵道:“小鬼子,瘋狂的,打他的屁股,咬他一塊肉下來。”常扣蘭說:“高營長,我建議三連從左邊插過去,一旦插過去,看準鬼子就猛打猛衝。我帶警衛排從右邊突襲。你帶四連向鬼子正面發起進攻。解決掉截擊下來的鬼子不要忙着打掃戰場,趕緊撤到那東面山頭。如果鬼子撲上來,我們就跟他捉迷藏;如果鬼子的大部隊上來,我們就迅速脫離與鬼子的接觸。”

高天祥一聽,隨即揮起手裡的槍發出命令。三連長張天知憋着一股氣大聲喊道:“三連的同志們都跟着我從西邊穿過去,注意了,儘量不要發出聲響。”三連的指戰員像一個人似的奔跑了上去,如同截下趟鴨一樣截下了鬼子的一個小隊,隨即加以圍殲。

常扣蘭率領警衛排攔住向右邊流竄的鬼子兵,仇恨的子彈密集地射擊,鬼子兵像谷個子一個一個的倒下。賴朝鳳帶着四連包抄上去,形成完整的包圍。鬼子被殺得個哇哇直叫,驚恐萬分。由於情況特殊,不管你鬼子投降不投降,一骨碌消滅光。

六七十個鬼子兵給包餃子包掉了,正當戰士們要撿鬼子的武器,常扣蘭叫道:“趕快離開,防止鬼子回身反包我們的餃子,……”鬼子小隊長手抓地面上的短槍正要向賴朝鳳開槍,常扣蘭一把推開了他,自己的臂膀上連中了兩槍,當即倒了下來。

潘豐立憤怒地拿起地上的長槍砸了那個鬼子小隊長十幾下,那傢伙的頭被砸了個稀爛。“常教導員,常教導員,……”賴朝鳳抱起常扣蘭的上身呼喚着,常扣蘭氣喘地說:“趕快撤離這裡,快點!”潘豐立跑過來,大聲說道:“我來馱她走,快點!”說着彎了腰,賴朝鳳將常扣蘭趴到潘豐立的身上。潘豐立站了起來,喊道:“撤!”

部隊跑到山上,鬼子醉酒似的清醒了過來,反包圍上來的居然超過一個聯隊,但是,抗日戰士們連個人影子都不曾看到一個,地下倒下了一個小隊足編的人數。鬼子大佐悲愴地呼喊着:“富田君,富田君,你竟死得這麼壯烈,……八格牙路,可惡的支那人!”

天絲網邊境的溫平莊,整個安陽山獨立團會合在一起。團部四個人商議軍事行動。潘厚基團長說:“這次中巴山山地裡截擊鬼子大部隊太危險了,好在匡政委提前偵探了這一帶的地形,作出了戰鬥調整。可是鬼子的大部隊怎麼能正面截擊呀?無疑是送死。幸虧匡政委及時叫我們各營按預定的路線撤離陣地。儘管我們撤得快,但也損失了好多的兵力。參謀長,派人統計的,負傷的多少,犧牲的又是多少?”

潘豐立說:“據初步統計,犧牲的包括失蹤有八十六人,負傷的是七十一人。丟失槍支七十三支。”

李根山說:“匡政委知道截擊戰是特別危險的,她苦心孤詣地想出了預案,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慘劇發生。”

苗乃剛說:“媽的,軍區前後有兩次命令我們獨立團截擊鬼子的大部隊,是什麼人出的餿主意,養兒沒出氣眼。”

潘厚基說:“匡政委率領的突擊隊攔擊鬼子,英勇奮戰。戰鬥結束後,下落不明。”潘豐立疑惑地說:“團長呀,好像我們不曾成立突擊隊呀,而是分了四個作戰單位嘛。”潘厚基敲着桌子說:“我們不這麼說,上面說我們截擊鬼子是消極怠工,沒有起到應有的結果。還有匡政委的下落怎麼樣,我們說得清楚嗎?現在我們四個人統一口徑,免得上面來人找我們的茬子。”

李根山拍着手說:“不錯,匡政委臨戰前,將團裡的政治工作託付我的,她也是這樣囑咐我的。”潘豐立一聽,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她也曾向我透過底的,還叫我接應警衛排的。”

