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三歌 沈明玉
自魘陽山往京都去,蛇妖滿心切切,差點撞上了路旁英俊的公子。
“山上路不好走,不如在下揹着姑娘走這一段?”
蛇妖這才注意,山上似乎下了許久的雨,地面溼滑。蛇妖本不想和這陌生人搭話,卻又不能當着他的面前遁地走了,只得答應。
陌生公子風流倜儻,將摺扇收攏磕在手心又收入袖中。矮下身子去承蛇妖的重量,後又細心將蛇妖的袂角攏好,穩穩當當往山下行去。
蛇妖去尋木皇,其實想問他一句,是不是他早已料到了蛇妖終會因爲夜凜再入那情事迷障裡?她其實想問一句,若木皇早就算得趙易舒是蛇妖的執迷不悟,那麼今時她對夜凜的癡迷也是執迷不悟麼?
夜凜,值得她上天入地去尋嗎?是不是有些人註定是紅塵過客?若是,那麼誰纔是哪個可以執手偕老的人?
蛇妖心思仍不在身旁人身上,所以任由英俊的公子將她背到了自己住的客棧去。
公子將蛇妖放在榻上,面對她立着,似乎不滿蛇妖的目空一切,急急喚道,“姑娘……姑娘,姑娘?”
“……呃,謝謝公子,那麼我便回家去了。”
蛇妖說着要起身往外走,卻瞬息被那公子抓住手腕按向榻上。
蛇妖此時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人法力高強,自己本來出神,未料到面前人突然發難,所以妖元鎖住了,法力也被制住。
蛇妖是當真惱了,除了夜凜還未有人得近她身的。一雙杏眸瞪着面前陌生的公子,“放開我!”
公子輕佻着一雙妖媚的桃花眼瞧着蛇妖,直瞧得蛇妖氣急。
“我不過與你玩鬧罷了,你莫生氣……”說着那公子散了功力,自己走到了一旁去。
蛇妖依舊瞪着他,連忙拉好自己凌亂的衣衫。
“你到底是誰?”
“洪澤湖,沈明玉。”公子“唰”的一聲散開摺扇,搖一搖,一派風流姿態。
蛇妖怔仲一會,似是想起了誰也曾那般搖過一把繪着鳳棠的紙扇。
“那是哪裡?”軟了語氣。
蛇妖沒再瞪那公子,走到窗前望窗外,也不知這習慣在哪裡養成的,總以爲望一望,那人便在黃昏時歸來。
那公子見她心緒不寧的樣子,行來一把攬過蛇妖的細腰,“若是你有空閒,我帶你去逛逛,保管你歡喜上那個地方!”
“我現在沒有空閒,我還有事去做……”
“正巧本大爺也還有些事兒做,要不我與你約好,人間中秋時我在這京都的萬花樓等你?”
蛇妖眸光迷濛望他一眼,竟然點了頭,眼中卻無眼前人。
面前的公子似乎興致不減,拉着蛇妖逛街去了。
街上走着,道旁的攤子上擺着一些便宜老舊的釵子,沈明玉拉着蛇妖試了幾件,竟然一兩銀子便買了下來。蛇妖見錢用得不多,也不好意思推辭,終於將一直隨着自己的木簪換了下來。
還未將木簪收入懷中便被面前人奪了去,“隨你多久了?”
“幾千年……”蛇妖壓低了聲音,如同和麪前人用法力傳音似的。
“那贈與我罷!”
“不……”直覺地拒絕。
“好,那謝謝姑娘了。”
“你!”
沈明玉一笑,幾絲風情掛在眼角,差點迷惑了蛇妖的心智。
“你是什麼妖精?”蛇妖低聲問。
“狐……”
“果真是魅惑人心的精怪!”
“你不是?”他挑了眼角睨了蛇妖一眼,後又自顧自笑開了。
蛇妖無語。
許久看見了賣面具的小販,攤上擺着些豬啊貓狗什麼的,就又憶起了夜凜陪她時的情景。
在這整個京都,哪處都是與他的回憶,逃離不得,幾十年過去了竟還清晰如昨。
蛇妖不知又走神去了哪裡,沈明玉摺扇一收叩在蛇妖頭上,“想什麼呢?還入了定了!”
蛇妖瞪他一眼,在攤子上挑了個野貓的面具,又回頭望着沈明玉。
“做什麼這般看着我?”
“我沒銀兩……”
沈明玉“噗嗤”一聲笑了,付了錢攬着蛇妖繼續逛。
“沒告訴我名字,還用我的錢!”
蛇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野貓的面具掛在頭上,俏皮得很的模樣。
沈明玉刮刮她的鼻頭,又散開了摺扇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似乎心情好得很。
蛇妖只得跟上,“我叫阿棠……”