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二歌 共醉一場
夜凜贈的鳳釵,與夜凜的一般模樣的血玉玦,那身鳳冠霞帔,都被蛇妖埋在了老窩的鳳棠樹下,她刻意不去想起,她總以爲自己只是寂寞久了,所以渴望那個人的溫暖。
然而時光飛逝,秀兒已經將近遲暮,蛇妖竟還清晰地記得那人,那人清冷的模樣,清冷的嗓音,清冷的鳳眸……時時刻刻忘不得,很有些刻骨銘心的味道。
蛇妖去了一趟京都,見曾經熟悉的店鋪早已換了人家,連狀元府也變成了哪個侯爺的新居。
蛇妖在街上無所事事,想起與夜凜曾相見的珠寶鋪子,拐了彎行去,竟恰好看見年老的文韜在鋪子門內喝茶。
“文公子……”
蛇妖低聲喚了一句,文韜驀然迴轉,望着蛇妖呆愣了許久纔回過味來。
“阿棠姑娘!許久不光臨老夫的鋪子啦,哈哈~”
“你都老成了這副模樣,想是也不再用人皮面具了罷!”
“阿棠姑娘調戲我!我要告訴夜凜去……”
蛇妖初聞夜凜二字一怔,後又趕緊裝作尋常模樣。
文韜將蛇妖引至樓上的廂房,將下人都趕了下去。
“許多年了,阿棠姑娘竟也容顏不改,真是羨煞老夫了!”
倒了茶水又想起什麼問蛇妖,“老夫店裡都是雪泉水泡的茶,你能喝麼?”
“無礙,那次是我糊塗了,才……”
文韜品了兩口茶,愜意地倚在座椅上,低聲嘆了口氣。
“難得老夫如此年邁還能有一個故人來訪,心情實在暢快啊!若是阿棠姑娘能喝酒,老夫定要與你喝個不醉不歸!”
“那又有何不可呢!小女子作陪,與文公子共醉一場……”
夜色已深,文韜還與蛇妖賴在酒樓不肯走,兩人都醉了,糊糊塗塗說些胡話。
文韜喝了不止一大罈女兒紅,蛇妖喝的不醉人的杏花酒。
說到最後,文韜數次嘆息,還是說起了夜凜,“阿棠你不知道,當年夜凜對你可是真真算用心啊!弄得我都想變成一個女子嫁給他了……”
“他哪裡用心,最後不也是寧死也不肯見我麼……不對!他是見了當做沒見,真真氣死人!”蛇妖當即惱了。
“你說,他那麼個清冷的性子,竟然爲了你個異類甘願拋棄江山,後來竟也爲了放過你,自尋死路……呵!終於成全了自個兒一片癡心……”
蛇妖心中酸楚,竟然真的醉了,清淚溢出眼眶,堪堪留在雙頰。
文韜用乾枯抹蛇妖的淚,眸光一片溼潤,“你莫哭,我認識他一輩子,他最怕便是你傷心,將這江山社稷雙手捧着贈予了別人,就是怕了你難過,最後落了個魂飛魄散的結果,也是他的因果業障……你莫傷心,要好好過活……”
蛇妖聽了,淚落得洶涌,淚光朦朧中似乎看見了他,溫柔了眉目哄她逗她……終是狠不下心攆,只言語不歇,聲聲控訴他丟下了她。
翌日蛇妖在文府醒轉過來,頭疼欲裂,終是懂了舉杯消愁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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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韜吩咐下人爲蛇妖準備了清粥,蛇妖雖然頭腦混沌但竟也想起昨夜文韜說過的話來。
蛇妖終於在後院找到了喝茶的文韜,出口便問文韜爲何說夜凜最後魂飛魄散了。
“他的師傅木皇道人曾就警告了他,要他思慮好,若不與你立血煞,或許下一世受些責難便也過了,最後,他也還是那般選,哎……那麼清清冷冷一個人,卻爲你癡心不改!”
“……爲何?”
“這是他選的,不怪你……”
蛇妖頭也不回地闖去了魘陽山木皇的道觀,她原以爲結了血煞的結果不過是早些身赴黃泉而已。
最後卻是魂飛魄散,魂飛魄散,連來世也沒有……
“木皇,如何能見夜凜?”蛇妖在門外問。
門內木皇輕聲嘆息,勸蛇妖放棄。
“你只需告訴我法子,其他的我都不擾你,如何?”
“姑娘啊,你到底是參透了還是看不破呢?曾是趙易舒,而今是夜凜,你要知道,天意是不能迴轉的,你是夜凜的劫數,他也因此付出了代價,你還要見他,是要他將心剜給你麼?”
“我……”蛇妖不能辯駁。
“看破,才得放下,看破,方能得道,你當早日悟道,才能飛昇成仙!”
蛇妖不能言語,她又陷入了另一個業障因果裡,暫且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