苗乃剛說:“潘參謀長,心中的人兒掛念的。其他三個連不去,就要到三連。在回龍坡跟心愛的常教導員一起戰鬥,配合默契得很呢。常教導員身負槍傷,他馱起常教導員就跑,跑了好幾個山頭,身上大汗淋漓也不說累,一直找到醫生搶救,還陪常教導員趴在桌上打瞌睡過夜。我哪曉得參謀長有了未婚妻了。”

潘豐立擺着手說:“別瞎說,八字還不曾有有撇呢。”潘厚基笑着說:“差不多了,七不離八。”

潘豐立走出團部,便向戰地醫院跑過去。他遇到王醫生便問道:“常教導員槍傷什麼時候痊癒?”王醫生說:“這個女人不簡單的,身子取出了三顆子彈,哼都不曾哼一聲。她那槍傷一般人需得三個月,但她練過功的,一個月後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潘豐立進了常扣蘭的小房間,輕聲地說:“常教導員,你喝水嗎?”常扣蘭說:“豐立呀,以後,你就別要喊我職務,就叫我扣蘭子。”潘豐立激動地說:“唉。……喝點開水,不怎麼燙人的。”常扣蘭想要拿住茶缸喝,潘豐立說:“你膀子中了槍,怎好拿呀。我抓住茶缸,你喝。”潘豐立慢慢地將水喂進了常扣蘭的嘴裡。

吃夜飯的時候,潘豐立端來了一碗雞湯,說道:“扣蘭兒,喝點營養品,傷口才好得快的。”常扣蘭一看是雞湯,忙問道:“這雞湯是哪裡來的?”潘豐立說:“我託人跟老鄉買了一隻老母雞,給過錢的。”說着就一湯勺一湯勺的喂着她。

夜深了,常扣蘭說:“豐立呀,你回去到鋪上睡。我睡在這裡沒事。”潘豐立說:“你別要催我走,你一天不離開這裡,我就天天看住你,一直看到你能下地跑,還不礙事。”說着就給她掖了掖被單。

過了一個星期,獨立團轉移到大徐莊。潘豐立推了一輛二輪車,一個戰士在前面背。每到一個陡坡或下山坡,總是喊道:“小郭,你慢點兒。”兩個戰士跑到跟前,說道:“參謀長,我們推拉車子,保證不顛。”“不不,你們打仗的時候也吃了苦。你們兩人跟住跑就是了,上坡下坡你們幫助穩住車子就行了。”潘豐立說道。

向秀菊聽說常扣蘭負了重傷,特地趕到戰地醫院看望。“扣蘭妹子,你打起仗來不要命啊。我聽王醫生說你身上取出了三顆子彈,你一定是帶着同志們向鬼子衝鋒的時候中的槍。”“不是的,是戰鬥快結束的時候,我叫賴副營長趕快轉移的時候,被個醒過來的鬼子小隊長開槍打的。”向秀菊憤恨道:“該死的倭寇,臨死還兇殘。”常扣蘭笑着說:“我聽同志們說潘豐立拿起槍桿子把那傢伙的頭砸得稀爛的,血肉模糊。”向秀菊也笑着說:“說明潘參謀長痛恨鬼子,痛恨極了。”

“這次,豐立爲了救我,跑了三十里的山路,一直馱着我。也是他找的醫生給我把子彈取出來。”向秀菊兩手抓着沒有負傷的那邊的手,說:“他肯定夜裡都守護你,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常扣蘭點頭說“是的”。

向秀菊說:“說的吧,你不喊潘參謀長,喊潘豐立,甚至連姓都去掉。咋一聽,我就曉得你們倆不單單是相好,離做屋子裡的兩人七不離八了。……結婚的那一天,可要喊我到場的,否則,我不承認你們倆在一起,嘻嘻,那是沒得用的,我就賴在你屋子裡吃住你和豐立兩人陪我喝酒。”常扣蘭說:“我一定會喊你姐姐的。”

軍區派來了參謀部作戰科副科長姚喜高,到了獨立團的團部趾高氣揚地說:“這次鬼子大掃蕩,軍區命令你們截擊鬼子,目的是遲滯鬼子的部隊推進速度。可是,你們截擊鬼子不怎麼得力。國民黨友軍抱怨我們沒有牽制住鬼子的大部隊,導致他們損失了不少的兵力。軍區派我下來了解你們截擊鬼子的實際情況。”

潘厚基說:“截擊鬼子必須講究戰鬥效率,爲此,我們成立了一百多人組成的突擊隊。匡政委她親自率領突擊隊截擊鬼子的大部隊,我們獨立團各營、各連積極配合突擊隊側擊鬼子,都打得非常激烈。後來,我們見鬼子人馬特別多,就主動脫離跟鬼子的接觸。但突擊隊一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去向。”

潘豐立說:“姚科長,你們想了解截擊的鬼子實際情況,跑到那戰場上看看,不就瞭解了嗎?匡政委是我們獨立團的靈魂,眼下她生死不明啊。”

李根山說:“軍區要求我們在馮家集截擊鬼子,我們的匡政委親自帶人實地觀察地形特點,最後做了調整,改在徐盲谷截擊鬼子,哪知道還是遭遇到鬼子的大部隊。突擊隊截擊鬼子簡直是羊落虎口,以卵擊石。我們死傷了共有一百五十多人,超過了全團的三分之一的兵力呀。”

姚喜高便去找孫善信,孫善信呆在教導隊裡,沒有深入到真正的戰場裡,對截擊戰只能是一知半解,不怎麼清楚。“那我回軍區覆命啦。”孫善信說:“情況就是這樣,你不回去覆命,還想怎麼樣?”姚喜高握着孫善信的手說:“那我們以後再見!”

七八天後,常扣蘭便自己下地跑了出來,坐到外邊的一張壞凳子上,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唉,這麼多的天蹲在屋子裡,多憋人啊。”她拿出木梳梳理頭髮,頭髮已經長到頸項下面了,便收起兩鬢頭髮別到耳朵上面,顯得滿臉的稚氣。

收起了木梳,便站了起來,向遠處的樹林裡走去。潘豐立迎面而來,驚訝地說道:“扣蘭呀,你今兒怎麼下地直跑到這裡呢?”

“我就是膀臂上面負了傷,睡下來已經將近十天了。我再不爬起來活動活動,還要成廢人了。”潘豐立托住她的身子說:“看你下坡路並不怎麼利索呀,還要注意休息。”常扣蘭說:“不管怎麼樣,我也得下地多跑跑,只要是不傷着身子。”

轉了一圈,最後回到病房裡歇息。常扣蘭說:“豐立呀,你叫我識字吧,我認得的字少,認不得的,你就叫我。找本書來,給我讀讀。”“好的,陳員外家裡有本故事書,我借得來讓你讀讀,順便多識點字。”潘豐立說了,便走了出去。

常扣蘭看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便讀了起來。“故事發生在中國的西什麼時期,那個時候的什麼州地區,有一個名喚祝家莊的地兒,是當地大戶人家有錢的主兒。可惜莊主侄兒有好幾個,他自家卻只有一個獨生女孩。……”潘豐立跑上來說:“這個讀‘晉’,西晉是司馬懿的孫子建立起來的朝代。”常扣蘭便說道:“這個字讀‘晉’,西晉時期。這個州是什麼州兒?”“杭州。人們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個‘杭’就是指的杭州。”

常扣蘭一整天讀着這本傳說故事,竟然全讀了下來。到了晚上,她拍着自己的額頭說:“唉,以後我有事沒事就讀這本書,可以幫我識好多的字。”

潘豐立打趣道:“如今,我就做個呆山伯,而你扣蘭就是祝英臺。”常扣蘭笑着說:“你怎說得這麼好的呢?”潘豐立嘻嘻的笑了,“你的嘴巴子能讓我吻吻?”常扣蘭擡起頭望了望,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允許男人吻自己。潘豐立上去色眯眯地湊到她的嘴邊吻了吻,稱心如意地站了起來,常扣蘭抹着腮邊的頭髮,笑着說:“你再吻吻。”潘豐立正要再吻她,忽然有人推了一下門,隨即又縮了回去。

潘豐立跑出門一看,原來是潘厚基,便喊道:“潘團長,有什麼事?”潘厚基笑着說:“你跟常教導員熱潮好了嗎?”潘豐立抓着頭說:“被你逮住了,……”潘厚基說:“豐立,我可以進這房間裡嗎?”“你進來吧,將我的軍。”潘豐立到了裡屋,輕聲地說:“團長看你來了。”

常扣蘭對着潘厚基敬了軍禮,說道:“潘團長,你好!請坐下來說話。”潘厚基指着兩個人說:“要打報告上來,最好送到軍區。要不然,你個常扣蘭可就是匡苕子第二,那個滋味是不好受的。”常扣蘭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潘豐立說:“團長這麼晚到我們這裡,一定是有事的。”潘厚基說:“是有事,就是叮囑你們今後處事要特別小心,千萬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潘豐立說:“是匡政委的事麼?”“既是她的事又不是她的事,……這樣吧,我直接告訴你。這次軍區因爲匡苕子不在職,任命孫善信任我們安陽山獨立團政委,李根山爲副政委,提拔你爲潘豐立爲副團長,苗乃剛調成參謀長,調來的蒲建偉任政治部主任,常扣蘭你任副主任兼教導隊指導員。但是我們這裡調到一〇一團任職的有五個人,戴珍彪過去任副參謀長,高天祥任政治部副主任,曹啓華任偵察科長,章鸞英任政治部宣傳科長,向志英任文工團團長。”

潘豐立驚訝地說:“這麼一來,變動太大了。”潘厚基說:“豐立、扣蘭呀,你們兩人今後嘴巴要嚴,不能說的話在公共場所絕對不說,遇到差不多的人也不說。……爲什麼要這樣呢?我向你們兩人透個底,我當安陽山獨立團團長時間不得長,我不當了,你潘豐立要接過去,不能落到外人手裡。這個外人是不是個好人,哪個心裡也沒個底呀。”

潘豐立握着潘厚基的手,說:“你放心,到時候我潘豐立和常扣蘭兩人責無旁貸。”“好了,你這麼一說,我也就放心了。軍區命令我們團還回到安陽山地區,說不定還叫我們相機打下安陰城的呢。”“我們團什麼時候開拔呀?”“這你急不得,要等上面發命令。總之,我們做好準備。常扣蘭你呀,要把安薛區和安陽區兩套班子籌劃好,到達安陽山地區隨時隨地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常扣蘭爽朗地說:“團長,你放心吧,你佈置的工作我一定做好。”

潘厚基說:“我走了。潘豐立你趕緊打個報告上來,爭取十月份批覆下來。這段期間,可不許你偷偷摸摸的,小心肅反委員會的人盯上了你。哈哈……”

隔了一天,安陽山獨立團就來到了白牛山安營紮寨。在這裡過了一個星期,賴朝鳳、許受益二人又把以前散落的土匪一一找了回來,連同走投無路的窮漢子,居然有一百多人。招了一百多個兵,安陽山獨立團聲勢大振。

獨立團開拔到安陽山地區,接連拔掉了鬼子五六個小據點。安陰城裡的鬼子司令官在安陰縣的西部不敢建立據點,倉皇地收縮兵力。

潘豐立如願以償地跟常扣蘭舉辦了婚禮,很簡單,只請了一桌的人,不多不少,八個人:潘厚基、向秀菊夫婦,孫善信、李根山、苗乃剛、蒲建偉、雷運蘭、勞小黨。潘豐立、常扣蘭兩人行了三鞠躬,孫善信做的司儀。潘豐立戴了頂小禮帽,上面圍了一圈紅頭繩;常扣蘭也是穿的原來的灰色土布衣裳,就是頭上大紮了紅頭繩,映得臉上有紅光。就餐時,新郎新娘子坐在**上,八個人半月形圍着桌子坐。十個人總共喝了半壺子酒。新婚夫婦必須喝掉一杯酒,而且喝交臂酒。常扣蘭喝了點,臉馬上就紅撲撲的。潘厚基喊着大家拍手,八個人齊聲喝彩。

孫善信提議說:“我提議:一爲新郎新娘子,二爲兩位女士,雷運蘭上任安薛區委書記,勞小黨上任安陽區長,三爲安陽山獨立團回到老家進行抗日活動,幹掉最後一杯酒!”十個人喝掉杯子裡的酒,也就吃飯了。

宴席散了,雷運蘭、勞小黨兩人卻不走。常扣蘭殷勤地說:“兩位大姐喝茶。”勞小黨笑着說:“我們不喝茶,新娘子你坐下來,我們談點事就走。”雷運蘭望了一下潘豐立,說:“按規矩,我和小黨不應該還坐在這裡。俗話說,客散主人寬。可我們兩個不知人家新郎新娘子心情有多急切。……嗯,是這樣的。今日晚宴上,孫政委宣佈我們兩人的任職,我們倆都想組織上給我們兩個區配了哪些人,不能有肅反委員會的人安排在我們跟前。”

常扣蘭欣然地說:“你們安薛、安陽兩個區的幹部都是我安排的,孫政委他拿了去只做了一點變動。你們安心工作吧,肅反委員會不會爲難你們的,再說,他們的眼光不會放到這下面的。”

雷運蘭說:“安薛區是哪個擔區長?”常扣蘭笑着說:“哦,提前告訴你也沒事,明日上午開會,你們這些人就走馬上任了。崔菊傑擔安薛區區長,郭匣鋒擔區隊長。”“還有其他人呢?”“嗯,白文富做農會會長,匡若樸做武工隊隊長,線念慈做婦救會主任,宋忍濤做區財委,尉本恭做青年團書記。劉昌青做徐陽鄉指導員,邢開慧做宗衡鄉指導員,沃榮敏做蘇平鄉指導員,傅國勝做安堡鄉指導員,季勝德做求桐鄉指導員,蘇道文做傳媒鄉指導員。”

雷運蘭笑哈哈地說:“常主任,這麼一說,教導隊的人都安排掉了。”常扣蘭說:“是的。教導隊的人本來就是地方幹部組成的嘛。”

勞小黨說:“常主任,我到了安陽區就是外地人了,區委書記是哪個呀?”“老熟人,夏憲吉。安陽區的區隊長是曹峰,農會會長王富民,區武工隊隊長袁璜,區財委周雜毛,婦救會主任唐居香,青年團書記宗扣鳳。”勞小黨甩了額頭上的頭髮說:“噢,到安陽區,我還有夏憲吉、周雜毛這兩個熟人的呢。”

雷運蘭站起身說:“勞小黨呀,我們兩人走吧。常主任家兩人進洞房,姑娘不能橫在嫂子的房門口。”勞小黨笑哈哈地說:“對對對,我們要知趣,耽誤了人家寶貴的時光,得罪得罪。”兩個人一溜煙的出了屋門,走了。

再說匡苕子跟常扣蘭分手之後,走到另一個山頭髮現有十幾個鬼子兵弓着身子向前包抄,她隨即雙槍齊發,打倒了幾個鬼子,見鬼子反撲,將身上攜帶的兩顆彈藥全扔了出去。她撒腿就跑,跑到一座山的下面鑽進山洞裡。

她出了山洞,卻跑進了一個空寨子。但是裡面有吃喝的。填飽了肚子後,便拿起饅頭、井崗琪之類的熟食,摘下了旗幟包了起來。趁着黑夜,跑到了四方洞這個小莊子的趙王廟,在裡面過了一宿。

她給自己梳起了媽媽鬏,耳朵上戴起了墜兒,同時換上了農婦的衣裳,腳蹬繡花鞋。她跑上了山崗,隨即穿過峽谷,不停地往東北方向奔跑。跑累了,就到山窪裡吃點東西。“唉,沒水,吃了饅頭不好下嚥。看來要找水喝。”想到這裡,她就很想找到水源。接連翻了好幾個山頭,當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奔跑了上去。原來這裡有一個瀑布,她接連捧了幾捧喝了水。

她看見一個獵人走了過來,便恭敬地說:“大哥呀,我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西山。唉,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在這山上跑呢?眼下亂世年代,到處都有鬼子,還有出沒的土匪。你要到哪裡去?”匡苕子笑着指了指遠處的莊子說:“我就到那個莊子去。”獵人說:“那是邱家集。你是哪個莊上的人?”“我是青駝寺的,到媽媽家望望的。”“這麼遠的路,怎不曾有個人陪你?”“唉,大哥你曉得的,這年頭倒哪找到同路人啊。唉,謝謝你呀。我趕緊在天黑之前跑到邱家集。”

她順着山坡下了西山,來到了小平原地裡跑。當她跑進邱家集莊子西巷頭,忽聽到一個婦女說話:“我要到重慶兒子跟前,有兩個孫子要我看護。可是找人替換我到支府做傭人,沒人肯呀。急殺人的,還剩下沒幾天了。”匡苕子跑過去說:“我替你到支府做傭人,就是要做哪些活計我不曉得。”

“你叫什麼名字?”匡苕子當即報了個假名字說:“叫王二嫚,今年三十二歲。”那女人繼續問道:“王二嫚,你是哪裡人?”匡苕子說:“我是青駝寺的,男人出去當兵,蹲在家裡沒吃,就跑出來找活計做。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那女人說:“我叫程雙紅,兒子在外邊帶兵。他在重慶城安了家,要我到那邊看護孩子。”“在支府做哪些活計?”“王二嫚呀,你到支府,實際就是女傭,活計不苦,就是繁雜。早上給夫人、小姐梳梳頭,夫人上廟裡燒香,帶路上廟裡,手上拿香和香火錢。給夫人、小姐洗洗內衣內褲。總之,就是服侍夫人、小姐的。……你願意去的話,我明日就帶你上支府。”

匡苕子本想宿到程雙紅家裡,見她忙糟糟的,也就沒說。她跑到另一條巷子裡,拐進了一家草屋,跟一個女人攀談道:“我是青駝寺的,路過這裡,想在你家過個宿,不知嫂子肯不肯?”那女人說:“我家沒閒鋪,你往哪睡?”“厄依歪,出門在外,還講究個什麼,我就睡在你家鍋門口。”說着掏出一塊銀元,說,“睡在你家裡,吃個晚飯和早飯,跟你家人吃一樣的。”那女人說:“要不了這麼多的錢。”“啊呀,嫂子,帳要算得多清做什麼。吃宿在你家裡,我還要跟你打聽點事呢。”

吃夜飯的時候,那女人問道:“大姐,你叫什麼名字?”匡苕子回道:“我叫王二嫚,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荀粉寶。”“你家老闆叫什麼名字?”“還老闆的,是個種田的人,他叫昌廣泉呀。”“荀粉寶呀,我問你支府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男人盛了一碗粥坐下來說:“王二嫚,你打聽鎮上的支府做什麼?這個人家橫行鄉里,爲非作歹。”

匡苕子說:“你們莊上西邊巷子裡的程雙紅不做支府的傭人,她要到重慶小夥那裡。我接替她,卻不曉得支府裡的人性格怎麼樣。”荀粉寶嘆了口氣說:“支府的老太爺叫支華荃,快要七十歲了。他家有田一千多畝,養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支富才,是鎮上的團總,現在叫保安團長,七八十個人。二兒子支富貴,在國軍裡當的正兒八經的團長,據說眼下已經升爲師長。支府養的漂亮的女人特別多,侍候的男女傭人也就許多。”

男人說:“那支府裡面齷齪不得了,在裡面簡直不能跑。支家男人騷起來,撲到一個女人就摁倒在地上玩弄,如同狗兒貓的。話說回來,在裡面做傭人的看的次數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匡苕子問道:“支家人對日本鬼子是怎麼的一個態度?”男人把碗筷放下來,說:“他們支家人啊?是日本鬼子跟前的哈巴狗,搖頭擺尾的漢奸。”荀粉寶說:“廣泉,你吃你的夜飯唄,喉嚨這麼大,當心話穿到支家人的耳朵裡,人家到了你家裡二話不說,一槍打殺了你。”匡苕子勸說道:“好了好了,睡覺吧。”

翌日,匡苕子跟着程雙紅跑了七八里路,到了從龍鎮東巷裡。那支府門面真豪富,一邊一個石獅子。紅漆大門上面醒目的兩個大字:支府。匡苕子跨進了大門進裡,突然感到好像來過的,只是一時記不起來。

走過一個迴廊,來到大廳裡。一個花白鬍子老頭坐在椅子上,程雙紅上前致禮道:“老太爺子,我找了王二嫚替換我。你看,她來了。”匡苕子跑上前鞠躬說道:“老太爺,我王二嫚向你問好。”花白鬍子面無表情地說:“你是哪裡的人?”“回老爺子話,我王二嫚是青駝寺的人,丈夫出外當兵多年,在家沒有收入,就出來找點事做做。”“今年多大呢?”“三十二歲。”花白鬍子沉吟了一會,說:“你要跟雙紅後面學兩天,把我家的一些事務做好。這樣吧,你跟雙紅去見大太太。”

走進後院裡,是一個家中佛堂。老太婆趟在椅子上兩眼微閉。程雙紅走進去,喊道:“太太,我找了青駝寺的王二嫚服侍你。今日她來見你。”匡苕子上前鞠了一躬,自我介紹道:“太太,我叫王二嫚,今年三十二歲,是青駝寺的人。丈夫在外當兵,好多年不回來。家裡沒有多大的收入,所以就出來找事做。”老太婆打量了一下匡苕子,忽然說道:“你臉上怎麼有塊黑斑?”匡苕子淡笑道:“小時候媽媽的胎裡帶來的。”“嗯啦,長相還不錯,就是這臉上有黑斑,不好。”

程雙紅怕老太婆嫌棄不要,忙說道:“她手腳勤快,而且細作的呢。”老太婆說:“今日我早上起來還不曾梳頭呢。”程雙紅說:“好,那我給您老人家梳頭。”程雙紅便上去拆開老太婆的鬏兒,拿起木梳慢慢地梳理,然後挽鬏。鬏兒挽好後,拿起黑布包頭給她攔額頭裹了起來,再給她戴上念珠。

“要不要給您洗臉?”老太婆說:“孫女已經給我洗過臉了。我要上香。”程雙紅便就桌子裡取出三支香,放到香爐旁邊,隨後點了蠟燭。老太婆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程雙紅趕緊上前扶住她跑到香爐跟前。老太婆拿起三支香點火,隨後插到香爐裡。她退到蒲團後邊,跪了下來,撥動着念珠唸經起來了。

程雙紅領着匡苕子出來,說:“要到吃飯的時候,來望她一下。她年紀已經靠到七十歲了,到飯廳裡吃飯要攙扶。吃過飯後,還要送她到這裡來念經。”

跑到西邊的屋子裡,有三四個年輕的婦女在擠奶。程雙紅進去招呼道:“以後就是她,新來的二嫚到你們這裡拿瓊漿。”匡苕子知道這幾個女子是專門獻奶水的,便說了聲:“姐妹們好。”程雙紅端起奶水碗交給匡苕子說:“拿到先前你來的那個大廳裡。”匡苕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碗。

走到廊檐上,程雙紅叮囑說:“老太爺喝的時候要恭敬地站在一邊,他喝好後,把碗拿開去洗,要洗得乾乾淨淨的,之後還要拿開水燙。以後,你千萬不能忘掉。”匡苕子說:“我二嫚記住了。”

到了大廳門口,程雙紅說:“二嫚,你把碗給我拿進去,我做個樣子給你看。”她雙手端着奶水碗,跑到老太爺跟前,恭敬地說道:“老太爺子,瓊漿來了,請慢用。”程雙紅把碗放到老太爺跟前,隨後彎腰作揖,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太爺拿起碗,程雙紅站了開去。老太爺慢慢的喝,像是喝茶似的品嚐。喝好後,程雙紅將預備着的手巾遞給他,老太爺揩了嘴。程雙紅再次彎腰致禮,拿走了手巾和碗。

走到一個專用的房子裡,程雙紅先是洗碗,清水過了一遍,隨後又拿起熱水瓶倒到那碗裡燙了一會,倒掉熱水。隨後洗那手巾,先用肥皂洗,汰洗了三四回,同樣再用熱水燙了一會,擠幹。手巾掛到外面的鐵絲線曬,曬的時候還要用另一塊手巾將鐵絲線擦一下。

兩人走出來,跑到書房裡見到小女孩,程雙紅招呼道:“魁蘭,夠要梳頭啊?”小女孩擺弄着玩具,說:“我媽媽已經給我梳過頭了。程大嬸,明日給我梳吧。”程雙紅招呼道:“魁蘭呀,明日是她王大嬸來給你梳頭,以後程大嬸我不來了。你曉得嗎?”小女孩望了望匡苕子,說道:“王大嬸你好!”匡苕子回道:“魁蘭小姐好。”

兩人來到閨女房間裡,程雙紅致意道:“魁芳小姐,你這裡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二叉辮子小姐說:“今日我身上來了,那塊布要拿去洗洗。”程雙紅隨即拿起痰盂走了出去,跑到藕花池裡洗那月經帶上的血跡。隨後走進房子裡拿了塊肥皂擦了擦月經帶,又拿到藕花池裡清洗。清洗好後,又回到房子裡用熱水燙了一會兒。跑到另一個院子裡掛到特製的鉤子上曬。

匡苕子說:“還要到哪裡?”“到你睡的房間裡。”跑到迴廊裡進了第一個房間,裡面陳設很乾淨,有梳妝檯,有銀桌和板凳、椅子。程雙紅說:“你自己的衣裳要勤換,主家有時候還給你添置衣裳、鞋子,特別是遇到家裡辦喜事或者家裡來了貴人,你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哦,對了,一年管家發你四回梳頭錢。”“多少錢呀?”“十五塊銀元,逢到主家高興,有時候發二十塊銀元。喏,我在這裡做傭人穿的衣裳都在這架子上,這之後就由你穿了。”

“雙紅姐姐,其他夠有雜事呢?”程雙紅擡起頭說:“有啊,聽主家人喊你,叫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比如說叫你給女眷或者女下人拿家法,你拿個板子打屁股。我告訴你呀,打的時候要注意技巧,惡勢要拿出來,但板子落下去要輕,還不能被主兒看出來。有時候你對被打的人囑咐一下,打的時候要裝疼。配合得好,大家都好。還有喊人,拿東西。總之,做個傭人,一天到晚不得閒着。就是沒事,也要勤望望老太爺、大太太。兩個小姐一天望着一兩回就沒事,望多了,反而嫌你多事,有時候還衝你。唉,時間到了,去望望大太太,服侍她吃飯。”

兩人到了那佛堂,正好看到老太婆結束了唸經,她爬了起來,匡苕子趕緊上前攙扶她,小心地侍候她上了飯廳,坐到精緻的餐桌跟前。程雙紅給端上了四五碗菜,盛了一小碗飯。隨後恭敬地肅立一旁。

老太婆吃好了飯,程雙紅隨即給她遞來潮手巾。老太婆揩了嘴,一個女傭捧了捧盤,取出一碗不冷不熱的水,讓她嗽嘴。隨後又取出銅盆,讓她把嗽嘴的水吐到裡面。程雙紅又拿了另一塊潮手巾讓她揩嘴。這才由匡苕子攙扶她回佛堂歇息。

兩人這纔回到飯廳裡吃飯,女傭端來一碗青菜豆腐湯,一碗蛋皮炒韭菜,一碗豇豆燒肉,一碗紅燒鯽魚。兩人吃了飯,匡苕子收拾碗筷想洗滌。程雙紅說:“揩嘴走呀。”

回到住宿處,匡苕子驚異地說:“我們在飯廳裡吃飯怎麼不洗自己吃的飯碗呢?”程雙紅笑哈哈地說:“飯廳裡歸燒煮的傭人負責,不要你動手。我告訴你呀,並不是燒煮的人服侍你,而是怕你不乾淨,動手的人多了,這乾淨就得不到保證。你到飯廳吃歸吃,要你勤力做什麼?多事不討好。”

這真是:擺脫藩籬暫趨身,忍辱負重當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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